第10章 10修
蘇鈺起床後,先喊了造型師過來抓頭髮後,又從衣帽間挑出一身時尚的休閒裝。
如今,要追比自己小了十九歲的情人兒,他肯定要拼命往年輕裡打扮。
蘇鈺照著鏡子,糾結了三分鐘,才吩咐造型師把他下巴上的胡茬收拾乾淨。
自三十五歲,為了更有男人味道,他也緊跟國際潮流,蓄了一抹性感的小鬍子。
如今,這鬍子看著卻沒那麼順眼了。
萬一,今天帶著蘇時樂去約會吃飯,碰上那幫嘴上沒把門的狐朋狗友,鬧起來,被笑話老年啃嫩草,他年齡能做蘇時樂乾爹了,多尷尬。
蘇鈺掰著手指算了算,如果寶貝沒丟,剛巧,跟蘇時樂一般大,正是風華正茂的少年。
想起寶貝兒,蘇鈺的好心情一去不復返。
十九年前,他年輕氣盛不服管束,被家人強制送出去留學,常青藤院校課業壓力很大,他只能趁著耶誕節放假,回國放鬆放鬆心情。
回來是為了找樂子,蘇鈺不願意回京,被管制。
而是來了安城——江南有名的溫柔鄉。
燈紅酒綠一條街,早就開葷的蘇鈺一家又一家,換著花樣玩,不小心嗨過頭,把自己搭進去了。
蘇鈺現在想起來,還覺得菊花涼颼颼,恨得牙癢癢。
他蘇鈺,當年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蘇家小少爺,雖然是個雙插頭,可他一直是上面的那位,最多讓嬌嬌弱弱的妹子騎他身上,自己動,玩得是情趣
那晚他在酒吧勾搭上一位大眼萌妹,穿著粉色蓮蓬裙,舞跳得熱辣而誘人,絕對是酒吧裡的焦點,他能抱得美人歸,還多虧一群喝醉的小流氓故意對美人“動手動腳”。
美人楚楚可憐,蘇鈺自然不會放過英雄救美的機會,出手把一群人教訓了一通。
美人把他從頭到腳一頓誇,誇得蘇鈺攬著楊柳細腰,恨不得立馬脫-褲子幹架。
可等他使出渾身解數哄得美人羞答答跟他回家。
為了表示對美人顏值的欣賞,蘇鈺沒去酒店,而是帶人回了他在安城的落腳處——一幢依水傍山的獨棟別墅。
進了門,蘇鈺猴急的親上去,被美人推開。
人美,聲音也好聽,哪怕有一絲絲沙啞,“別急——你先去洗澡。”
這種關頭,蘇鈺肯定是聽美人的,熱情的邀請美人共浴。
美人大概是第一次,聞言身子僵硬了,他哄了好幾句,對方才羞答答的同意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浴室門落鎖,他親自給特意定制的超大浴缸放好水,還浪漫的撒了一池子紅色玫瑰花瓣,好邀美人共浴。
浴室裡燈光明亮,美人垂著頭,長髮及腰,背對著他。
蘇鈺從背後“突襲”抱住美人,本想索個吻,不料,一眼察覺了不對勁。
美人帶的頸飾不知何時被扯歪,喉結在黑色蕾絲中若隱若現。
蘇鈺仿佛掉進了冰窟,氣得變了臉色。
沒容美人察覺,伸手一把撕開美人的粉色公主裙
“哢嚓”一聲,露出男性緊致結實的胸肌,腰細臀寬,下麵還撐著一頂小帳篷。
火上澆油的是——目測,那萬一尺寸比他的還大!
蘇鈺氣得眼睛快噴火。
指著門口,怒吼“滾——!”
……
“美人”自然是不肯滾的,箭到弦上不得不發,反手把人壓在牆壁上,作勢欲親。
蘇鈺快氣炸了,哪裡有心思做?
“你這是騙-炮!”
蘇鈺連踢帶踹,可很快,他就發現,男人看著瘦,身材不是健身房裡練出來的那種——看著壯,實際虛胖,可力大無窮,他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被壓得死死的。
推不開,踹得腳疼,人家紋絲不動。
反倒是在拉拉扯扯中,摩擦多了,兩人都有了反應。
腎上腺激素飆升,蘇鈺也不氣了,男人就男人吧,臉還是一樣的好看,反正他雙插頭,一樣搞。
精-蟲上腦的蘇鈺,完全沒想到,他會是被壓的那個。
……
第二天,蘇鈺睡到下午兩點多,疼醒的。
腰疼,屁股也疼,撕裂的那個地方就更不用說了。
身邊早沒了人,床頭上壓著一張紅票子。
腦海裡閃過昨晚發生的一切,浴室裡一發,床上一發,中間太激烈,兩人還滾到地毯上……後來,他就疼暈過去。
“我屮艸芔茻!”
一串經典國罵,蘇鈺扶著酸疼的腰,把整座別墅裡給砸了個稀巴爛,才出了一口惡氣。
休息了一天,蘇鈺直接乘飛機回了學校,落地直接奔醫院。
十九年前,國內同性戀婚姻法還沒通過,他不方便去“看病”。
直到養好傷,蘇鈺才消氣。
算了,不就是被男人壓了一次?技術那麼差,就當被鬼壓身了。
開學後,繁重的課業壓力下,蘇鈺幾乎把這件事忘了。
直到三個多月後,身體越發不大對勁。
蘇鈺先是聞不得油膩,動不動犯噁心。
蘇鈺最開始沒放在心上,他一直吃不慣西餐,還以為是腸胃炎又犯了。
後來在一起狂歡party上,自助燒烤上,他還沒吃,聞到香味就開始幹嘔。
有朋友開玩笑,“蘇,你是怎麼了?這要是個女孩子,我都以為你有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蘇鈺回想最近種種,越發狐疑,第二天請了病假,駕車去了市區某家保密性很高的私立醫院,醫生做了一系列檢查後,確診——他真的懷孕了。
蘇鈺驚訝得竄起來半米。
“怎麼可能?醫生,今天就算是愚人節,您也不能開這種玩笑啊!”
接下來,蘇鈺被醫生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科普,知道自己是這世上極其罕見的雙性人,而且還萬分幸運的沒有基因缺陷。許多雙性人體內有男女雙性-器官,卻因雌性激素不足或其他原因,並不具備懷孕的能力。
“合著我還像國寶大熊貓一樣,稀奇得有珍貴的科研價值?”
蘇鈺捂著鼓起來的“小肚腩”,氣急敗壞的嚷嚷著,“打掉,一定要打掉!最快速度,幫我拿掉這塊多餘的贅肉,虧我還以為過年胡吃海喝,發福了。”
可事情並沒有這麼容易。
首先,他去的私立醫院並沒有接待過雙性人懷孕的先例,手術風險很大;其次,他一個人在海外,手術需要親人簽字。
蘇鈺哪裡有膽子跟他家裡人說:他被一個臭男人睡了,還搞大了肚子?
怕是不用手術,他就能被揍“流產”了。
拖著拖著,肚子月份大了,蘇鈺被孕期的種種反應折磨得痛苦不堪,根本顧不上學業,考慮到流產後也有坐小月子……呸呸呸!蘇鈺搖頭,一定是被醫生洗腦了,他一個大男人,挨上一刀扔掉一塊肉而已,才不需要坐!小!月!子!
蘇鈺不斷提高手術的報酬,兩周後,醫院終於表示,他們外聘了可以做男性流產手術的婦產科醫生。
繳納一筆預約費後,蘇鈺郵箱裡收到醫院手術的告知書,他需要瞭解手術風險,好說服國外內一位親屬飛過來給他“簽字”。
手術風險說明後,附帶了他上次檢查的資料。
蘇鈺手欠戳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懷孕超過三個月後,胎兒早已成形。
蘇鈺抱著一盤酸得掉牙的橘子,癡癡的盯著螢幕上彩超的照片。
他的手輕輕摩挲柔軟的肚子,一想到過幾天就要失去這塊肉,突然陷入恐慌之中,仿佛有只無形的大手揪住的心臟,痛得無法呼吸。
他就像個受虐狂,被這個孩子折騰得嘔吐,發胖,水腫,夜裡尿頻……千萬種不好,卻是骨肉相連的生命,一條小但跟他血脈相連的小孩。
再等幾個月,他出生了……蘇鈺打開相冊,翻出自己小時候的照片。
滿月照上,他圓滾滾的坐在花被子上,抱著蓮藕般白嫩的小腳丫,啃得十分歡快
他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會比小時候的自己,更可愛吧。
要不,還是生下來?
算了,還是生下來吧。
橫豎現在,流也是一刀,剖也是一刀,還能搞個可愛的小傢伙玩玩。
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要闖生孩子的鬼門關?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可以,包子他都揣上了,總是有瓜熟蒂落的哪天。
蘇鈺就是個冒失的暴脾氣,想一出是一出,直接給醫院打電話,又允諾了一大筆違約金,把原本的手術取消,預約了孕檢和特殊剖腹產手術。
之後,聯繫學校,把原本的病假延長,辦理了半年的休學手續,又請了專業月嫂和育兒保姆,盡職做一名合格孕夫,遵醫囑,安心養胎。
懷孕八個月時,他的肚子已經被撐得像個十幾斤的熟西瓜。
蘇鈺還特意跑去拍了一組孕夫照,當然,對外是保密的。
只說,看網上許多人曬的孕肚照很好玩,剛好他的“啤酒肚”大小也合適,心血來潮拍來灣灣。
操刀的攝影師看著鏡頭裡大腹便便的男人,開玩笑。
“別說,這富貴肚長得還真挺像孕肚的,等你老婆懷孕了,你們還可以一起再來拍一組。”
蘇鈺“呵呵”一聲,沒接話。
八個半月,挑了個順口的日字,蘇鈺在醫院做了剖腹產手術。
一個“紅色皺皮醜猴子”降生,醫生抱給虛弱的蘇鈺看。
只瞅了一眼,顏控的蘇鈺就把頭扭過去了,“早知道這麼醜,我生他做啥?”
醫生被他逗樂了,慈祥的給孩子洗澡裹起來,安慰他。
“新生兒都這樣,等養幾天,長開了就好看了。”
蘇鈺才不信,手術臺上的醫生都是大豬蹄子,騙人不眨眼的那種。
手術前,他問問過,“剖腹產疼不疼?”
醫生拍著胸脯打包票,打了麻藥,一點都不疼。
可如今,麻藥過去了,傷口發作起來,疼得蘇鈺想滿床打滾。
等醫生走後,傷口疼得偷偷抹眼淚,蘇鈺當時暗暗下決心:回國後一定要好好孝順他媽,生孩子真TM太不容易了!
三年後,學業有成的蘇鈺,抱著白白嫩嫩的蘇寶貝回國,準備給家人一個驚喜。
完全沒想到,他會先收到一個“驚嚇”。
……
蘇鈺深吸一口氣,抹掉眼尾噙著的淚,隔著西裝撫摸已經恢復平坦的小腹上的疤痕,心臟輕輕抽痛。
他的寶貝兒,已經離開他十五年了。
這多年過去,那個喜歡緊緊握著他的手指,奶聲奶氣喊“爹地”的小寶貝,他都不知道是否還活在這世上。
他有多努力想找回這個孩子,心裡也就有多絕望。這麼多年,杳無音訊,可能就像家人說的,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至少可以滿懷憧憬,還可以有期待。
蘇鈺對著鏡子,強行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不知最近怎麼了,怎麼會如此頻繁想起這些悲傷的往事。
人生苦短,還是及時行樂好。
蘇鈺看了手錶,發現再不出發怕是要來不及了,收了思緒。
沒有拿領帶,而是低頭翻出一個精緻的蝴蝶領結系上。
沒有噴平日裡慣用的古龍香,而是找了一瓶柑橘香後調的,讓整個人更有青春活力。
收拾妥當,蘇鈺挺滿意:精心打扮的自己,除了眼角細微的魚尾紋去除不掉歲月的痕跡,看上去跟三十歲青年,差不離。
出門時,蘇總沒開平日裡慣用的黑色賓利,而是選了一輛寶藍色的敞篷超跑,騷氣而搶眼,和他今天的衣服很配。
顧安平早幫他把999朵香檳玫瑰花束,安置在駕駛座旁邊的真皮座椅上。
又把一隻撞在禮盒裡的高檔腕表,藏在呈現愛心形狀的玫瑰花叢中央。
他不是第一次做這檔子事,但從未覺得如此為難。
以前都是千嬌百媚的美人,蘇總求-愛的畫面自然賞心悅目。
如今……顧安平腦補出,蘇總深情款款的對著一臉紅疹子的校痞告白,不知那張腫得像豬頭一樣的圓臉會是何種表情?
顧安平只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蘇總大概真不是撞邪了嗎????
蘇鈺哪裡知道自家特助在內心瘋狂吐槽他,意氣風發的開著車呼嘯而去。
不到半小時,抵達安城大學門外,拿著提前辦好的出入證,蘇總進入了安城大學。
騷氣的超跑出現在校園裡,一路惹人豔羨,更別說車裡坐著的男人。
帶著黑色大墨鏡,看不清容貌,但側臉線條精緻,一身奢華,仿佛動漫裡走出來的貴公子,沿途還有女生發出尖叫,以為是某個大明星來安大拍戲了。
超跑在宿舍樓下急刹車,蘇鈺風度翩翩的彎腰,打開側坐車門,捧起那一大束花,抬腳往裡走。
不想,被宿管阿姨攔住,蘇鈺摘了墨鏡,笑得很紳士,“阿姨,您看我這麼帥的人,像壞人嗎?”
宿管大媽帶著老花鏡,根本沒看臉,老花眼從頭到腳審視一番蘇鈺,認真的點點頭,“我看像。”
蘇鈺沒想到常用的伎倆無效,只能表明身份,“我是松果集團的蘇鈺。 ”
大媽一把年紀,哪裡還關心什麼松果集團?還以為來人是做自我介紹,十分流暢的接話,“你好,我是安城大學男生第三宿舍樓的宿管。”
蘇鈺來的路上,腦補了一百零白種告白的花樣,怎麼也沒想到,剛進門就遇到一隻“攔路虎”。
耐著性子說,“阿姨,我有要事找蘇時樂,您能通融下嗎?”
宿管大媽擺手,不肯違反學校紀律放外人進學生宿舍,“你可以給他打電話。”
“這都什麼年代了,瞧你也穿得挺時髦,怎麼找人不會打電話?一個兩個往宿舍樓裡闖,眼裡有沒有點規章制度?”
蘇鈺,堂堂松果集集團的老總,說一不二的豪門老男人,被一個宿管阿姨劈頭蓋臉訓了,臉上有些掛不住,甩袖離去。
等走出宿舍樓,蘇鈺把花扔回副駕駛,坐在跑車裡,吹了會兒冷風,急脾氣過去了。
又不甘心第一次正經追人就這麼鎩羽而歸。
蘇鈺不斷自我安慰:算了,算了,今天是來幹大事的,不值得跟上了年紀的人慪氣。
萬一氣出皺紋,多得不償失?
蘇鈺重新帶上墨鏡,招手示意路邊一個瞧熱鬧的男人過來。
掏出一張紅票子,彬彬有禮的問,“同學,可以麻煩你幫我跑趟腿——喊蘇時樂下來嗎?”
校園裡樸實的男生,沒接錢,點頭示意會幫他忙,跑上樓了。
蘇鈺對著後視鏡,確認整個人光鮮亮麗,完美得沒有任何瑕疵。
再次充滿期待的抱起999多玫瑰花,風度翩翩的下車等人。
三分鐘,樓梯口只出現跑腿少年一個人的身影,蘇鈺的臉黑了。
果然,男孩小聲說,“那個…他們宿舍沒人,隔壁宿舍說,昨晚…昨晚,蘇時樂沒回來住。”
夜不歸宿?
看來小騙子,性子挺野?
第一次見面是在夜色酒吧做著賣酒少爺的勾當,這次……好端端的大學生,能為啥夜不歸宿?
反正蘇鈺的腦海裡只閃過一句話。
“不知跟哪個野男人開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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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時樂哪裡知道土豪爹又給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給他判了“重罪”。
他睡到自然醒,出門準備收拾東西去買擺地攤的食材時,被蹲在外面的人影嚇了一跳。
蘇雲鶴在門外噸蹲了一個多小時,他沒想到自幼乖巧聽話的蘇時樂,居然狠得下心來換門鎖。
他模樣有些狼狽,面上卻裝出深情款款的樣子。
像只熱情的二哈,直接撲上去,把比他矮五公分的蘇時樂抱緊懷裡,語氣哽咽,“樂樂,我錯了。”
“我不是故意欠他們錢的。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我才……才刷了你的信用卡 ,我對天發誓,我不是故意騙你,我……我是真心喜歡你!”
蘇雲鶴閉著眼,像扒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摟著蘇時樂,“樂樂,你這麼善良,原諒我這一次。”
“只要你原諒我這一次,…我們重歸於好,以後…一起面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