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電話裡的人講完了話便直接掛了。
路為珀看向手術室的方向,又看了看時間,轉身便去了電話裡那人說的地點。
「為珀,怎麼了?弟弟手術怎麼樣了?」露枝正在行政中心頂樓,突然接到了路為珀的電話。
「正在做,」路為珀道,「但你現在幫我去醫院照顧他一會兒,我有事要離開。」
「我去醫院?你有什麼事非得現在做不可?」露枝雖然還在提問,但她已經放下了手上的事往醫院趕了。
當然,她沒有等到路為珀的回答,對方已經把電話掛了。
露枝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邊趕緊往醫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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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為珀來到郊外時,腳步頓了一下,這裡的環境他很熟悉。但他沒有多做停留,直接走進了正前方的屋子裡。
剛一走進去,路為珀便看見陳聞大白天坐在桌旁喝酒。
「你總算來了。」陳聞放下了杯子,朝路為珀招了招手,「只有這裡比較安全。」
「你還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了享受。」路為珀轉了轉酒杯,晃蕩了兩下里面的液體,然後便把杯子重新扣回桌上。
他沒有問陳聞是怎麼來七區的,坐到了桌子對面的椅子上:「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吧。不過我不保證我全部記得。」
「這裡你來過嗎?」陳聞問。
「沒有。」路為珀面不改色的回答。
陳聞沒有懷疑,他只是隨口一問,他道:「我覺得這裡和五區的環境很像。」
「同一個設計者,同樣的建築模板。」路為珀回答。
陳聞笑著說:「真是這樣的話,雖然我到五區的時間並不久,它的環境對我來說也應該同樣熟悉。畢竟我在七區做的就是找人的活兒——但他現在像人間蒸發一樣,我找不到他的任何蹤跡。」
「我這次冒險來,就是想問你有沒有他的消息。」
路為珀神色淡淡道:「我剛從地面回來,確實不知道。」
「是嗎?」陳聞轉著酒杯,不動聲色的觀察路為珀,「我總覺得他的運氣太好了一點……被審問時恰好停電。就連全部的檔案,都被歪打正著的刪除個精光。」
巧合之下,情理之中。
太多的巧合,也就不算巧合了。
「我始終覺得宋蔭的案子沒有那麼簡單……前兩天,底下的人給我發來消息說他們找到了宋蔭曾經看管過的一個犯人的屍體。」
「死狀很慘。」
「原本我們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宋蔭是把那些犯人放走了。現在我在想……會不會那些犯人,其實並不是被他放走了……而是被他殺了?」
路為珀拿過一邊的酒杯,倒了一些酒液,然後和陳聞碰了個杯,一口灌下。
「但我想不通他這樣做的理由,」陳聞說,「那些犯人本來就是死刑犯。如果說他跟某一個犯人有仇,想親自手刃他,也說的過去。但他總不可能跟那麼多犯人都有仇。」
「所以關鍵是要找到他,」路為珀說,「那就要靠你了。找人你比我在行,只要找到了,我可以幫你審。」
「七區應該沒有你想要的答案,憑他的身份來不了這裡。」
「你說的沒錯。但是,我不是也來了嗎?」陳聞道,「說起來,他們找到的屍體的地方就是在這樣的郊外……」
「你是說他有幫手?」路為珀打斷陳聞。
「沒錯。」
路為珀笑了一下,陳聞沒有察覺。
他想說,憑宋蔭的性格,除了他以外,不會有別的幫手。
陳聞道,「艾登·維布倫。這個人你還記得嗎?」
路為珀的手下一頓。
「就是斷電的那天,他用一些無法說通的理由,進入監獄的那個醫生。」
「他現在就在七區。如果一直以來是他幫了宋蔭的話,那麼這一切都能說得通了,」陳聞道,「路隊,幫我個忙,我需要你的配合。如果真的是艾登幫了宋蔭,那麼現在宋蔭的人在哪裡,他一定也知道。」
「……」陳聞注意到,似乎在他說出艾登的名字後,路為珀便沒了反應,臉色也變得不好。
他又重複道:「我現在沒辦法出面,只能你……」
「好,我知道了。艾登我會派人幫你盯著。還有別的要求嗎?」
陳聞心裡一塊石頭暫時放下,剛剛他還以為路為珀不會答應他的請求了:「沒有了。」
路為珀又問:「你什麼時候離開?」
「最多一週之內。」
「好,一週之內我會給你答覆。」路為珀說著,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宋蔭的手術應該結束了。
「這個,」路為珀又轉過身,指了指空了的酒瓶,「不要放在這裡,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無人回收站,你可以帶去那裡。」
陳聞有點疑惑:「你不是沒有來過這裡嗎?」
路為珀頭也不回:「這裡確實沒有來過,但我去過五區的,我在那邊有一套房子。」
陳聞的目光看著路為珀遠去的背影,緩緩說出了一句話:「媽的,有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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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頭暈、想要嘔吐之類的感覺?」艾登簽完術後報告,就來了宋蔭的病房。
宋蔭如實道:「沒什麼太大的感覺。手臂有點麻。」
艾登點點頭:「那是因為麻藥的藥效還沒有過。明天你就會有感覺了。「
宋蔭對自己的狀況其實不是很關心,他真正想問的,其實是,路為珀在哪。
然而他的直覺已經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對勁:「他不在?」
副院長這時從外面匆匆的走進來,砰的一下打開了門,朝艾登劈頭蓋臉的問:「手術失敗了?!艾登,我一把年紀了,你跟我開什麼玩笑?!」
艾登平靜的說:「他的傷口是經過了二次創傷。第一次的時候並沒有治癒完全。否則無法逆轉的傷勢。」
副院長還是無法接受這個晴天霹靂,直直的待在原地。
這個時候,宋蔭已經走到了門口。艾登在他身後問:「宋蔭,你要去哪?」
宋蔭:「我去找路隊。」
副院長一聽還以為他要把手術失敗的事告訴路為珀,連忙想要上去攔住他。
但是他卻被艾登扯住了衣服,然後對方有意無意的把他往旁邊一推,
艾登追了上去,他拉住宋蔭的胳膊:「你才剛下手術台,不能這樣亂跑,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我現在在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不危險的。」宋蔭說:「所以對我來說,只要我找到他,就沒有什麼危險的。」
艾登沒有想到宋蔭會這樣說。這兩個人的關係……
「你眼睛看不見,你要到哪裡去找?我可以幫你找回他。」艾登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說這種話。
宋蔭想說不用。
然後他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們在幹什麼?」
「你去哪兒了?」聽見來人聲音的那一刻,宋蔭臉上的欣喜,是掩蓋不住的。
路為珀自然也看見了,他心情突然好了大半。
路為珀摸了摸宋蔭的頭髮:「我去買了個晚飯。待會兒和你一起吃。」
「弟弟,我來看你啦。」露枝從路為珀俏皮的冒出來,朝宋蔭眨了眨眼。不過她也是在眨完眼之後,才意識到宋蔭此時看不見。
宋蔭露出一點笑容:「露枝姐。」
露枝最喜歡宋蔭這副單純無害的樣子,她便也伸出手想摸摸青年的頭髮,卻被路為珀中途攔下了,順帶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靠,以後有事別找我,露枝心裡腹誹。
「我在路上遇到了路隊,就順便一起來了。」露枝滿不在乎的繼續和宋蔭聊天,「怎麼樣?手術還順利嗎?」
話音剛落,走廊靜了下來。
露枝也發現氣氛突然的轉變,但她還沒想明白是為什麼。
艾登還是決定按照計劃中的來說:「手……」
然而路為珀像是預感到了下面的內容,一下打斷了他的話頭,淡淡道:「回頭再說吧,先吃晚飯。」說完,就左手拎著飯,右手領著宋蔭準備帶他回病房。
宋蔭卻直接道:「手術失敗了。不怪醫生。是之前那次受的傷,沒有恢復的好。」
路為珀聽完,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可以看出他的笑已經心不在焉了。
他回了宋蔭的話,眼神卻銳利的看向艾登的方向,意有所指:「只要治不好,就是他醫生的責任,不管是什麼原因。」
這句話連露枝都覺得聽起來有些過分了,她想不到路為珀也會說出這種強人所難的話。
路為珀拉著宋蔭回到了病房。
留在走廊上的露枝向艾登不好意思道:「路為珀這人……他平時不是這麼說話的,可能是太擔心弟弟了,所以心情有點不好,醫生你不要往心裡去。我能問問,宋蔭的手到底怎麼樣了嗎?」
「手術的確失敗了——病人說的是實話,」艾登道,「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們要時刻關注他的心理,不要讓他想不該想的東西。」
「你說什麼?」
露枝朝病房處看,路為珀走了過來。
二話不說,他朝艾登揮拳相向。
「!」
「!」
露枝沒來得及攔下來,艾登被路為珀打了實在的一拳,猝不及防的悶哼了一聲,血從他的嘴角滲出來。
路為珀冷著臉活動了一下手腕,他一想到宋蔭剛剛袒護艾登的樣子,和陳聞說的幫手一詞,心裡就十分不舒服,像一根刺卡著喉嚨。
他把艾登從地上拎起來,再次抬起了手。
這時,宋蔭聽見動靜從病房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