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宋蔭抬手打掉了流氓青年的手，不想多說廢話轉身就走。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兩個流氓站在小巷裡，一前一後堵著宋蔭，不讓他離開。

　　「現在可是白天。」宋蔭絲毫不懼，冷冷的開口。

　　兩個流氓一聽見宋蔭的聲音一愣，面面相覷，男的？

　　「你他媽是男人？」

　　宋蔭動作利落的把假髮扯下來，「要不要給你好好看一看？」

　　「操！」青年衝著同伴說，「還真他媽是個男的！」

　　宋蔭道，「現在能讓我走了吧？」

　　流氓表情嫌惡，往地上啐了一口，「那你錢呢？把錢給老子交出來！」

　　宋蔭兩手一攤，「沒錢。」

　　流氓上前一步，拎起宋蔭的領口，惡狠狠道，「沒錢？你騙鬼呢？一個大男人穿著女裝在街上瞎晃，你是做那行的吧？身上能沒錢？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宋蔭下意識知道一場架又少不了了，然而沒等他反應過來，饅頭大的拳頭便直接朝宋蔭的肚子用力招呼了下來。

　　宋蔭倒抽了一口氣，捂著肚子一下便蹲了下去，豆大的汗水瞬間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去你媽的，敢騙老子！不要命了！」

　　宋蔭的右手也被無意踢到，牽動舊傷，又是一輪抽筋般的疼痛。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人，轉頭卻居然栽在兩個無名的流氓手下。他半跪在地上，努力忍受著雨點般落下的拳頭。

　　那兩個流氓下手沒有輕重，宋蔭懷疑再這樣打下去他可能今天就走不回去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到個人。

　　「……你們認識路為珀嗎？」宋蔭聲音細微的傳來，聽上去虛弱不堪。

　　一個流氓已經沒了理智沒聽見宋蔭的話，還想往宋蔭身上踹，卻被停下來的同伴拉住了，「別打了別打了！」

　　「呵呵……」

　　宋蔭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聲聽上去有些滲人。

　　「別他媽笑了！」流氓本來想一巴掌打上去，伸出手卻突然有些心虛，他轉頭問向同伴，「這臭小子變態剛剛說什麼？」

　　「他問咱們認不認識路、路為珀、路大隊長……！」

　　那流氓一聽見這個名字，臉色都變了，他嘴唇抖了兩下沒說話，但看著宋蔭的眼神卻明顯沒了剛剛的底氣。

　　「沒事，七區的人本事再大……也、也管不到咱們這兒來。」

　　同伴試探的問道，「你和路為珀什麼關係？」

　　宋蔭狀似不經意的提了提裙襬，嘴唇動了兩下，「客戶。」

　　那兩個流氓本來並不太相信眼前的青年能和上面的人扯上關係，但是他這麼一說，他們再打量一番宋蔭的相貌，可信度立刻上升了很多。

　　況且這裡是五區，著名的紅燈區，上面的人來這裡找人陪/睡，再正常不過了。

　　就算是那個路為珀，也是正常男人，也會有需求，沒什麼不可能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就這樣得罪了大人物，兩個流氓也無心想別的了，腿抖的只想今天從來沒在這裡出現過。

　　「你要是敢說出今天的事，我們不會放過你！」

　　狠話放完，還沒等宋蔭回話，兩個人便跌跌撞撞的跑了。

　　宋蔭沒想到路為珀的影響力會這麼大，居然能讓這些人直接聞風色變。

　　他只是從先前陳聞那些人的態度裡，推斷出路為珀的身份應該不低，如今更是坐實了他這個想法。

　　他一隻手撐著牆壁艱難的站起身，肚子上的鈍痛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顧不上其他，他匆匆去查看時間，發現已經四點了。

　　小王子默了，感覺自己要涼涼。

　　--

　　宋蔭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飛行器的速度可以開的這麼快。

　　他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找了一輛飛行器在心裡記下主人的名字。然後就拉開引擎，直接往路為珀的住宅開。

　　四點五十九，宋蔭從飛行器裡跳下來，旋風一般上到二樓打開門。

　　這時，他聽見樓下傳來腳步聲。

　　宋蔭關上門落好鎖，飛快跑到沙發上啪啪兩下打開機器人女孩兒手臂上的開關，然後衝進浴室，唰的一下關上了門，花灑打開，衣服全部脫掉，熱水立刻升騰起白色的霧氣充滿整個狹小的空間。

　　與此同時，路為珀打開了門。

　　他站在門外，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下客廳，很乾淨。

　　然後便聽見了浴室裡傳來的淅淅瀝瀝的水聲。

　　「僱主您好。房間已經打掃好了。」

　　路為珀看見沙發邊站著的機器人女孩兒，沒管，回身輕輕關上門，然後走到了淋浴間門外，敲了敲門。

　　「小蔭？」

　　宋蔭的聲音隔著水聲，聽著不是特別清楚，他說，「我不小心把調料醬打翻了，身上都是那個味道，所以洗個澡。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出來。」

　　路為珀抱臂倚著牆，看著門裡面黑色的身影，慢悠悠道，「不著急，你慢慢洗，我聽會兒聲。」

　　宋蔭：……

　　洗澡的聲音有！什！麼！好！聽！的！

　　不就是，嘩啦啦啦，淅瀝瀝瀝，再——嘩啦啦啦嗎！

　　宋蔭看門外的人居然還真的待在門旁一動不動，蛋疼了。

　　他不能讓對方看見這些衣服。

　　「那個……路隊？」宋蔭試探的喊了一聲。

　　「嗯？你說什麼？聽不清。」對方回的倒是很迅速。

　　「我準備直接把衣服洗了，你不用等我了。」

　　「聽不清，水聲太大了。」

　　宋蔭把水關小一點，「路隊，我說我準備再把衣服……」

　　「你再大聲點，」路為珀又打斷他，聲音漫不經心，「水聲真的太大了。」

　　宋蔭終於聽明白對方的意思了，他硬著頭皮，「哥……」

　　「嗯，水聲小了，什麼事你說。」

　　宋蔭：……

　　他很慫的開口，「我準備待會兒洗完澡，直接把衣服洗了，所以哥你真的不用一直在外面等我的。」

　　路為珀說，「不是有機器人在嗎，還費那個勁洗衣服幹什麼？」

　　宋蔭一時語塞，他居然把這茬給忘了。

　　「但是我……」

　　「行了，不逗你了，你洗完就趕緊出來吃飯吧。我餓了。」

　　路為珀沖裡面的宋蔭擺了擺手，說完就離開了浴室的門前。

　　一直看到路為珀的身影離開，宋蔭才放鬆下來，他看著手裡的銀色鑰匙，鬆了一口氣。

　　他穿好衣服打開門，偷偷叫來機器人女孩，把塞著長裙的洗衣袋遞給她，低聲說，「拿出去洗，洗完隨你扔到哪裡，不要帶回來就好。」

　　女孩兒點點頭，說了聲好。

　　宋蔭頭髮還往下滴水，洇濕了領口的一圈。他抬手去拿乾毛巾，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抖的不行。

　　「我今晚不吃了。」

　　路為珀剛拿起筷子，就聽見面前的青年說了一句。

　　「為什麼？菜不合你口味？拿去讓那女孩子重做。」

　　「不是，」宋蔭矢口否認，「不是菜的問題。」

　　「那怎麼了？」

　　宋蔭斷然不能讓路為珀發現他手的異常，但他一時也想不到別的藉口，只能含糊說，「沒胃口。」

　　「好好的怎麼沒胃口？」路為珀擱下筷子，認真的看著宋蔭，「你也不是小孩子，飯不能隨性子不想吃就不吃。」

　　「我不是……」宋蔭百口莫辯，他看著路為珀只能妥協，「好吧那我先去廚房倒杯水。」

　　「去吧。」

　　宋蔭垂著胳膊走到廚房，用右手拿起一個玻璃杯，手一顫差點把杯子摔到地上，幸好左手敏捷的接住了。

　　宋蔭打量了下杯子。

　　他倒滿飲水，握著杯子把它懸到半空，接著左手突然一鬆。

　　嘩啦的一聲，玻璃杯掉在地上摔成幾塊，宋蔭立刻蹲下，拿起一塊碎片毫不猶豫的劃在右手掌心裡。

　　路為珀趕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宋蔭半跪在地面，正在收拾玻璃碎片，右手在往下不住的滴血，地板上有幾點圓狀血跡。

　　路為珀腳步停頓，看著宋蔭流血的右手，喉頭滾動了兩下。

　　宋蔭抬起頭，「我沒注意……」

　　路為珀眼神中的東西一閃而過，他走上來也蹲下來，一把握住宋蔭的右手推開他，低聲說了一句，「我來。」

　　宋蔭縮回右手，抱膝蹲在他一邊，「你小心一點啊。」

　　經過了這個波折，宋蔭總算可以成功轉移注意力了。路為珀收拾好地上的殘渣後，就說要幫他包紮一下手上的右手。

　　宋蔭生怕被對方發現手上的傷口不是意外傷口，硬是拒絕了。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藥箱打開放在茶几上，只有一隻手做事不是太方便，幾段紗布被凌亂的扯了出來，而路為珀就在餐廳吃飯。

　　包紮完宋蔭回了餐廳，一聲不響的站在一旁。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對方似乎心情不太好。

　　路為珀突然放下筷子，啪的一聲，「過來。」

　　宋蔭過去了。

　　「你在家也這麼冒冒失失？」

　　「我不太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裡了。」

　　宋蔭咋舌，「那麼小的傷口……」

　　「小傷口？你知道這一點傷口可以流多少血？可以把你的血全部放干。聽好了是全部。這次是割到掌心，如果割到大動脈，血可以一直濺到這間屋子的天花板上，血壓沒人能幫你按住。」

　　路為珀的語氣十分冷漠，這是他第一次一口氣說那麼多話。

　　宋蔭沒想到路為珀會突然發火，一時愣了。

　　路為珀突然伸手扯過宋蔭，後者一時不察，直接就坐到了男人的腿上。

　　路為珀二話不說，擒住宋蔭的右手，不由分說兇狠的扯開宋蔭剛剛包紮好的紗布。

　　紗布還有些黏連著傷口上的皮肉，宋蔭下意識的吃痛掙扎，「疼！」

　　路為珀粗暴的拆開宋蔭的紗布，「疼，現在知道疼了？剛剛拿碎片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小心一點？」

　　白色的染血紗布被扔到地上，宋蔭的傷口徹底暴露在空氣中，劃得不算淺，可以看見裡面翻出的一些鮮紅皮肉。

　　路為珀死死握住宋蔭細瘦的手腕，抿了抿唇，面部線條冷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