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檢查

　　沈淮走到宋雪陽身旁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宋雪陽站在他左側， 擋住他受傷的手， “你怎麼樣？”

　　沈淮不在意地道， “還好， 能堅持到比賽結束。”

　　“你啊……”

　　“嗯？”

　　沈淮轉過頭， 宋雪陽面色如常，可他隱約覺得剛剛似乎聽到了低低的嘆氣聲。

　　第二擂上場的人是范景明，他顯然抱著必勝的決心， 開場便打得十分激進。

　　范景明外形條件好， 女粉很多，雖然出道以來沒什麼可圈可點的成績， 可從不拖後腿，長年累月下來也小有名氣， 見他上場打擂台，粉絲們興奮地簡直要從台下爬上來。

　　“小明平時打6V6多一些， 很少參與擂台，不過這也可能和他之前的職業有關。前幾個賽季他玩過冰法、聖光、咒術都是不太適合1V1的職業， 而這個賽季的狂戰士卻是可以打擂台的。”

　　姚俊點頭，“小明其實是一位很有潛力的選手， 他和周寧都是楓月戰隊最老牌的隊員， 大賽經驗豐富。相比之下銀河這一擂是個年輕的新人選手，恐怕在小明手裡討不到甜頭。”

　　姚俊不愧曾是中國戰隊成績最佳時的隊長， 看人的眼光非常準。范景明狀態全開的情況下這一局簡直毫無懸念， 不過短短五分鐘就拿下了勝利。

　　周寧上場時， 銀河第三擂的選手已經被消耗了20%的血量，他本來就是穩紮穩打的類型，優勢局便更不會輸，以碾壓的實力拿下了擂台的勝利。

　　1V1車輪戰的三連勝鼓舞了全隊的士氣，看到前輩們打得這麼拼，幾個小不點也都熱血沸騰，急著想上場。

　　宋雪陽簡單地講了下這場6V6的核心，便招呼隊員們上場，臨走前對沈淮輕輕地說了兩個字“等我”。

　　這場6V6模式仍舊是攻防戰，楓月一手游擊打得神出鬼沒，銀河指揮還不成氣候，在宋雪陽思路清晰、變化莫測的戰術下被打得潰不成軍。

　　宋雪陽這一局完全是在打快攻，節奏快得觀眾都反應不過來，沒等雙方補刀數達到100便結束了戰鬥，連周寧這個老搭檔都覺得有些吃力，幾個新隊員更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海星雖然很累，但顯然非常喜歡這種激情四射的打架方式，狀態好得不得了，直接被宋雪陽安排去打接下來的2V2了。

　　周靜則繼承了周寧的優點，上場非常冷靜，她和海星一冷一熱的組合直打得敵人叫苦不迭。

　　楓月VS銀河，以一邊倒的優勢拿下了三連勝。

　　賽場比分3:0！

　　場上一片歡呼，隊友們也一掃昨日的陰霾，彼此分享著勝利的喜悅。

　　沈淮看著大家臉上的笑容，也忍不住掛上笑意，他一直擔心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影響隊友的比賽狀態，此時緊繃的弦放下，也由衷的覺得高興。

　　“周寧，一會賽後採訪你帶著周靜和海星去吧，我和沈淮去買些東西。”宋雪陽吩咐道。

　　周寧有些奇怪，“好，你們去買什麼？”

　　海星豎著耳朵鑽過來，“說好晚上請大家吃火鍋，你是要逃嗎？”

　　宋雪陽在他的耳朵上揪了一把，“逃個鬼，我倆買完東西就回來，你們回賓館收拾好就先出發，到了地方給我發定位。”

　　海星把自己的耳朵從宋雪陽的魔爪下解救出來，“看在你晚上要請客的份上，星爺就不和你計較了。”

　　說完開開心心地和自己新收的小弟時一玩去了。

　　戰隊經理知道情況後二話不說開車載著他倆往附近的醫院開，他看了眼沈淮腫得跟茄子似的小指，心裡滋滋地疼。

　　“你可真行，這樣還堅持比賽，萬一留下什麼後遺症可怎麼辦？雪陽，他怎麼回事？”

　　宋雪陽才掛了電話，他上了車便開始聯繫俱樂部老闆，讓他想辦法把沈淮帶傷比賽的事壓下去。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說著轉過頭，“昨天你跑去追時一，發生了什麼事？”

　　宋雪陽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時間點，而且如果不是和隊友相關，沈淮也不至於這麼想隱瞞傷情。

　　“昨天……”

　　沈淮才剛說了兩個字，宋雪陽的手機就又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示意沈淮等他一會。

　　“怎麼了，娜娜姐？嗯……我這邊有點事。”之後便是長長的沉默。

　　沈淮看到宋雪陽沉下眸子看向他，便猜到胡娜娜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

　　“對……我不怪你……我們正要去……好，我知道了，謝謝。”

　　他掛斷通話對經理道，“坤哥，我們去XX醫院，娜娜姐幫我們聯繫了那邊的醫生。戰神是成都本土的戰隊，娜娜姐對這邊更瞭解一些。”

　　經理一陣奇怪，“胡隊長？她怎麼知道我們要去醫院？”

　　說完從後視鏡中看了眼沈淮，立刻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該不會是那個蕭章吧？”

　　他的聲音嚴肅起來，見沈淮不說話頓時罵道，“他娘的真是沒把我們楓月放在眼裡，他們戰神算個什麼鳥，拿個亞軍都這麼欺負人，要真拿到冠軍是不是得給他做牛做馬啊？比賽期間也敢打人，老子明天就去舉報他！”

　　沈淮不贊同，“戰神的其他人是無辜的，你舉報蕭章，我們會受牽連不說，戰神今年的比賽也徹底完了，蕭章自己的錯，沒必要要讓其他人跟著買單。”

　　經理看了他一眼，頓時噤了聲，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

　　宋雪陽跟著點頭，“沒錯，我們和蕭章的帳要到賽場上去算。”

　　見宋雪陽想也不想地支持自己，沈淮心中一暖，“胡隊長怎麼知道的這事？”

　　蕭章性格倔強要強，輸給自己又對時一動手這種事怎麼想他也不會自己說出去的。

　　宋雪陽笑眯眯地道，“他的腿被打瘸了，一個小時都沒瞞得住。”

　　沈淮：“……”

　　他想起范景明朝蕭章狠狠踹過去的那一腳，現在想想就範景明那身高，呼一巴掌都有可能把鼻樑骨打斷，更別說踹一腳了，這次大家算是扯平了。

　　幾人到了醫院很快便找到了胡娜娜推薦的醫生，這位醫生是骨科主任，經驗豐富，看了一眼就道，“指關節錯位，上樓拍個片。”

　　沈淮又跑到樓上去拍片，他自己倒是沒看出什麼問題，醫生卻告訴他必須馬上正骨。

　　但好消息是傷的並不重，正骨後大約兩三個月就能痊癒，恢復得當也不會留下後遺症。

　　兩人這才放心下來，宋雪陽讓戰隊經理先回去，暫時和大家保密，自己又給周寧發了條消息，說路上堵車，讓他們先吃。

　　沈淮出來時胡娜娜也來了，她看到沈淮戴著固定指套滿含歉意地道，“抱歉，給你添了這麼大的麻煩。”

　　那天看到蕭章歸隊後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她便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可能是女人對壞事的預感總是很準，她不過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猜對了一半，蕭章見她猜的八九不離十乾脆就坦白了。

　　她當時再三詢問沈淮有沒有受傷，蕭章被氣得半死乾脆甩上門不理她了，只是從他的態度來看應該是沒有受傷的。

　　胡娜娜這麼想，也就沒多嘴多舌地去聯繫宋雪陽。可看到今天裁判拉紅燈，沈淮連招失手時，她心中便警鈴大作，直覺告訴她這事肯定不是戰術那麼簡單。

　　蒼羽的打法向來是出奇制勝，這種故意失手騙敵人技能的心理戰模式反倒比較像宋雪陽的風格。

　　想到這一層，她便猜到是沈淮的手出了問題。

　　沈淮聽完她的解釋啞然無語，只覺得女孩子的心細程度遠超他的想像，直覺也敏銳得讓人害怕，果然能當上隊長的，都得有點看家本領。

　　胡娜娜得知沈淮的手兩個月之後就能復原，總算放心下來，“沈淮，你的實力雖然足夠媲美圈裡的一流大神，但這個圈子你畢竟還不熟悉，蕭章是個例，但不是唯一，你要多小心。”

　　沈淮又被說教了一通，胡娜娜便走了。

　　宋雪陽搭上他的肩膀，“去吃點東西？”

　　“不回去和大家回合嗎？”

　　“肯定趕不上了啊。”

　　沈淮無語，“那你還和他們說稍後就到。”

　　宋雪陽反問，“我不說謊，他們肯乖乖去吃火鍋嗎？”

　　“……”

　　好吧，也有點道理。

　　兩人找了一家人少的餐廳要了間包房，宋雪陽看沈淮包紮好的手總算順眼了一點。

　　沈淮主動給他倒酒，“今天比賽多虧了你。”

　　這話說的真心實意，他手的狀態比他想像中還要差，本以為能勉強堅持完一場比賽，結果只打出兩次四連擊就出了問題，若不是宋雪陽的賽前指導，他真沒把握能贏。

　　宋雪陽聞言，酒到嘴邊又把杯子放下，拉著椅子坐到他身旁。

　　沈淮見他靠這麼近，心一緊，腦海中忽地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個吻來，緊張得動都不敢動了。

　　宋雪陽拉過沈淮沒受傷的那隻手，掰出一根手指，“私自和其他隊隊員PK。”

　　“不看我比賽就跑出去。”

　　“隱瞞傷情。”

　　“帶傷上場。”

　　“不服從隊長的安排。”

　　他數一條就掰出沈淮一根手指，直把五根手指挨個摸了一遍攥進手心裡，才抬起頭，“你自己說你犯了多少錯？”

　　沈淮被他這副哄小孩的模樣弄得羞愧不已，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我知道了。”

　　宋雪陽低低的笑聲讓他紅了耳朵。

　　“如果我今天不顧你的意願讓你下場，你會不會怪我？”

　　沈淮沉默片刻，搖了下頭，“你是為我好。”

　　“為你好什麼？”

　　沈淮想了想，“為了不加重我的病情。”

　　宋雪陽又笑了，但這次他什麼都沒有說。

　　沈淮不會明白他想讓他站在電競選手頂峰的想法，也不會在意自己輸掉一場比賽會引來多少風言風語，他只是單純地擔心自己的情況會影響隊友的狀態。

　　“所以我很感謝你。”沈淮認真地道，“在那麼倉促緊急的情況下選擇支持我、幫助我。加入楓月是我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如果換做其他人，肯定做不到這一點。”

　　宋雪陽感覺自己的心跳停了，連呼吸都輕得沒有聲音，他看著沈淮移不開眼，嘴角忍不住地上揚。

　　他緩緩地開口，“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只要是你選擇的路，我都願意陪你走。”

　　沈淮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指，宋雪陽的眸子溫柔得彷彿掉進去就爬不出來。

　　他輕咳一聲問道，“你怎麼會對銀河的選手這麼瞭解？”

　　“我看了一下他們戰隊海選時的幾場比賽，一般選手的習慣打法，我只要看過就能記住。”

　　這話如果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沈淮還有些不信，可宋雪陽就是這種善於探查人心的類型。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在每場比賽前把對手的打法的習慣都講一下？”

　　沈淮不明白，自己在受傷的狀況下尚且能依賴宋雪陽的指揮贏下比賽，換做其他人肯定能發揮得更好，那樣楓月不就無敵了嗎？

　　看出他的想法宋雪陽有些無奈，“我的戰術再厲害也不是每個隊員都能完美實現，你本來大局觀和基本功就不差，所以才能順利完成這些操作，換做其他人未必能行。再者，頂尖選手都對自己的弱點和習慣瞭若指掌，他們的行為並不能百分百用資料來判斷。比如你，每場比賽的打法思路都不同，即便知道連招順序也很難克制。”

　　沈淮被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可頂尖選手還是少的。”

　　宋雪陽並不否認，目前圈內的頂尖選手就那麼幾個，哪支戰隊能有一個都足以躋身八強。以關何、蕭章、張嘉言為首的幾位大神都是世界排名上名列前茅的高手，這招對他們或許行不通，可對付其他人卻是一柄利器。

　　但宋雪陽不會那麼做。

　　“他們總要離開我自己去闖，選手的靈魂是創造奇蹟，而不是效仿奇蹟，選手的多元化才是隊伍最堅實的後盾，我不想用自己的能力去改變別人，他們都應該有自己的特色。”

　　宋雪陽說完這話就發現沈淮目光柔和地望著他，那樣子似乎已經看他很久了，眼底都是止不住的欣賞。

　　宋雪陽忍住想拉他手的慾望，“怎麼了？”

　　沈淮直言不諱，“發現你確實很可靠。”

　　宋雪陽心里美滋滋，挺直起腰版，“以後你會發現我更可靠。”

　　沈淮耳根發紅，移開目光。

　　好在宋雪陽的手機又響了，是周寧打來的電話，沈淮聽到海星在那邊嚷嚷大家都吃完了宋雪陽也沒來，沒來就算了還把他也給拐走了，心裡忍不住覺得好笑。

　　宋雪陽扯著謊，說車半路被人追尾了，他們在大馬路上等交警，天寒地凍的連口宵夜都沒吃上，冷得直打哆嗦。

　　沈淮看著桌上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的酒精鍋，默默地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宋雪陽明知道沈淮在拍自己，可他還得專注演戲不能出聲，好不容易安撫完幾個小不點，掛斷電話就去搶沈淮的手機。

　　沈淮把手背到身後不給他，“這是證據，你以後要是惹我不高興了，我就拿給大家看。”

　　“你個小沒良心，我是為了誰才扯的謊啊？”

　　小沒良心把手機藏了起來，“想讓我把視頻刪除也行，你……”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要讓宋雪陽做什麼，只想起高中老師沒收同學手機時常說的話，“看你表現。”

　　宋雪陽噗嗤笑了一聲，忙不迭地給沈淮倒茶夾菜，把桌上最熱乎的排骨湯一勺一勺舀進碗裡，端到沈淮嘴邊。

　　沈淮接過來嘗了一勺，從胃一直暖到心口。

　　他見宋雪陽又拿起手機回微信消息，以為是海星他們發過來的便湊過去看，結果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頭像。

　　這個頭像他昨天剛在周寧的手機上見過，只是備註完全不一樣。周寧給他的備註是一排省略號，宋雪陽這的備註卻是關隊。

　　沈淮：“……”

　　宋雪陽見他湊過來，便讓開一點，“關隊看出你今天比賽的狀況不對，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還說時一昨天賽場失誤給他發了消息，但畢竟不是一個隊的他也不方便再說什麼，讓我多費心。關何真是個好隊長。”

　　說完卻發現沈淮好像根本就沒聽進去，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

　　沈淮斟酌著用詞，“關何和周寧關係怎麼樣？”

　　宋雪陽的眸子倏地亮起來，“你也好奇他倆的關係？”

　　看著宋雪陽眼中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沈淮想，嗯，他和宋雪陽還是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