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其實生日，越說不在意，就越是在意。

　　國慶那晚，邵滄到家之後因為酒精的緣故很快就睡著了。以往他都睡不著。

　　自從父母離婚之後，邵滄對任何和父母有關的事情都很敏感，他不想提，因為提了就會很難受。這件事雖然已經過了很多年，但其實一直像一塊石頭壓在他的心口，平常輕易想不到，但一旦想到了，就會喘不上氣。

　　但那晚，也許是因為被酒精麻痺的緣故，他覺得沒有那麼難受了。

　　邵滄從頭到尾沒有醉，因此第二天的時候，即使他很不想承認，昨晚的事情，他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但還能怎麼辦，就是記得也只能當不記得。尤其是當他意識到自己被陸風止壓了，他當時居然還愣了一秒，那一秒不是在想別的，而是在想他該不該推開陸風止。

　　這是需要思考的問題嗎！？

　　邵滄歸咎於他當時肯定是因為雨淋多了，腦子進水了。

　　畢竟誰被同性給突然親了一口，肯定都是會緊張的。更何況那還不是親了一口，邵滄也不知道陸風止當時腦子裡在想什麼，簡直是把他當女朋友一樣。

　　平時看上去正正經經，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冷，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人。

　　……誰以後當他女朋友誰倒霉。

　　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邵滄一直到國慶放假結束，都沒有和陸風止聯繫過，過了幾天他就把這件事給忘了。直到那天返校出門，他看見放在門旁邊的傘，想起是和陸風止借的。

　　想了想，他還是把傘帶去還給了他。

　　……

　　很快就到了成人禮出遊的那一天。為了方便辨認和帶隊，學校要求所有學生統一穿校服，藍白色的外套，上面有著西城高中的字樣。租賃來的大巴車在上午七點準時從S市西城高中出發，前往A市。

　　坐在邵滄位置旁邊的，是一個女生。

　　本來他旁邊沒人就是因為沒人敢坐，那個女生因為上車晚了，就只能無措的站著。然而錢江最後上車準備檢查人數時，就看見那個女生站著，他剛想說什麼，邵滄伸手把那個女生往他旁邊的座位一拽，女生便坐下了。

　　所有覬覦邵滄旁邊位置的女生臉色登時都不好看了，而男生則是發出起鬨的聲音。

　　坐在邵滄旁邊的女生更加侷促了，手攥著自己的包。

　　錢江立刻黑著臉色說：「全都給我安靜！所有事情，我在教室的時候和你們都交代過了吧？你們出門，穿著校服，代表的就是我們西城的臉面，行為舉止都和學校的形象相聯繫。也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要總是表現的連個初中生都不如，待會誰要是在車上再做出違紀的事情來，就給我下車，自己走回去，我說到做到。」

　　車內頓時一片安靜。大家表面上沒人說話，對班主任的話無條件順從，但其實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沒人真正放在心上。

　　今天出門，高三七班其實人並不全。少了兩個人，一個女生，一個男生。

　　女生在前一天的時候就已經因為生病請假，成人禮的事情，如果沒有朋友告訴她，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

　　而男生——就是陸風止。

　　陸風止沒來，聽說是臨時家裡有事，所以請假一天，剛好就是學校安排的這一天。

　　這件事邵滄一直到今天才知道，昨晚直到晚上放學的時候，陸風止也沒跟他提過一句。

　　邵滄說不上心裡什麼感覺，莫名感覺有點不舒服。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還是集體出遠門，結果陸風止居然沒來。

　　他頓時對這趟出行，也沒了什麼熱情。

　　意識到自己都產生了什麼樣的想法的時候……邵滄有些難以理喻。

　　從S市到A市，不堵車坐車需要五個小時。也就是說，等他們到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一下車就到了學校安排的飯店，餓了一路，同學們乍一看見吃的，都兩眼放光，何況有些暈車的從早上起就沒吃東西。

　　一個男生走在邵滄旁邊，因為今天日子特殊，大家心情都很好，他便和邵滄聊天搭話道，「你是不是看上陳娜了？」

　　「誰？」邵滄問。

　　「別裝了，就是坐在你旁邊的，你們倆可是整整坐了一路，中間還停過，也沒見你說要換位置。」男生低下聲音，「你不是對她有意思……拉人家幹什麼？」

　　「拉了就是有意思？」邵滄居高臨下扯了一下那個男生的胳膊，「那我還拉你呢，我對你也有意思？」

　　男生吃痛了一下，卻還是意味深長地笑，「那能一樣嗎？」

　　「哪兒不一樣？」

　　「陳娜是女的，我是男的啊。你對我能有什麼意思。」

　　邵滄毫不留情道，「你就算是女的，我也對你沒意思。」

　　男生聽聞雙手叉腰瞪眼，剛要發作，邵滄涼涼朝他看一眼。

　　男生的氣焰頓時消了，他狗腿道，「好吧你看不上我是正常的。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邵滄被逗笑。

　　男生又道，「但是跟你表白的妹子那麼多——就一個都看不上，一個都不喜歡？」

　　「陳河，你有毒吧。」邵滄罵道，他總算想起了眼前男生的名字，然而這個話題再往下聊已經越來越沒有意思了。

　　「那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陳河追問。

　　邵滄沒說話，因為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想了就代表會有符合念想的這麼一個人存在，但他不想去喜歡別人，喜歡是一件很被動的事情。

　　但陳河既然問了，邵滄不由自主地便想了想和他表白過的女生，然而意料之外的，邵滄腦中浮現出的第一個人……居然是，陸風止。

　　邵滄腦子裡蒙了一下。

　　肯定是因為最近跟他接觸久了，偶爾有一次班級活動，他不在，他才會想起他。

　　那邊陳河還眼巴巴的等他的答案，邵滄突然就不想說了，畢竟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讓他突然去想，他滿腦子都是陸風止，揮都揮不去。

　　眼見邵滄沒有要說的意思，陳河今天卻偏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他道，「我鄰居妹妹也喜歡你，知道我和你一個班，說什麼都要讓我問你喜歡什麼類型的，你就透露一點，順便也好讓我回去交差。」

　　「利用我？我就是你讓你交差的工具？」邵滄反問。

　　陳河連連否認，「絕對不是，不是！」

　　「那你真想知道？」

　　「嗯嗯。」陳河連忙點頭。

　　知道他今天不說個條件出來，八成會被追問個沒完，邵滄隨口想了個大眾點的要求，道，「長得好看點，高一點，白一點。」然而他剛一說完心裡就想罵人，腦子裡自動的就帶入了某人——這tm不還是陸風止嗎。

　　「這就完了？」

　　邵滄雙眼直視他，「那再加一條。女的。」

　　「……」這不是等於沒加嗎。

　　然而陳河聽完後沉默了一會，等他再抬起頭的時候，就一副瞭解到了真相的樣子。

　　他道，「你指的是常湘？」

　　邵滄一聽，沒想到對方幫他自己對號入座了。

　　陳河道，「常湘好像一直喜歡你，開學那個時候你沒來，她每天都會裝作無意的從你位置旁邊走，然後給你記個筆記什麼的，偷偷放在你位置上。那個時候陸神剛轉學過來，班上沒人敢和他說話，但是常湘知道他成績好，還和他借筆記，就是為了抄給你……」

　　這些邵滄顯然都不知道，他聽完陳河的話後，表情若有所思。

　　陳河很是得意，覺得他憑著這一席話可能要掌握第一手的八卦資料了。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下一秒，邵滄問他：「所以——」

　　「常湘是誰？」

　　陳河：……

　　「班花啊！！」他恨鐵不成鋼的咆哮道，結果一不小心聲音太大，惹得周圍同學都側目看他，猜測他和邵滄兩個人在說什麼。

　　就連不遠處的常湘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也不由自主的往邵滄那裡看去，結果正好看見邵滄身後站著的另外一個人，常湘一愣。

　　這時，一個人的手輕輕拍了一下邵滄的肩。陳河看見邵滄身後的人，臉上表情也頓時有些僵硬了。

　　邵滄一回頭看向來人。

　　葉塘西。他穿著西城的校服，拉鏈拉開，如果不是臉上的傷，會讓他此刻看起來更像一個好學生。

　　邵滄再一看不止是葉塘西，就在飯店的一樓大廳，體育班的別的人也已經進來了，三三兩兩的散開，葉塘西現在只不過是來和他打聲招呼而已。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邵滄不知道剛才和陳河的談話，葉塘西聽去多少。雖然那些話很多都是開玩笑的，但有些話陳河說的都是他，還有另外一個女生，如果被誤會了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