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走到樓下的時候，邵滄果然看見陸風止還在。

　　今天有點冷，即使已經到了下午，小區的路上也沒有一個人。雖然被風吹了許久，陸風止的表情也沒有一點不耐煩。只是他在看見邵滄只在外面套了一件羽絨服，脖間空空的之後，眉頭有點微蹙。

　　陸風止知道邵滄的性子，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裡面指不定穿的什麼季節的衣服，他沒等邵滄走到他面前，便走上前去，默不作聲把他的衣服拉鏈拉上去，一直拉到最上面。然後他把圍巾解下繞在邵滄脖子上。

　　邵滄本來下意識要阻止，但是他看陸風止臉色，什麼都看不出來，他也猜不出對方情緒，只能任由他去了。

　　只不過，這樣的行為讓邵滄覺得怪怪的。以前從來沒有人給他圍過圍巾。

　　雖然本來他也不是個怕冷的。

　　邵滄有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則露在外面，拉著銀灰色的行李桿，下一刻那隻露在外面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陸風止溫熱的手掌握著他的一隻手，掌心乾燥，將熱量源源不斷的傳過來，邵滄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手比他的冷多了。

　　他看向陸風止，對方什麼也沒說，甚至臉上表情都沒變，直接幫他把那隻手焐熱了，結束之後還示意了一下，讓邵滄把另一隻手也拿出來。邵滄這個時候才如夢初醒，剛才發生了什麼，立刻往旁邊讓了一步，「不、不用了，已經行了。我自己可以來……左手捂右手。」

　　他說著還給陸風止當場表演了一下，什麼叫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

　　陸風止看了一眼邵滄，表情便有些難以察覺的柔和，對面前人幼稚的行為不置一詞。既然人已經來了，陸風止便直接往小區門口走了。

　　看見陸風止一句話都沒說就動身，邵滄在原地一頓，只能忿忿也跟上他的步伐：「哎你，就不能等會兒。」

　　……

　　B市和S市離的不近，他們從下午坐車過去大概要到晚上八點才能到。

　　放了行李之後，邵滄跟陸風止位置在一起。車裡開了暖氣，最近一直都有點累，邵滄不知不覺就犯了困。

　　陸風止正在看老師給他發過來的幾道題目和資料，看了一半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已經很久沒有聲音了。他側過頭一看，就看見邵滄靠著窗，閉著眼睛，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呼吸平穩，似乎是睡著了。

　　邵滄本來就長得清秀乾淨，直接一張初戀臉，醒著的時候總是痞壞痞壞的，睡著了卻完全不一樣，看上去就是很乖。

　　陸風止看了他一會，被吸引的什麼題目都沒心思看了，在看見邵滄頭差點磕在車玻璃上的時候，陸風止伸出手擋在了玻璃上，他的掌心碰到邵滄的頭髮，有些癢，他輕輕的把人往他身邊一帶。

　　斷斷續續的就睡了好幾個小時，期間邵滄每次不小心醒過來，都發現自己枕在陸風止的肩膀上。

　　陸風止本來就比他還高，肩膀寬闊有力，高度還剛好合適。

　　邵滄一開始發現的時候，心裡還有點慼慼然，後來見陸風止不在意的樣子，眼睛看著平板裡的PDF文件，翻頁翻的流暢自然。邵滄腦子裡睡意還沒散，就有點得寸進尺了。他解了圍巾放在陸風止肩膀上當枕頭，又湊近了點，正兒八經靠著同桌身子睡了起來。

　　車上本來就開了暖氣很熱，邵滄從上車開始迫於陸風止淫威，一直沒敢解開圍巾，現在有了個理由，他解開的動作一點兒不見猶豫。

　　陸風止的手指在PDF上停留片刻，從第一頁滑到了最後一頁，又從最後一頁劃回了第一頁，也沒找到他要看的內容，最後才發現是自己直接打開錯了文件，他還認真地看了半個小時。

　　這次來參加冬令營的同學不算少，有很多直接就是B市本地的。他們當天晚上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八點就開始上課，到時候食宿會由冬令營承辦方提供。

　　邵滄他們這個班一共二十個人，十三個男生，七個女生，都是不同學校的，但是看得出來都實力不俗。到了上課的時候，邵滄才發現他那一個月的夜不是白熬的，否則憑他原來的水平，根本就跟不上這裡的進度。

　　晚上回了房間，陸風止洗完澡後，從浴室出來，看見邵滄還坐在桌前，似乎從回來就沒動過身，他走上前，果然看見邵滄在看題目。

　　邵滄也沒端著，有些思路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便直接問陸風止。

　　陸風止看了一下題目，拿過他桌上的筆和草稿紙，在上面給他寫了更加詳細的解題步驟。他才剛寫了一行，邵滄就有點豁然開朗、柳暗花明的感覺，但是他沒有打斷陸風止，而是讓他全寫完了。

　　寫完之後，陸風止在最後一行上劃了一條筆直的下劃線，問他，「這樣能理解嗎？」

　　邵滄其實已經看明白了，但是他鬼使神差的說：「你再講一下吧。」

　　陸風止聽聞也沒說什麼，他將桌上的檯燈稍微調亮了一個度，再次傾下腰，將草稿紙正對放在邵滄的面前，然後把受力圖詳細畫了一下，給邵滄把題目又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陸風止聲音偏沉，很平穩，不疾不徐，他平常本就話不多，邵滄覺得如果想聽他多說兩句話，只能用讓他講題目的方式。

　　已經到這個地步，邵滄不能再說聽不懂了，再聽不懂就該捲鋪蓋回去了，他只能說：「明白了。」

　　陸風止沒說話，突然陷入了沉默，時間久到邵滄想問他在想什麼。

　　結果下一秒，陸風止突然說：「這個摩擦力的條件多餘了。」他用筆在題目上畫了個圈，然後又在旁邊打了個叉。

　　邵滄：……

　　原來還在看題目。

　　……

　　七天的培訓時間很快過去。邵滄在前幾天的時候就發現了，他把考試的時間算錯了。

　　直到走出考場的時候，邵滄才感覺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也不想管最後成績怎麼樣了，他已經盡了力，最後排名怎麼樣，就不再是他能控制了的，畢竟本來就是半路出家，能到這一步就是他沒想到的了。

　　邵滄跟陸風止不在一個考場，本來他準備去找人，結果剛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就看見陸風止在台階下的樓梯口等他。

　　邵滄心情突然有點好。

　　他步伐停了下來，慢悠悠才往台階下走。

　　這時身後有個人搭了一下他的肩，邵滄發現是他們同班的一個男生，B市本地人，培訓期間他們關係還不錯。

　　對方問他：「考得怎麼樣？」

　　「一般。」邵滄比了一個手勢，笑道，「也就比你好一點吧。」

　　對方無語氣結，上來要勒他脖子。

　　結果被邵滄一下躲開了，他順手把男生的手反扣在牆上，「別亂動。」

　　「哎哎哎——」男生哀嚎一聲，結果下一秒，他看見邵滄湊近他，他全身僵住，腦子裡出現好多奇奇怪怪的畫面。

　　「我問你，你們這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邵滄低聲問。

　　男生這時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後知後覺眨了眨眼，「……你想玩什麼？」

　　邵滄意有所指：「刺激一點的。」

　　男生收到暗示，心領神會：「我想想看……但是你先放開我行吧？大庭廣眾的，我們這樣不太好。」

　　邵滄挑眉，把人放開，他本來也沒有用力。

　　他餘光看見仍舊站在不遠處台階下的陸風止，略一偏頭，就看見後者此時正看著他，目光裡隱隱有些不悅。

　　……

　　B市是一個娛樂業很發達的城市，不僅僅是明面上的，入夜之後大大小小的酒吧更是佔了一條街。

　　然而其中最出名的還是SeaBed海床酒吧，這是B市最大的地下酒吧，每晚十點開始營業，一直開到凌晨兩點，而且經常會舉辦花樣繁多的活動，因此還吸引來別市的很多年輕人。

　　那個同學給邵滄介紹的就是這裡，他說的神神秘秘、煞有介事的，邵滄倒是沒太放在心上，酒吧他都不知道去了多少回，他主要是想把陸風止拉出去玩。

　　為了計畫成功，邵滄連方露都搬出來了，對陸風止道，「方醫生之前讓我照顧你。」

　　陸風止的聽力在「照顧」那兩個字上敏感的停留了一下，最後不動聲色反問道，「所以？」

　　邵滄露出陰謀得逞的笑：「把准考證扔了，拿著身份證，晚上帶你出去玩。」他朝陸風止挑眉，「慶祝我們陸老師成年。」

　　陸風止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也沒想到邵滄注意過他生日。已經到這個份上，他也無法拒絕了。

　　午夜時分，邵滄輕輕鬆鬆找到了地下酒吧的地點，跟陸風止從正門進去。

　　酒吧外面還處於深夜冬天裡的寒冷乾燥狀態，酒吧裡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樣子，室內暖氣開的很足，五顏六色的昏暗燈光在不停的閃爍，耳邊是震耳發聵的音樂聲，舞池裡人群洶湧，調笑聲、吵鬧聲不絕於耳，完全像另一個世界。

　　因為他們兩個人長得本來就高，加上邵滄痞慣了，在哪兒都不拘束，陸風止則總是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所以當兩人出現在酒吧裡時，周圍到處聲色犬馬，也並不突兀。

　　他們在吧檯旁的卡座落座，陸風止看邵滄從進門到和酒保點酒一副嫻熟的樣子，不由得去想他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

　　察覺到陸風止的眼神，邵滄滿不在乎的勾勾嘴角，笑道，「怎麼，第一天認識我，還以為我是什麼好人？」

　　因為酒吧裡音樂聲很大，邵滄說話必須靠近陸風止，才能讓他聽清。於是他說的時候，直接就貼在陸風止的耳邊說出了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