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邵滄在外面椅子上坐著等了一會，醫院裡一直人來人往，鼻尖聞著消毒水的味道，讓他忍不住想起上輩子的事情。他差點，就把養他這麼大的爺爺氣進醫院，還害了陸風止。

　　他自己死了傷了無所謂，但是他不想牽扯不相關的人。

　　今天來就是想讓岳均自己和學校承認，樓梯是自己摔下去的。他們也不是無準備而來。葉塘西白天找他，就是跟他說，他手裡有岳均初中就騷擾女生，還有校園暴力的證據。不怕他不說實話。

　　邵滄上輩子的時候，覺得沒人相信他，他也不願意去多費口舌解釋。

　　這輩子才發現，原來他上輩子其實只是在逃避。他以為自己從來就沒有什麼怕的東西，其實並不是，他怕解釋，他怕即使解釋了，也沒有人相信他。

　　走廊前面的拐角處突然響起不小的聲音，好像是有病人家屬來探望，結果自己卻也暈倒了。這個場景在醫院裡並不少見，然而邵滄卻不知道為什麼，朝聲音的方向看了眼。

　　不遠處就可以看見，那人被幾個護士抬上病床就往急救部推。

　　邵滄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感覺那個人似乎有點眼熟。

　　好像是……陸風止。

　　他瞬間就站不住了，看了一眼病房裡，葉塘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來，他勉強壓著心焦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勸說自己，不可能會是陸風止，他晚上放學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又出事了，還正好被他遇到。

　　這樣的幾率能有多大？

　　病房的門卡噠一下打開，葉塘西從裡面走出來，「談好了……」

　　話被打斷，下一秒，葉塘西懷裡就被塞了個東西，邵滄把一直攥在手裡的糖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

　　「你先回去，我突然有事！我們回頭聯繫！」

　　「喂！」葉塘西甚至都沒來得及叫住邵滄，眼前的人就立刻在拐角處消失不見了。

　　葉塘西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他從來沒有見過邵滄那麼緊張的神情。

　　即使是面臨被學校開除，他也都是輕描淡寫的態度。

　　到底是誰……會讓他那麼緊張？

　　邵滄追上那幾個護士，他瞳孔一縮，病床上躺的人真的是陸風止。對方臉色很白，看上去很嚴重。身前懸著的進度條閃著紅光，顯示10/1000。

　　他一下撲了上去，抓住陸風止懸在病床旁邊的手臂。

　　「這位病人家屬，請您讓開一下，不要耽誤這位病人的治療時間！」護士訓斥道。

　　邵滄說：「我是他同學！」

　　「那也請你不要……」

　　護士的話戛然而止。

　　11，12……30，31，32……

　　邵滄眼睜睜看著那個數字上漲，與此同時，陸風止的臉色漸漸恢復，他睜開了眼睛。

　　「邵滄……」陸風止意識還尚有一些模糊，他道，「你怎麼在這裡？」

　　接著他才意識在自己躺在病床上，陸風止坐了起來。

　　護士們都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見人醒了，也都停下了步子。

　　「這位同學，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一個護士關切的問。

　　陸風止的目光停在邵滄還抓著他的手上，邵滄不自然的放了手，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站到了一邊。

　　陸風止對詢問的護士說了聲謝謝，然後從病床上下來，「我沒事。」說完他就離開了。

　　「他應該沒事了，如果有事我會看著的。」邵滄又對不放心的護士們再道了謝，跟上陸風止的步子。

　　「陸風止！」醫院裡不讓跑動，邵滄總算從後面追上他，把人一下拽住。

　　抓住陸風止手腕的那一刻，進度條突然亮了一下，然後數字開始瘋狂的上漲。

　　邵滄被亮的那一下差點晃到眼睛，一時愣了，都忘了要說什麼。

　　「你跟著我幹什麼？」

　　總算肯開金口，邵滄還以為陸風止還是會無視他。

　　「我們……不是同桌嗎。既然遇到了，總應該打一下招呼吧。」邵滄對陸風止伸出一隻手來。

　　陸風止懷疑地看著他，並沒有要和邵滄握手言和的意思，明顯對這套說辭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邵滄看著那個進度條緩緩的上升，他腦子裡飛快的運轉，想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陸風止卻沒有耐心等他，他轉身就要走。

　　「喂！」邵滄叫住他道，「你剛剛……怎麼了？」他有點明知故問。

　　陸風止想到剛才，也有些弄不明白，他頓了一下，「沒事。」

　　邵滄還想問他車禍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現在這件事情都還沒有發生，他根本無從問起。

　　想到最後，他們倆根本就沒有話題可以聊，更進一步的說，如果不是因為車禍的那件事，他們現在應該是見面還水火不相融的狀態。

　　「你還有事麼？」陸風止走到一間病房前面，看樣子是要走進去的樣子。

　　邵滄朝病房看了一眼，但是門關著，什麼都看不見，他沒話找話，「住院的人，跟你什麼關係？」

　　陸風止明顯不想再和他進行無意義的交流，冷冷看了他一眼，打開門就走了進去，病房的門在邵滄眼前直接關上。

　　邵滄還沒吃過這麼不客氣的閉門羹。

　　但是他一點氣都沒有。之前他看陸風止，覺得這個人是目中無人，眼高於頂。現在他看陸風止，心裡只有一句話，還挺有個性的。

　　出了醫院，邵滄本來以為葉塘西應該走了。結果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他被一個聲音喊住。

　　「邵滄。」葉塘西從身後勾住邵滄的脖子。

　　「來的時候放我鴿子，走的時候又讓我一個人走。」他貼近邵滄的耳邊，「嗯？」

　　邵滄給了他身後的人一個力道不大的肘擊，「說歸說，別動手動腳的。」

　　葉塘西后退兩步，「沒良心的……」

　　「請你吃飯。」邵滄打斷他，轉頭看著葉塘西，「地方你挑，只要我付得起賬，這樣行了吧？」

　　葉塘西輕笑，「行。你還沒吃晚飯？」

　　邵滄道，「吃過了。傷傷媽媽叫的，總不好回絕。」他反應過來葉塘西的意思，「你想現在就去的話也行，不過醫院這附近沒什麼好吃的地方。」

　　「你不是吃過了？」

　　邵滄道，「我不吃，還不能陪你嗎？」

　　葉塘西的眼神看過來，裡面的情緒一閃而逝。

　　「算了。」他道，「下次再說吧。」

　　邵滄有點訝異，故意道，「葉塘西你想清楚，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啊。」

　　葉塘西淡淡的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邵滄被這突如其來的文學造詣逗笑了。

　　兩個人在路燈下走了一段，葉塘西突然開口，「剛剛是去找誰？我認識嗎？」

　　邵滄呼吸瞬間就怔了一下，他道，「你不認識。」

　　葉塘西又問，「男的女的。」

　　邵滄腳步一頓，他偏過頭看見葉塘西臉上沒什麼表情，「問這話什麼意思啊。你難道是覺得我剛剛拋棄你，是因為重色輕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