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攝政王的白月光
蕭函壓根就沒想過在皇宮裡待太久,要完成委托人的心願, 她所剩時間只有三年, 在這皇宮裡陪小皇帝讀書多一天都是浪費。
能决定這件事的只有兩個人, 秦王和葉太后。
秦王作爲攝政王, 是現在本朝的有實無名的最高掌權者,
他若真想駁回旨意,也只是一句話的事。
但從秦王身上入手可能性顯然不高,連王妃和親信幕僚都改變不了他的决定,
後者葉太后, 看似深居後宮, 但她也能輕易左右著秦王的態度。
葉太后的軟肋就是小皇帝, 而小皇帝的缺點也很明顯,性子乖戾,自卑又自大,無法承認別人的優秀。
只要稍稍表現得比他優秀出衆,就能達到刺激他的目的,從而讓葉太后妥協, 放蕭函回王府, 而不是留在這皇宮裡當什麽陪讀。
欺負一個熊孩子什麽的, 是掉格了些。
但蕭函她既不是江麟的父母, 也不是他的師長, 甚至再不努力三年後以這個態度對方掌權就會弄死他,同情小皇帝不如同情她自己。
「母妃,我回來了。」蕭函安慰著把他抱得緊緊不撒手的秦王妃。
在稍稍失態後, 王妃很快就收回了手。
也幸好原身自幼是個守禮的性子,哪怕親近濡慕也不會像尋常百姓父母子女那樣親近。
王妃見到兒子平安回來,日夜不安的心才終於定下來。
回到□□的日子,比在皇宮裡要輕鬆多了,別看蕭函憑藉秦王世子的身份在宮中地位尊貴,太后優厚他,連小皇帝也爲難不了他,但短短十幾日,身邊也出現過數次殺機。
膳食中相克有毒,還有貌美誤闖入他寢宮的小宮女等等。
因爲想弄死她的人太多了,蕭函也就懶得去猜是誰了。
這些事自然有人去愁。
愁的人當然是顔先生等擁護攝政王的部屬了。至於秦王,他連自己屢次遭到刺殺都不上心,即便知道了也是不了了之。
被秦王這幾年的神操作都鍛煉出了强大神經的顔輝,淡定自若地私下安排人把送來膳食的厨房到經手的人,還有小宮女的來歷親屬都查了個遍。
浮出水面的背後之人沒有讓顔輝感到意外。
葉家還有其他擁護小皇帝的人。
葉家本就是世代官宦之家,葉燕婉的父親也是三品大員,在有了個做太后的女兒和當皇帝的外孫後,葉家在朝堂上就更是顯貴了,有了不少附庸。葉父一直堅定地擁護小皇帝和太后,在朝上也沒少不給秦王面子。
只是秦王性情寬和,沒有與他計較。
那些敢跟隨葉家,甚至膽大包天到對秦王世子下手的官員,顔輝眸色微暗了暗。
小皇帝在位子上待的越久,支持正統的大臣就越多。
小世子若身亡,無异於對秦王遍布朝野天下勢力的一次重大打擊,秦王無子,說不定就算日後登上皇位了,日後也會還給小皇帝。
「把名字記下來,派人收集一些罪證錯處。」顔輝輕描淡寫道。「還有葉大人,也別忘了。」
他現在效忠的人還是秦王,別人敢對他的小主子下手,他總得回敬一二才是。
聽命的人沒有質疑這是否經過攝政王的同意。
不僅是因爲攝政王對顔先生十分信重,交托了許多權力,而且這些年來顔先生爲了王爺殫精竭慮,私下也沒少做過髒事。
昔日闖入京城時,其實提前聯絡願意支持秦王繼位的只有五成,顔先生直接命人派兵將那些搖擺不定想要投機,獲取從龍之功的大臣府邸圍住,若是先帝靈堂前,有何人敢有异議,那些點燃了的火箭就會齊齊射向那些大臣的府邸內,燒成一片火海。
調兵不是小事,秦王作爲主公自然也是默認的。
只是在當了攝政王之後,心就開始變軟了。
而蕭函依舊表現出衆,王府裡的授課師傅都對他贊譽有加。
在皇宮裡,那些太傅博士還不敢明說世子比小皇帝在學業上更優秀,但這些被精心挑選過一進來就天然劃分爲攝政王勢力的良師賢士就沒那麽多顧忌了。
關鍵不是學了些什麽,學得如何,而是如何在學習表現自己,從而接觸到更多的目標,蕭函將這個目標定在秦王的部屬上。
還有比秦王世子更好的身份嗎?
「王爺後繼有人矣。」漸漸有王府部屬感嘆道。
顔輝笑而頷首,幷有心地推動在京城中散布世子優秀的言論。
幷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而這人心自然是秦王勢力的人心。
「配合得真好。」聽到外界傳言的蕭函衷心地感嘆道。
不提這手筆主要目的是爲了什麽,但也成功讓她這位年僅十二歲的世子在秦王勢力中刷了一波存在感。
眼見攝政王勢力强盛,擁護太后和小皇帝的葉家和其他大臣本該忌憚的,可惜他們現在被御史台在朝堂上參得焦頭爛額。
以致於宮裡的葉太后也受累。
葉燕婉眼圈微紅,「這事是父親做錯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攝政王不必顧忌我。」
在秦王的壓制下,無人再置喙,葉父僅僅是弄了個灰頭土臉,沒有傷到筋骨,擔下惡名的也成了秦王。
顔輝對秦王犧牲自己的名聲保住葉家,有些不滿。
秦王則提出了大義,「朝堂上若隻我的勢力一家獨大,於國無益。葉家對太后和陛下忠心耿耿,若葉家倒了,太后和陛下的處境也會更艱難。」
顔輝暗嘆了口氣。
五年的時間,京城生活的安逸已經磨光了這位曾經雄才大略禮賢下士的秦王,所有的意氣鋒銳。
其中一半還得歸功於宮裡那位太后。
他所兢兢業業效忠的猛虎潜龍,也被柔情化骨成了忠犬。
上船容易下船難,若是想轉而投靠太后和小皇帝,可沒那麽簡單。
就葉家那個貪婪野心的程度,除非是獻上秦王的所有勢力,或者人頭。
但顔輝的節操和底綫,讓他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
……
「顔輝見過世子。」
蕭函避開身去,溫和道,「顔先生是父王臣屬,不必多禮。」
上次陳老夫人離開時神色有异,就引起了顔輝的注意,之後又派人查到了王妃娘家的一些動靜,但想了想,沒有禀明秦王,反而幫忙遮掩了下來,在這次『偶然』碰見世子時,透露了些許。
「多謝顔先生。」蕭函也察覺王妃這些時日的情緒有异,原來有這回事。還有這位顔先生,心中也有思量,果然,大厦將傾,總有一些聰明人能提前看到,蕭函在心中感嘆道。
顔輝淡淡笑道,「世子不用客氣。」
蕭函對這位據說足智多謀的顔先生早有耳聞,直到現在才見面,「我還未謝過顔先生安排人在宮中保護我。」
那些害人的手段,蕭函倒是能輕易避開,只是從何解釋自幼養尊處優的秦王世子會武藝識毒。
顔輝安排的人手正好幫了蕭函的忙。
顔輝笑容更真誠了,之前世子在宮中的表現,就讓顔輝有所察覺,懂得在宮中自保,又借助出風頭獲益出宮。
真是聰慧异常。
過去只知世子恭謹守禮,沒想到也自有一番內秀。
借著陳家的事,蕭函與這位顔先生有了更多的接觸,畢竟她一個十二歲的世子,能動用的人手還沒有顔輝的多。
顔輝也意外大膽地據實以告,不僅是陳家的動作,還有他們可能的目的有王妃示意。
蕭函垂下眼眸,淡淡道,「母妃愛重我的性命,以防萬一罷了。」
顔輝也真心誠意道:「父母子女,本是天性。」
蕭函看向他,想知道他這諷刺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父王過去是什麽樣的人呢?」蕭函忽然問道。
顔輝由衷道,「是一個讓人願意甘心追隨的人。」
從秦王還未去邊關之前,他就奉秦王爲主,出謀劃策,以圖大業,多年主臣情誼。
可惜現在面目全非了。
顔輝嘆息道,這話他在心裡是很大膽地說說的。
顔輝是在試探這位小世子的聰明通透程度。
蕭函那句話同樣也是在試探,若是顔輝是隨便就能倒節易幟的人,蕭函就算利用也不會信任。
現在兩人都比較滿意。
當然就見過幾次面,說過些話,就能讓顔輝相信她,做出背弃秦王事,也是不可能的。
但王妃娘家陳家的事成了引子,連王妃都能想到留後路,作爲世子和秦王能力最出衆的臣屬幕僚又怎能什麽都不做呢?
兩人顯然暫時以爲留一綫生機這個目標心照不宣的達成了同盟。
另外蕭函還去找王妃好好談了一番。
王妃想的無非是若真到了那種時候,就讓陳家將世子送走,送的遠遠的,隱姓埋名也好,做個平民百姓也好,只要能保住性命。
蕭函感慨陳氏的慈母心腸,却也知道這個計劃淺顯,而且連顔輝稍稍一查都能查到。
與王妃陳清利弊,也是免了蕭函謀劃過程重,一無所知,陳氏還要擔驚受怕,惶惶不安,畢竟她的平安才是委托人的真正心願。
蕭函最後鄭重承諾道,「玠兒會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會保護好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