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謝漾元想到秦濯每次遇到岳悉的時候像只鬥雞似的狀態, 不得不硬著頭皮糾正了一下毫無為人師表自覺的白鶴的錯誤觀念:「……他在上面。」
白鶴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哈哈地笑起來:「你不用給他這種面子哈哈哈你當我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會看錯嗎?」
你真的看錯了親。
可謝漾元實在是不想跟他討論這種羞恥的話題, 說出剛才那句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他擺出舉手投降的姿勢:「不信就算了,幫我拿一下冷卻器。」
他這麼不堅持, 白鶴反而有點狐疑起來, 把儀器的權限刷給他的時候滿臉糾結道:「不能吧……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不覺得那樣很不爽嗎?」
……什麼不爽?等等, 你不覺得我們並沒有可以隨意聊起這種話題那麼熟嗎?
謝漾元已經開始後悔剛才他怎麼就搭了這茬了, 可白鶴好像天生就少了一根看人臉色的神經似的,兀自喋喋不休:「你不能老慣著他, 這種事情關乎男人的尊嚴!」
謝漾元並不覺得這種事情怎麼就能和尊嚴扯上關係,他就是喜歡這個體位不行嗎?
但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而是他們本來好好討論著科學問題突然就拐了這麼一個大彎,他的尷尬癌都快犯了。
他的臉受不住地紅了起來, 只能飛快地把幾種材料配比在一起放入冷卻儀,逃跑似的轉去看白鶴桌上厚厚的實驗筆記:「你這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檢測嗎?我們只要能找到一種對先……對潛在精神力敏感的材料,後面需要的就是具體的測算和實驗了。」
「就……這麼簡單?」
白鶴的注意力果然瞬間被從奇怪的事情上拉了回來,他皺著眉頭看謝漾元把他的筆記翻得嘩啦嘩啦響, 頗覺不可置信:「你就這麼隨便混了一堆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去冷卻, 就能完成那麼複雜的核心操作?」
「當然沒有那麼容易,」謝漾元拍了拍臉, 試圖讓自己顯得冷靜點兒, 「可是前期工作你不是都已經做好了嗎?你的核心公式並沒有問題, 我只是按照你的思路,換了一種行為方式而已。」
白鶴半信半疑地把冷卻儀吐出來的晶體導入測試儀器,雙手飛快地調了幾個參數,兩個人一起盯著顯示屏,多少都有點緊張。
顯示屏發出「滴」的一聲響,還不待白鶴神色激動起來,又很不給面子地浮現出了「失敗」的字樣。
「……」
謝漾元嘆了口氣:「看來這種配比行不通,沒關係,咱們可以多試幾個。」
「……行吧,」白鶴已經不想去提醒他注意經費的問題了,畢竟剛才的實驗雖然失敗,但還是給出了些反應,說明這條路可能真的行得通,他不知道謝漾元是從哪兒學到了這些偏門知識,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只要有用就行,「你先研究著,我去化驗一下你剛才做出來的這玩意兒的成分。」
謝漾元點點頭,又從箱子裡翻出了些別的材料。
兩個人很快安靜下來,各自埋頭做著自己的事,期間除了有機器人送來作為午餐的營養液就再沒人出聲,一直到謝漾元上好的鬧鐘響起來,他才發現自己在嘉蘭的第一堂課馬上就要開始了。
謝漾元伸了個劈里啪啦的懶腰,站了起來:「白老師你接著努力,我先回去上課了哈。」
白鶴一抬頭,狐狸眼裡閃著幽幽的光:「你還回來嗎?」
謝漾元看了看時間:「應該不了吧,下課都挺晚了,我得在天黑之前回家。」
白鶴:「……你是什麼跟壞小子出去的十八歲高中少女嗎?」
「在秦濯眼裡,可能差不多吧,」謝漾元渾不在意這種程度的調侃,頗為語重心長地勸道,「白老師,研究這種事呢,真的還是勞逸結合比較好,不然會早早禿頂的哦。」
白鶴:「……」你快閉嘴上你的課去吧。
謝漾元扳回一城,見好就收,讓白鶴給他開了權限,坐著院長的專屬飛梭離開了這個巨大的地下迷宮,回去的路上他特意調慢了自動駕駛系統的速度,在城市中玩兒生死時速的感覺他並不想來第二回 了。
與科學院相比,嘉蘭頓時顯得特別朝氣蓬□□來,校園裡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梧桐樹,還有年輕學生們快樂的臉——不像科學院,謝漾元基本上就沒能見著幾個活人,還各個被白慘慘的顏色包得嚴嚴實實,看著就像進了什麼生化武器一類電影的片場。
謝漾元趕到上公開課的階梯教室的時候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時間,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靠「走後門」成為客座講師的人,他原本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個昏昏欲睡的空蕩教室的準備,然而,謝道君實在還是太過低估了這個時代娛樂性新聞的影響力……或者說,低估了秦濯在年輕人之間的國民度。
從外面看起來安安靜靜的教室,在他推門進入的一瞬間猛然像是生生轉變了一個次元。
謝漾元的腳步不由頓了一下,他在原地呆立片刻,才故作鎮定地推了推鼻樑上用來假裝斯文教師的眼鏡,從容鎮定地走了進去。
清溪道君當年上萬人的仙道大會也是主持過的,才不會對這種小場面打怵呢!
能容納幾百人的大教室裡被擠得人滿為患。這種專門用來上公開課的階梯教室做為高度跨度很大,從講台上看過去就好像面對一塊巨型IMAX電影屏幕,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彼此之間交頭接耳的學生們聽見教室前門開啟的聲音,都不約而同地刷地將目光投了過去。
竊竊私語的聲浪靜了一瞬,忽然間以更勝幾倍的音量驟然爆發出來。
「天啊,真人比網上的照片還好看!」
「快自戳雙眼!秦將軍的小美人也是你能肖想的嗎!」
「臥槽還真是他,這麼年輕就到嘉蘭當老師嗎……行不行啊?」
「未來的將軍夫人哎!怎麼可能不行!你沒聽見坊間傳聞說那個治好秦將軍的神秘大師就是夫人的師父嗎?」
「真的假的……這麼神奇的醫術會到今天都默默無聞?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隱世大師,還被那麼好運氣碰上的——總覺得這發通稿吹得有點過了。」
「可是隨便你們怎麼說……他真的好好看……啊,氣質也好,小秦將軍好艷福啊羨慕~」
「……」
耳聰目明的謝道君僵著一張臉,聽著那些灌滿耳朵的精神污染,站上了講台。
「好了,大家安靜。」
很神奇的,像是嘈雜的電影忽然被按了靜音鍵,滾滾海浪般的聲潮莫名戛然而止,教室一瞬間安靜下來,甚至能聽到窗邊輕輕的蟲鳴。
大凡第一次代課的老師,要麼通過雷霆手段震懾,要麼通過溫聲軟語的講述引人入勝,總之管理課堂紀律都是比較難的事,尤其是當這個老師本身極具話題性卻又沒什麼威信,想讓同學們安靜下來,通常很難。
可謝漾元完全不需要這些,他想要一個完全安靜的課堂,只需要說一句話。
——不是說這話有什麼特別,而是他可以在說話的時候自如地注入言靈,聽到他說話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換句話說——是喪失了說話的慾望。
此時來上藥學公開課的學生們就是如此,他們原本討論得沸反盈天,除了是真的好奇以外,多多少少也有點想看看這位准將軍夫人會怎麼管理課堂的心思——畢竟秦濯的粉絲很多,狂熱的更是不少,他和謝漾元曲曲折折的戀愛經歷公佈出去之後,暗搓搓等著這位幸運兒出醜的更是不在少數。
可現在,他們完全不想講話了,只想聽課。
——這大概是全世界老師們最希望擁有的技能了吧?
謝漾元並不多話,待上課鈴打響後,就直接拿起虛擬執教筆,在投屏上揮揮灑灑地寫下了一個巨大的「丹」字。
「自古以來,藥型分為『湯、酒、丹、散、膏』等多種形式,今天,我們就先從丹藥開始講起。」
底下的學生有點傻眼,他們中有人在早上看見過白鶴把謝漾元接走了,相互之間對這個小道消息也流傳過,因此也做好了謝漾元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科學天才,今天講的東西很可能高精尖到自己聽都聽不懂的地步的準備,可是……他居然好像準備講古方?
古地球醫術又要開始流行了嗎?
當然了,有一點和他們預先想的是一樣的——確實聽不懂。
謝漾元講了兩句,發現下面的學生一臉茫然,只得頓了頓,重新調整了一下未來人對老祖宗傳承下來東西的認知程度後,換了另一種更加淺顯易懂的方式講解起來。
他從前也經常給清溪派的小輩們上大課——那時候叫「講道」。最是明白該如何將枯燥的理論講得引人入勝、深入淺出,原本還心思各異的學生們在他轉變了講課方式後不一會兒就真心地安靜下來,不由自主沉浸到了奇妙的「上古」藥物知識中去。
課上到一半,有點放心不下的蘭清和在後門處悄悄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為課堂內格外和諧的氣氛驚訝地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