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謝漾元在距離電影首映還有兩個小時的時候給晏行舟打了個電話, 讓他幫忙再多準備一張票。
「還有誰要來啊?」晏行舟在另一頭有些好奇,他倒是不會感到為難——這麼長時間以來, 他的地位也是今非昔比, 雖然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作品還沒上映,但托沈東洲的福, 他在網上可是黑紅黑紅的, 基本上只要是沈東洲的粉,就都多多少少聽說過這個勾引自家愛豆的小狐狸精。
當然, 是粉是黑的比例就十分不好說了。
不過總之, 晏行舟本人算是在戲紅之前人先紅起來了,他的長相雖不是謝漾元那種一看就讓人為之驚艷、連先入為主的惡感都會被消滅大半的俊美, 但也足夠養眼,且辨識度很高——對於一個演員來說,這可是比單純的好看還重要的事。
娛樂圈向來都是看流量和資源說話,晏行舟背靠沈東洲這棵大樹好乘涼, 流量的事情就從來沒擔心過,而大家也還沒王當初他是怎麼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被硬生生塞進末日英雄這種大IP劇組的,還一來就是男一號,一看就知道背後的水深得很。
——也確實深得很, 作為聯邦現在的全民偶像, 還擁有著怪物一般的武力值,謝漾元說的話, 在某種情況下很可能比總統先生的發言還要管用。
當然, 網民們打破頭都想不到晏行舟背後的金主爸爸是這一位——@清溪掌門一直以來的表現簡直是不食人間煙火, 不要說往劇組塞錢捧演員,不少他的擁護者都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們大師平時都是吃清風飲露水的,絕對不可能接觸電影這種塵世庸俗的東西。
……他們倒是忘記了大師也是通過微博紅起來的。
總之,末日英雄這種電影對普通金主來說已經是很真誠的資源,一旦套到幾乎被神化的謝漾元身上,就會顯得有點不夠格——清溪道君要真想推一個人,直接在微博上說一句這個人我加持過了你們都給我粉他,有什麼問題嗎?
人家可是實打實拯救過星球的大人物哎。
粉絲眼中絕對不可能接觸電影這種庸俗東西的謝漾元,正興致勃勃地準備拉上老攻和白老師去看首映——白鶴或許是抱著要時時刻刻守著他這塊金疙瘩的心理,最後竟然真的接受了他的邀請。
說實在的……一時嘴快的謝漾元有點後悔來著。
他本來是要和秦濯去過二人世界的嘛,突然之間插進來一枚讓人亞歷山大的電燈泡也就算了,還是白鶴這個他們夫夫倆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星。他雖然不像秦濯那樣是真的有點怕白老師,但白鶴那種能把什麼都當作科學研究大聲說的習慣,也著實讓人有點吃不消。
謝漾元還真怕他在秦濯面前也肆無忌憚地討論起上下問題來——老天爺,他腰現在還疼著呢。
他其實是想多了,像白鶴這樣心高氣傲成習慣的人,他能看得上的存在實在是少數——不是以一個人的社會地位或實力財富來判斷,而只看那個人能否對他想要研究的東西做出貢獻,也就是像謝漾元這種,能讓他像面對奇異自然現象一樣,產生研究透徹的念頭的存在,才能真正得到他的承認,看到那個(不一定讓人喜歡的)最真實的白鶴。
當然,他原本表現出來的也就沒多讓人喜歡。
總之,像秦濯這樣的存在,在白老師這裡就只是一個代表著「可能獲得科研資金」來源的符號,要是見到少將辦公室的財務科長,他都可能會比面對秦濯本人更熱情些。
所以,白老師載著謝漾元跟人家家屬一見面,就迅速由一個有點神經質的話癆,變成了那隻狐狸眼的中年妖孽,然後全程除了冷嘲熱諷再沒說一句話,你要是心夠大,完全可以把他當作一種自帶語音吐槽系統的車載音箱。
多餘出來的那張票在飛梭走到半路的時候就追趕上了他們的飛梭,快遞接口一對接,將製作考究的紙質票送到了收件人手中。
白鶴瞟了一眼,驚訝道:「不連座?」
他這麼一說,謝漾元才注意到第三張被緊急快遞來的票上赫然顯示著前排座位,跟之前那兩張觀影視角好卻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截然不同。
他正有些訝異,晏行舟的電話就已經追過來了:「漾元,現場好點的座位實在是沒票了,而且大家送出去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也不好要回來。這張票是我們同組一個演員的,他臨時有事來不了……呃,你要帶來的這第二個人,不是什麼公眾人物吧?」
「……」謝漾元回頭看了看白鶴那張在科學版和社會版都出鏡率極高的面孔,一時間有些無奈,「好像沾點邊兒……不過我想他應該也不介意被拍到,實在不行,我坐到前面去好了。」
晏行舟很是愧疚:「本來是想請你和秦先生來看場電影,實在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散場以後我請你們吃飯吧,就算是賠罪。」
「好啊,」謝漾元一口答應下來,「我可還記得你的手藝呢,秦濯在這方面也特別厲害,你們兩個可以切磋一下。」
白鶴猛一抬頭:「……切磋什麼?」
秦濯:「……」突然被賣,猝不及防!
「呃……」晏行舟顯然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個邀請居然也能聽到這樣的「驚天大秘密」,他擔心了一秒鐘自己會不會被惱羞成怒的秦小將軍殺人滅口,然後只能安慰自己也算是半個娘家人,約莫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行,那一言為定。」
掛上電話,晏行舟神色有些複雜地看向後台坐著的一種演職人員們,他們導演正夾著一根煙跟副導演說話,兩人都是老江湖了,面上看起來雲淡風輕,但是他明白,他們和整個劇組的人一樣,現在都緊張得好像考完試後馬上就要查榜的學生。
大凡考試過後一般兩種人最緊張——一種是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用功的,一種是已經全力以赴地努力了的。前者會擔心能不能及格會不會太慘很可能沒法兒交代,而後者就更患得患失一點,一會兒覺得自己那麼努力了一定可以拿到好成績,一會兒又會以各種各樣的想像恐嚇自己,拚命提前做好萬一失敗的心理建設。
有了心理預期,若是真的失敗了……就也不算太難熬是不是?
才不是呢。不管怎麼做心理建設,心裡肯定還是極度渴望自己能獲得好成績的啊,尤其是做電影這種東西,觀眾的口味向來捉摸不定,有時候用心做出來的東西真不一定能獲得成功……用導演的話來說,每次正式上映之前,自己的心態都好像正面臨著一場賭博。
在這樣的情況下,晏行舟當然清楚,如果他能把謝漾元和秦濯一起安排在前面的位置,會給電影帶來多大的附加流量,又會從多大程度上刺激票房——至少如果知道那兩位能來捧場的話,在場不少人都會本能地鬆一口氣。
而且他能夠確定,如果自己直接提出要求的話,謝漾元一定是不會拒絕的。
可他並不想。
晏行舟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人,他見過太多世事漂泊人情冷暖了,他從來都明白,朋友之間的關係雖然不能說是相互利用,但也總該你來我往才好。而他和謝漾元之間,誠然開始的時候是他付出得多一點,可自從去年對方煥然一新以來,對他的幫助著實已經太多太多了。
不管對謝漾元來說幫助自己有多麼容易,他都沒有這樣一直幫助自己下去的義務。
這次若不是謝漾元要票的時間實在太晚,晏行舟也不至於把最後一個座位定在肯定會被媒體集中轟炸的前排位置,但他也不是萬能的——要想勻出一張票來自然容易,想各方面都照顧周全,這個時間就未免有些太難了。
算了,不要想那麼多——晏行舟暗暗告訴自己,走過去加入了導演和副導演的談話——到底該怎麼安排,相信謝漾元自己那邊也會斟酌的。
而另一邊,謝漾元正在詢問白鶴的意見。
「坐前排?那倒是沒問題,那些記者們從來不敢打擾到我,」沒想到白鶴意外的好說話,不等謝漾元提出跟他換座位的想法,就一口答應了下來。不過,白老師精明得很,很快就提出了條件,「可是這不是你朋友的電影嗎?我給他的電影做這麼大的貢獻,你要不要代替他表達一下感謝?」
謝漾元:「……雖然是科幻電影,可跟你的研究領域又不沾邊,你也不是什麼偶像明星,至於還算是『這麼大忙』嗎?」
他都能想像得到白老師會要求什麼——這傢伙恨不得把謝漾元全天四十八小時都綁在實驗室裡供他差遣。謝漾元又不傻,他要的是有品質的生活,無論如何不會上這個套的。
請人看個電影還這麼多麻煩事,實在不行他就自己到前面去看好了。
「你這人怎麼那麼小氣,」白鶴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得得得,那我就給你們當一次免費勞工好了,不過——今天晚上他們兩個的『切磋』總該有我一份吧?」
謝漾元看他一眼,笑道:「這個倒應該沒問題,嗯……而且為了表示感謝,待會兒還可以請你吃一桶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