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秦夫人呆了一下, 茫然地轉向自己的兒子。
她……她是沒怎麼關注過兒子的花邊新聞,可當年跟謝家的聯姻, 那也是她跟著秦將軍夫妻二人一起親自定下的。雖然後來秦濯堅決反對、並且很快失蹤, 他們也就沒把謝家小少爺接到首都星來,但是……人家的名字總還是知道的啊。
更不用說前段時間的離婚案在整個星網上都鬧得沸沸揚揚, 連家裡都雞飛狗跳了好幾天, 現在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咳……」秦濯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把仍然一臉乖巧笑容的謝漾元拉到自己身後, 「媽, 這事兒吧……有點兒複雜。」
沈東洲傻傻地張嘴看著他們,秦濯感覺到自己都快從這個表弟身上看到呼之慾出的問號和對於大八卦即將到來的興奮之情了。
個小兔崽子。
他正準備說話, 卻被謝漾元一把按在了胸口堵了回去,謝道君半垂著頭,對著秦夫人一副靦腆又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樣兒:「那個……伯母,這事都是我不好, 您、您別怪秦濯……」
「這,怎麼的呢?」
心靈柔軟的秦夫人一看未來媳婦兒眼圈泛紅還強顏歡笑的樣子,憐惜之情頓時湧上心頭,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巴掌拍上兒子的後腦勺:「到底怎麼回事兒, 小巖多好的孩子, 我看你們這也不想從沒見過面啊,幹嘛非得跟人家離婚?」
秦濯苦著一張臉, 有苦說不出地看著眼前的局面, 不知道第多少次想穿越回前幾天把那個腦子不清楚的自己給掐死。
他跟謝漾元一起生活了那麼久, 對他的通神手段絕不會有第二個人更加瞭解了,怎麼偏偏就想不到,這樣的一個人難道還會認錯跟自己有婚姻關係的另一半嗎?
「媽……先前,先前我不知道這事兒。」
「不知道?」秦夫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你們這麼長時間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沈東洲左右看看,倒是慢慢有點兒明白過來了。
「姑媽,忘了跟您說,這段兒時間吧,表哥之所以一直沒回家,他其實是失憶來著。」
「……?」
謝漾元嘆了口氣,不忍心看著這兩兄弟再前言不搭後語地找補,乾脆挺身而出:「是這樣的,伯母,這件事情還是由我來解釋吧。」
……
這個故事,要說複雜也複雜,要說簡單,其實也挺簡單的。
謝道君作為一個文學藝術修養非常高超的古人,一直有著一顆文藝青年的心——鑑於他的身份問題,他和秦濯之間發生的許多事沒法兒詳細地跟秦夫人說,但他從一開始就牢牢地抓住了未來婆婆的喜好,將那些涉及複雜的事情一帶而過,而把他們相識相愛的經歷添油加醋了一番,最後敘述出來的樣子,活像一本俗套又甜蜜的「灰姑娘搭救落難王子」式的言情小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形容一點兒毛病都沒有。
秦濯頗為坐立不安地聽了一會兒,就被當中闡述戀愛經歷的恥度折磨得生不如死,恰好謝漾元講到他廚藝甚佳,可憐的小將軍在母親和表弟打開新世界大門的目光中落荒而逃,衝進廚房宣稱要準備今天的午飯,得到了一片讚嘆的掌聲。
「真沒想到,我兒子居然還會做飯,」秦夫人頗為感嘆地拍了拍謝漾元的手背,「這次回來,小濯真是變了好多,這都得感謝你啊。」
謝漾元溫柔地笑了笑:「您說哪兒的話,這些能力,包括他這個人都是您賦予的,我就跟著稍沾點兒光,哪兒當得起您的謝。」
沈東洲把一顆葡萄扔進嘴裡,酸的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秦小將軍在廚房一邊洗菜,一邊聽著裡邊兒遙遙的相互吹捧,一時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遇到謝漾元確實是改變了他許多,不過有一點——這燒菜,還真是他從前就掌握了的技能。
那時候整個軍部沒一個人知道,表面男人味兒十足、在戰場上雷厲風行殺個人比踩死只蟲子都簡單的冷面將軍秦濯,私底下其實還是個賢良居家的廚藝愛好者。
秦濯到現在都記得,在六歲之前,他的夢想一直就只是當個廚子:這事兒他就跟父親母親提過一回,結果秦夫人壓根兒沒當回事兒,秦將軍倒是看出來小孩子有幾分認真,為這事兒大發雷霆一番,從此嚴禁兒子再吃天然食材——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可憐的小秦濯過上了後來被軍部無數人當作自律楷模傳頌的、靠吃營養膏活著的日子。
不過,叛逆和獨立精神這種東西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他要是真的礙於父親威嚴被訓練成一台沒有感情沒有欲/望的戰爭機器,也就沒有今天的秦濯了。
小將軍自從在軍部有了自己的職務,也就是能搬出秦家莊園、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撿起了兒時的夢想,每每做賊一樣採購原材料,勒令生鮮廚具商家在快遞包裝上寫軍事訓練用品,再滿臉正直地出門簽收,多年來一次都沒有被察覺過。
軍部的屬下們只是覺得,小將軍的訓練用品損耗速度略快,不過也正常嘛——誰不知道小將軍就是個訓練狂魔,每天空閒時間就是關在訓練室裡折騰自己,要不人家憑什麼在這個年齡就有如今的實力和地位呢。
殊不知,他們眼中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威嚴男神給訓練室裝了一間小小的暗門,機甲模擬器另一頭就是各種設備俱全的小廚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只要原材料充足,秦大廚分分鐘能在裡頭整出一套高規格席面來。
秦小將軍就這麼把精分的雙面生活過了十來年,直到一朝失憶流落外星,竟然還能憑藉一手好廚藝在心上人家裡混口飯吃,充分告訴我們學好一門手藝的重要性。
畢竟,老話都那麼說了,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你總得先抓住他的胃。
秦濯想著這些事兒,哼著歌兒,調了一碗糖醋醬汁,又把手中一塊白白嫩嫩的豆腐切成大小均勻的扁方塊,打算先燒一個糖醋脆皮豆腐。
謝漾元喜歡吃甜的,他媽喜歡吃酸的,這糖醋口兒的東西,在他家簡直完美。
至於愛吃辣的秦老將軍?誰在乎他喜歡吃什麼。
廚房裡一片熱火朝天,在聊天的客廳氣氛也是其樂融融。
多愁善感的秦夫人快被浪漫夢幻的愛情故事感動到哭出來了,就差當面直接認下這個兒媳婦,並且越瞅自家兒子越覺得不滿意。
「唉,你看他,從小就是那麼個莽莽撞撞的性子,」秦夫人嘆了口氣,滿懷慈愛地拍拍謝漾元的手,「你看這事兒鬧的,還連累你也跟著受那些風言風格,網上那些人什麼都不知道,我告訴你啊,看到什麼千萬別往心裡去。」
她是真的覺得有點兒對不起謝漾元,先前這些天她在家裡閒著,沒事兒就上網去看看輿論風向,那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仔細想一想,十條裡有八條是大罵謝家的,現在話題的主人公就在自己面前坐著,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漂亮孩子,全心全意地愛著她兒子……唉,這可真是造的什麼孽。
「您放心,「謝漾元見好就收,也不再扮作委屈,端正了臉色向秦夫人道,「這都是誤會,講開了就沒事了,至於網上那些言論,我不會在意的。」
他本來對「謝溪巖」這個身份就沒有多少認同感,只當是原身,再說,能欺負到他頭上的人,現在恐怕還沒生出來呢。
秦夫人很高興,迫不及待地出主意道:「正好快過年了,明天晚上總統就要舉辦新年晚宴,到時候你就跟著小濯一起去露露臉,還有——你們什麼時候再趕緊去把婚結了,既然是錯誤,就要趕快糾正才是。」
「可是公眾那邊……」
「這個不用你操心,」秦夫人捅了一把無所事事的侄子,「你手頭不是有個公關公司嗎,讓他們想辦法給運作一下,引導網上風氣這事兒你在行。」
沈東洲:「我……???」
「可不就是你嗎?」秦夫人理所當然,「這不就你見天跟媒體打交道,這也不是什麼嚴肅的政治新聞,輿情辦公室手裡不熟練,總之你幫幫忙,你嫂子這麼好,你捨得他被別人欺負?」
沈東洲:「……」
哎呦喂您快別再說這詞兒了我在這兒聽著都心驚膽顫的。
他有點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幾乎都能想像得到明天總統晚宴上謝漾元和秦濯一起出席將會引發的血雨腥風——而且看這兩人的態度,顯然是半點暴露「清溪掌門」身份的念頭都沒有,沒了這個大炸彈壓制,媒體和公眾對這宗全是波折又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可就太有話說了。
就在這時候,一股香氣從廚房的方向飄飄蕩蕩地傳了進來。
秦濯指揮著家務機器人,流水一樣把好幾盤子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了飯桌:「聊完啦?都別想那麼多,來,嘗嘗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