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番外十二

　　江胡看到圓圓， 高興的抱了起來。和之前嬰兒時期胖墩墩的模樣不一樣， 小姑娘如今紮著兩個小辮子， 眼睛又大又圓，嘴巴又微微的嘟著， 一看就是個小美人胚子。

　　「東子哥，我看咱兩以後做親家吧。我和你說， 我們家光磊也還不錯的。」

　　宋東征昨天晚上才在想著哪個兔崽子會拐走自己的兒子呢， 這會兒聽到江胡的話， 立馬炸毛了， 趕緊把自己閨女搶過來抱在懷裡。

　　「沒門， 你兒子比我閨女小兩歲呢！」

　　江胡笑著道， 「沒事啊， 嫂子比你還大三歲呢。我看挺好的。」

　　宋東征氣壞了， 「想都先別想！」

　　蘇瑜和李萍也不管他們兩個男人鬧騰， 坐在書房裡面聊天。

　　李萍將李國良說的話也和蘇瑜說了一遍，「我爸以後會幫你們的。不過他也不能做的太明顯，部隊插手地方上的事兒， 是大忌。」

　　蘇瑜沒想到李萍那個古板的爹竟然還想開了， 高興道，「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找他的。這裡面的彎彎道道我知道的很清楚呢。其實只要武裝部那邊的幾位同志配合就行了， 一般情況還真用不著去找省軍區。不過有你爸這麼說，我心裡就放心了。至少不用擔心武裝部的幾位同志了。李萍，太謝謝你了！」

　　「謝啥， 這是因為你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我爸才會答應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答應幫忙。而且蘇瑜姐，我很佩服你。要是換了其他人，咋可能會和你這樣呢。我爸他們都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呢。」

　　「職責不同嘛，有時候我們這種小人物，辦事兒反而更加簡單。」

　　兩人剛聊完，外面的男人終於平靜了。也不知道是誰爭贏了，反正宋東征看著江胡沒給好臉色。

　　蘇瑜笑著道，「這個已經給他閨女當牛做馬了，你們可別和他計較。他現在看誰都像是要和他搶閨女的。」

　　江胡不老實道，「我真是要和他搶閨女的。」

　　蘇瑜噗呲一下就笑了。

　　李萍推了推江胡，「好好說話。」

　　江胡這下子才老實了，對著宋東征道，「東子哥，我不說了。等以後我兒子來找你說。」

　　宋東征一個眼神就殺過來了。

　　然後將孩子送她奶奶那邊去，才放心的回來和他們說正事兒。

　　李萍和江胡說了一下西南那邊的情況。

　　現在西南那邊的局勢倒是挺穩定的。畢竟之前才經歷過戰爭，這才過去幾年，邊界上一直都處於防備狀態，所以部隊裡面很是平靜，基本上沒受到影響。

　　現在江胡屬作戰部隊的團長，位置很重要，李萍和江胡的生活都很穩定。也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江胡的養父母都去幫著江胡帶孩子了。在西南那邊比較遠離鬥爭。

　　蘇瑜和宋東征又說了一下省城的情況，包括那個山窩裡面的農場。

　　聽到這個情況，江胡道，「我爸有些老朋友，能不能弄那邊去。」

　　蘇瑜道，「我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我暫時沒法插手省外的事情。只能隨機分配過來。我這邊調查確實沒啥問題之後，才會安排過去。」

　　「這個好辦，只不過是下放的位置改變而已，這個我爸可以聯繫老朋友操作。」

　　蘇瑜點頭，「人數一下不能太多。」

　　江胡認真道，「我爸他們以前可搞過諜報的，這方面有經驗。」

　　這就沒問題了，只要人到了省裡，蘇瑜就能完全操作了。

　　李萍凝重道，「蘇瑜姐，我和江胡這一走，短時間不會再回來了，你有事兒給我寫信，不方便寫的，你就給我發密碼。」

　　蘇瑜笑著道，「你啊就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吧，這點兒事兒我能行的。最難的已經過去了，現在已經上了正軌，沒事兒的。而且其實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要不然我也不敢這麼做。其實上面並沒有想要鬧這麼大，反而是某些蝦兵蟹將瞎搞，才帶壞了風氣。我看這事兒也不太長，過幾年就好了。」

　　其他三人都很沉默。

　　晚上一起吃了一頓餃子，李萍和江胡才回家裡去。他們明天就要坐車返回西南了，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宋東征和蘇瑜夫妻兩一直送他們走了老遠一段路，才分別回家。

　　李萍頻頻回頭看蘇瑜，心裡難過不已。

　　「我以前一直想像蘇瑜姐學習，希望變成她那樣優秀的人。我去部隊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可我現在覺得，我永遠也追不上蘇瑜姐的腳步。她做的的事兒，我做不到。」

　　蘇瑜姐在勞心勞力四處奔波的時候，她還在西南過著安穩日子呢。

　　江胡伸手擁住她的肩膀，「以後總有用得到我們的時候，每個人走的路不同，奉獻的方式也不同。但是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都是希望這個國家強大，民族富強。」

　　為了完成這個目的，即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李萍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兩人回招待所之前，先回了一趟李家這邊。畢竟明天要走了，怎麼也要和家裡人再打招呼說說話。

　　李愛軍和李愛党看著李萍回來了，都高高興興的纏著她說話，李國良則讓江胡去書房說話。

　　李母反而成了這個家裡最閒的人了。

　　看看四周，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孤身一人一樣的。明明自己的丈夫都在家裡，孩子也在家裡，可她心裡咋這麼空呢。

　　她就想起了二閨女李愛紅了。要是愛紅在家裡，她就不會這樣了。

　　不，應該是大閨女沒回來之前，她也不會這樣。

　　所以看向李萍的目光，她心裡更加有些不自在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嫌棄自己的孩子，畢竟是自己生的，再不好也不能嫌棄。但是有些感情就是沒法阻止的。

　　自己也控制不了這種情緒。

　　也許是她看著李萍的時間太長了，李萍有所感覺，抬起頭來，母女兩人對視了一眼，李母不自在的收回視線，然後進入房間。

　　李萍低頭繼續和自己的弟弟妹妹聊天。告訴他們如何在部隊裡面生活，把自己所知道的為人處世的心得都教導給他們。

　　畢竟這一分別，也不知道何年能再見。如果沒發生什麼大的事情，她和江胡是不準備回來了。部隊裡面的規矩多，他們的位置也不能經常離開。

　　這一聊，就聊到了快深夜了。李愛軍和李愛黨都回去睡覺，李國良和江胡也走出了書房。

　　「在家裡睡多好，非要出去住。擠一擠也沒事。」李國良歎氣道。

　　李萍笑著道，「爸，我們回來還影響你們休息，我們自己心裡都過意不去。招待所就在院子裡，這麼近，也挺方便的。和在家裡住沒啥兩樣。」

　　「好吧，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車呢。」

　　「嗯。」李萍笑著點頭，然後挽著江胡的手離開。

　　兩人還沒走遠，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萍萍。」

　　李萍回頭一看，李母穿著軍大衣站在身後。她看了看李萍，然後看向江胡，「小江，我和萍萍說會兒話。」

　　江胡看向李萍，見到李萍點頭了，這才走遠了一些，依然看著李萍的方向，有些擔心的樣子。

　　李母心裡有些哽塞，不過還是看向李萍，「萍萍，媽求你一件事兒，你能不能和愛軍愛黨說一下，讓他們和愛紅關係好一些。他們以前都很好的，咋就變得不好了呢。愛紅好歹也是你們的姐妹，一家人，咋就不能和和氣氣呢。愛紅現在也出嫁了，以後都是互相照應的，你這做大姐的，就幫幫忙吧。」

　　李萍平靜的看著她，「媽，你心裡是認為這都是我造成的，是不是？你認為是我讓愛軍愛黨不和愛紅親，是不是？」

　　李母沒說話，沉默以對。

　　「媽，以前愛紅他們不和我親的時候，你也找愛紅說過這話嗎？」

　　「她們比你小。」

　　「不，因為你不喜歡我。從我到家裡來，你就不喜歡我。你把我當做一個親戚家的孩子一樣，沒有當做你自己的孩子。你一直念叨愛紅他們苦，可你從來沒說過我苦。」

　　李母辯解道，「我也是在那個環境裡面長大的。」

　　「不一樣，你長大的時候，姥姥姥爺還很年輕，我長大的時候，他們已經年紀大了。我成長的環境裡面，姥姥姥爺已經幹不動多少農活了，我們還要遭受盤剝。

　　那時候我們經常一天只能喝一碗米湯。姥爺帶著我去山裡找吃的，常常摔的鼻青臉腫。經常有人來村裡找紅軍軍屬，我被藏在灶台裡面，看著那些燒完的草木灰，我總是擔心人家會塞一把火進來燒死我。

　　有時候我被塞水井裡面，黑漆漆的。我總擔心，那繩子會不會斷了，然後我就掉進去了。

　　有一次我藏在草垛裡面，敵人的刺刀都紮在我的身邊，就差那麼一點兒……那時候我就在想，我的爸爸媽媽在哪裡？爸以前問我那時候怨不怨你們，我那還是說不怨恨。其實我咋可能不怨呢。我總想著，我的爹媽是英雄，他們保護了老百姓，可咋就不能保護我呢。我也是老百姓啊。

　　後來和平了，我盼著你們回來。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到姥姥姥爺病重了，你們才回來接我走。」

　　「萍萍，我……」李母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了。

　　「我以為是家裡窮，養不過我。可我來到你們身邊，看他們穿整齊的衣服，拿著好玩的玩具，還能有那麼好的文具。我自己都騙不了我自己。你們就是不喜歡我。」

　　李萍平靜的說著這些，臉上卻已經淚流滿面。「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也沒啥。你現在不喜歡我，我也不難過。但是你不能要求我做什麼了。」

　　她說完，轉身朝著江胡走去。

　　江胡看到她擦眼淚的動作，著急的跑過來，「怎麼了？」

　　「沒事，我挺開心的，很多事兒說清楚了，我覺得特開心。江胡，有你真好。」

　　李萍笑著挽著他的手。

　　「以後我都陪著你，你可不要再哭了。看我自己媳婦哭，總覺得我犯了大罪了。」

　　「不哭了，再也不哭了。」李萍高興的將眼淚擦乾淨，她是真的不哭了，剛剛哭只不過是想起了小時候的那些委屈。身體的自然反應，但是說完之後，就覺得沒啥了。一切都過去了。

　　李母看著他們走遠，也沒有心思去追，傻傻的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走。結果沒走幾步，就看到了一身軍裝的李國良正站在大門口。李國良眼睛也紅了。

　　她心裡頓時一個咯噔，「老李……」

　　李國良長歎一聲，「沒事，我就是出來送送萍萍他們的，我沒事，你進去吧。」

　　李母只能低著頭進了屋裡。不過一晚上，李國良都沒回房間。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飯之後，李萍和江胡出發前往西南。因為李家這邊有人送，所以蘇瑜和宋東征也沒去車站送李萍他們。

　　這種特殊時候，還是儘量避免和李國良碰面。

　　李國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一樣，看著閨女和女婿上車，看到車子漸漸遠去，依然看了好一會兒。

　　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父親，確實很不稱職。但是好在他的女兒是個爭氣的，否則這輩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挽回了。

　　李愛軍和李愛党也陸陸續續的坐上了前往京市的火車，準備歸隊了。

　　等孩子們都走了，家裡顯得空蕩蕩的了。

　　李國良也讓新的警衛員小劉幫著收拾了一下，帶了幾件簡單的行李就去了軍區裡面。

　　走的時候，他和李母道，「咱們都好好想想，以後怎麼做一個好父親，好母親。趁著還不算晚，好好的想想。對萍萍、愛紅、愛紅、愛黨，我們做父母的到底怎麼做，才是對他們最好的。你要想清楚。想明白了，咱們再見面。」

　　李母站在院子裡面抹淚，她做了一輩子的母親了，怎麼還要重新學呢。不就是偏心了點嗎，她以後不偏心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