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第十三章
紀珠一怔:“對付!怎麼個對付法?”
“當然是要讓東宮倒下。”
紀珠神情一震:“行刺?”
“不,行刺就不稀罕了.要能行刺也早行用了。”
“那是——”
“用法術、符咒。”
紀珠一怔,笑了。
“怎麼,您不信這個?”
“你以為能信?”
“總座,您說著了,我還真信我親眼見過,就在山東的時候——”
“哦!”
宮子玉道:“聽說那幾個是從嶗山上下來的,還真有點兒神通呢,把人咒得發了瘋,沒多久就死去了。”
紀珠道:“這一類的事,我倒是聽說過不少,可從沒一回親眼見過,怎麼,王爺聘來的,也是來自山東嶗山?”
“不是。”宮子玉道:“要是往山東去找人,那不就捨近求遠了麼,京裡就有,不過並不原是京裡的。”
“那是哪兒的?”
“西藏。”
紀珠心頭一跳,道:“呢,我明白了,你說的是‘西藏密宗。”
“對,聽說還是個挺有道行的紅衣大喇嘛。”
紀珠心裡又是一跳,道:“‘西藏密宗’裡,我聽說過有不少奇人異士,不過我還是沒親眼見過。”
宮子玉道:“我還能騙您麼,不信您留下來看看,好在您也不差這一天。”
紀珠裝作頗感興趣:“要是真有這種事,我倒要多留一天,見識見識。”
宮子玉自覺如今跟紀珠很熟了,也自覺跟紀珠很近,使得他有點忘形,聞言一搶手道:“好啊,大不了明兒個找個人替您往貝勒府送個信兒,您就多留一天,明兒個我做東,咱們出城去吃一頓去,然後趕回來看看那個大喇嘛怎麼個作法?”
紀珠道:“送信兒倒不必了,我又不是上別處去了,至於出城吃一頓,這樣吧,我來做個小東——”
宮子玉忙道:“那怎麼行,哪有這個道理——”
紀珠道:“你要是不讓我做東,這頓飯咱們就不吃。”
請得動新任的總教習,是面子,能讓總教習請,足證總教習的著重,更是面子,好大喜功的宮子玉,自是巴不得,他忙說道:“好,好,好,既然您非請一頓不可,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說到這兒,宮子玉心花怒放,歡天喜地的走了。
宮子玉一走,紀珠走到桌前坐下,找出文房四寶來,一封簡單的信函一揮而就,然後把信摺疊得小小的,放進了懷裡。
剛放好文房四寶,如意進來了,見個禮道:“他們都走了?”
紀珠應了一聲。
如意道:“您餓不餓,是不是要吃點什麼?”
紀珠道:“我不餓,也沒晚上吃東西的習慣,時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如意道:“您還沒洗澡呢/”
“那你就不要管了,我會自己打水。”
“那怎麼行?”如意道:“我這就給您準備洗澡水去。”
她說著就要走。
紀珠忙抬手叫住了她,道:“如意,我不習慣讓人這麼侍候,就算你要侍候,也侍候得太多了吧。”
如意頭一低羞澀地道:“總教習還不明白王爺讓婢子侍候您的心意麼?”
紀珠心頭一震脫口道:“你是說——”
說什麼,他沒說下去。
如意也低著頭,沒接口。
不過燈下可以看得很清楚,她耳根子都紅了。
紀珠吁了一口氣,道:“如意,你不必那麼做,我也不需要你那麼侍候。”
如意低聲道:“婢子不侍候您,侍候別人也是一樣的,真要比起來,婢子願意侍候您。”
紀珠心頭猛一陣跳,看了看她,道:“如意,你今年多大了?”
“婢子十七了。”
“你是哪一旗的?”
“婢子不在旗,是個漢人。”
紀珠只覺一種異樣感受從心底升起,道:“那你怎麼能進直都王府來?”
如意道:“他們下三旗的,經由內務府派到各王府來,是來當包衣的,像婢子這樣的,就是被選進來侍候府裡的侍衛的。”
紀珠只覺又一陣難過,道:“直郡王府裡,像你這樣的還有多少個?”
如意道:“不算多,連婢子在內,共是五個。”
“你們進直郡王府來多久了?”
“比起來,婢子進府是最晚了,王府的,原來,婢子一直是在趙姑娘身邊。”
這也就是說,她還沒有“侍候”過誰。
紀珠動了俠義心腸,心念轉動了一下,道:“你家在京裡?”
“不,婢子是石家莊人。”
“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如意頭垂得更低了:“婢子的爹剛過世不久,家裡已經沒人了!”
紀珠心裡一鬆,道:“你願意在直郡王府待下去還是願意我把你帶到別處去?”
如意忙跪了下去,道:“婢子願意跟總教習走,一輩子侍候總教習。”
紀珠忙道:“你起來,你起來!”
如意答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紀珠道:“如意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不是要你跟著我,我只是把你帶到別處去。讓你用不著這麼侍候人。”
如意忙又跪了下去,道:“婢子也願意,婢子永遠感激總教習的大恩大德。”
紀珠道:“不要老跪,你起來。”
如意起來了。
紀珠道:“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只讓任何人知過,我就沒法帶你走了。”
“婢子知道,婢子絕不會說。”
“我走的時候,一定帶你走,不過從現在起,你得聽我的。”
“是,就是總教習不帶婢子走,婢子也不敢不聽總教習的。”
紀珠道:“你去給我準備洗澡水吧,洗澡水準備好以後,別的你就不用管了。”
如意道:“婢子還要給總教習洗衣裳。”
“那可以,萬一,等明天以後有人問起你來,你就說我不讓你侍候。”
如意搖搖頭:“總教習——’
紀珠道:“你不懂,我讓你這麼說,你就這麼說就是了,不過你放心,只我在這兒一天,絕不會讓任何人把你要走,連王爺都算上。”
如意放心地低頭施禮:“是。”
***
第二天上午,紀珠找了宮子玉,兩個人一起出了內城。
宮子玉似乎刻意地修飾了一番,長袍馬褂,衣著鮮明,不但得意,簡直就美得掛不住針兒似的。
一出內城,紀珠就看見了鐵霸工手下的弟兄,鐵霸王手下的弟兄也盯上了他,不過想必是顧忌宮子玉,沒敢在近處看。
紀珠找了個空,隨手把那摺疊得很小的信丟下了地。
當然,當他跟宮子玉走過去以後,鐵霸王手下的弟兄就過來把信撿走了。
紀珠請官子玉上“東來順”吃了一領,還喝了灑,宮子玉心情很好,不免多喝了幾杯,人都有點醉意了,送出“東來順”的時候,都得紀珠伸手扶了他一把。
兩個人邊聊邊走,宮子玉興高采烈,拐進一輛僻靜胡同之後,他突然不說話了。
許是酒力上湧,他醉倒了,紀珠一手扶住他,他人事不醒。
就在這時候,從一條橫著的小胡同裡,馳出來一條帶車篷的單套馬車,馳到了紀珠的身邊停下。
車鎮上跳下了趕車的,車篷裡另下來一個小夥子。
兩個人沖紀珠恭謹躬身:“三少爺。”
紀珠道:“把他帶交你們爺,今夜三更我會再出來,就用這輛車在城門口等我。”
恭應聲中,兩個人把宮子玉架上了車,趕車走了。
紀珠則轉身出了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