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
鐵英一出門就碰見匆匆回來的秦玉松。
秦玉松還沒來得及施禮說話,鐵英已然道:“再去傳令,我到處走動,一發現三少的蹤影,馬上稟報我。”
秦玉松恭應一聲,又飛身而去。
鐵英也跟著走了。
很快的,他們都消失在夜色裡。
口口D
紀珠一手提劍,一手提行囊,帶著氣,帶著痛心,快步的往城門走。
這時候.他沒有掩蔽,因為沒有那個心情,根本就是三不管。
這時候,不管是誰,也最好別招他惹他,他一肚子不痛快,正沒地方發洩呢!
可是,畢竟知道這時候他正不痛快的不多!
只聽……
“什麼人,站住!”
一聲沉喝傳了過來。
紀珠聽見了,夜靜時分。這麼扯著喉嚨的一聲沉喝,哪會聽不見?
他卻跟沒聽見一樣,仍然走他的。
“哎!我叫你站住。”
又一聲沉喝,劃破夜空掠過來兩個,清一色打扮利落的黑在漢子,手裡都提把單刀,一字並肩的攔住了紀珠。
紀珠不得不停住了。
他這裡剛停住,兩個滿臉怒色的黑衣漢,左邊那個揚刀一指開了口,聲色俱厲:“叫你站住你為什麼不站住?你聾了,沒聽見?”
紀珠道:“我沒聾,聽見了。”
左邊那個臉色剛一變,右邊的那個卻叫了起來道:“你好大的膽子,既然聽見了,為什麼不站住?”
紀珠道:“你們是干什麼的?我為什麼要聽你們的?”
右邊那個道:“幹什麼的?為什麼要聽我們的?爺們是‘五城巡捕營’的,叫你幹什麼你都得聽。”
紀珠道:“原來是‘五城巡捕營’的——”
‘五城巡捕營’在“九門提督”的轄下,衙門不大,管的事多,權勢大,一向擅作威福,還的確是讓人幹什麼,人都得聽。
不過,那是指小百姓,就算沾點兒“官”,那也是芝麻十個官兒。
只聽左邊那個道:“你是干什麼的?”
紀珠可以搬出東宮或者“雍王府”來,可是他不想那麼做,實際上,如今他也是兩邊不沾,只聽他冷熱道:“江湖上的。”
這是實話,也最恰當。
左邊那個道:“看你這個樣兒,也像個江湖上的,本地保鏢的,還是外來路客戶?”
紀珠道:“外來的路客。”
右邊那個道:“就算是外來的路客,也該懂規矩,這是什麼地方,什麼時候了,還一手傢伙一手東西的大模大樣的晃,傢伙放下來,東西打開,我們要查一查。”
一聽說是外來的江湖路客,爺們已經變成我們了。
紀珠道:“傢伙不能放下,幾件衣裳也沒什麼好查的。”
左邊那個道:“怎麼說,不放傢伙不讓查?”
右邊那個道:“念你是個外來的路客,也是江湖道上跑跑的朋友,我們不願意跟你大計較,放下傢伙,東西打開,我們例行公事查一查,只要沒什麼,馬上放你走。”
紀珠冷然道:“我說過,傢伙不能放下,幾件衣裳也沒什麼好查的。”
右邊那個兩條眉毛一聳:“朋友,我們對你已經是天大的寬容,你可不要不識趣。”
左邊那個冷笑一聲道:“前兩天外城剛鬧過飛賊,今兒個晚上就碰上了你這個這麼樣的,不讓查也行,走,跟我們營裡談去。”
他左拿一探,當胸就抓。
紀珠抬起帶鞘的長劍,封住了那一抓,冷冷道:“最好別跟我亂伸手,我也沒這個閒工夫跟你們玩。”
說完話,他邁步要走。
兩個黑衣漢往後一躍一左一右擋住了紀珠,“嗆”的一聲,兩把單刀出了鞘。
左邊那個叫道:“怎麼,想走了,那有這麼便宜。”
紀珠道:“你們要幹什麼?”
右邊那個冷笑道:“幹什麼,你敬酒不吃,麻煩可大了,如今只有跟我們到營裡去這一條路了。”
“我要是不去呢?”
“恐怕由不得你。”
“那是笑話。”
紀珠邁步又要走。
“呼!”地一聲,兩把單刀帶著金刃破空聲,一左一右當頭砍下。
紀珠雙眉一場搶手揮出帶鞘的長劍。
他點的是兩個黑在漢持刀的腕脈。
左邊那個,大叫聲中,丟刀抱腕,右邊的那個,也大叫丟了刀,不過不是抱腕,是兩手摀住了臉。
紀珠為之剛一怔,兩個黑衣漢撒腿就跑嘴裡還不住“呼哨”連連哨聲尖銳刺耳,只怕好幾條街外都聽得見。
顯然,他倆是招呼同伴叫人了。
這在天子腳下的帝都,是件不得了、了不得的事。
紀珠焉能不明白?定了定神,剛要走。
只聽——
‘哎,大朋友,到這兒來。”
一個還帶著童音的低低話聲傳了過來。
紀珠忙循聲望去,不由又是一怔。
不遠處一戶人家,開了一國小窄門兒,有個矮小黑影探出頭,正往這邊招手。
紀珠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個頂多十一、二歲的半大孩子他沒工夫,也沒心情跟個孩子閒搭訕,要走。
只聽——
“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兒,幫了你的忙,你怎麼一點兒情理都不通。”
紀珠這才明白,敢情剛才是這孩子暗中出了手,沒想到這半大孩子竟是個練家子。
怎麼能讓個孩子說不通情理?
他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到門口還沒說話,那孩子卻先開了口:“快進來,他們馬上就到。”
紀珠道:“不了,小兄弟,我要出城趕路,謝了。”
陣陣呼哨之聲傳了過來。
那孩子一把拉住了他道:“遲了,這麼一鬧,五城都知道了,就算你能出去,也得費好大的事,快進來躲一躲吧。”
說完話用力就拉。
紀珠不想進去,可是人家幫了他的忙,總不能甩手就走,也不好意思跟個半大孩子較勁兒,就這麼,他被那半大孩子拉了進去。
那孩子一手拉進紀珠,一手忙關上了門,門剛關好,陣陣呼哨聲由遠而近,十幾二十個提單刀的黑衣漢如飛奔到。
當然,全是‘五城巡捕營’的。
只聽一個道:“跑了。”
“我就說嘛,哪還會在這兒等著。”
先前那個冷笑道:“不怕他跑出城去,找。”
呼哨聲中,十幾二十個黑衣漢,轉眼走個精光。
那孩子從門縫裡收回目光抬頭一笑:“瞧,沒騙你吧。”
紀珠道:“小兄弟,謝謝你了。”
他伸手要去開門。
那孩子忙攔住:“你要幹什麼?”
“他們過去了,我該走了。”
“過去了?走!你沒聽他們說要找啊,你可真是個外地來的路客,我敢說,這會兒五城查街巡夜的全動了,就為找一個你,就算你不在乎‘五城巡捕營’的,還有‘查緝營’的、‘侍衛營’的,外加五城的兵馬,九門提督轄下的幾個營,你一個人應付得了?就算作應付得了,那是大亂子,這輩子,走到哪兒都不得安寧。何苦呢?”
聽這一大篇話,不慌不忙,頭頭是道,還透著經驗與歷練,哪像是出自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之口?
紀珠不由為之訝異,不由為之好反目光一凝:“小兄弟,照你說我該怎麼辦?”
“要依我,就先在這兒躲一躲,一兩天風聲過去以後再走,這是沒面子的事兒,只過個一兩天,他們誰也不願再提。”
簡直是個小老江湖。
紀珠更訝異、更好奇了,道:“小兄弟,你貴姓?”
那孩子抬手一比:“咱們裡邊兒談。”
紀珠往裡看了一眼,黑忽忽的,沒一點燈光,道:“這兒是?”
那孩子道:“我家。放心,我做得了主。”
紀珠不由為之一笑.跟那孩子往裡行去。
剛轉過影壁牆.兩個人卻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