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希爾達再怎麼厚顏無恥,帝國陛下的身份永不會變,伊頓讓她吃了些教訓,便移開腳,繼續與她跳舞。
安寧在拒絕希爾達後轉身離開,至於陛下和誰一起跳舞,與他毫不相干。
陸續有人進入舞池,忌憚於陛下,大家多多少少與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跳舞讓希爾達和伊頓貼得很近,刻意放低聲音說話,沒人能夠聽見他們交談的聲音。
伊頓望著安寧的背影:「他走了,你不追嗎?」
希爾達眼角一彎:「吃醋了?」
「你再這樣,我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肩膀上的手忽然抬起來,那是撤離的預示,希爾達不著痕跡地按住他的手,帶笑眼中多了幾分正色:「該做的戲一個不能少,等陪你跳完這支舞,再去找他。」
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輕輕地捏了捏,似曖昧,似挑逗,陛下是演戲演上癮了,還是本性如此?
伊頓無語道:「究竟是誰陪誰跳,麻煩你弄清楚。」他話鋒一轉,「你有把握,他會信你?」
希爾達自信地挑起眉角:「我一個人有五成把握,加上你的話,應該有七八成。」
伊頓輕笑一聲,沒再說話,相觸的視線裡是只有彼此能看懂的含義。
宴會少不了飲酒,安寧不喜歡參加宴會,也不愛飲酒,如非必要,他從不參加。
人們衣著鮮麗,端著高腳杯虛情假意,爾虞我詐,無聊透頂了。
托陛下的福,這次宴會沒人敢邀請安寧跳舞,他可是連陛下都拒絕的人,誰敢邀請他?誰又有這個自信?
當然,總會有一些腦子不夠用的人上前攔路。
「聽說你的Alpha參軍了?」
安寧平視著布萊恩,一言不發。
冷冽的目光讓布萊恩的體溫猛地降低好幾度:「我沒想搞事情啊,就算我想搞,也搞不到。」
安寧當然清楚,只是不明白布萊恩特地跑來跟他說這話的目的。他盯著布萊恩,等待他的下文。
布萊恩又說:「父親準備給你安排一場相親。」
「不需要,我有Alpha了。」
「父親知道,不過,那又怎麼樣呢?你們既沒結婚,也沒有最終標記。大家族裡的Omega都是這樣物盡其用的,聯姻能夠給家族帶來更多利益,何樂而不為?」布萊恩理所當然的說出這番話,在大多數人的認識中,Omega的確是這樣的存在,他們不像人,更像是一件物品,可以換取利益的物品。
安寧痛恨這些把Omega當成生孩子工具,或者交換利益的人,更痛心那些甘願成為工具的Omega。
他冷然道:「我不會答應的,他不能強迫我。」
「父親的手段你是瞭解的,軍部我夠不著,他就不一樣了。」布萊恩好心提醒他的弟弟,「以後我有相關的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這讓安寧頗為意外,兄友弟恭?不存在的。
安寧警惕道:「你想要什麼?」
布萊恩笑了笑:「沒什麼,你知道的,我最近跟戈登鬥得你死我活,老頭子的小女朋友又懷孕了,正準備籌辦婚禮,我只要你在選繼承人時,站在我這邊,幫幫我就可以。」
不出所料,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久之前,布萊恩和戈登連手對付自己,現在反過來聯合他要去對付戈登。
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安寧不屑與他們為伍:「沒興趣,誰我也不會幫,但你如果對他不利,我……」
「知道你有我的把柄。」布萊恩打斷他道,「不幫拉倒,我腦子抽了,明知不可能還跑來找你說這個。」說著氣呼呼地要走。
不論出發點是什麼,至少布萊恩告訴他父親的下一步打算,讓他提前有了準備,安寧仍舊向他道了一聲謝。
「我可受不起。」布萊恩擺擺手走了,也沒去父親身邊,端起酒杯,扎進女人堆裡。
安寧登上二樓,俯視宴會廳,搜尋父親的身影。
片刻之後,他看到正在同上議院議長科夫代爾·貝爾交談的父親,他們的視線投向正在宴會廳正中央跳舞的希爾達和伊頓。
兩人有說有笑,不知道在交談什麼。
安寧看了一會兒,看不出頭緒。
忽然,他的父親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什麼人,緊跟著,父親抬起頭,在二樓發現他後停止張望,對他笑了笑。而後,上議院議長也抬起頭來。
兩人繼續交談,時不時地瞥安寧一眼,話題好像正在圍繞著他進行。
安寧死死地盯著他們,沃爾頓公爵不知道跟科夫代爾說到什麼了,兩人一起對他笑了笑,那笑容說不上來緣由,平白無故地讓安寧湧起一股噁心。他蹙了蹙眉,心煩意亂地走向二樓的天台。
天台上,晚風微微拂過臉龐,清新的空氣與宴會廳截然不同,讓人心曠神怡。
安寧在邊緣的護欄趴了一會兒,突兀的聲音打破這片小小的寧靜。
「月色如水,你比月色更美。」
不用轉身,安寧也知道發表這番玩世不恭言論的人是誰。
「只說這些的話,恕不奉陪。」他轉身,準備離去。
希爾達上前一步,鄭重地凝視著他:「艾裡斯,告訴我,你代表誰的利益。上議院?下議院?亦或是我。」
安寧漠然道:「我誰也不代表。」
「我可以理解成,帝國的將軍心裡只有廣大民眾嗎?」
「可以。」
「好。」希爾達和顏悅色地一笑,「我們一樣,你願意跟我一起幹件大事嗎?」
希爾達沒有明說大事是什麼,安寧隱隱窺見模糊的輪廓,始終不能確定:「什麼事?」
「你那麼聰明,能猜到的。」
安寧年紀不大,但絕不天真,不會因為陛下的隻言片語就信以為真:「我憑什麼信你?」
女帝遊戲人間多年,不問朝事,沉迷美色的人設了幾十年,突然蹦出來說著類似「我有一個夢想」的言論,傻子才會信她。
希爾達微微一笑,把問題回拋給安寧:「我要怎麼做,你才會信我。」
安寧沉默片刻:「為什麼讓托馬斯參軍?」
話題猛地轉到托馬斯身上,希爾達絲毫不意外,鎮定自若得彷彿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這樣的反應反倒讓安寧意外起來,可聽到的答案瞬間又讓人無語透頂。
「這麼在乎他?哎,我們好歹是帝國第一CP,你這樣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太傷我的心了。」希爾達在安寧發作的前一秒,收斂起不正經,彷彿換了個人似的,鄭重其事道,「軍營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人不敢隨意在軍營下手。」
安寧快要懷疑這人是否患有人格分裂了:「你知道什麼了?」
「我不知道什麼,但你兩個哥哥對他下手了,難保其他人不會這麼做。他太廢柴了,丟去軍營鍛煉鍛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軍營不適合他。」
「他恢復力驚人,怎麼不適合了?」
安寧說:「他太單純了。」
希爾達恍然大悟道:「這個啊,人是挺傻逼的,一看就會幹傻事,所以我特地派人保護他了。」
「……」正在說正事,安寧姑且無視傻逼這個稱呼,「誰?」
「我弟弟。」伊頓走進視野裡,方才希爾達過來,安寧聽到了兩人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地將另外一人當成希爾達的心腹在外放風,萬萬沒想到,那人竟然會是堂堂下議院議長。
伊頓的弟弟,安寧沒見過本尊,也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只是聽說過對方是個Omega。
同樣作為Omega的安寧裝成Beta混入軍營,看來伊頓的弟弟同他一樣。
「他叫什麼?」
「伊森。」
竟然是他。
安寧震驚道:「他裝成Alpha?」
說到這個,伊頓不免頭大,他捏了捏太陽穴:「伊森頑劣,又是你的迷弟,一直嚮往去軍營。陛下剛好想要派人去保護托馬斯,我便同他說,讓他去保護一個人。本來是想裝成Beta的,這小子膽大包天,從我那兒偷了覆蓋劑偽裝成Alpha,等我發現體檢都結束了。」
下議院議長曾是醫科大學的高材生,覆蓋劑這種東西屬於禁藥,幾年前被研製出來後,連同配方全部被銷毀,市場上根本買不到。
雖然不知道伊頓家裡為什麼會藏著這種東西,但他能大大方方地說出來,證明希爾達早就知道這件事,並且與他關係匪淺。
可覆蓋劑是一回事,發情期又怎麼辦?即便有抑制劑,發情期也不是好應付的。
安寧的問題換來伊頓一聲聽不出憂喜的嘆氣:「舍弟至今沒有發情過,去醫院也檢查不出問題,估計天生沒有發情期吧,這種例子在帝國醫學史上有過記載。」
還有這種操作,安寧大吃一驚。
希爾達又問:「現在相信我了嗎?」
安寧深深地望著她:「告訴我詳細計劃。」
希爾達給了伊頓一個眼神,伊頓心領神會繼續去放風。
傀儡皇帝想要奪回權利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其中的變數太多,希爾達設想了很多套方案,因時間緊迫,只能說個大概。
安寧沒有指望她一次徹底說完,只是想要從中分辨出希爾達的言辭有幾分真假。
短短半個小時的交談,安寧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陛下,她如同換了一個人,沉著、冷靜、心思縝密又臥薪嘗膽。
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出來的計劃。安寧不禁懷疑,這些年陛下故意給自己了個風流草包人設,為的是麻痺上議院的那群老貴族。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
希爾達咬牙切齒道:「從我發現他們對我弟弟下手起。」
安寧震驚不已,帝國第一繼承人的死竟然另有隱情。她是什麼時候發現真相,又是何時臥薪嘗膽的?
希爾達滿臉恨意道:「那些老舊貴族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總有一天我讓他們十倍奉還。」
伊頓的咳嗽聲響起,很快傳來他與旁人的交談聲。
希爾達臉上表情驟變,又變成人們心目中,笑瞇瞇不問俗事的風流模樣。
「一起出去吧,我的將軍。」
變臉之快,讓安寧深深覺得,陛下不當陛下,去當個演員也不錯。
兩人往外走的間隙,希爾達又問道:「你小草莓的信息素只有我和你能聞到,你不好奇原因嗎?」
安寧看向他:「你知道原因?」
「我是帝國的陛下,什麼事我不知道?」希爾達協同安寧走出天台,回歸到眾人的視野之中,她故意揚起嗓音,眉飛色舞道,「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做夢。」安寧丟下兩個字,大步離開。事情談完了,他要去找托馬斯。
希爾達追上去,在眾人以為她是追艾裡斯·沃爾頓將軍的時候,她卻在伊頓議長面前停下來了。
接下來,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幸好現場沒有記者,不然明天帝國所有新聞的頭版頭條都是這件事。
希爾達托起伊頓的後腦勺,肆意地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