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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什麽都有》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沈晝葉說完,安靜地將包帶拽了拽, 又認真地對陳嘯之道:「我明天上午要去買東西, 不來辦公室了, 下午再過來。」

  陳嘯之:「……」

  然後沈晝葉背著包, 沿著沉暗的樓梯走了下去。

  沈晝葉是真的沒打算讓陳嘯之送——她總記得陳嘯之唯一一的那一次, 送她回宿舍,他一路上沉默得像是西山的岩石。那沉默的意味著什麽, 沈晝葉不得而知, 却知道自己不能給他添麻煩。

  而且就像陳嘯之當時所說的那樣。

  ……這『不合適』。

  十年了, 夏夜的末尾, 二十五歲的沈晝葉心中的一個灰燼般的小聲音說,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細想過?人是不會在原地踏步的。

  連你都嘗試過重新開始一段感情,陳嘯之難道不會嗎?

  ——是啊。

  然後沈晝葉沙啞地說:「那我先走了。」

  接著, 沈晝葉扶著樓梯走了下去。

  夏夜的風裹挾著風雨吹過她的裙角。

  她大一的時候嘗試過, 大四時也嘗試過接受另一個人。大一時走進她生活的是個大二的師兄,堅持每天騎著自行車去圖書館找沈晝葉上自習,坐在她的對面, 給她買咖啡。大四時則是一個研究生師兄, 沈晝葉還記得那師兄有一雙非常深情的眼睛。

  可是沈晝葉每次都失敗了。

  有許多人喜歡過她,甚至將愛慕擺在她的面前供她撿起。可是無論是誰,沈晝葉都再也沒有出現那種巴勃羅·聶魯達在他的情詩《王后》中寫的,「當你出現, 所有河流在我體內鳴響,鐘聲震天, 世界被一曲贊歌填滿。」的悸動。

  沈晝葉聽見長夜中,自己傘上傳來的,無盡的水珠敲擊聲。

  十五歲的陳嘯之其實也不是什麽好性格——他非常的三歲看大五歲看老,脾氣又硬又壞,又很喜歡捏著別人的痛點攻擊,看上去絕對不是什麽能搞小驚喜的男朋友。

  可是他在每天早晨都會給沈晝葉塞一張他抄寫的情詩,沈晝葉會把它工工整整地夾在一個小本子裡,收藏起來。

  其中抄的最多的就是巴勃羅·聶魯達,那位熱烈如火的智利詩人。

  拉丁美洲文學向來有種陽光與辣椒的浪漫與熾熱,無論是愛還是恨都像是最衝的香辛料。

  ……

  沈晝葉撑著加勒特給她的傘,走在浩渺黑雨裡。

  她其實不覺得太難過,只是心底泛起了點兒幾不可查的酸楚與疼痛。

  ——十年的歲月能蹉跎了一個孩子的夢,能將一個少女變成如今的模樣,它的灰燼自然也能遮掩一切傷口。

  冷風呼地卷過世間,沈晝葉走在漫漫長夜中,被風凍得瑟縮了一下,將背著的小帆布包往自己身上按了按,像是在試圖取暖一般。

  夜裡溫度太低了,不過個位數。沈晝葉就算套了外套也抵不住這種濕冷。

  一陣大風大雨後月季花落得七七八八,沈晝葉用脚踢了踢柏油馬路上被碾碎的白花瓣,抬起頭望見路燈映著連綿的雨水,黑夜中,剔透雨水被照得發亮,墜入地上的水窪。

  沈晝葉:「……」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我會有什麽感覺呢?沈晝葉突然想。

  十五歲的我,大概會覺得這雨水像無盡的流星。

  ——會偷偷看周圍有沒有人,會覺得自己正穿過浩茫宇宙的流星雨,會告訴身邊的隨便哪一個人「我曾做過我自己進入宇宙的夢」。十五歲的少年人本來就中二病而且膽大妄爲,不在意周圍任何一個人的眼光,想什麽就說什麽。

  我那時候好像還說,我要拿諾貝爾獎呢。

  二十五歲的沈晝葉鼻尖一酸。

  她忽然有點想哭——沈晝葉已經忘了這些事情很久了,可是陳嘯之的存在像是一把打開過去的鑰匙,令沈晝葉反復想起她與他的歲月,想起自己最熱烈最燦爛的過往。

  可是現在呢?

  ——現在她一事無成。

  沈晝葉咳嗽了兩聲,拽緊了自己薄薄的連帽小衛衣,看了一眼時間,夜裡十一點三十六。

  可是下一秒鐘,一束强光穿透了黑夜,映亮了她的後背。

  沈晝葉意識到那是輛車,應該是哪個教授或者學生打算回去睡覺,她朝旁邊讓了讓,讓車先過去,可是那車叭叭地按了喇叭。

  沈晝葉:「……」

  她回頭一看,看到了熟悉的車牌號,車燈映亮了萬千雨滴。那車窗玻璃搖下了大半,露出坐在主駕駛座上的人。

  「——上車。」

  黑夜裡,陳嘯之眉頭擰著:「我開車送你回去。」-

  陳嘯之心情爛透了。

  他就是不想讓沈晝葉回去得太晚,才自己提前下班的——沒想到沒人看著,沈晝葉居然都能在實驗室裡留到十一點。

  他進去的時候還能看到沈晝葉無意識地做的通宵準備:零食、熱咖啡和牛奶,她連毯子都準備好了。如果不是他趕人,沈晝葉估計能不知不覺地坐到通宵。

  這麽勤奮?陳嘯之心情極爛地想——沈晝葉不像個能幹的樣子啊。

  勤奮的話,碩博期間能只有這點成果?

  ——那點SCI刊物,陳嘯之本科時都發過,水得很,有一些都不需要創新,只需要重複下前人的實驗就可以了。

  沈晝葉所有的工作,都沒有創新性。

  車裡不算溫暖,陳嘯之倒是不覺得冷,可他還是伸手摸了下空調口,確定出的是暖風。

  暖風呼呼吹了出來,沈晝葉坐在副駕駛上,抱著自己的小袋子,揉了揉紅紅的鼻尖兒。

  陳嘯之:「?」

  沈晝葉小聲解釋道:「……有點感冒。」

  陳嘯之煩躁地心想感冒還會紅眼睛?可是這種問題終究不好問,他只是擰著眉頭開車,片刻後他冷冷地問道:

  「有藥麽?」

  一片安靜後,沈晝葉用鼻子好像堵了的聲音,軟軟地回答:「……帶了的。」

  然後陳嘯之便不再說話。

  車行駛在茫茫落雨的黑夜裡,在這種雨夜裡馬路幷不好走,有點滑,開車的陳嘯之心情爛到了極點,今天一天對他來說幾乎事事都不順心。

  而且他現在,得開車帶沈晝葉回她的宿舍。

  ……沈晝葉。

  陳嘯之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縮在副駕駛上的沈晝葉垂著一頭烏黑卷毛,髮梢下露出一點白得泛光的面孔。她這種天生的卷卷毛從小就見不得水,一見水就會比原先更蓬更炸——接著陳嘯之看見她發紅的、小小的鼻尖。

  陳嘯之:「……」

  她似乎真的感冒了。

  陳教授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少年時因爲一點小事與沈晝葉吵架,吵得誰都不讓誰,然而的確是阿十胡攪蠻纏。他氣得血管都要炸了,然而看著阿十無論如何都不知道怎麽處理自己的怒意——於是他拿起阿十桌上的手帕紙,憤憤地朝地上一扔。

  那就是包心相印10pcs入的手帕紙——的皮。裡面就剩一張紙了,說是手帕紙都抬舉了它。陳嘯之扔完也沒覺得快樂多少,只是他不敢扔別的。

  然後,小姑娘眼眶眶,委屈地一紅。

  那時的陳嘯之:「…………」

  事情最後的結果是陳嘯之爲了包手帕紙一邊道歉一邊哄人,哄完之後陳嘯之晚上躺在宿舍床上,怎麽想怎麽睡不著,覺得自己毫無尊嚴,跑去和陸之鳴倒苦水:

  『嬌氣包連一指頭都戳不得,丟她包手帕紙她都哭了,明明就是她先對我發脾氣……』

  ……

  還是一指頭都戳不得,陳嘯之慪心死了。

  他目視著前方,冷冷地開口,對沈晝葉道:「……我不需要你朝八晚十。」

  沈晝葉沒有回答,只是暖風吹動了她的頭髮。

  「——也不用你天天往辦公室跑,」陳教授極其沒有尊嚴,近乎屈辱地道:

  「我當時把你從宿舍叫過來,是因爲我以爲你宿舍離辦公室很近。往後你不用顧及我,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我不需要你坐班,需要你在辦公室,有事找你的話我會提前一天晚上通知你。」

  沈晝葉仍沒有回答。

  媽的,生氣了?陳嘯之瞅了沈晝葉一眼——她的腦袋頂在窗戶玻璃上,頭髮幹了點,此時絨絨的。

  陳嘯之心裡慪得發堵,他連哪怕一會兒,都不想在沈晝葉面前示弱。何况陳嘯之沒有需要對她示弱的理由。

  沈晝葉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就讓沉默變成今晚的康橋。

  陳嘯之狠得難受,一路開車送她回去,幷且决定和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冷戰到底,他將車在沈晝葉宿舍前一停,沒有半點好氣地說:「到了,滾下車。」

  然而沈晝葉還是沒說話。

  陳嘯之擰開車厢裡的燈,正準備將她踢下車,可是下一秒,他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沈晝葉不說話,不是在生氣。

  她是睡著了。

  沈晝葉裝著文獻和筆的帆布包已經掉到了脚邊,指節鬆鬆地抓著包袋。她就這麽將腦袋靠在車窗上,放鬆地睡了過去。

  她累到連十幾分鐘的車程都撑不住,已經睡到呼吸均勻,此時柔軟、花瓣一樣的雙唇微微分開,睡得像個孩子。

  陳嘯之:「……」

  車厢的燈都喚不醒她。

  陳嘯之靜了許久,看著沈晝葉在他副駕駛上昏睡的模樣,表情隱在半明半滅的光中。片刻後沈晝葉難受地嗯了一聲,非常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像是快醒了。

  陳嘯之沒有說話,無聲地將燈關了。

  長長的、漆黑的公路上,雨水咚咚地敲擊頂棚,那輛跑車熄了火,在小宿舍樓前,安靜地融入了夜色。

  陳嘯之輕輕扶起她的下頜。姑娘家眉眼柔嫩,被托下巴時脖頸微抬,陳嘯之見了那場景呼吸不穩,粗魯地以拇指按開她花一樣的唇。

  沈晝葉從小認床,嬌氣得要命,那些嬌氣包的、公主的鬼毛病裡,她沒有一樣沒有的。

  ——但是陳嘯之知道,只要有他在,阿十睡覺就從不挑床。

  「……」

  陳嘯之凑過去,眼眶通紅地看著在車椅上熟睡的沈晝葉,凑近,鼻尖與她呼吸纏繞。

  那是個近乎接吻的場景。

  萬物熟睡的雨夜裡,陳嘯之眼睛紅得幾乎滴出泪來,想要吻她-

  …………

  ……

  「我今早請假了。」

  外面陰天,風聲呼呼的,沈晝葉揉著腦袋困巴巴地說:「我導師讓我下午也不用去了,在家……不對在宿舍,好好睡一天……」

  張臻及其震驚:「那個周扒皮?你認真的?」

  沈晝葉頂著一頭鶏窩一樣的卷卷毛,困困地說:「也沒那麽誇張,常規少壯派導師而已,你只是跟養老派的導師跟久了……認真的,他昨天開車送我回來,我覺得他車上座椅特別舒服,直接睡過去了。」

  張臻:「……」

  張臻失聲慘叫:「你在你導師車上睡覺?!」

  沈晝葉困得睜不開眼睛,去厨房磨咖啡,說:「是鴨,環境很舒服,總共十幾分鐘的車程我直接睡過去了我也很震驚……他還讓我睡了蠻久的,我昨天十二點多快一點了才回來呢。」

  張臻:「靠,你和你導師剛認識兩個周就半夜睡在他車上?!他沒對你做什麽圖謀不軌的事情吧?!」

  咖啡機嗡嗡作響,沈晝葉拿著兩包奶兩包糖,看弱智一樣看著張臻:「……」

  張臻:「……」

  張臻說:「對不起,但你沒有胸疼屁股痛之類的吧?我還是很在意這個。有的話請你隨時報警。」

  沈晝葉幾乎是從牙縫裡擠了出來:「……謝謝……」

  「不過你回來之後洗澡了嗎葉葉?」張臻非常認真地提供建議:「强奸的證據採集不可以洗澡的。」

  沈晝葉慘叫道:「啊啊啊啊你再放這種屁我要潑你咖啡了——!」

  張臻絲毫不懼:「很認真的好吧!你真的胸不疼屁股也不疼?」

  沈晝葉怒道:「疼個錘子!我爲什麽會疼啊!再說會疼嗎!少看古早言情!你再說我打你了我就是一不小心睡著了而已,已經很丟臉了誒,下車他還嘲了我一頓!再說他喜歡那種前凸後翹的——」

  剛睡醒,腦子非常不清醒的沈晝葉,說完「前凸後翹」四個字,突然戛然而止。

  「……,」張臻呆呆地問:「……他喜歡前凸後翹?」

  沈晝葉:「……」

  「沈晝葉小朋友,你爲什麽會知道你那個年輕有爲的少壯派老師,」張臻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喜歡前凸後翹?」

  沈晝葉:「…………」

  張臻面前擺著筆電,好奇地托起腮,問:「你們已經聊到這地步了?」

  沈晝葉痛苦地默念人在江湖飄哪能事事遂心,謊言是生活的調劑是幸福生活的基石……然後沈晝葉艱難地、十分心虛地抹黑陳嘯之,道:「我撞見他看小黃片了。」

  張臻眼睛一眯:「撞了幾次?」

  沈晝葉渾身發抖,拿著裝滿咖啡的馬克杯後退一步,囁嚅著繼續撒謊:「就……就一次。」

  「……,」張臻坐在餐桌前冷笑一聲:「你這你媽也配叫科研工作者,高中生都知道描述一個事物的平均值得去掉最大值最小值再算x拔,你拿一個孤零零的數據跟我說你導師喜歡看前凸後翹?」

  沈晝葉慘叫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請您饒了我!」

  張臻金貴地剔了剔指甲,悠悠然地說:「饒了你可以,我也要咖啡。」

  沈晝葉立刻狗腿地跑進厨房給她磨咖啡,她身後張臻又說:「不過你導師條件確實不錯啊,長得那麽帥,個子也高,學術成果一流,二十五歲就博導,這可真是毋庸置疑的青年才俊——而且他跟你一樣大,年紀也合適。你瞭解一下他有沒有女朋友,跟他發展一下唄。」

  沈晝葉恨不得拿腦袋撞咖啡機,反正這個頭也沒有用了——然後,她卑微地說:「……我們不可以師生戀。」

  「師你個頭,」張臻怒道:「你都他媽博士了!誰管你啊!」

  沈晝葉:「……」

  今早真是多說多錯少說少錯,該給這張破嘴上個拉鎖了,沈晝葉痛苦地捂住了頭。

  然而,下一秒,張臻忽地想起什麽似的一怔:「——等等。」

  沈晝葉回過頭,問:「怎麽了?」

  「等等……」

  張臻摸著下巴,狐疑地道:

  「……你導師姓陳,北京人……年齡和你一樣……學物理的,又非常他媽的牛逼……」

  沈晝葉心裡咯噔一聲。

  張臻眯起眼睛:「你前男友,和你是初中同學,顯而易見也是北京人,真名陳嘯之,也姓陳,別名混蛋人渣。是個物理競賽傳奇人物,初三被選進物理奧林匹克國家隊……」

  沈晝葉:「…………」

  「——葉葉呀,你的導師,」

  張臻將雙手交叉握著,溫和善良地問:

  「他中文名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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