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29日更誓言
顧穗兒和睿定公府幾位家眷說著話, 其中自然說起過年的宴席和祭典, 提起祭典, 自然免不了提到了大王爺。
「爲了這事兒鬧僵, 也是不值當!」老祖宗嘆道:「最近他就悶在家裡不出門, 我也讓阿玦去勸過,可怎麽也不聽!」
顧穗兒想起這事兒, 也覺得難辦,想著這位大王爺如果執意不肯來, 到底是落個難看, 畢竟這是先帝的皇長子。
「老祖宗,你看看這事兒怎麽辦好?他們到底因爲什麽,又怎麽鬧到這個地步, 我也不懂。那天大王妃過來找我, 說讓我和皇上說說,但是老祖宗你也知道的, 皇上那個性子,哪裡是容我去說的啊!這種大事, 我也插手不得, 就沒敢答應。」
顧穗兒這一番話,倒是讓老祖宗一嘆。
「這件事我也問過,其實事情是小事, 不過都憋著一口氣罷了。大王爺那邊, 憋著一口氣, 難受, 可能還是心裡存著不甘。只是他那性子,是老實,自然萬萬做不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也只能是這樣耍個性子。皇上那邊呢,新帝登基,自然不能容許他這般放肆,要給他一些顔色看看,這才能服衆。」
老祖宗說到這裡,無奈地道:「只是如今群臣多有議論,只說皇上和大王爺不和,若是真鬧到了大王爺缺席祭典,怕是難免有些非議。」
顧穗兒擰眉:「這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次祭典,不應該出這種岔子,便是皇上占理,只怕最後落到史官陛下,也是一個把柄。」
老祖宗點頭:「可不是麽,所以我想著,這件事就各讓一步,皇上好歹給大王爺一個臺階下,大王爺,自然也實在是不對,到時候讓他過來給皇上請罪,手足之間沒有隔夜仇,這件事就此揭過。」
顧穗兒默了片刻,想想:「也好,我問下皇上,看看他到底是什麽打算的。」
說完這一樁,又提起那皇太后的事。
老祖宗更是搖頭:「這個你可得提防著,我聽說皇太后的意思是後宮實在是太過寥落,雖說如今孝期不滿三年,不好大張旗鼓地招納妃嬪,但是還是應該封幾個妃子,好歹熱鬧下,也能給皇上開枝散葉。」
顧穗兒聽了,心裡自然是不喜,不過還是點頭:「嗯。」
老祖宗看她那神情,知道她是不喜的,拉著她的手道;「穗兒,我是看著你從什麽都不懂的鄉下丫頭成了如今的皇后的,我倚老賣老說一句,皇太后固然存著個想法,存心讓你不痛快,可是你也得看看現在皇上已經是皇上了,哪有皇上後宮裡只有一個皇后的?」
顧穗兒半響不言語了,最後却是道:「一切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不喜,那我總不能逼著皇上去上別人的床。」
她這話一出,老祖宗和兩位少奶奶都怔了下。
顧穗兒這話語氣頗有些倔,是前所未有的。
顧穗兒說完這個後,突然笑了下:「老祖宗,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但是皇上不想納妃,我也不會逼他。至於皇太后那邊,隨她去吧,該請的安,我從未少過,該拜的禮,我也從未短過,她心中不快,要找我麻煩,任憑她來就是了。」
這麽一句話,可算是把在場幾個女人鎮住了。
她們怔怔地望著她,頭一次意識到,她如今真是那個坐在皇后寶座上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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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老祖宗,到了晚間蕭珩回來,顧穗兒和蕭珩提起這兩件事。
她先說了大王爺的事。
「你如今心裡到底是怎麽個打算,總不能真不讓他參加這次祭典?這明白的知道他是自己使性子,不明白的還以爲你欺壓自己皇兄呢!」
顧穗兒低哼一聲道:「這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
蕭珩聽她聲音嬌軟,隱隱還帶著一股氣,不由低頭看過去,只見她撅著小嘴,滿心的不情願,倒好像是誰得罪了她似的。
當下竟難得笑了下,磨蹭了下她的唇角;「是誰得罪了我的皇后,竟讓皇后如此不悅?」
顧穗兒睨他一眼:「就是你!」
蕭珩好看的眉微微擰起:「大王爺的事?」
顧穗兒別過身去,兀自去將他換下的外袍挂在旁邊:「大王爺的事,你到底怎麽打算?真想著和他置氣啊!」
蕭珩淡聲道;「他沒能得這帝位,自是心中不甘。不過那又如何,大局已定,他也只能認了。至於如今他鬧出的這一樁,總是要晾著,等過一段,火候到了,我給他個臺階就是。」
顧穗兒鬆了口氣:「這也行,總比倔著强,爲了鬧那口氣鬧出大笑話,也不值當!」
蕭珩挑眉,看她那樣子:「剛才到底怎麽了,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顧穗兒便想起他可能納妃的事了。
對於他可能會納妃這件事,她知道如果蕭珩真心想納妃,她肯定是擋不住的,皇后雖然大,但是也得聽皇上的。
可是現在,竟然有這麽多人都一起勸著說要讓蕭珩納妃,那意思好像還得讓她做個賢惠皇后,幫著勸諫皇上納妃。
這怎麽可能呢?
顧穗兒想起這個,心裡自然就不痛快。
「皇上,我問你個事。」顧穗兒雖然現在也讀一些書,可到底不如別人淵博,她不知道是不是有這種例子:「歷朝歷代,是不是每個皇上都得有一個後宮啊?」
蕭珩見她問起這個,瞥了她一眼:「是不是有人勸到你頭上了?誰說了什麽?」
顧穗兒搖頭:「也沒什麽,只是老祖宗提了一句,本也是好意,她說早晚逃不掉的,倒是不如接受了,也讓我心裡有個準備。」
蕭珩凝著她:「那你怎麽想的?」
顧穗兒滿臉不樂意地看他:「我能怎麽想,這種事情,還不是看看皇上你怎麽想?我哪裡說了算啊!」
說完這個,宮女奉上來新鮮的水果,這水果是南方送過來的,裡面是紅色的果肉,汁液飽滿,外面一層紅色的皮。這種水果在燕京城是個稀罕物,叫做「火兒果」。
宮女已經把火兒果的皮剝了,幷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裡,顧穗兒拿了銀簽兒取了一塊,徑自嘗了一塊,也沒管蕭珩。
蕭珩見此情景,自然是知道她果然是不樂意了的。
平時她對自己溫柔備至,體貼周到,那都是水一樣的性子,哪會像今日這般。
「你怎麽說了不算?後宮不是歸你管嗎?」蕭珩淡聲道。
「後宮歸我管,可是後宮進什麽人,不歸我管啊!」顧穗兒睨他一眼,心想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後宮進什麽人,也歸你管。」蕭珩道。
「真的?」顧穗兒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如果後宮歸她管,那她不想讓蕭珩納妃,豈不是只要不讓對方入後宮就行了?
「真的。」蕭珩肯定地道。
「那如果我不讓你納妃子呢?不想讓後宮進人呢?」顧穗兒試探著問道。
蕭珩瞥了她一眼,沒答話。
顧穗兒眨眨眼睛,趕緊用銀簽取了一塊火兒果,巴巴地偎依過去,喂給蕭珩吃。
蕭珩垂眸看看懷中一臉討好的女人,這才繼續道:「歷朝歷代,皇上自然是都有後宮的,後宮妃嬪有多有少,但是總歸會有。」
「這樣啊……」顧穗兒嘆,心裡想著,總不能讓蕭珩開這種破天荒的先例。
「不過——」蕭珩淡淡地繼續道:「倒是有一位帝王例外。」
顧穗兒聽得這話,頓時精神了:「哪一個?」
「本朝開國太祖皇帝。」
顧穗兒努力地想了想,她是記得這位太祖皇帝的,就是他的母親夢到了紅日入懷,之後生下了他。
這種太祖皇帝年輕時放蕩不羈,後來天下大亂,他因緣際會奪得天下,登上帝位,爲大昭開國帝王。
爲什麽顧穗兒知道這位,因爲阿宸和這位一樣,都是夢日入懷,當時因爲她夢到太陽的事,她還特意翻了翻這位帝王的生平,只是幷不知,原來這位帝王竟然是沒有後宮的。
「他也是皇帝,爲什麽沒有後宮?」
「他和睿文皇后相識於微末之時,便是後來登上帝位,也不肯辜負睿文皇后吧。」
對於這段歷史,蕭珩看過,只是關於太祖皇帝和睿文皇后早年事記載幷不多,寥寥數筆而已。
「這樣啊!」
顧穗兒恍然:「既然老祖宗可以不設後宮,那爲什麽現在當了皇帝就一定要後宮呢?」
蕭珩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他本來是性情冰冷的人,原本就讓人有高高在上之感,如今當上帝王,更是至尊至貴,每說一句都是金口玉言,平日時惜字如金,輕易都不對外人說話的。
可是如今,他竟然來了一句,他也這麽覺得,隨性又隨意,甚至帶著點幼稚味兒。
她忍不住笑出聲:「皇上,你是覺得我說得是對的,那就是都按我說的辦了?」
蕭珩看她眼眸中光彩流轉,簡潔地道:「是。你是皇后,你說了算。」
他默了下,抬手把她擁在懷裡,道:「皇上也聽皇后的。」
顧穗兒咬唇,含笑看他:「什麽都聽?」
蕭珩:「都聽。」
顧穗兒仰起臉,仔細地瞅著他,只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明明是沒什麽神情的,但是却莫名有些乖,很聽話很暖人的乖。
她幾乎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腦袋了。
「那我不許你納妃子,要你向太祖皇帝學呢?」她歪著頭,故意這麽道。
「那我就好好學習。」他的聲音壓低了,沙沙的,在她耳邊。
這話說的……
他幷不是會說甜言蜜語的人,能在他嘴裡聽到這句話,於顧穗兒來說,那簡直是堪比蜜糖,只聽這一句,足以甜得她喉嚨發緊,胸口仿佛春日的潮水涌起時,鼓鼓的酸酸的。
她甚至有些想哭的衝動。
這輩子,無論以後的路走成什麽樣,得他這句話,足矣。
她攬住他的頸子,幾乎半吊在他身上,仰起臉來去够他的唇。
她突然想親他,細細地親他,親他每一處。
蕭珩沒動。
他沉默地望著她,看她軟軟地凑上來,用柔軟的唇親自己的嘴角,給自己帶來細膩濕潤的觸感。
顧穗兒覺得,他堅硬得像一塊石頭,剛硬鋒利。
不過她不怕的,她一點不怕他,她攀附上來,如同藤蔓一般纏住他,纏住他不放,唇舌輾轉流利在他的唇角邊,又去親他挺直的鼻梁,舌尖軟軟地舔過。
在世人眼中,這個男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性情冷漠,不苟言笑,是高不可攀的,是一言九鼎的,是不容直視的,可是唯獨她知道,他是會對著自己說一切隨自己,說什麽都聽自己的,會很乖很乖地說「我要好好學習。」
他的聲音沙啞,語調溫柔,那是讓人聽了後心裡會泛酸泛甜的呢喃。
她的唇輾轉流連在他剛硬的臉頰上,閉上眼睛,幾乎有流泪的衝動。
「我還記得你以前教我的一首詩。」她的唇在顫抖,聲音柔啞。
「嗯?」男人低低地嗯道。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顧穗兒低聲念道:「這輩子,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下輩子也是。」
她環住他的腰,眼波流轉,聲音柔軟嫵媚:「我不許任何別的女人碰你。」
男人抬手,將她按在了他身上。
他的胸膛滾燙炙熱。
他把她摟得很緊,緊得沒有一絲一毫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