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伺候三爺的事
退回自己的屋內後,顧穗兒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這一關算是熬過去了。
轉過身看安嬤嬤,只見安嬤嬤正在那裡皺著眉頭念叨;「三爺讓小夫人回來歇息,却把寶鴨和金鳧那兩個丫頭留下伺候了。」
顧穗兒想想,心中感激:「三爺這個人真好。」
安嬤嬤:「不,不好,一點不好!」
顧穗兒不解,疑惑地看著安嬤嬤。
安嬤嬤苦口婆心:「小夫人,你想呀,三爺這都多久沒回來了,一會來,幷不和小夫人親近,也不要小夫人伺候,竟然要那兩個賤人伺候,你想想,三爺心裡到底怎麽想的?」
顧穗兒輕輕擰眉,細想了下這事兒,突然間就什麽都明白了。
如果說之前安嬤嬤在她面前無數次念叨著寶鴨金鳧如何如何她都完全懵懂不解,她根本不明白爲什麽安嬤嬤看寶鴨金鳧不順眼的。
可是現在,好像三魂七魄歸位,好像山風一吹把她吹了個激靈,她那不太開竅的腦子突然靈光乍現,就這麽開竅了。
有時候,人想明白一件一直不懂的事,只需要一瞬間,一個契機。
寶鴨和金鳧是什麽人,是伺候在三爺身邊好幾年的人。
寶鴨和金鳧如果被睡大了肚子,也會和自己一樣。
一個是稀罕的,兩個是不太稀罕的,三個就跟地上跑著的小猪鑼,不值錢了,如果萬一來四個,那就根本連看都不帶看一眼了。
想明白這個的顧穗兒知道,一定要讓自己肚子裡的小蝌蚪成爲那個「稀罕」的。
於是就在安嬤嬤打算苦心婆口地繼續說服下這位爛泥不太能扶上墻的主兒時,她就聽到這位「爛泥小夫人」突然說:「我得回去伺候三爺。」
啊?
安嬤嬤喜出望外:「對對對,就得回去,不能便宜那兩個賤丫頭!」
可是顧穗兒想問個明白:「安嬤嬤,那個寶鴨和金鳧,她們兩個……」
她想了想,還是問出來:「有沒有在三爺跟前伺候過?就是那個伺候?」
安嬤嬤一楞,望著顧穗兒,簡直是不敢相信。
她竟然也能關心這種問題?
安嬤嬤歡喜得都快笑出聲來了:「我的小夫人哪,你可真真是開竅了!」
這都開始琢磨這種事了,小夫人總算上道了。
笑過後,她開始把其實已經說了許多遍的事再次給顧穗兒重複一遍:「寶鴨和金鳧這兩個丫頭,如今一個十六,一個十七了,還是三年前宮裡賞下來的,說是伺候在三爺身邊。宮裡出來的嘛,麼蛾子就多,自個以爲自己長得模樣好,就不太幹得來丫鬟的活,總想著能勾搭上三爺,混個通房小妾的。可是咱三爺那是什麽人,哪裡理會這個,不過讓她們做些伺候的活,從沒留著過夜,自然是不可能睡的了。」
如果真睡,早就張揚到老夫人幷侯夫人那裡,非要給提拔個妾當當了。
顧穗兒聽了後,想想,好像確實安嬤嬤已經和自己提過了,只是自己沒上心,覺得和自己沒關係,也沒聽進心裡去。
現在算是聽明白了。
她也知道自己目前在院子裡的處境和地位了。
「我還是得去三爺跟前伺候著。」
皇上是什麽人,她知道的,那是天底下最有權力的人。
皇上賜下的女人,那肯定很厲害,那麽厲害的女人,如果真和她一樣懷個小娃兒,到時候生下孩子和她的小蝌蚪爭,她必然是爭不過。
那麽她該怎麽辦,就該想辦法不讓這種事情發生。
雖然三爺去睡誰她也管不著,可是自己多往跟前凑凑總是有好處的。
想明白這個,她立即站起來:「走,我們去正屋。」
安嬤嬤那叫一個高興:「好嘞,去正屋,伺候三爺去!」
~~~~~~~~~~~~~~~~~~~~~
當下主僕二人又來到院子前去正屋,顧穗兒是滿心琢磨著,該怎麽去討好那位三爺,該怎麽去伺候那位三爺,至於之前被掃了一眼的懼怕,早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誰知她剛走到正屋門前,就見門開了,寶鴨和金鳧兩個人前後從正屋出來。
那二人正是滿臉的沮喪,抬眼就看到了顧穗兒,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了,對視了一眼,不甘願地對顧穗兒淺淺一拜,便先行回自己屋去了。
顧穗兒看著這情况,倒是有些出乎意外。
難不成這兩位根本也沒能留下來伺候?那自己巴巴地跑過來做什麽?她眼珠轉了轉,轉身就打算回房。
她們不伺候,那她也不爭了,反正也沒人能搶去!
可她邁了一步,就聽到旁邊的侍衛出聲道:「小夫人這時候過來,可是有事?」
這聲音有點耳熟。
顧穗兒看過去,只見夜色朦朧中,那人鼻子眼睛格外熟悉,可不正是之前把自己接到府裡的江錚。
她心裡鬆了口氣,低聲說:「沒什麽事,我——」
這邊話沒說完呢,門開了。
蕭珩站在門前,望著自己的這位小夫人幷侍衛。
他當然知道,是侍衛代自己把這位小夫人接進家門的。
江錚見自己家爺出來,忙恭敬地低頭見禮。
他原本只是見小夫人過來又匆忙離開,想著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所以才上前搭話。
誰知道剛說了一句,爺竟然開門出來了。
這場面便頗有些尷尬了。
江錚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然而這種尷尬場面對於顧穗兒來說,是全然無覺。
她在鄉下時候,就是個簡簡單單的姑娘,她從小就和石頭哥哥訂婚了,沒想過其他的,覺得到時候嫁了就是,多餘的不用考慮。
所以現在的顧穗兒,一心在想著,我本來要和寶鴨金鳧搶一搶他,現在寶鴨金鳧走了,我不用提防著寶鴨金鳧了,那我也應該趕緊跑。
沒跑成?可真真是不太幸運。
於是在一片讓人呼吸艱難的沉默後,蕭珩站在門檻內,淡聲吩咐:「進來。」
同樣的言語,似曾相識。
顧穗兒足足猶豫糾結了能吃完一張鶏蛋餅的功夫,才終於下定决心進屋去了。
她害怕蕭珩,知道蕭珩是她的衣食父母。
她必須聽蕭珩的。
顧穗兒低著頭,像個受氣的小媳婦般小心翼翼地往裡面走。
走到門檻前時,她特意努力抬高了腿。
肚子大,身體不穩,又險些趔趄下。
不過這時候,一雙手牢牢地扶住了她的腰。
她突而便覺腰上火熱。
那種感覺,讓她想起那個在客棧的夜晚。
她臉上驟然燒燙,不知所措地望向蕭珩。
從這個角度看,蕭珩生了一張俊美到幾乎完美的臉,這是一種讓她不可企及的貴氣美,就如同皇宮裡送出來的鮮果,一個個用上等的冰給鎮起來,透著冷冽的富貴氣息。
她在鄉下時,果子都是扔在麻袋或者挑在擔子裡拿去集市上賣,一籮筐一籮筐的,誰要的話就直接抓一把,蔫了壞了直接拿起來往嘴裡一啃,粗暴簡單。
鄉下的果子是沒見過冰的。
鄉下的果子和皇宮裡送來的果子,便是長得差不多,那也是不一樣。
更何况根本是連長得都不一樣。
看人家那一臉的貴氣就知道了。
不過現在這個貴氣的人幷沒有看她。
蕭珩微微垂眼,扶著她邁過門檻,好像這個動作再自然不過。
顧穗兒戰戰兢兢邁過門檻,感覺到腰上的那雙手離開了。
兩個人進屋,蕭珩坐下,顧穗兒站著。
顧穗兒低垂著頭:「三爺,你……要喝茶嗎?」
蕭珩挑眉,淡淡地說:「不。」
顧穗兒又想了想:「三爺,你要用膳嗎?」
蕭珩:「現在幷不是用膳的時候。」
而且他已經用過一些點心了。
顧穗兒:「……三爺,那你是不是該歇息了?」
蕭珩:「是。」
他確實是累了困了。
這次是其實奉天子聖旨前往丹東調查貪墨案,昨夜城門關閉前趕到燕京城,連夜進宮向皇上禀報情况,半夜回到家裡,至今已經兩夜沒睡。
顧穗兒:「那,那我給你鋪床?」
蕭珩:「不用。」
他望著她的身子。
她身段纖細,穿軟白綢中衣,外披絳色長衣,紅紅軟軟,跟一朵初初綻開的粉白蘭花兒,香美柔潤,偏生那肚子挺挺的,把個寬鬆中衣撑起來,更凸顯出她身子的嬌弱。
他看她走路,總是怕她一不小心會摔在那裡。
他當然不會需要這麽一個弱女子,還是一個懷著他血脉的女子來服侍自己。
但是蕭珩的話對顧穗兒來說,多少有點打擊。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討好這位三爺。
不能討好三爺的顧穗兒沮喪地低垂著腦袋,心想自己該怎麽辦,安嬤嬤也不在,她沒人可問了,所以她現在該怎麽辦?
蕭珩看著顧穗兒絞著小手不安的樣子,挑眉,然後指了指旁邊的杌子:「坐。」
顧穗兒聽到這話,有些意外,不過她什麽都沒說,還是溫順地坐下了。
蕭珩再次打量著顧穗兒。
他記得,第一次看到顧穗兒是在客棧裡,他站在窗子前,看到了後院那個洗涮的小姑娘。
當時的她粗布衣裳,頭上也沒有任何髮飾。
現在的她,被移栽到了他的院子裡,懷下了他的骨血。
「你離開家多久了?」
他開口。
聲音依然清淩淩的,像從冰山上吹來的一陣風,冷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