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二日裴質醒過來時,殷瑜已經睡在他旁邊了。裴質給他把被子往上拉一拉,就這麼躺著,伸手虛虛地描畫殷瑜的五官。
殷瑜模樣是極其出挑的,可就是跟先帝半點都不像。裴質現在都有些懷疑殷瑜的身份了,不過皇家血脈斷不可能弄錯。
他一開始還擰眉嚴肅地思考著,看了會殷瑜的俊臉,就有些把控不住,湊過去,輕輕地吸、吮殷瑜的唇,殷瑜醒過來,抱住他給予回應。
兩人你儂我儂了半日,裴質才想起來:「忘了你還得上早朝。」
「不去了。」殷瑜故意說,「朕跪了一夜,膝蓋疼,上不了早朝了。」
裴質在他肩膀上狠狠砸了一拳,把他昨晚找到的記事冊子,拿給殷瑜瞧。冊子上的內容他已經改過了,但殷瑜看了卻沒說什麼。
「愉太妃是這麼死的?」裴質想聽他親口說出答案。
殷瑜搖頭,神色迷茫:「朕記不清了。」
「記不清?」裴質感覺這系統世界真的不太對勁,又問殷瑜,「你記恨愉太妃是因為什麼?」
殷瑜否認道:「朕並沒有記恨愉太妃,這是不喜罷了。」
這一說,裴質都懵了。他現在有點分不清到底愉太妃寫的記事是真的歷史,還是他寫的記事是真的?
他以為他自己寫的是篡改,但殷瑜這般說,倒像是愉太妃作假了。
他仔細盯著殷瑜的神色看,這廝雖然任性妄為慣了,但還不至於對他說謊。
難道愉太妃真是胡寫?殷瑜並沒有記恨愉太妃,那更不會逼迫愉太妃吞金自殺!
可這樣的話,愉太妃怎麼知道裴質的存在,還知道殷瑜在乎裴質?
「這些冊子朕就不往外拿了。」殷瑜將冊子收到紅漆盒子裡,囑咐裴質送回去。
裴質訝異,這是能證明殷瑜清白的最直接的證據,為什麼不用?
殷瑜笑著擰他耳朵:「這麼蠢,居然還不是個豬精?欲加之罪,你再怎麼證明自己無罪都沒用,別人還會堅持你就是有罪,不如直接找到污蔑的源頭,斬草除根,徹底乾淨。」
裴質不是太懂,但他相信殷瑜處理這事,比他更厲害。說起源頭,他又想起兩個小孩說的如王造反一事。
「如王很有可能就是攛掇大臣質疑你的人。不管他是不是,他都有造反的可能。你趕緊派人去調查他,如果他真有反心,趕緊把他抓起來。」
殷瑜問起兩個孩子的情況。畢竟造反這麼大的事,從兩個孩子嘴裡說出來,誰都要斟酌一番。
「這倆孩子你也認識。大的,是你戰無不勝的大將軍楚門庭,小的,是你心心愛愛的楚昭儀。」裴質說起來,還有些酸溜溜。怎麼在他嫁過去之前,殷瑜娶了這麼多妃子?
殷瑜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怎麼,你不相信兩個孩子說的話?」裴質解釋道,「兩個孩子可能胡說,但他們可是有人幫著逃跑的,這至少說明宮裡要亂了。」
「朕不是質疑兩個孩子說的話。」殷瑜看著裴質認真的模樣,忍俊不禁,「朕是不相信你說的話。」
裴質:「……」默默去拿搓衣板。
殷瑜攔住他,笑道:「你蠢啊,楚昭儀只比朕小兩歲,他嫁給朕時是二十二歲,往前推四年,現在他應該是十八歲,怎麼可能是個四五歲的小娃娃?」
裴質呆住。對啊,如果楚昭儀這個時候還是四五歲,那四年後是怎麼嫁給殷瑜的?
他當時被「宏竹」這個名字震驚到了,所以沒想到年齡這一茬。
又被嘲笑智商了,皇帝雖然智障,但智商上總還是能碾壓他的。
「楚門庭兩年後就是大將軍了,這會可不會是什麼苦力奴,人家現在是禁軍統領。他這會正忙著巡城呢,等用了午膳,朕讓你見見他。」
「陛下,閆青城求見。」越竟在門外高聲稟告。
殷瑜讓他進來服侍更衣,對裴質道:「朕去處理政事,你自己用早膳。朕讓人把小廚房的廚子換了,給你換換口味。」
說罷,殷瑜又用憐惜、嘲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笑著走了。
裴質自己站在原地,越想越覺得奇怪。他把系統叫出來,幫他一起想。「我覺得我腦子不夠使了,你說這倆小孩到底是什麼情況?」
000道:「這得靠你自己去調查,我只是個系統。」
裴質本也沒想著指望它,從小廚房拿了不少點心,宮人攔著不讓,被趕過來的越竟打發走了。越竟如今是養心殿的管事太監,裴質穿的太監衣裳,品級還在越竟之下。
「多謝。」反正有人撐腰,裴質索性就拿了個籃子,裝了一籃子吃的,還把宮人給他燉的補湯也連鍋端走了。
出門時,越竟跟在他後面。
「不必跟著我。」
越竟微微一笑:「主子莫要為難奴才,陛下有旨,他忙的時候,奴才必須跟著主子。」
一邊走,裴質一邊跟越竟說話。在這之前,他還不敢跟越竟接觸太多。畢竟他穿來穿去的,越竟當年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他就是這模樣了,現在越竟已經長大成人了,他還是這模樣,如果越竟問起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解釋清楚。好在越竟是個知道分寸的人,他不主動開口,越竟也不會往前湊。
或許還可以盼一盼,越竟早就不記得他當年的模樣了。
「你是怎麼到陛下身邊來的?」
越竟低頭笑笑:「說起來,還要感謝您。」
裴質心道,這傢伙果然記得。
「當年您騙奴才,說您是華貴妃的人,讓奴才跟您一起對付封貴人、對付愉妃娘娘,奴才就被陛下留意到了。杏妃中毒那次,奴才已經是陛下的人了。」
裴質震驚,他秘密聯合越竟對付愉太妃,殷瑜當時還是個六七歲的奶娃娃,如何得知,又怎麼能收服得了越竟?
他突然覺得,他要沒有系統給他的金手指,在這宮裡,根本活不過三天。在殷瑜面前,我就是個提鞋的渣渣。
「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這麼多年,樣貌一點都沒變。
越竟垂著腦袋,乖巧的很:「主子的事,奴才不敢妄加議論。不過您待奴才的好,奴才永遠謹記於心。」若沒有裴質的鼓勵,他不會敢亂出頭,沒有裴質給他的機會,他可能現在還是個灑掃的粗使太監,哪有今日御前總管的風光?
他雖殘缺,但也知道知恩圖報。
裴質將兩個孩子安頓在離養心殿不遠的湖心閣,這裡人少僻靜,只要派一個宮人守住入口,就沒人能進去偷聽偷看。
「越竟你留在這兒,我自己進去。」
「是。」
裴質往裡走了一步,又回來,不甘心地問:「你見過楚門庭嗎?」
「楚大人常出入宮中,所以見過幾次。」
「給我形容一下他的模樣。」
「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唇很薄,笑起來在左邊臉上有個酒窩。」
「多謝。」裴質走近湖心閣,看到兩個小傢伙並排坐著讀書,小點的娃娃一邊看書一邊玩筆,宏竹捧著一本經文,看的極其投入。
他走過去,把籃子放在桌上,兩個小傢伙才發覺他進來,笑著起身給他行禮。宏竹一笑,左側臉頰便陷進去個深深的小酒窩。
還真是楚門庭。
他問兩個孩子怎麼會入宮當了苦力奴,這倆孩子也說不清楚。宏竹倒是伶牙俐齒,可他入宮時也才六歲,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
裴質靜下心想了想,問:「我都過糊塗了,皇帝陛下現在是不是跟你們一般大?」按殷瑜的年紀來算的話。
宏竹疑惑道:「陛下已年近不惑,你怎麼說跟我們一般大?」
所以在宏竹眼中,陛下還是先帝?
這倆娃娃穿越過來的?
裴質有些接受不了,這是那個病毒整出來的,還是他又幹了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怎麼了?」宏竹看他神色不對,小心翼翼地問。
他忙收斂了神色,把竹籃打開,給兩個孩子把食物拿出來。再多的事,也不能讓孩子跟他一起發愁。
「這足夠你們吃一天了,我明日再來看你們。」裴質起身要走,餘光掃到宏竹看的經文,心下一動,「宏竹,沒事可以看看兵書,你是男子漢,將來說不定要保家衛國呢。」
宏竹有些不好意思,撓頭道:「我也喜歡兵書,但有些看不太懂。」
「也是,你還小呢,回頭我給你請個師傅教你讀書。」
宏竹大喜,又有些為難,小手死死拽著衣角,「算了,我和小弟的身份不光彩,哪能光明正大請人教我們學問。」
「我去想辦法。」
宏竹猛然抬頭,小眼睛亮晶晶:「多謝。」
裴質從湖心閣出來,越竟神色有些訝異:「主子剛進去,怎麼就出來了?」
剛進去?裴質壓下心中疑惑,帶著越竟往回走。
*
午膳過後,殷瑜果然將楚門庭帶了過來,裴質沒敢直接見他,隔著屏風見的。一看那模樣,就知道宏竹就是楚門庭小時候了。簡單問了他幾句話,楚門庭都嘻嘻哈哈地答了,跟小時候的神態也有幾分相似。
殷瑜很快讓楚門庭退下,到屏風後把裴質撈出來,抱到窗邊木榻上一起曬太陽。裴質隨口問起這孩子怎麼樣。
「還不錯,看著不正經,辦事還算牢靠。」殷瑜道,「整個皇宮、皇城都靠他守衛呢。」
被太陽曬得暖和和的,殷瑜打起了盹,裴質卻還想著楚門庭的事,輾轉難眠。
「系統,最近沒有讀者撒花了,為什麼不讓我看往事?」
000道:「有很多人美心善的讀者大大撒花哦,你已經攢下四次看的機會了。不過現在系統升級,你可以點單看了。」
點單?裴質大喜:「意思是我想看哪段往事,就能看哪段?」
「當撒花評達到解鎖條件時,你可以選擇什麼時間觀看往事,但每次觀看需要砸一顆地雷。如果你有特定的想看的片段,只需要砸一顆手榴彈即可觀看。」
裴質吐槽:「你們大晉江這哪兒是升級啊,這是漲價!」
「請問是否兌換?」
「太欺負人,不兌!」
裴質賭氣,轉過頭看見殷瑜睡著覺,竟然掉了一滴眼淚,他猜想,大抵又是在傷心那件事。這個坎,作為一個男人當真是很難過去。
他忽然靈機一動,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暫時不能修改指令,那麼是不是可以換一個角度,先假裝讓殷瑜恢復正常呢?
「系統,如果我砸一顆手榴彈,能不能讓他在做那事時,慢放呢?」
000驚恐:「你的想法很清新脫俗啊小朋友。」
「可不可以?」
「可以……試一試。」
「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