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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觀星》第40章
第40章 拆組

  第二天,除了交作業之外,路見星沒忘了在自己的本子上畫一個月亮圖案。

  畢竟昨晚上盛夜行亂砸東西了……

  這個習慣非常不好。

  為了配合操心同桌的現狀,路見星晨起後在書桌前多坐了幾分鐘,挑挑選選地拿了只藍色水筆往眼下點了一筆。

  冬天過得太久,他的皮膚被捂白了一點,由於吃好喝好了,氣色也相對好不少,不像一開始來的時候那樣稍顯病態。他眼下的水筆痕跡未幹,一轉頭面向陽光,那顆藍色的淚痣都在悄悄閃亮。

  低頭把鞋帶費勁地系好,路見星取下書包站起來,抬眼往門口看。

  盛夜行正和往常一樣靠在寢室門口等他。

  他看起來很急,很躁,安靜不下來,甚至不停地來回走動,會用腳尖踹一踹門板。

  可是,一旦眼神和路見星對上,他總會笑一笑。

  路見星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只覺得心裏很滿。

  滿滿當當的滿。

  按照慣例,早飯一般是由盛夜行決定吃什麼,他說買什麼就買什麼,買完路見星只需要吃,也極少表達出想吃什麼的意願。

  今天走到校門口,盛夜行看路見星眼下的痣,越看心裏越不舒坦,決定開口問:“早餐想吃什麼?今天都依你。”

  路見星沒注意他說了什麼,一雙眼只顧著去瞧馬路上開過的車。

  對他來說,人也是風景。

  盛夜行伸出手指在路見星眼前晃了晃:“路冰皮兒?”

  路見星微微回了神。

  “攤煎餅?包子?粥?還是豆漿油條?”盛夜行從校服兜裏掏錢了,“選一個。”

  路見星大聲地重複道:“選一個。”

  說完,路見星沒等盛夜行就往賣皮蛋瘦肉粥的鋪子走,邊走邊掏自己的錢,像是決心要自己買。盛夜行看他先走一步,乾脆不跟著了,長舒一口氣,靠在店鋪旁邊的樹下,想看路見星到底能不能獨立完成這些事。

  他買東西還是買得困難,把錢放在收銀臺上就不說話了,隔著幾米開外盛夜行都能感覺到他動作的僵硬。

  路見星就這麼在收銀台邊站了好幾分鐘,也沒說買什麼,直到被前來排隊的顧客擠到一旁,他不小心撞翻了收銀臺上的桌號,“啪”一聲,自己都懵了。

  “不好意思,借過。”

  盛夜行背著書包進了店鋪,先是拉過路見星到身後,再撿起落地的桌號,看了眼菜單,“兩份南瓜粥,打包帶走。謝謝。”

  他說完正準備掏錢,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裏邊兒攥了一張二十元的人民幣。

  盛夜行沒接,那只手往他腰身靠了靠,堅持不收回去。

  “你來給?”他問。

  路見星的手又輕輕靠了一下,把錢幣攥得死緊。

  付過錢,盛夜行帶路見星出了粥鋪。

  晨間上課鈴響,他又差點兒被年級主任抓到帶路見星踩點進教室。

  盛夜行一口把溫熱的粥喝了一半再扔掉,朝身後爬樓梯的路見星說:“還有五分鐘算遲到了,你自己走還是我背?”

  背?那也太丟人了。

  好歹自己十七歲一堂堂男子漢了,被同桌背上樓算是個什麼事。

  路見星老想起上次被背的經歷,覺得這動作盛夜行越做越自然,那以後自己走路怎麼辦,都需要別人照顧著嗎?

  不行。

  路見星沒有答話,只是把書包帶子攥緊了,表示可以自己來。

  經過努力,路見星還是在上課鈴響之前跟著盛夜行進了教室。

  早上第一節課的時間並不長, 作業上交完畢後,盛夜行趴著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睡前眼睛裏是路冰皮兒的側臉,睡醒還是,對他來說堪稱視覺享受。

  唐寒有意鍛煉路見星的社交能力,便經常在下課時間麻煩他幫辦公室的老師們遞交檔。唐寒也明白,適量的誇讚和鼓勵,能讓孩子更快地重拾自信心。

  大課間才下了沒多久,路見星又被唐寒叫出去了。

  “嘩——”一聲,盛夜行前座的凳子被撞開。

  路見星不在,盛夜行睡得正不踏實,稍微有點動靜就醒了。

  他垂眼,看地上好像掉了個手機。

  學校並不像許多高中那樣在教學樓禁用手機,相反,學校很支持各位同學用手機交流的方式對更多朋友敞開心扉,從而解開一些成長的心結。

  “哎哎哎!好好說話,別砸手機。”

  顧群山邊退步邊把盛夜行桌前撞歪的凳子扶正,他又指了指正在戰火中的冬夏和另一位同學,繼續勸:“多大個事,你們……”

  “要打架我奉陪啊!”其中一個男生叫囂道。

  冬夏怒了,“你那朋友圈是能隨便發的嗎?你對全班的健康狀況多瞭解?”

  “我們班……”

  說話慢,男生有點兒站不住腳了,“應該沒心理疾病吧……看著都挺樂觀麼這不是。”

  “生什麼病都是有可能的,你戴什麼有色眼鏡?病是生理性的,還不明白嗎?什麼叫得抑鬱症就是因為心理陰暗、不夠樂觀、不會開導自己?你活在幾百年前啊?!”

  冬夏看見路見星進教室了,繼續怒道:“你看路見星,他弱智嗎?他一輩子不說話嗎?他記不住誰對他好,記不住自己該幹什麼嗎?他門兒清!偏見就是偏見,我他媽小時候有抽動症,導致影響了長大之後很多行為不受控,所以才來到這裏。可我現在改了,我現在可以不抽抽了,能不老聳肩了,我下學期還能回普通高中!不是所有人都一樣的!”

  講理是講理,可是人一憤怒起來就容易口不擇言。

  路見星的注意力全在他後半截話上,前半截的“攻擊”力度一下就弱化了。

  從小到大,自己被說“笨蛋”也不是一次兩次,他早就習慣了,也沒有想過要去反駁什麼。

  小時候,路見星對學習屬於排斥狀態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無法交流。後來大了點兒,一旦接受了“需要學習”這一設定,路見星將學習放進了自己日常的固定行為中,儘管吃力,但也不覺得這是什麼非常困難的事。

  人總是要自己推著自己向前走的。

  父母會老去,老師會休息,自己跑得慢、做得吃力,就應該盡力去擁抱陽光。他知道,還有無數雙眼睛看著自己,無數有困難家庭互相關懷著,都期望看見其他同類能夠越來越好,那樣自己才有希望。

  他的走神還未結束,那邊同學拿起書就互砸,砸得鄰座女生紛紛躲避。

  “別打了!”

  李定西和顧群山這一眾準備拉架的人眼看打起來了,擔心誤傷其他人,伸手去攔:“要打架就打架!你扔書是嫌一個對手太少了不夠你單挑還是怎麼的啊?砸到其他人了那不得都打起來嗎!”

  “幹什麼!”

  季川老師才剛進教室,隨堂課本都來不及放,趕緊招呼道:“停手!全都站好了!”

  學校裏打架,只要戰火沒燒得太旺烈,老師一到場基本就宣告戰鬥結束。

  季川叫來了唐寒善後,自己先進教室把課給上了。

  路見星看唐寒來了,回座位拿了筆記本便出教室追上去。

  他也說不清什麼感覺叫“傾訴”,只是迫切地想要讓老師知道——

  盛夜行狀態不好,盛夜行需要幫助。

  唐寒皺著眉看完本子上記錄的發病次數,收起本子,招呼路見星又進了辦公室。

  次數雖然寥寥可數,但已經足夠成為分開的理由。

  交涉之前,唐寒給路見星泡了杯茶,小聲問:“見星,有在聽老師講話嗎?”

  路見星快把茶都喝幹了,才說:“嗯。”

  “當時老師安排你和夜行,有很大一個放心的原因是因為他早就進入穩定期了……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我們也沒預料到。”

  唐寒歎一口氣,繼續說,“這次應該不算發病,只是在發脾氣。這麼多年,他的脾氣也受了生病很大影響……等這學期結束了你們就拆組吧,這個險不能冒了。儘管你們已經幫了對方很多。”

  拆組?

  “夜行雖然患病,但拋開疾病來說,他責任心夠強,也有能保護和照顧同學的能力,非常懂事,大部分時間也比較冷靜……這些我們都是考慮過的,在相處的時間裏,你也越來越開心了。”

  唐寒的眼神十分溫柔。

  “見星,不管今天你能不能聽得進去,老師都想說一句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也沒有放棄過自己。”

  路見星是個棘手的孩子,各方面。

  從入校第一天,她就明顯察覺到了。她的工作是個非常需要耐心以及信心的工作,出發點總是在於為了學生好,凡事也都有第一次。為了教路見星,唐寒查閱無數資料,看過無數紀錄片,也在週末去關愛中心待過,只希望能盡職盡責。

  其實不止是她,市二所有的老師,乃至普通學校的老師,都非常尊重自己的職業,也會為此努力。

  “許多方案我們還需要探討……你先回教室上課吧。”

  唐寒給路見星遞了一塊巧克力,笑道:“不過,一切的意願在於你和夜行。你們能健康快樂地在市二度過高中生活,這是我們的基本願望。”

  “拆組”這兩個字幾乎困擾了路見星大半天。

  剩下的時間,他全耗在了在筆記本上畫小蛇的行為中。

  李定西明天才回寢室住,盛夜行也樂得輕鬆,畢竟路見星不愛講話,回寢室能有個更加安靜的環境。

  各自在書桌旁玩兒到十一點熄燈,盛夜行才察覺出路見星今天不對勁。

  從六點多放學到現在,除了吃飯時說了一句“要蔥”,別的什麼都沒講。

  洗過澡,盛夜行端了根板凳坐到他身邊,看路見星用濕紙巾去擦眼下的痣,沉聲說道:“今天一天都不開心,所以不想講話?”

  路見星這次並沒有採取沉默抵抗,反倒點了頭。

  “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說說嗎?”

  “……”

  “我今天也很不開心,”盛夜行喝了純淨水,“因為我看到你點了藍色的痣。”

  “……”

  “你還是不願意講。”

  路見星聽到“不願意”三個字,總算有了點反應。可他並不看盛夜行,眼睛瞧瞧左邊再瞧瞧右邊,最後垂眸,研究自己的膝蓋。

  “算了,不早了。”

  盛夜行疲憊不已,“睡吧。”

  “睡。”

  路見星說完,回頭去接盛夜行遞過來的被褥,準備往床上甩,不然兩個人蓋同一床會感冒的。

  他沒注意到自己在床尾坐著,原本掀起來的床簾也掉下來遮好了整張床,他一回頭,臉貼上床簾,把布料頂起一小塊。

  盛夜行也正在想剛剛拉開得好好兒的床簾怎麼就又關上了,抬頭就感覺床簾快貼到自己臉上了。

  他能明顯看出來,床簾布料是被路見星的臉頂起來的。

  小自閉隔著床簾看什麼?

  “別動。”盛夜行再一次說。

  他保持著抬頭的姿勢,往前傾了傾身體,嘴唇著魔般地往布料上親了一下。

  親的是床簾布料另一邊對方嘴唇的位置。

  感覺非常不真切。

  但他確實就是這麼做了。

  兩個人在一瞬間都停下了動作。

  布料不算厚,他能察覺路見星悄悄呼了一口氣——溫熱,又粗重。

  很軟。

  路見星的手也在抖,他突然就使不上勁兒了。

  五分鐘後,路見星摟著被子側躺在床上,等盛夜行過來抱。

  他自己主動關掉夜燈,小聲說:“剛剛,是我在那邊。”

  他盯著黑暗,也不知道對誰說這句話。

  盛夜行沒回答,只是把被子弄好後安靜地躺下來,路見星已經入睡了。

  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身體貼這麼近,心卻隔那麼遠,盛夜行還是決定嘗試著去理解路見星。

  他真的不是什麼都能說的。

  雖然今天很不愉快,但盛夜行還是想在心裏對路見星說一句。

  我知道。

  我知道那邊,是你。

  拆組的事情讓路見星心心念念,一晚上都沒太睡好。

  他的專注力全在“要分開”上面,還沒有考慮到盛夜行會怎麼想,盛夜行願不願意,只自己生悶氣。

  倒也不是生氣,更多的是無力。

  明知不應該再互相影響,可真的雙方都有不小的進步。就算盛夜行始終是個定時炸彈,他也想說他不害怕。

  早上晨起,路見星提前半小時就醒了。

  他輕輕掙脫開盛夜行的懷抱,爬梯子下床,在洗漱完畢後把手機視頻打開,看盛夜行給自己錄的視頻。

  系鞋帶的教學視頻。

  路見星起床的動靜很小,但盛夜行還是醒了,大概只晚了幾分鐘。

  他薅一把淩亂的頭髮,稍微撐起身子,把下巴搭在床欄邊兒往下望。

  寢室地上擺了幾排鞋,李定西的、自己的,還有路見星的。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依稀能看清楚路見星蹲在地上滿頭大汗地幹什麼。

  路見星把全寢室的鞋都給系了。

  盛夜行先是愣了幾秒,決定不打擾他,躺回床上開始憋笑。

  路冰皮兒,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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