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頓沒有交流的飯吃完,宋儒倫和陸睢上樓談公事。
阮秋瑩因為宋儒倫回來心情不快,陪宋修閱在樓下坐了會兒便也回房休息了。
偌大的客廳只剩了宋修閱和宋寧歌兄妹倆面面相覷。
宋修閱頭枕著雙手背靠在沙發上,從這個角度能夠看見二樓書房的門。
「你不是說爸媽前些日子剛吵完架,今天怎麼這麼巧回來了?」
宋寧歌抱著筆記本敲字,邊敲邊說:「當然是沖著大哥回來的,這個家裡有什麼風吹草動能瞞得過他?」
讓阮秋瑩勸陸睢行不通,宋儒倫當然只能親自找陸睢談。
但以宋修閱對陸睢的瞭解,即使是宋儒倫,恐怕也不能讓陸睢輕易鬆口。
父子倆今天的談話,很可能是不歡而散。
「你在寫什麼呢?」宋修閱聽不見樓上書房內的動靜,百無聊賴地湊到宋寧歌旁邊,瞟了一眼筆記本屏幕。
宋寧歌「啪」地合上筆記本,「編輯催的稿子,別瞎看。」
宋修閱狹長的雙眸瞇起,表情戲謔,「嘖」了一聲:「誰稀罕。話說回來宋寧歌,你整天寫這些情情愛愛的,你自己有沒有談過戀愛?」
宋寧歌不服氣:「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宋修閱笑得不能自已:「這能一樣嗎?生活和小說是兩碼事好不好?」
宋寧歌皮笑肉不笑:「那作為已婚人士的宋修閱先生,你能告訴我談戀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宋修閱長腿一伸,身體慵懶地陷進沙發裡,慢悠悠道:「這個嘛,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我的經驗對於你來說,未必管用。」
宋寧歌嗤笑一聲:「說的也是,我哪能和你比,畢竟宋先生馬上就要從已婚人士變成離異人士了。」
宋修閱吃癟,自認不是牙尖嘴利宋寧歌的對手。
幽怨地瞥了一眼書房緊閉的門,要不是宋儒倫突然回來,他或許還能趁阮秋瑩心情好,和她說想和陸睢離婚的事。
現在這種情況,他哪裡還敢提半個字。
他最怕見到女人哭了。
「請你幫個忙好不好?」宋修閱收斂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和宋寧歌談正事。
宋寧歌重新打開筆記本,頭也不抬:「說。」
「幫我找個房子唄,離A大近的,一室一廳,房租便宜點的。」
「什麼?為什麼啊?」宋寧歌不敢置信地看他,「你名下那麼多套房子,還要租房住?」
宋修閱在心裡說:這些都是你們宋家的,可不是我的。
宋修閱找借口:「那些房子不是郊區別墅就是市中心的高級公寓,離我學校太遠了,不方便。」
「那你現在住哪裡?」宋寧歌挑起秀眉表示懷疑。
「……」宋修閱猶豫了一會兒,把陸睢公寓的地址報出來,心想她應該不知道這是陸睢的住所。
「這不是大哥的公寓?」
宋寧歌的直截了當讓心存僥倖的宋修閱汗顏。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宋修閱笑得勉強。
「哼,這家裡有什麼風吹草動能瞞得過我?」宋寧歌抬起下巴,表情驕傲。
這句話,怎麼聽上去這麼熟悉?
「你聽我說,我昨天住那裡是事出有因……」宋修閱摳了摳沙發的坐墊縫隙,心虛地解釋。
「我先問你,」宋寧歌打斷了宋修閱,放下了手裡的筆記本,審視他的眼睛,「你真的是回來和他離婚的嗎?」
宋修閱點頭:「當然啊,要不然我找你幫我租房子?我住他那裡實在不方便。」
「不再考慮考慮?其實我覺得吧,大哥他一直對你挺好、挺上心的,你不知道,你剛走的那段時間,他一直魂不守舍的,只不過是被公司那些破事拖著,抽不開身去美國找你……」
宋寧歌回憶起兩年前,陸睢那段沒日沒夜工作的時間,差點把身體累垮進了ICU。
與其說是廢寢忘食地工作,不如說是想靠工作來麻痺自己。
「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他很好,是我自己心裡上過不去。」宋修閱嘴角微扯,笑意苦澀。
「你都要離婚了,怎麼還能說和他沒關係呢?」宋寧歌壓低了聲音反駁。
宋修閱眨了眨眼,從沙發裡坐起來,捂著臉,語氣哀怨:「小寧,你以前不是很討厭陸睢的嗎?怎麼我這次回來,都是聽你在替他說話?你是不是有了親哥,就忘了我了?」
宋寧歌語塞了一會兒,從身後抽出靠墊扔向宋修閱,「少裝可憐了你!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好?跟你說正事,像大哥那樣優秀的人不多了,你是不知道他身邊有多少狂蜂浪蝶盯著他呢,就你不知道珍惜!」
宋修閱攔下靠墊,笑嘻嘻地坐過去,「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放心,該怎麼做我有數。」
話音一轉,又問:「你說陸睢身邊那麼多狂蜂浪蝶,他就沒一個兩個動心的?」
宋寧歌冷笑著推他:「想知道?自己問他去。」
「想問我什麼?」
清冷的男聲在兄妹倆身後響起,陸睢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了樓。
宋修閱一驚,下意識從沙發上反彈跳起,結巴道:「沒、沒什麼,你、你怎麼下來了?」
宋寧歌不懷好意地瞟了宋修閱一眼,故意說:「大哥,宋修閱他是想問你……」
「咳咳!」宋修閱大咳了兩聲,繞過沙發,臉上掛著兩個淺淺的酒窩走到陸睢面前,「你和爸爸的公事談完了對嗎?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宋寧歌從鼻子裡哼了兩聲,表示嘲笑。
「嗯。」陸睢鬆了一下領帶,自然地牽過宋修閱的手,在手心裡捏了一下,「我們走吧。」
宋寧歌看見兩人交握的手,促狹地叫了聲:「呦呦!」
宋修閱是掙不得甩不得,只好任由陸睢吃他豆腐,回頭瞪了宋寧歌一眼,囑咐道:「別忘了我讓你幫忙的事!」
離開宋宅,一直到上車,陸睢才放開了他的手。
手上沒了對方的溫度,宋修閱反而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心裡面,卻又暗暗責怪自己貪心。
「和爸爸的談話順利嗎?」從宋宅到市中心還有一段車程,宋修閱不習慣車廂的沉默,主動問起書房裡的事。
「不談順不順利,只是到最後,我們誰都沒能說服對方。」陸睢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看樣子剛剛的談話,讓他破費心神。
一邊是數十年的上下級情義,一邊是嚴明公正的公司制度,兩人各有堅持,肯定是鬧了個不愉快。
「爸爸的脾氣比較固執,又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你有時候得順著他點,不要鬧的太僵,你們畢竟是父子。」宋修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陸睢側頭看他,在夜色中,眼眸不辨眸色,更顯幽深,眼底帶了些漫不經心,「僅憑血脈維繫的父子之情,太過單薄。或許在他心裡,更恨我擋了他的路。」
宋修閱嚥了下口水,只覺心驚肉跳,「你為什麼這麼說?」
陸睢淡淡扯了下嘴角,重新戴上眼鏡:「害怕了?」
「你別這樣。」宋修閱深吸了一口氣,「大家都好好的不行嗎?」
「那你會和我好好的嗎?」陸睢迅速拋出這個問題,彷彿不想給宋修閱思考的時間。
「我、我……」宋修閱心亂如麻,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及時響起的手機鈴聲救了他一命。
宋修閱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個陌生的號碼。
滑開來接聽,從聽筒裡連珠炮地響起一連串英文。
「宋,你怎麼突然回中國了?是不是因為那天我太莽撞惹你生氣了?我現在就在上海機場,我想當面和你道歉可以嗎?請你一定要來,我對你是真心的,我一定要見到你!」
宋修閱擰著眉聽完,心裡咯登一下,「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