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合幷(六)
阮思澄、邵君理當晚全都有局,本來沒打算見面, 隻約了電話, 可阮思澄9:30從某餐廳出來以後, 想起自己前幾日的疑神疑鬼, 還有邵君理這幾周的用心良苦,有些感情堵在胸膛、急於宣泄,看看表,沒怎麽想, 便把GPS調成了邵君理家的地址。
她一向不瞻前顧後,想幹什麽立即就幹,非幹成不可。
一直開到對方門口, 阮思澄才扯出手機, 在「最近通話」裡找到邵君理, 撥過去:「君理……開門,我在外頭。」
邵君理則明顯一頓:「外頭?」
「嗯。」阮思澄說,「來找你玩兒。」
邵君理笑:「嗯。」
大門打開,阮思澄給一脚油門, 順著道路來到樓前, 見門剛開了, 邵君理正抱著胳膊、靠著門框, 在門廊燈的暖光中等她上臺階。他應當是剛剛到家, 還穿著襯衣、西褲。
阮思澄也沒拿提包, 蹬蹬蹬蹬幾步上樓:「君理。」
邵君理脚後撤一步:「先進來。」
「嗯……」
而阮思澄真踏進去, 甚至沒等換上拖鞋, 就赤著脚,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叭噠叭噠兩步過去,一把摟住邵君理腰,在他胸口左右蹭蹭,說:「……對不起。」
「……嗯?」邵君理問,「什麽對不起?」
阮思澄把自己額發扒拉扒拉,抬起頭:「脂肪肝AI,思恒在做,愛未也在做?」
邵君理的目光不動:「對。」
「這樣,思恒、深度,就能合幷?只要兩家趕緊合幷,愛未作爲全新公司『思恒深度』的大股東,有權干預運營决策,就能停掉思恒這邊,讓思恒別動它的蛋糕。」
「對。」
「君理,」阮思澄的眼睛眨眨,「周二早上……我知道了愛未也在做……有一瞬間……真的只是一瞬間,以爲你想利用思恒阻擊愛未……對不起。」
「原來如此。」邵君理說,「難怪那天氣氛不對。」
「我不好。」阮思澄又把頭抬起,「我不應該疑神疑鬼……真的不好。」她覺得自己特別不好。對方爲她精心布局,她却輕易動搖了。
想想,她問:「你還喜歡大橙子嗎。」
邵君理的唇角一勾:「當然。」
「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大橙子嗎。」
「嗯,不過……下不爲例。」
阮思澄在對方下巴親了一下,邵君理被親過了,從架子裡拿出一雙拖鞋,一伸褲子半蹲下來,整整齊齊地擺好了,說:「地凉。」
「哦……好。」阮思澄挺不好意思,不再提及「公司合幷」,覺得周末再好好說也沒區別,又嘻嘻笑,問,「本來打算幹什麽?」
「想看看書,到10點鐘。然後打電話給你,再然後看個電影,睡覺。」
「你看你看,按計劃來。」阮思澄說,「我也學學。」
「也行。」
兩人上樓。阮思澄走在前面,走著走著,忽然挺住,手指扶著旁邊扶手,唰地一下轉過身子,向下看著自己男友,說:「君理,我好喜歡你啊。」
邵君理一楞,阮思澄却轉回頭去,仿佛根本無事發生,十分淡定,一步一步繼續往上。邵君理搖搖頭,有無奈也有寵溺。
到書房,阮思澄見桌上擺著四五本FPGA方面的書,說:「咦,頭一回看見邵總讀專業書。」
邵君理坐下:「硬件方面我也不是非常懂,一直都是當軟工的。」
阮思澄說:「我也不懂……這裡哪本比較基礎?」
邵君理把最下面的大部頭給抽出來了:「這個。」
「好,那我就看這個。」
結果,阮思澄發現,這本根本沒多基礎!很多地方看不明白,她就問邵君理,而邵君理,總把椅子轉90度,讓阮思澄坐他腿上,一邊摟著一邊講。
到10點,邵君理已看完一本,阮思澄才搞定20頁,頭都暈了。
「行了,」邵君理在桌前含笑,「到了原定『互動』時間,想幹什麽?」
「不知道……」
邵君理想想:「下樓隨便喝點紅酒?」
「不行不行,」阮思澄說,「等會兒要開車回去!」
聽到這話,邵君理失笑:「下雨了。」
「啊?」
「下雨了,你這條路開的不熟,算了。正好明天是星期六,不需要到思恒上班,你今晚在這兒住著,客房被褥是乾淨的。」
「……」想到留宿男人家裡,阮思澄也不好意思,同時又覺得有點新鮮、有點刺激,訥訥地道,「哦……」
「要不要去喝點紅酒?」
「行。」喝酒她可沒在怕的,他們老阮家,喝五糧液都論「斤」。
邵君理帶阮思澄走到酒窖,開了鐵門。阮思澄才發現酒窖內部設計宛如城堡——四周都是粗礪石塊,中央有著幾個酒架,擺著上百瓶紅酒。
邵君理問:「喜歡什麽口味?」
阮思澄說:「甜的。」
「甜的不多。」邵君理憑自己記憶抽出五瓶擺在木桌上,「這個,産自義大利北部的Lambrusco,是起泡酒,有起泡感。這個,貴腐甜白,貴腐菌會留下小洞,葡萄水分蒸發出去,糖分濃縮,比較醇厚,酸度也高,這瓶産自波爾多Sauternes滴金酒莊,經典的1947年的。這個,波特酒,發酵進行到一半時倒入烈酒,讓酒精度超過16度,酵母菌無法生存,發酵停止,糖分留下,這一瓶是葡萄牙火鳥酒莊最高級別的Vintage Port。這個,冰酒——」介紹一遍,邵君理問,「一共五種不同類型,自己看看想開哪瓶。」
「……」阮思澄懵逼,左看看右看看,前後揮揮手,「都想嘗嘗……我想想……先要……嗯……」
邵君理却打斷了:「都想嘗嘗?行,小貪心貨。」
「哎?」
邵君理一手夾著兩瓶,讓阮思澄自己拿著最後一瓶,走到酒窖外間,一一放在木頭桌上,道:「我去拿點可以搭配甜葡萄酒的小食,等著。」
「嗯。」阮思澄在小廳等著,沒一會兒,邵君理便端來幾碟東西,有巧克力,有卷心酥,有腰果榛子等等乾果,有黑莓藍莓等等漿果。
他又拿了幾隻杯子,一邊詳細講解每種甜葡萄酒,一邊逐杯倒給對方嘗嘗味道。幾種不同的甜葡萄酒劃過舌尖味蕾,一口一口,阮思澄也仔細品味對方說的各自特點,覺得似乎還真的是那麽回事兒。
最後,阮思澄指著1947年的滴金和1988年的火鳥,說:「我最喜歡它們哥倆!」
邵君理笑:「行,那就隻喝這兩瓶兒。」
兩個人又聊了會兒,阮思澄忽拍拍桌子,非常興奮:「邵總,君理,這樣幹喝沒啥意思,咱們兩個玩點兒啥,帶罰酒的,好不好?」一不小心,東北味兒都出來了。
邵君理則撑著下巴,學著阮思澄的口音:「那,玩點兒啥呢。」
「嗯……不要搞靠運氣的。」阮思澄在心裡琢磨,「不然,『加减乘除24』?」
「那是什麽。」
「嘿,就是,」阮思澄的勁頭上來,「從撲克中任意抽出四張牌來,J、Q、和K全都算10,用加、减、乘、除四種方法使結果爲24,帶括號的,比誰可以先算出來。」
「這不可能。」邵君理說,「四張A,無論如何算不出24。」
「……」被杠精給刁難住,阮思澄Google了下,「用六張牌的狀况下,只有3種組合是無解的,比如9、9、9、10、10、10,但是,用七張牌的情况下,所有組合都是有解的。」
「行,那就七張。」
阮思澄:「……」突然不是很有信心。
因爲兩個都是碼工,阮思澄直接用邵君理的iPad下載了個「加减乘除24」,立在桌子一側,兩人都能看到,左手食指抖抖抖抖,選擇了個「7張牌」,看著綠色的開始鍵,說:「好,誰玩輸了誰喝一杯。」
「我去換個小的杯子。」說完,邵君理又回到厨房,撿出兩個小的酒盅,想1947年滴金酒莊的貴腐甜白,如今每年隻開10瓶,竟然就被這麽喝了——一盅一盅的,還是誰輸誰喝。
再回小廳,阮思澄把1947滴金倒進酒盅,沒倒太多,只有半杯,一口的量——她覺得雖然度數不高最好也別搞到傷身,最後推到兩人中間,說,「好了,準備——」
「嗯。」
「開始!」她的手指輕輕一點,APP便翻出7張紙牌:2、2、2、3、4、5、Q。
邵君理只看了一眼,便道:「2加3加5,乘10,减4,除上2加2。」
阮思澄:「…………」
還能咋辦,喝吧。
一飲而盡。
第二道題:1、1、2、2、3、3、4。
邵君理又只看了一眼:「1加3,除上……1减5/6。5是2加3,6是2加4。」
阮思澄:「…………」
喝吧。
邵君理一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五根手指在桌子上隨意地敲,嘴角微撩。
一連10道,邵君理都一秒作答,思澄終於不幹了,耍賴:「不行,我要提前10秒看題!」
這回輸法兒,就算能喝幾斤白的也架不住了!
她發現,她與對方在一起時其實不同於往日裡——如果是跟別人玩兒,她非死磕下去不可,就算喝到爛醉如泥也得贏上幾把才行。
邵君理還是笑:「行。」
「嗯……」阮思澄把手機上的倒計時給設爲10秒,說,「聽到鈴聲才能看題!在那之前,兩隻眼睛目視前方,不許作弊!」
「嗯。」
「好,」阮思澄一手按iPad的「開始游戲」,一手按iPhone的「開始計時」,因爲知道自己只有10秒時間,阮思澄目不轉睛地盯著iPad。
而邵君理,因爲必須「目視前方」,便放肆地看著姑娘。
阮思澄如一隻小獸,長長的發盤在頸後,膚色白晰,眼睛直直盯著iPad,一眨不眨,雙唇微張,無意識地念叨數字。
他就覺得特別可愛。
思恒醫療員工規模馬上就要擴大一倍,她要當上三百餘人「大中公司」的CEO了。
10秒結束,音樂響起。邵君理的眸子微轉,去看屏幕上的題目。
結果,沒等看完數字,阮思澄突然興奮,兩手一邊輕拍桌子,小鳥似的,上身也在椅子上面一跳一跳,一邊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7加9——」
「嗯,你贏了。」邵君理撈過酒盅,一揚脖子,把酒喝了。
有了「讓10秒」,二人勝率五五開了,到11點說停止時兩個全都喝了不少。
接著,他們一起看了半部電影。邵君理對獨立電影情有獨鍾,喜歡幾個曾獲過Sundance Film Festival等獨立電影節大獎的導演,這回選了其中一個的新片子,講犯罪者家人們的心靈創傷,比如他們的妻子、孩子。
想睡覺是12點整。
因爲根本沒有準備,阮思澄也沒帶睡衣,洗完澡,擦完身子,只好穿了邵君理的白色襯衣。邵君理的那些褲子她是絕計套不上了,幸好襯衣尺寸够大,可以往下遮住臀部,到大腿,也能將就睡上一晚。
「行了,」邵君理把邵君理帶到二樓一間客房,「就睡這兒。」
「啊,」阮思澄才反應過來一個問題,「不一層樓?」
「嗯,三樓只有一個主臥,一張床。」
「我……」也許因爲「24點」時的酒精作用,阮思澄宛如吃了豹子膽,問,「君理……我能不能也去主臥?」
邵君理沒吭聲。
「上……不對,睡你的床……也不對,躺你的床……」
邵君理的聲音帶著一點啞:「你確定?」
「確定。」阮思澄又補充道,「不過不要幹壞事兒,就純睡覺,我還沒有準備好呢。」
邵君理「嗤」地一笑:「看不出來,你還需要心理準備?膽子大得什麽似的,而且一向說幹就幹。」
即使是在CEO裡,阮思澄的行動力也是强的,看不出來她會需要心理建設。
「不是心理準備,」阮思澄真誠地道,「是行動準備。我還是個黃花閨女,作爲碼工,我得提前Google一下,看看經驗貼什麽的,掌握各種方法、竅門、還有可能有的意外狀况和解决思路。但是今天工作一天,很累了,不想狗了。」
邵君理:「………………」
「好不好?」
「好。」邵君理也有些無奈,抱起床上枕頭被子,「好吧,上樓。」
「耶!」
邵君理在晚上睡覺時不喜歡穿著睡衣。他沒想到,他忍著沒動手動脚,阮思澄却不老實,剛躺下一兩分鐘,就把手指偷偷伸進他那床被,戳到了他一隻胳膊。一兩分鐘後,她又鬧,這回戳到他腰。
這一會兒一捅咕,一會兒一捅咕的,邵君理終出聲喝止:「別鬧。」
阮思澄因酒精作用十分反常地興奮,說:「就鬧,就鬧。」
阮思澄知道,邵君理從不說「別鬧」這兩個字,這是頭一遭,因爲自己真的在鬧。有些男友動不動就讓人別鬧,高高在上的,十分討厭。
邵君理沉默兩秒,說:「你真確定你要作死。」
「……???」
還沒等到想明白呢,阮思澄發覺,邵君理竟忽然握著她兩邊肩,把她上身給拖到了他上身上,接著兩手下移,握著她兩側臀,一個用力,把她下身也搬到的他的身上!
邵君理的那床被子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她身上隻七扭八歪罩著自己那個。
「君理?」因爲仰躺在對方身上,阮思澄看不到對方。
阮思澄的腦袋後仰,從對方的肩頸之間反垂下,左耳摩擦他的右耳,長髮蜿蜒,落在枕頭上。
邵君理也喝了些酒,不若平時冷靜自持,雙手放開她的腰際,斜斜向上,隔著襯衣開始……
「呀!」阮思澄亂扭了下。
正式交往幾個月來,她的身上,除了胸臀,全部都被摸過幾遍,今天晚上,又有一個地方不保了嗎……
過了會兒,邵君理似十分不耐,一顆一顆用力扯開襯衣扣子,往左右兩邊隨意一分。
「君理……君理……」阮思澄閉著眼睛,全身打抖,鼻尖滲出細密汗珠。
沒有想到,這還不算完。
聽見對方「不要」「不要」,邵君理說,「放心,不做,不幹壞事兒。」
「嗯。」
阮思澄剛放下心來,便突然間感覺到了,邵君理的一隻猪手硬探入了她的睡褲!
「君理!君理!」阮思澄跟砧板上的魚肉一般,反弓著身子,在邵君理的身體上猛地彈了兩三下!
邵君理却按住了她,一手摟著她腰,時不時地照顧一下上邊,右手則是上下輕刮——那裡早就一塌糊塗。
一分鐘後,右手又到緊挨著的某處前端,十分靈活,不輕不重地抹。
阮思澄只覺得身體將要爆炸,血液都在沸騰,火星躥遍四肢百骸。她的長腿壓著對方的腿,綳得直直的,連脚尖都綳緊了,閉著眼睛,心提到了喉嚨口,雙唇緊閉,發出一些很可憐的嗚嗚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阮思澄啞著嗓子大叫一聲,兩條長腿猛地收緊,同時身體極度緊綳,在對方的身上宛如一張拉緊的弓。
幾秒鐘後,她的身體驟然放鬆,好像失了魂魄似的,落在原地,被邵君理把襯衣扣子一一系上,而後溫柔地放了下去。
阮思澄倒在一邊,大腦一片空白。
邵君理拍拍她的頭,說:「睡吧。」
而後把之前設置的鬧鐘重新調整了下,輕輕放在床頭,又翻回身,面對著阮思澄,明顯也是打算睡了,說:「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