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番外－婚禮（二）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今天這個星艦裡面好像格外的黑。段珩夜的眼睛對於光線的變化適應情況良好，可儘管如此，進了星艦之後，他依舊什麼東西也看不清。旁邊人出現的無聲也無息，等到手被輕輕的牽起來之後，段珩夜才發覺到有人在自己的身邊。不過儘管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是身邊人的氣息卻是段珩夜所熟悉的。所以在感受到對方的到來之後，他並沒有驚呼出聲。與此相反的是，在一片黑暗中被人輕輕拉起手，段珩夜的心反而神奇的安靜了下來。

來人沒有說話，星艦走廊上面的燈光也沒有再亮起來。就這樣，兩人誰都沒有出聲的繼續往前走。方才從外觀上看去，這個星艦並不是軍部裡面常會見到的款式。段珩夜雖然對星艦的了解不是很深，但是憑藉他的印象，這一架星艦……好像是觀光用的。或許這麼說還不怎麼準確，總之它的主人一般都是星際裡面的知名富商。雖然軍部擁有這樣一架星艦也絕對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是畫風總是有些奇怪的。

“在想什麼呢？”似乎是覺察到了段珩夜正在發呆，牽著他手的人終於說話了。聽到對方熟悉的嗓音之後，段珩夜甚至還楞了一下——孟錦淮出差的時間雖然不久，但是正是應了地球上的那句俗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再一次聽到孟錦淮那熟悉的聲音，段珩夜還真的有種他與對方已經好久沒有見面的錯覺生出……不過實際上也就半個禮拜而已。

當然，段珩夜自己也覺得，現在若是將他剛才正在想星艦的真話說出的話，似乎是有一些煞風景了，於是段珩夜想了一下後反問道：“我們要去哪裡？”

聞言，孟錦淮輕笑了一下說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不知怎麼回事，從外觀上看去，這個星艦的體積明明不是很大，至少和之前駐地的星艦是無法相比的。但是這一趟的路程好像格外的長，段珩夜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一片黑暗之中究竟走了多久。終於，孟錦淮帶著段珩夜一道停了下來。

“到了。”孟錦淮輕輕地在段珩夜的耳邊說道。隨著對方話音的落下，段珩夜的眼前終於算是出現了一點點的光亮。他看到，這光出現的速度很慢，所以已經適應了黑暗的段珩夜也不會覺得刺眼。十幾秒之後，段珩夜終於看到，出現在自己的正前方的是一條璀璨無比的星河。按理來說，已經到星際上生活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段珩夜早就不知道看過多少次星河還有宇宙了。但是現在，看到眼前緩緩流淌著的由無數星子組成的河流之後，段珩夜依舊感到了震撼。

現在他所處的是位於星艦盡頭的一間艙室，這個艙室全是由單面透明的材質組成的。段珩夜慢慢的低下頭去便看到，除了正前方以外，甚至自己腳踩著的也是星河宇宙。見此情景，段珩夜並沒有生出對高度和未知星域的恐懼，而是滿心的激動。

等到身邊人再次輕輕地拉他的手，段珩夜這才想起向另一邊看去。只見今天的孟錦淮穿著一身黑色的正裝，同樣的剪裁簡潔沒有多餘的裝飾，但是直覺卻告訴段珩夜，孟錦淮身上的這件衣服和自己所穿的大概是一個系列的……終於，看到段珩夜回看之後，孟錦淮裝作吃醋狀的搖了搖頭接著說：“怎麼才幾天沒見就把我忘了？”

孟錦淮對於情緒的偽裝自然是一流，但是顯然他現在是故意叫段珩夜看出自己正在表演。說話的時候孟錦淮微微的彎下了腰，接著低頭向段珩夜看去。他的目光無比溫柔，就像是被冬日午後的陽光暖好的清酒一般。雖然早就對眼前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是這一刻看到孟錦淮之後，段珩夜還是忍不住沉溺進了這樣的目光之中。

“怎麼了？別發呆。”說著，孟錦淮便伸出手去蹭了蹭段珩夜的後腦勺。就像一開始只穿著一身休閒裝一樣，今天的段珩夜也並沒有特別做什麼髮型。現在他的一頭黑髮柔順的散在腦後，並且泛著綢緞般的暗光。雖然孟錦淮伸出手去是想要將段珩夜的頭髮蹭亂，但顯然他並沒有成功。

不知怎的，孟錦淮竟然有些失望。

此時星艦是懸停在這裡的，由於兩人距離面前的巨大星河還有一段距離的緣故，星河的流轉依舊可以看得非常清楚。組成這架星艦材質非常高級，要是不仔細看得話，段珩夜甚至不會發現自己此時腳踩著的透明材質，而會誤以為此時他正直接立於宇宙之中。

有暗藍色的光從四面八方向星艦內部灑來，這些年在星際中，段珩夜的生活節奏實在太快，他很少有機會這樣靜下心來欣賞如此浪漫的星河。就在這個時候，段珩夜忽然聽到耳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傳來了鋼琴的樂音，接著又有零散的腳步聲出現。

他回頭便看到，原本空曠的艙室內出現了十幾把白色的木椅，那些椅子皆面對著自己此時站立的方向，並且擺放的極其整齊。“這是……”實際上段珩夜的心中已經差不多有了答案，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向孟錦淮問道。

“婚禮。”終於，孟錦淮將答案說了出來。

……段珩夜從地球中回來後，便將自己所處的兩個世界的關係，以及這些年他的經歷仔仔細細、完完整整的和孟錦淮說了一遍。那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不過幸好孟錦淮有足夠的耐心。這一次段珩夜講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後，幾乎將他關於自己之前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的所有故事都講給了孟錦淮聽。

必須承認的是，段珩夜的故事真的有些詭異。要不是主人公正是他自己的話，段珩夜估計也不會隨便相信。不過令人感到吃驚的是，孟錦淮似乎並沒有覺得段珩夜這個是在給自己開玩笑，反倒是在對方將故事說出口之後，便立刻相信了段珩夜，且……給了他一個擁抱，接著承諾送出一份遲到的禮物。

雖然段珩夜是一個對禮物還有節日之類的事情沒有多大興趣的人，但是在前段時間裡，他也總是會忍不住去想，孟錦淮要給自己送出的“遲到的禮物”到底是什麼。總之……段珩夜心中的確冒出了很多的猜測，但是這其中卻並不包含“婚禮”這一項。

聽完段珩夜所講的故事後，孟錦淮就已經知道，自己的配偶缺少了十幾年的記憶，且暫時還不知道怎麼找回來。所以說，幾年前的那一場舉世矚目的星際世紀婚禮，實際上……段珩夜根本就不記得！

故而孟錦淮便給段珩夜準備了這樣一份特殊無比的禮物。和幾年前那場或許要被段珩夜永遠遺忘的，面向全星際直播的世紀婚禮不同。這一次的婚禮只在一架星艦上舉行，甚至沒有什麼華服、妝造，嘉賓也就那十幾個兩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朋友。但是，這一場婚禮卻是完完全全屬於段珩夜和孟錦淮兩個人的，他們不會，更不捨得和整個星際分享。

作為一個淚點不低的人，不知怎的，聽到孟錦淮說出“婚禮”兩個字之後，段珩夜的視線竟然突然模糊了起來。而等到他的世界重新清晰的時候，段珩夜便看到，正對自己的那十幾張白色座椅已經坐滿了人。

孟錦淮此時也正看向對面，等見到人坐滿之後，他忽然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個銀色的小盒子來。段珩夜沒有參加過星際時代的婚禮，也不知道該走的流程是什麼，只是按照經驗來說的話……今天現場似乎少了一個證婚人。不過看到孟錦淮之後，段珩夜又立刻覺得，有他就夠了。

如果這場面非要叫什麼來見證的話，那眼前這片燦爛無比的星河，便是最好的見證者了。“雖然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但是屬於我們的婚禮卻來得有些晚。”孟錦淮笑著看了一眼段珩夜。他接著說道：“這一次，它只屬於我們，和燁天還有整個星際無關。”

孟錦淮的話好像很簡單，但是對他來說卻有著無比重要的意義。作為出生在戰時的元帥，孟錦淮的一生都與帝國緊緊地綁定在一起。但是現在，他終於擁有了只屬於自己的事物——一段美好的會藏在心底里的回憶，還有一個愛人。

說完之後，孟錦淮打開了銀色的小盒子，接著從中取出了一枚簡單的素戒。大概只有即將將它戴上的段珩夜看到，這枚素戒的內側線刻著一個簡單的單詞，“earth”這是星際時代沒有的文字，也是這個世界上不曾出現過的星星，更是段珩夜和孟錦淮的共有秘密與回憶。

段珩夜伸出手指去輕輕地碰了一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暫時它還未被體溫暖熱。但是在心底里重複過那個短短的單詞之後，段珩夜卻明白，此時孟錦淮已經將整個世界藏在了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