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看到這裏之後，作為觀眾的段珩夜不禁將懷裏的抱枕抱的更緊了一點，接著又朝著前方光屏所在的位置靠近而去。

　　當然了段珩夜的視力沒有問題，他的動作並不是因為看不清現在的畫面，而僅僅是出於下意識的注意力集中罷了。

　　這是近些年來燁天帝國上層和黎生聯盟方面的首次會面，除了孟錦淮單方面的氣質碾壓以外，人們想像之中的劍拔弩張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不過段珩夜發現，雖然黎生聯盟的聯盟總長一直面帶笑意，但是在和孟錦淮握手的時候，他的表情卻非常明顯的凝滯了一下。

　　顯然，對方注意到了自己此時正處於劣勢。

　　在這一次的會面之前，兩個國家剛剛結束了一場戰爭。那個戰爭是黎生聯盟單方面發動，並且以帝國的勝利而結束。眼前的孟錦淮不但參加過那場戰爭，並且更是擊潰對方的主力。明明應該誓不兩立才對，但是現在正兩個人的卻表現像不知道這件事一樣。

　　當然這樣的對話只是純粹為了給遵循社交禮儀罷了，簡單的說了兩句以後，雙方便重新坐了下來。

　　現在段珩夜所在的渡光星已經到了標準時間夜裏十點鐘，大概是沙發太過柔軟的原因，正在觀看直播的段珩夜甚至不由得生出了一點點的睡意。

　　發現自己的狀態不佳之後，段珩夜伸出手去揉了揉眼睛，接著重新坐直身子，向著光屏看去。

　　此時，會議的重頭戲終於開始了。

　　在人們的一貫印象之中，作為元帥的孟錦淮就是燁天帝國的象徵。雖然他並不是帝國的實際統治者，但是人們卻能夠從他最近的行為中讀出帝國接下來的目標。

　　燁天帝國的老對手黎生聯盟也一樣。

　　會議開始之後，黎生聯盟的一個官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接著開始給大家宣讀本次會議的議題。在講話的時候，這一位身穿著黑色正裝的男人習慣性的將目光向孟錦淮的身上落去。不過有些令他意外的是，孟錦淮好像對自己的發言並沒有什麼反應。

　　現場不只是說話的這個人自己，其餘人也都發現了這一點。其實黎生聯盟當然是知道自己理虧並且實力遜於燁天帝國的，所以在來之前他們也提前在會議中做下了準備，並且想過如果帝國那邊咄咄逼人的話，自己究竟應該如何應對。

　　但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現在會議才剛剛開始，還沒有等他們摸清楚燁天帝國這邊的態度和底線，作為元帥的孟錦淮便首先一個給了他們一個名為“無視”的攻擊。

　　發現孟錦淮沒有給自己回應之後，這個工作人員有些尷尬的將視線轉走，接著就在突然之間忘記了之前學習過的外交風度，開始看著自己的光腦乾巴巴的念起了其中的內容。

　　現在雖然什麼事情都還沒有發生，但是單單是孟錦淮的這個反應，還有黎生聯盟那邊有些尷尬的回應，都叫燁天帝國的公民感到解氣。

　　看到這裏之後，就連段珩夜都忍不住笑出來。

　　仔細的回憶一下，這好像還是段珩夜第一次看到孟錦淮使用冷暴力時候的樣子。他並沒有想要遮掩自己的態度，與此相反的是，只要是對孟錦淮這個人有些瞭解，就能看得出來他現在明顯的敷衍和對事情的漠不關心。

　　看到直播鏡頭之後孟錦淮的表情，段珩夜的心情居然莫名的從剛才的嚴肅狀態，切換到了輕鬆的樣子。

　　元帥大人本就一身貴氣，現在室內的燈光正好打在了他軍服上的的勳章上，故而那勳章便隨之發出了冷冷的光芒來。此時的孟錦淮，整個人看上去既優雅又有殺氣……

　　嘖嘖……段珩夜在內心裏忍不住感歎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濾鏡”開的有些大的緣故，現在竟然產生了畫面中的孟錦淮與其餘人並不屬於一個次元的感覺來。

　　當然了，段珩夜的感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有。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直播進行的同一時間，星網上的網友們也將畫面裏面的片段截了出來，接著逐段逐幀的放在了星網上。

　　長時間受到喜好奢華的皇室統治，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發現，但是實際上相比於其他國家，燁天帝國整體的風氣就有些“顏控”

　　誰叫有關於元帥大人實力的傳說實在太多，多到叫人沒有時間去關心他的外表。但是這一次，看到鏡頭裏一言不發甚至眼中隱隱約約帶著嘲諷意思的孟錦淮之後，網友們終於想起來研究他的長相了。

　　當然，這只是部分人的行為，現在更多的人都在關心著會議的進度。

　　說起來這還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孟錦淮開會時候的樣子，和想像之中那掌控了全局的模樣不同的是——孟錦淮直至至終都沒有說幾句話。

　　要知道這場星際會議事關重大，作為處於劣勢的戰敗一方為了減少賠償，黎生聯盟這邊來的每一個人都是準備了很久“辯詞”並且大量發言了。和他們相比較起來，燁天帝國這邊的人話本來就少，並且表情也淡定了許多。

　　尤其是孟錦淮……他簡直就像是今天會議的背景板一樣。直播一開始的時候，許多星網媒體的懸浮拍攝器簡直就是在懟著孟錦淮的臉拍，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發言還有微表情。

　　但是沒過多長時間，這些媒體便有些失望的發現，孟錦淮不但話特別的少，並且就連表情控制都是那麼的完美——始終沒有什麼變化。這樣的表情不單單是他們分析不出來什麼，恐怕是兩畫面讓扔給ai，它都不會發現有什麼區別。

　　於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媒體的鏡頭便終於從孟錦淮的臉上移開，開始拍攝那些正在進行精彩辯論的黎生聯盟的官員。

　　作為這一次會議的主要嘉賓，孟錦淮坐的位置非常顯眼。雖然懸浮拍攝器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鎖定著他拍攝，但是在這過程之中，卻總是會在不經意之間照到元帥大人。

　　在段珩夜看來……與那些正在進行精彩辯論的工作人員相比較，孟錦淮真的非常像是一個誤入會場的觀眾……

　　和之前沒有見過孟錦淮私下工作與開會樣子的網友們不同，段珩夜是曾經參與過軍部會議的。他知道，處於會議工作之中的孟錦淮究竟是什麼樣子。

　　元帥大人當然不是一個會敷衍自己工作的人，段珩夜可以看得出來，這一次對方的反應其實是有意而為。不管議會那邊是什麼樣的態度，軍部必須要代表自己對黎生聯盟的表示蔑視。

　　現在會議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時間，來自燁天帝國和黎生聯盟的工作人員簡單陳述之後，人們有關於上一次那場莫名其妙被挑起來的戰爭的回憶又被重新勾了起來。

　　對於燁天帝國的人來說，那並不是一段好的回憶，因為中間經歷了不少事情的緣故，就在前一陣子，有的人似乎已經逐漸開始淡忘戰爭來臨時候的恐懼。但是現在，隨著回憶的結束，憤怒感又一次襲上了心頭來。

　　帝國安危受到威脅，元帥大人的機甲被圍攻……以及後來派人去安羅大學刺殺段珩夜。一件一件的事情再一次的被回想了起來，到了這個時候，星網上已經沒有人再去關心孟錦淮的外表了，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會議本身上。

　　等到雙方結束陳述之後，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下來。一時間，會議桌上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窗外的陽光被樹枝分成了一片一片的，接著落在了屋內。

　　這個畫面明明應該是溫暖而溫馨的，但是現場的所有人卻又都在這樣的場景之中嗅到了火藥味……

　　明明孟錦淮沒有說什麼，但是在這片沉默之中，大家卻又都不自覺的將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接著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甚至不只是燁天帝國的工作人員，就連黎生聯盟那邊都是這樣。

　　在剛才的會議之中，黎生聯盟的聯盟總長發言次數很多，像是在有意的掌控會議節奏一樣。但是現在，等到安靜下來之後人們便發現，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是會議的靈魂人物一直都是孟錦淮。

　　甚至就在剛才那緊張的你來我往之中，也沒有一個人成功的將主導權從孟錦淮的手中奪出。現在會議桌上這麼多道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孟錦淮不可能沒有感覺。不過就在這麼多人同時間看向自己的時候，元帥大人的表現依舊與剛才別無兩樣。

　　難道說今天孟錦淮來會議桌上真的不打算說些什麼嗎？看到他的樣子之後，就連觀眾們都不由自主的產生了這樣的疑惑。

　　“孟——”這邊等的有些不耐煩的黎生聯盟的官員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不過在同一時間，孟錦淮一直輕輕搭在桌子上的手卻開始一下一下的敲打起了木質的桌面來。

　　指尖敲擊桌面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這寂靜的會議室中卻格外的明顯。

　　甚至就連包括段珩夜在內的直播觀眾，都產生出了一種對方的指尖所敲打的並不是桌面，而且自己的心臟的感覺。

　　輕輕地將桌子敲了幾下之後，孟錦淮終於重新視線落到了一邊的黎生聯盟的聯盟長身上。這一次，元帥大人的表情發生了改變。孟錦淮慢慢的收起了剛才一直掛在臉上的淺淺微笑，接著將手挪到了身體的正前方來。孟錦淮的表情格外嚴肅，就像是剛才那個一臉笑意的人並不是自己一樣。

　　“說完了嗎？”突然，他又再一次的朝著黎生聯盟的聯盟長笑了一下，然後這樣問道。說這句話的時候，孟錦淮的語氣格外的冰冷，和臉上的表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儘管他所說的話平淡無奇，但是聽到之後，卻瞬間就叫人不寒而慄了起來。

　　“完……完了。”不由自主的，就連黎生聯盟的聯盟長都結巴了起來，接著跟隨著孟錦淮的思路回答起了他的問題。

　　政客和孟錦淮這種從戰場上走下來的人是不同的，他們身上單是氣質就有很大的差別。如果說鋒利起來的政客像是冰塊的話，那麼孟錦淮則像是一把開了刃的刀。

　　在平常的時候，笑意會化作刀鞘將鋒利的刀刃包裹起來。但是要是孟錦淮有意威脅的話，卻沒有人不會被他的氣勢所震懾……

　　聽完黎生聯盟那邊的回答之後，孟錦淮非常滿意的點了一下頭，接著說道：“事件的結果，星際上已經有了定論，這並不是本次會議的重點。所以我非常不明白，為什麼聯盟方面會浪費這麼長的時間與我們這邊梳理當時事件的經過……”孟錦淮雖然表情重新嚴肅了下來，但是說話的語氣裏面卻依舊帶著幾分的漫不經心。

　　這種感覺聽起來不是非常明顯，但是在敏感的政客耳邊，卻像是一根刺一樣一直戳著他們的心間。

　　對於這種需要時刻尋找存在感的人來說，無視是一種懲罰。

　　孟錦淮說到這裏之後，先停頓了一下，接著繼續說到：“我僅代表燁天帝國軍部認為，下一步可以直接開始討論戰敗賠償問題。”

　　會場再一次的安靜了下來，其實剛才“辯論”的時候，帝國這邊的工作人員也並不想陪聊。現在由孟錦淮這個帝國元帥將這件事提出來，無疑是叫那些想要儘快進入正題的工作人員鬆了一口氣。

　　能夠看得出來，其實剛才黎生聯盟就是在故意的拖延會議進度，順便在交談中摸查他們關於這件事情的“底線”。但是他們顯然沒有想到，作為元帥的孟錦淮竟然會這麼直接並且乾脆的將事情一把拉回來。

　　段珩夜看到，聽見孟錦淮的話之後，鏡頭之中的黎生聯盟的總長不由得咬了咬牙，接著在自己的光屏上飛快地點擊了起來。

　　“好的，元帥先生”他慢慢的從牙縫裏面擠出了這幾個字來。

　　在這場會議開始後的一個多小時，雙方總算是進入了正題。

　　似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段珩夜發現他們竟然連說話的語氣都不有的變快了很多。和剛才那明顯帶著試探以及拖延的交談不同，會議進行到現在，每一句話中都帶上了看不出來的刀光劍影感。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和剛才一直保持著“圍觀”狀態不同，這一次孟錦淮坐直了身子。雖然他的話依舊不是很多，但是卻總會在最最關鍵的時候發言。

　　如果說剛才大家只從孟錦淮的身上感受到壓迫感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則完完全全的將“大將之風”演繹到了極致。

　　會議進行的時間比想像之中的要長很多，不知不覺中，安羅大學所處的星球竟然已經到了深夜。

　　最近一段時間，段珩夜一向早睡早起。所以到了這個時候，雖然心中依舊對這場會議抱有著好奇，但是困意卻開始不受控制的向段珩夜襲來。

　　過了一會之後，段珩夜的腦袋便開始不由得一點一點的，看樣子已經是困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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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鏡頭沒有拍到的地方，坐在位置上的聯盟長慢慢的將手握成了拳。他作為黎生聯盟的聯盟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之前卻是有過不少次機會和燁天帝國得皇室打過交道。

　　雖然心中知道，燁天帝國大換血之後，或許自己與對方的對話並不會再像以前那麼的輕鬆，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這樣的棘手……

　　他們低估了孟錦淮。

　　在很久之前，黎生聯盟的人就知道，孟錦淮與帝國軍部將會加入到這場會議之中。但是看現在的樣子，從沒有見過孟錦淮參與相關活動的他們，顯然是低估了元帥大人。沒有想到，孟錦淮在談判方面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生澀，與此相反的是，他顯露出了不亞於軍事方面的天賦。

　　這一次，他們的對面站著的不是皇室，而是不會妥協的議院與南諸星。

　　雖然孟錦淮一直表現的非常有禮貌，但是今天在場的黎生聯盟的官員卻又有著一個共同的感受——要是一不留神說錯了話，孟錦淮彷彿隨時都可以向自己冷笑一下接著對他們發出武力威脅……

　　事實上現在新的頂級機甲相關的新聞，黎生聯盟也有在持續進行關注。他們知道，只要等到了頂級機甲服役的那一天，那麼到了那個時候，燁天的優勢將會更強，他們要是也突然襲擊的話，黎生聯盟不一定再像上一次那樣全身而退……

　　將最終談判的時間放在這裏，其實也是在給黎生聯盟機會。

　　要是放在平常人的話，發現這一點之後一定會將它利用起來，接著開始夾著尾巴做人。但是黎生聯盟卻並沒有這樣……或者說他們表面上雖然後退了很多步，但是心底卻一直並不服氣現狀。

　　總得而言，這一場談判不順利。所有觀眾都能夠看得出來，到了談判的後期的時候，會場裏面得氣氛已經可以直接用“緊張”這兩個字來做形容了。

　　孟錦淮不再像一開始時候那樣將胳膊搭在桌子上，身體前傾做傾聽狀，而是慢慢的向著椅子後靠去。他的眉骨高，等向後靠去的時候，正好躲藏在了光源的下方。會議室的頂光從孟錦淮的頭頂投了下來，接著雙眼便埋進了一層深深的陰影之中。

　　這樣的孟錦淮再配上他的那身黑色軍服，簡直就是將“危險”兩個字真真切切的寫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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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孟錦淮也經常會參加星際上的公開活動，但是在那些活動之中，他多是高高在上，很少將自己真實情緒流露出來的。而這一次，通過會議之中的表現，元帥大人的形象終於清晰了起來。

　　在第一場會議結束的時候，一如意料之中那樣，黎生聯盟給燁天帝國賠償了大量的金錢以及資源，但是依舊沒有提到是否歸還多年前趁亂奪走的星球……

　　所有人都能看到，到了會議即將結束的時候，黎生聯盟那邊已經頗有幾分“死皮賴臉”的意思了。不由得，孟錦淮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這種難看並不是說生氣、憤怒，而是將心中的不屑全部寫到了臉上。

　　這場會議一直開到了渡光星的凌晨，在等待會議還沒有結束的時候，段珩夜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客廳的沙發雖然不是太大，但是窩進一個人還是足夠的。等到段珩夜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躺在了這裏。

　　雖然自從毒解了之後，段珩夜的身體好了很多，不過這樣一晚之後，他還是沒有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段珩夜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並沒有像是以前那樣先去洗漱，而是剛一清醒便打開了光腦，接著去看昨天會議的結果。

　　一如意料之中的那樣，現在整個星際都在討論幾個小時之前剛才結束的那場會議。段珩夜醒來的時候，討論已經開始了許久，大家也已經達成了大致的結論——他們認為第一場會議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雖然這只是網友的討論，但是讀過原文的段珩夜知道，他們想的並沒有錯……重新強大起來的燁天帝國不會滿足於這樣一點補償，他們勢必還會繼續就此事做出動作來。而野心勃勃不甘於人後的黎生聯盟，他們也不願意錯過現在帝國沒有最後崛起的時間。

　　想到這裏之後，段珩夜便關掉了光腦上的討論介面，接著將機甲模型打開。

　　據外界推測，現在試飛工作大概已經進行了百分之六十。不過參與這個項目的工作人員們清楚，專案的進度要遠遠比百分之六十大得多。

　　最後確認一遍剩下的專案之後，段珩夜決定，重新調整實驗專案，儘快讓機甲服役。

　　就在他做下這個決定的同時，孟錦淮方面也再一次開始調整日程安排。燁天帝國機甲研究院與南諸星，他們均在等候著這最後一次試飛任務，然後正式迎接機甲“南薇”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