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雖然心中有滿滿的疑惑，但是段珩夜的思路也只跑了那麼一小下。這架頂級機甲的內部結構對他的誘惑太大，段珩夜立刻集中注意力，開始在孟錦淮的精神力引導下感受起它的內部系統來。

　　以模型、資料為基礎的研究，完全無法和精神力的直接探查相比較。相比於上一次緊張無比的實驗，段珩夜也有了更多的經驗。並且由於今天的探查是元帥大人親自引導的緣故，在沒有了外界環境的干擾之後，段珩夜的專注度也更加的高。

　　眾所周知，段珩夜是一個機甲方面的天才。明明不久之前他還在糾結，只有在原基礎上進步三代才的機甲，才能與孟錦淮的精神力向合。而現在當精神力結束了在龐大機甲中的探查之後，段珩夜的心裏產生了無數個新的有關於機甲設計的思路。

　　段珩夜想，或許它也不是一件難以完成的任務。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念頭，而是腦海裏無數思路構成的關於不久後工作的預想。

　　在L09模式結束之後，孟錦淮慢慢的將自己的精神力收了回來。他見段珩夜不再說話，像是陷入了沉思，便也再沒有同對方交談，駕駛艙內陷入了一片寂靜。龐大的銀白色機甲慢慢的騰空而起，緊接著轉身朝著南諸星的方向飛去。

　　因為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緣故，在段珩夜自己的感覺中，好似時間才過去了一會。但等到機甲重新降落在南諸星上那塊熟悉的停靠坪後，他才發現原來一整天的時間已經過去。

　　白天熱鬧的機甲停靠坪徹底的空蕩了下來，漆黑夜色中的銀白機甲顯得愈發神聖。明明它該是冰冷的，可卻被夜晚的亮光照出了些溫柔的意思。

　　走下機甲之後，段珩夜忍不住回望了它一眼。接著便看到，其實這個表面上看上去光潔美麗的機甲，上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被戰火灼傷過的印記。

　　注意到段珩夜的眼神之後，孟錦淮也回頭看了一眼機甲，見狀他語氣隨意的對段珩夜說：“那是前幾天和黎生聯盟打仗的時候留下的，還沒有來得及進行二次塗裝。”

　　在戰爭進行時，隨行維修人員會在每一場戰役結束之後，抓緊時間進行機甲維修。不過因為時間緊迫的緣故，那時的維修只注重功能恢復，機甲外表損傷依舊能夠被人看到。

　　這還是段珩夜第一次看到沒有來得及進行重新塗裝的機甲，它的表面有些斑駁。在南薇星的銀白光芒照耀下，機甲的線條也柔和了起來。但儘管這樣，看著這架安靜停在這裏的機甲，段珩夜依舊感覺自己在隱約間看到了星際中巨大的火光，也難以閃躲的炮火。

　　孟錦淮將圖章狀的鑰匙拿了出來，接著那架龐大的銀白色機甲便消失在了段珩夜的眼前。

　　沒有了機甲的遮蔽，夜晚的涼風便從一旁吹來，段珩夜不由得瑟縮了一下，接著攏了攏衣領。孟錦淮慢慢的走到他身旁，悄悄的給他擋住了風口。兩人並肩登上了回程的懸浮器，一路寧靜。

　　回到元帥府內的住處之後，段珩夜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今天一天好像都沒有看過光腦。不比地球時代的手機，光腦在星際生活中極其重要，一天不看光腦在這裏幾乎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

　　說來這次回到元帥府，孟錦淮就好像是遺忘了之前兩人曾經合住過同一間臥室的事情一樣。明明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彼此提防，但是這對外界看來甜的不行的夫夫，依舊回到了一開始的分居生活。

　　對此，段珩夜自己倒是非常滿意……

　　回到臥室之後，他將自己的光腦拿了出來。接著段珩夜便看到，這一天累積的未處理資訊全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除了研究院和安羅的消息以外，其中還有皇室發來的。

　　那是一條在段珩夜看來極具警告意味的消息——對方讓他拿出誠意，一定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是啊，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燁天帝國皇室派到孟錦淮身邊的臥底。

　　段珩夜慢慢的放下了光腦。雖然他已經和孟錦淮將臥底的身份說開，可是於皇室那邊，自己的這一重身份依舊是一個巨大的隨時會惹來麻煩的炸彈。

　　看著光腦上那句話，段教授想了一會之後坐到桌邊去打開了自己光腦的後臺。他想現在是時候處理乾淨原主與皇室之間的聯繫了。

　　在星際時代，每個人出生以來的一切資訊都被星網所如實的記錄著。抹掉過去有的時候好像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但有時……對部分人而言卻也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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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珩夜這次回到南諸星本就是為了那場軍部宴會，短暫的停留之後，他又一次的回到了研究院中。

　　這一回，星際好像平靜了很久。在此期間，整個燁天帝國機甲研究院的研究工作終於走上正軌，而段珩夜個人對於新一代的普通可量產機甲的研究也接近尾聲。

　　同樣是在這段時間裏，段教授習慣了研究院與安羅大學兩頭跑的生活。而研究院的同事以及安羅大學的學生也習慣了……孟錦淮元帥偶爾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神奇場景。

　　雖然燁天帝國機甲研究院與軍部的合作一直以來都非常的密切，但是在此之前，孟錦淮卻只來過這裏一兩次，並且全都是為了出席活動而來的。可是現在孟錦淮卻……只要路過研究院所在星球，就要來這裏看上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從一開始宛若看到次元壁崩塌的震驚，到現在幾乎將孟錦淮視作研究院一員，研究院工作人員的心臟承受能力也越來越強。

　　就在星際局勢一天天穩定下來的時候，終於有一件人們差一點就要遺忘的大事被重新提了起來。

　　南諸星正式對外宣佈，前段時間的提擇星遇襲事件，已經有了最終調查結果。

　　因為沒有特意關注這件事的緣故，段珩夜並沒有提前得到通知。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獨自坐在位於研究院的住處，一邊看星際新聞一邊吃晚餐。

　　聽到主持人所說的話後，孟錦淮不由得坐直了身，接著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怎麼說現在段珩夜也穿進這本書有一段時間了，他對於星際局勢已經有了自己的認識。所以在看到這個新聞之後，段珩夜一眼便注意到，新聞中提到的最終調查結果是由南諸星對外發佈，而不是與皇室進行聯合聲明。

　　這是一個值得關注的信號。

　　很多人都注意到，在這場持續數月的調查中，從前一直沒有什麼太大存在感的燁天皇室忽然高調了起來。他們時不時的會發出點新聞，且一直派人守在提擇星上。

　　但是現在最終結果卻是由南諸星單獨對外發出的，看上去並沒有皇室什麼事。這是不是……故意不給對方面子呢？

　　注意到新聞上的這一點後，不只是段珩夜，很多人心裏都冒出了這樣的疑惑。

　　不過很快，大家的注意力便都被新聞通報的內容給引走了。

　　新聞節目的主持人在畫面中消失，接著東方上將忽然出現在了大家眼前。段珩夜看到，此時東方和聞身穿掛滿了勳章的黑色軍服，整個人表情極其嚴肅，看上去便很有殺氣……

　　段珩夜與東方和聞在現實中接觸其實並不少，尤其是最近孟錦淮開始頻繁的來研究院後，他也逐漸與兩個上將熟悉了起來。段珩夜不曾見到過東方和聞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所以也不由得被這氣氛帶的緊張了起來。

　　若是說段珩夜的心這一刻已經慢慢懸起的話，那麼緊接著，東方和聞的話更是叫他無比忐忑。

　　新聞中的東方上將說，在軍部幾個月的調查下，提擇星事件背後的主使人已經被他們挖掘了出來。事件並不是簡單的由提澤星某只殘餘勢力策劃，它的背後還藏著……黎生聯盟。

　　隨著東方和聞的發言，段珩夜也一點一點的將這前後兩件事聯繫了起來。

　　黎生聯盟其實一直都在資助提擇星上的獨立勢力，趁著孟錦淮到提擇星上去的時候，他們終於派出了殺手襲擊孟錦淮。

　　黎生聯盟原本的算盤打得不錯，在他們的構想中，孟錦淮哪怕不死或是重傷，燁天帝國也會陷入一陣子恐慌。尤其是距離聯盟極近的提擇星，這顆星球或許還可以趁亂獨立，或被聯盟吞併。

　　但是很可惜的是，段珩夜的出現，叫蝴蝶扇動了它的翅膀。

　　星際時代人們普遍不擅長於近身搏鬥，並且武器的殺傷力也極其巨大。要是段珩夜不突然冒出來加入這場混戰的話，那麼那些殺手絕對不會被留下活口，或是只會或有幾人僥倖不死——事實上原書劇情應該就是這樣的。

　　但誰叫段珩夜真的沒有殺人的魄力，並且身手又特別的好……

　　段珩夜出現之後，活口不但被留下了……而且還留下了一大堆。黎生聯盟和燁天帝國不同，他們領。導人的更迭速度極其快，要是事件敗露的話，策劃這件事的人絕對會被彈劾下臺。所以原本不想這麼早發起戰爭的黎生聯盟思考了一會，最後便將開戰的日程提前了。

　　看完新聞之後，穿書人士•段珩夜坐在餐桌邊沉默了好久好久。

　　之前段珩夜就曾不止一次的想過，自己這個“闖入者”究竟會怎樣打亂星際歷史的進程。而今天當這個答案擺到他的面前後，段珩夜卻發現自己受到了比想像中更大的震撼。

　　雖然“機甲研究院院長”的頭銜很大，但是段珩夜心理上依舊是一個普通人。他恐懼戰爭並且敬畏生命，所以此時當自己的行動和一場真實發生過的戰爭相聯繫後，段珩夜的心也不由得沉了下去……

　　要想結束混戰，那麼必須有壓制性機甲誕生。段珩夜想，自己的工作進度大概是要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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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個合格的教授，段珩夜一邊在研究院裏忙的腳不沾地，但是安羅那邊的事情也一件都沒有落下。

　　這周他按照計畫到達安羅之後便發現，學校裏又一次的熱鬧了起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段珩夜已經和機甲系裏面常常與自己交接工作的老師熟悉了起來。慢慢發現他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冷之後，這裏的老師也常常會抽空向段珩夜諮詢問題。

　　在休息室中等待上課的時候，就有一位老師來和段珩夜諮詢，而在解決了對方的問題之後，段珩夜忽然想起了今天學校裏面熱鬧的場景。

　　正準備離開的老師看到，段珩夜抬起頭疑惑的看了一眼窗外，接著朝他問道：“請問今天安羅是有什麼活動嗎？”雖然上一世段珩夜在上大學的時候就不怎麼喜歡參加活動，但是他卻一直樂於感受。

　　要是學校裏有大事發生的話，段珩夜總會暫時結束實驗室和宿舍之間兩點一線的生活，接著多在校園裏走幾圈感受一下那熱鬧的氣氛。

　　段珩夜提問的時候神態略帶好奇，眼睛也亮亮的。雖然他並沒有刻意展露什麼情緒，但是看見段珩夜此時的樣子之後，那個老師還是不由自主的耳垂發紅。他有些緊張的回答道：“呃……是的，不過和我們系沒有關係。這幾天藥劑學有個頒獎典禮在安羅舉辦，算是業界比較重要的一個活動。”

　　藥劑學？

　　段珩夜一下子就想起了一個人，那就藍淨遲。

　　和從前一樣，最近一段時間藍淨遲也經常會給段珩夜發些與生活還有學校有關的資訊。而要是段珩夜沒有記錯的話，他之前好像大概提過一句，自己寫了一篇非常滿意的論文。

　　……大概因收件人是段珩夜的緣故，藍淨遲雖然近來成績已經越到了專業第一，但是卻從沒有以激動的語氣講過自己的“成績”，更不談“成就”。所以直到這個老師告訴段珩夜，現在安羅正在舉辦藥劑學專業的活動時，段珩夜才終於將一段與藍淨遲有關的劇情回憶了起來。

　　《傾倒星際》裏提到過，藍淨遲“天才”之名初次顯露就是因為一篇論文。那論文雖然被他成功的發表在了一本業界最富權威性的期刊上，但一開始並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直到一場在安羅大學內舉辦的大會之後，他的名氣才開始一天天的大了起來。

　　要是今天自己不問的話，恐怕就要錯過這場活動了。

　　雖然段珩夜最近極忙，但是聽到那老師說完藥劑學相關會議後，他還是立刻決定，將自己的日程向後推一下，給這場頒獎活動騰出時間。

　　方才說話的老師只看到，段珩夜想了一下接著對自己說：“我對這產活動很感興趣，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參加其中。”

　　段珩夜……竟然要留在安羅參加活動？

　　雖然不是學校領導，但是聽到對方的話後，那一名工作人員還是趕緊點頭說：“當然可以，我現在就去告知負責這場活動的老師。”

　　聞言，段珩夜朝他點了點頭說道：“麻煩了。”

　　聽到這場談話以後，最近一直跟在段珩夜身邊的助理也默默的退到了後面。他開始在光腦上更新段珩夜的日程表，接著按照慣例將消息發往研究院和南諸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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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頒獎典禮每三年舉辦一次，主要嘉獎最近這三年來在藥劑學領域取得重大研究成果的科學家。儘管無法與機甲系相比，但是安羅的藥劑學專業依舊聞名於星際。故而每隔上幾屆，會議便會回到安羅大學一次。

　　和上次機甲研究大會一樣，藥劑學專家早在幾天前就聚到了校園中，所以段珩夜來的時候才會覺得安羅比以往更加熱鬧。

　　段珩夜的決定稍微有些突然，為避免產生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安羅並沒有預先通知他會出現在觀眾席這件事。

　　第二天早晨，按照從前的日程安排表看，此時段珩夜應當已經坐在了回機甲研究院的星艦上。雖然心裏知道自己取得的成就在段珩夜這位院長面前還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是在頒獎典禮開始之前，藍淨遲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給段珩夜發去了消息，提前告知了對方自己成為獎項候選人之一的事情。

　　藍淨遲原以為，自己會收到段珩夜不鹹不淡的鼓勵回復，可沒有想到這消息發出去之後不久，對方便告訴自己——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並且還會參加一會舉辦的這場活動！

　　段珩夜一直都覺得，藍淨遲是一個非常成熟的少年。不過今天，在告知他自己將會參會之後沒過多久，光腦上終於收到了一條非常符合對方年紀的消息。

　　藍淨遲給段珩夜發了一個極其激動的哭臉表情。

　　雖然沒有再次回復，但是看到這個表情之後，段珩夜的心情卻不由的好了許多。

　　今天是臨時起意參加的活動，但軍部的相關工作人員還是很快給段珩夜準備好了合適的禮服。這是一件墨藍色的西裝，它的設計簡潔裁剪精良，雖然款式低調但是穿上之後卻極顯優雅。

　　和上次的機甲大會不同，藥劑學的頒獎典禮在學校的另一間禮堂中舉辦。這間禮堂一大半都是由類似於玻璃的透明材質建造，採光效果極好。禮堂共有前後兩個門，最大的那個門便是學生與嘉賓入場的對方。

　　校方負責人和段珩夜自己都清楚，不管怎麼做，他的到來都絕對不會與“低調”兩個字有關。要是和普通嘉賓一樣走正門的話，反倒有些危險。所以在商量之後校方就決定，叫段珩夜到時候從禮堂中較小的那個門入場，那門正對著嘉賓席第一排，必須路過舞臺中央。

　　頒獎典禮還有兩分鐘便要正式開始，到場嘉賓和學生看到，這次活動的主持人竟然提前站到了臺上。就在大家疑惑時間是不是出錯的時候，便聽到那主持人說：“首先請允許我代表本次頒獎典禮和安羅大學向大家問好，……想必大家也發現了，現在活動還沒有正式開始。”說到這裏，主持人停頓了一下，他不由的看了一眼禮堂中的另一個門，接著說道：“我提前上場，是為了向大家介紹本次活動的一名特別來賓。”

　　聽到這裏，禮堂中立刻安靜了下來。隨著主持人的眼神示意，大家一道將目光投向了門口處。

　　“這位來賓並不是藥劑學領域專家，但是他同樣對這個行業非常關注，所以今天便作為一名特殊的觀眾到場。”這句話說完之後，一邊一直緊閉著的銀色大門終於緩緩打開，而聽到對方的介紹，現場裏也有不少的人開始竊竊私語猜測著這個神秘觀眾的身份。

　　他擁有能夠讓大會提前兩分鐘開場，做特殊介紹的地位，卻又不是藥劑學領域的專家。那麼會是誰呢……

　　段珩夜雖然站在門外面，但是也聽到了主持人對自己的描述。和只注意講話內容，想要從中提取重要資訊的廣大嘉賓不同，段珩夜倒是聽出了對方話中那抑制不住的激動……在他看來，被人這麼隆重的介紹，還真是有彆扭。

　　此時門已經打開，在無數目光的共同注視下，段珩夜獨自走了進來。

　　現在正是安羅所在星球的上午，段珩夜一進門就有大片大片的暖色陽光從他的側面斜斜的打了過來。刹那間，段珩夜整個人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看起來有種極其神聖、溫暖的美感。

　　在場沒有人能夠想到，今天來參加這場會議的人竟然會是段珩夜。就在他進門的瞬間，原本的私語聲都全部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呆呆的看著門口處的男人。

　　但這只是今天的驚喜之一，就在段珩夜走進門後，另一個更加令人意外的嘉賓出現了。不只是嘉賓們意外，連段珩夜都感到意外。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段教授不由的轉過了身去，接著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