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蘇公公重生番外（三） …

　　蘇公公重生平行世界番外（三）

　　「你可是已然决定好了？」

　　抱節居內， 老鎮國公在暮色裡微微眯眼，打量著眼前他最是看中的長孫，聲音雖難免是老人的滄桑， 却還算得上是中氣十足。

　　這倒也是， 祖父雖也年過花甲， 却一向都是鶴髮童顔，精神健碩的，若非蘇家獲罪，滿門抄斬，瞧著精神活到耄耋之年是沒什麽難的。

　　對著自己的祖父， 蘇瑾幷沒有丁點兒的隱瞞， 當下只是抬了頭， 神色認真：「是， 從前的事，爺爺您是知道的，孫兒除了惠明，此生再無他念， 孫兒也早已决議明媒正娶， 此生不二色。」

　　老鎮國公看著便嘆息一聲，人活得久了， 對這些門戶之見就比年輕之時要能看的開了許多， 更莫提，他面對的還是他一手養大的長孫，更是在蘇家逢了那般大難之後， 歷經磨難，還爲蘇家找回了一絲血脉，將祭祀香火傳承了下去的瑾哥兒。

　　沒錯，雖然不願相信，但自從瑾哥六歲大病一場，醒來之後，連夜來找他談了一夜之後，老鎮國公便不得不相信了蘇瑾所說的一切。

　　無論如何，蘇瑾所說的樁樁件件，且與之後一一對應的，都不是一介六歲小兒能信口胡編的事，他面上的成熟與悲痛更騙不得人，更莫提，當時太子與陛下之間，老鎮國公也早已隱隱看出了一些苗頭，只是沒想到，宮裡娘娘一去，後事便當真會這般厲害。

　　都是他們這些大人思慮不够，處事不周，却連累了小小年紀的瑾兒扛起家門，過的這般悲慘凄苦，在老鎮國公心裡，整個蘇家都是對他不住的，也正是因此，只要是蘇瑾的意願，老鎮國公心底下是都樂意替這個長孫達成的。

　　但偏偏這一個……

　　「你娶這宋姑娘倒也不是不成，只是……」老鎮國公也有幾分爲難的皺了皺眉頭，帶了幾分勸說的意思：「你如今年紀也大了，爺爺本想著，再過幾年，便將這公府都交給你，這旁人眼裡，總是會計較的，若不然，爺爺與你挑一個賢惠懂事的，你娶進來放著，日後隻與那宋姑娘相好便是了。」

　　蘇家或許可以承認一個家世卑微的孫媳婦，可是堂堂的鎮國公府，却是實在不能有一個出身奴婢的主母冢婦。

　　蘇瑾聞言却只是搖頭輕笑，言語有禮又帶著十二分的堅定：「爺爺，我已不是真正的十歲少年，不瞞您說，之前我雖是閹人，最後却也稱得上一句權宦，說一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爲過，這些事，當真是已經倦了，等的惠明長大，我們成婚，孫兒便打算備足了錢財侍從，與她游山玩水，逍遙一世，做一對富貴閒人。至於這鎮國公府，幾個弟弟也皆是聰慧的，便勞您再教教了。」

　　聽得這句直白的「閹人，」老鎮國公心下便又是一痛，不過他倒是也想的開，聞言沉思一陣，便也應了：「罷了罷了，終歸是家裡對不住你，你既是想要，祖父便幫你辦了就是，還有那宋姑娘，等再大些，我捨下這老臉，去尋一戶人家，哪怕與她認個乾親，日後過門，說起來也好看些。」

　　「多謝祖父！」蘇瑾面上一喜，便格外鄭重的跪了下來，行了一禮，又道：「孫兒不懂事，連累您了，只是父親母親那，還勞祖父也周全些！」

　　母親那倒沒什麽，因著是繼母，蘇瑾又自幼長在祖父母膝下，母親待他一向是客套多過親近，從來不多插手的，倒是父親，性情却有幾分死板，只怕不會同意他這日後這般離經叛道。

　　「不必你提！你母親便罷了，只是你爹那，罷了，過些日子我與他說清楚就是。」說起來，自從六歲起，老鎮國公還當真沒在自個孫子的臉上瞧見過這般純然的欣喜表情，說罷之後，便也反而露出了一抹老懷欣慰的笑來：「之前也就罷了，這一次，你可別想著光指望你那幾個弟弟，等你娶了媳婦，你們去游山玩水了，可得給我與你祖母抱來幾個重孫孫才成！」

　　提起這事來，蘇瑾微微低頭，面上也露出幾分不知是激動還是羞澀的神情，祖孫之間又閒話幾句，眼看著天色不早，蘇瑾便也告了辭，記挂著剛剛才接回來的惠明，趕忙匆匆回了自個的小院。

　　「這晚膳公子還沒用呢，哪裡有叫下人先吃一份的道理！還有沒有規矩了！」

　　蘇瑾一進門，便隱隱的聽見了些許的爭執身，幾個原本應當守門的小丫頭也看熱鬧一樣扒著窗欞聽墻角，加上天色已然有些發沉，一時間竟是沒能發現他。

　　「公子一向心善，惠明她年紀還小，撿著這能盛出來先少用些也算不得什麽，魏紫你也太小心了些，再一者，公子可說了，這是惠明姑娘，可不是咱們這樣的丫鬟。」

　　蘇瑾見狀便也放緩了脚步，略走幾步，聲音更清楚了些，正是白蘭的聲音，甚至還隱約聽到了惠明的名字，他的步子也更小心了一些。

　　「喲，就你白蘭識趣，公子還沒說什麽呢就先作起來，她一個娘娘賞下來的宮女，不是丫鬟是什麽？瞧瞧這模樣，就是丫鬟都輪不上大丫鬟，且得在外頭慢慢熬呢！」

　　聽到這，蘇瑾的眉頭皺的更緊，他再沒心思多聽，加快了步子，越過了外頭的小丫鬟，在一片驚慌的「公子」請安聲裡徑直進了屋內。

　　正是用膳的時辰，屏風後的圓桌上按著他的口味習慣擺滿了各色菜肴湯食，他的幾個貼身的侍女這會兒便站在桌前圍作一團，而小惠明則是楞楞的立在最後，靠著木柱子，藏了半個身子，面上也帶了幾分驚慌無措。

　　不過看見蘇瑾之後，小惠明便立即笑了出來，立即從柱後走出來，朝著他伸出了小小的手心。

　　看見這樣的惠明，蘇瑾哪裡還顧得上旁的？面上也立即露出了滿滿的溫柔溫潤來，幾步上前，在惠明面前單膝跪地將她結結實實的抱起，便順手放在了一旁的羅漢榻上。

　　放下之後，蘇瑾本想起身，可是小惠明在這一片爭吵裡無措的站了這麽久，心下正是害怕的時候，却不想放手一般，還是牢牢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小小的姑娘抱在自個懷裡，軟綿綿，香噴噴，沉甸甸，剛剃過的腦袋低頭蹭在他的脖頸間，微硬的毛茬蹭過，渾身上下都是一陣麻酥酥的酸癢。

　　隔了這麽久，蘇瑾終於又將惠明重新抱在了懷裡，心下原本就不捨得放手，更何况惠明熱乎乎的小手還這般摟著他？

　　蘇瑾只覺著自個渾身上下都軟了下來，他咬咬牙，也順勢在惠明身邊坐了下來，一手還安慰的撫著惠明的後背，溫柔細緻，可看向底下的幾個侍女時，却是帶著叫人心驚的威勢。

　　「公子……」

　　「公子。」

　　看出了蘇瑾的不悅，面前幾人都有些小心一般，白蘭主動上前，半是解釋，半是請罪：「公子走得急，她們不知惠明姑娘情形……」

　　「行了。」蘇瑾的話音淡淡，隻講目光看向了他方才在屋外便聽見的，說惠明是丫鬟的的女人：「魏紫，你這就去找了管家，就說是我的話，給你另尋差事安置罷。」

　　說罷，蘇瑾頓了頓，又看向了一旁的黃裙侍女：「姚黃，你也與魏紫一道。」

　　此話一出，魏紫還好些，一旁的姚黃就當真是滿面的不敢置信，一時間連規矩都忘了，尖聲叫了一句：「公子！」

　　蘇瑾皺了皺眉，一旁的白蘭便立即識趣的叫了拉了魏紫姚黃兩個出去。

　　姚黃的確是沒說什麽，可是魏紫姚黃這兩人一向關係好，他趕了魏紫，難保姚黃會不會有什麽不滿私下裡發到惠明身上，倒不如一齊趕了省心，他之後再給她找個好去處便是了。

　　這麽想著，蘇瑾叫屋裡衆人都退出去後，便低頭認真得看向了小惠明：「這半日，可有人欺負你了？」

　　惠明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蘇瑾伸手，輕輕將她的牙齒鬆開：「那除了方才那的魏紫，可還有旁的人說你？」

　　小惠明抬著頭細細看了看面前少年溫潤俊秀的眉眼，許是因爲心底裡對他莫名的滿腔親近，便徑直開口說了實話：「沒有，只有魏紫不喜歡我。」

　　蘇瑾聞言，撫在她背後的手更輕柔了些：「對不住，是我沒與她們說清楚，日後再不會了。」

　　「她爲什麽討厭我呢？」小惠明有些難過，事實上不止是魏紫，蘇瑾院裡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對她都有些隱晦的不滿似的，惠明年紀雖小，但對這些却能够感覺出來。

　　蘇瑾心下更生出幾分自責來，連忙解釋道：「幷不怪你，是因爲我太在意惠明瞭，魏紫又不清楚……」

　　「魏紫喜歡公子？」惠明歪了歪頭，雖然半懂不懂，但這話裡却又帶著十分的斷然。

　　惠明這話其實沒錯，蘇瑾兩世爲人，之後又身爲內撫司指揮使，身上自有一番威勢氣度，且因他也是做過奴婢的，知道其中不易，因此對待身邊的侍從時，都稱得上格外寬和良善，加上他身份的歲數，時候久了，身邊的侍女自然就難免會生出些心思來，其中又已魏紫尤甚。

　　蘇瑾雖也有所察覺，但以往他一則擔憂著滿門性命，二來心中思念著惠明，對此自然丁點兒不當回事，可如今叫小小年紀的惠明一口點出來，他便莫名的有了些被戳穿般的慌亂來，一時間面色都有些窘迫了，隻諾諾應了聲「是。」

　　惠明聞言倒是一頓，腦中好像又記起了什麽一般，一句話便忍不住的脫口而出：「怎麽又是個姓魏的，公公你……唔，哎？」

　　我，我爲什麽要說又？而且，我爲什麽要管公子叫公公？小惠明說了一半便回過了神，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疑惑的眨啊眨。

　　蘇瑾一楞之後，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一瞬間却是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