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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飯館》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端午將至,不光展鶴這小東西挂念, 藍家也已經在準備著了。

  官場人情往來更勝民間, 而且更嚴苛,講究更多。什麽人送什麽樣的禮, 什麽時候送, 怎麽送, 那都是有門道的。一個鬧不好,送禮不成反倒結仇了。

  因各自住的天南海北,遠的早發,近的晚送,就是爲了保障都能在差不多的時候收到禮, 若是特別遠的, 驚蟄剛過就打發人出去送端午節禮的事兒也多著呢!這些大家族的貴婦們基本上提前幾個月就開始備著了。

  藍源晚上回來的時候, 藍夫人正在燈下順著禮單子,見他進來只是笑著招呼一句,倒也不起身。

  如今她的月份越發的大了, 行動也不很方便, 藍源也頗爲挂念, 偶爾公務繁忙回來的晚了, 必要提前打發人回來問幾句才能安心。

  藍源自己摘了發冠, 脫了外套的大衣裳, 換了輕便的家常衣服, 頭髮只用青色布巾做儒生打扮, 散著褲腿, 瞧著清爽利落很多。

  他們夫妻二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士,故鄉冬半年滴水成冰,誰知現如今越升官越往南邊來了。這新明州物産豐富,原是不錯的,可顯然比他們之前待的地方熱的既早又狠,且濕氣也重,容易出汗。如今才四月出頭,早晚已經穿不得夾的了,府中上下皆已換了單衣裳。

  藍源洗了手臉,驅了整日燥熱,就著燈光往妻子臉上瞧了會兒,笑著點點頭:「瞧著你如今的氣色反倒比以前好多了,晚上睡的也安穩了。這幾日熱起來,又有蚊子,我還怕你吃不消。」

  「可不是麽,」藍夫人不禁感慨一回,自己拿著金邊葵花扇搖了幾下,耳畔的翠玉墜子就滴溜溜打轉,「如今我心病已去,自然跟著好了不少。又聽得展姑娘說的,每日有事沒事多出去走走,果然飯也吃得多了,覺也睡得安穩了,就連大夫日日過來請平安脉的時候也說呢,如今我身子骨好了不少,生産的時候再沒什麽不妥當的。」

  大夫已能確定這是個男胎,如今她且好生養著,日後兩個孩子互爲依靠,也能放心了。

  藍源也唏噓一回,「那位展姑娘……」

  話到嘴邊,他竟發現沒有一句能形容得盡的。托著茶盞想了半日,茶梗兒都刮的打了旋兒,到底是笑著搖頭。

  先前他說收展鴒爲義女,大半不過是權宜之計,想著趕緊還了這份恩情,日後也不必牽腸挂肚的。可如今看來,竟還是自己想當然了,人家何嘗稀罕?

  話說回來,若自己果然有這麽精明能幹又沉穩細緻的女兒,還真是福氣了……

  藍夫人也笑了一回,又把禮單推給他看,順便挑了挑燭心,好叫光更亮些,「快到端午了,我算了算日子,最晚後日應該叫車隊上路了,不然若是路上有什麽事,只怕趕不上呢。」

  頓了頓又道:「不怪錦兒與展姑娘投緣,兩人都是一般的活泛性子,不愛尋常姑娘家的女紅針綫,一個賽一個的爽利,且又讀詩書,我便做主將文房用具多加了些。」

  便是這麽個靠譜的人帶著才好呢,也省的輒兒被移了性情,沉迷玩樂。他是藍家這一輩的頭一個嫡子,日後肩頭擔子且重著呢。

  因爲關係到自己的嫡長子,藍源也十分慎重,果然接過來細細看了幾回,修改幾處,又有些不大確定的道:「我記得前兒江南那頭送來了一些個新鮮料子,你去裁了衣裳的,也加進去些吧,那展姑娘到底年輕,小姑娘家家的哪有不愛美的?」

  「若等著老爺想起來,指不定都過年了!」藍夫人嗔怪道,順手將禮單翻到第三頁,指著上頭「綾羅綢緞若幹」的字樣道,「都在裡頭了,各種顔色花樣和材質的,單是給展姑娘的就有二十匹,還有給輒兒的,席少俠和兩位先生的也都有了。也一塊進了不少上等絲綫,雖說她不大愛動針綫,可難道身邊就沒有做針綫的人?我也給了些,回頭縫補綉花都使得,不然若只是料子是好的,却拿了次一等的針綫,到底不美。」

  又不免擔憂,「也不知她那邊針綫上的丫頭可心不可心,回頭我再寫個條子一幷給錦兒,她們兩個要好,也叫她幫著留心些。還有各色女孩家用的到的玩意兒,什麽灑金紙,花箋子,香墨,幷各色新式絨花、扇子等物,另有端午的五色繩結、五毒香囊,我都照著給別家大小姐的又添厚了兩分,尋常俗物索性不要了。難爲她身邊沒個親人長輩,這些細枝麽葉零星瑣碎的東西也未必想得到,我又不好明著說,便暗自給了吧。」

  他們有心親近,可那位展姑娘却十分公私分明,頗有些生疏。如今兩家也不是明面上的乾親,她自然也不好以長輩自居,許多事情就不方便說了。

  藍源就呵呵的笑,「我不過白說一句,夫人事事妥帖,心細如發自然穩妥。」

  他到底是個男人,還真是不大瞭解女孩兒日常起居會用到什麽,如今聽了,也覺得大開眼界。

  江南自古以來便擅桑蠶織造,産出來的絲遠比旁的地方更爲柔軟細膩,那裡出來的料子自然也是最好的。送二十匹只有厚重,沒有簡薄的。一來這是端午節,一年裡少有的幾個大節日之一,而且如今他們也真心把展鴒當做自家乾女兒對待,便是厚重幾分也是應該的。

  藍夫人又道:「正好兩家都在一處,趕明兒我叫管家一同送了,給大哥和錦兒他們的禮也一幷歸在一個車隊裡,到了地方再分開。一來省了事,二來多些人一塊走,也相互有個照應。」

  兩人隨意說笑一回,又拿出之前展鴒叫藍管家帶回來的關於展鶴的日常畫像,從頭到尾看了第不知多少回,端的是笑容滿面十分的慈愛。

  「瞧這孩子,養在身邊四年多,我竟從沒見他笑的這般開心。」藍夫人拿著一張展鶴踢毽子的畫感慨道,「展姑娘當真有心了。」

  本以爲能偶爾通個信就謝天謝地,何曾想到人家竟然做的這樣妥帖,親自畫了日常坐臥行走嬉戲玩耍讀書識字的小細節來,便好似他們親眼見了兒子一般。

  藍源也嘆,又不免有些惋惜,「若是個男子,只怕也是個棟梁。」

  「那也未必,人各有志,」如今藍夫人倒是想開了,「老爺難不成還沒看見那席少俠嗎?說話做事無一處不穩妥,形式風範無一處不大氣,怕不也是個人中龍鳳,可如今怎麽樣?還不是跟展姑娘一塊隱居。倒不是沒志氣,只是個人求的緣法不同罷了。且聽錦兒說,兩人雖身處民間,却著實是個古道熱腸的,又有些個俠氣,很是暗中做了些好事呢,倒是比有些個徒有其名的官還要好呢。可見這看人呐,也不能一味的去看他的門第出身和身份,好不好的又如何?還不定怎麽著呢!」

  女人們看這些事遠比男人們來的透徹。也就是藍夫人沒說出那大不敬的話來罷了:饒是出身皇家、公候門第又如何?史書上難不成還少了昏君誤國,或是愛江山不愛美人的麽?

  藍夫人就十分詫异的看著她,「夫人這番話可叫我刮目相看。」

  何止是一個藍夫人,就連藍源自己也頗受震動,雖不至於突然看破紅塵大徹大悟的,可自從打一家客棧那邊回來之後,兩個人的說話做事都以前有了細微的差別。

  *********

  再過幾日便是端午節,城內外百姓們早就預備開了,一家客棧上下也都喜氣洋洋。

  門上都挂了艾葉,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艾草苦香。

  「紅棗、八寶、黑白米、豆沙、蛋黃、排骨,」展鴒站在厨房裡排兵布陣,很有點兒指點江山的恢弘氣勢,她對著李慧等人掰著指頭數了幾遍,點頭,「今年先弄這六樣吧,且瞧瞧反響如何,若果然好,明年就多弄些。」

  李慧用心記下,聞言笑道:「瞧師父您說的,您做的東西還能不好吃嗎?」

  客棧本店和分店都提前幾日就放了消息出去,說開始接受粽子預定,一個人最多買十個。如今光是老客都寫了好幾張單子,保守估計能有七十多號人,再加上自己吃的,送人的,至少得照一千粽子包著。

  這還是前期的,距離端午節還有三天,少說還能再漲一半。

  是個大工程。

  粽葉是提前買好了的,如今都清洗乾淨,碼的整整齊齊,就預備著使。

  李慧和高氏她們的家境都一般,平時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哪兒有餘力包什麽粽子!便是逢年過節想吃點兒什麽甜嘴兒的,也是家裡大人狠心咬牙省幾個大錢出來,略給孩子買一點兒,意思意思就完了。

  沒包過,就得現學。

  展鴒就給她們示範,又道:「端午當天和後頭兩天放假,你們每人每種口味的都拿兩個家去,再給一百個錢,還是咱們的員工福利。」

  一年到頭統共就那麽幾個大型節日:春節、元宵、清明、端午、中秋,便是福利再厚能有多少?再說了,大家得了實惠,心裡頭歡喜,辦事也更上心。

  衆人都道謝,想著家裡人也能嘗嘗鮮,都很高興,學起來越發帶勁了。

  原本粽子都是老大一個,胃口小些的大半個就飽了,難免有些蠢笨。展鴒就弄的小的,嬰孩拳頭大小一隻,玲瓏可愛,瞧著稀罕,吃起來也方便。

  只要餡料和糯米事先處理好了,包粽子本就不是什麽難事,幾個人慢慢上手,不多時就包的很像樣。剩下的,也就是提速罷了。

  幾個女人說說笑笑你追我趕包了一大盆,直接就做下午的點心。

  粽子煮好了之後,也不必親自去叫,那些人一個兩個就都自己過來了。

  紀大夫和郭先生照樣一前一後溜溜達達過來。倆人都略上了點年紀,眼神不大好,老遠光聞著香了,楞是沒瞧出是什麽。等凑得近了,這才看清了,感情是粽子。

  紀大夫就拎起一只來端詳,嘖嘖稱奇,「不是沒吃過粽子,這個倒小巧。」

  說完,幾根胖胖的手指就靈巧的將粽子皮去了。

  糯米粘性大,揭開粽葉的時候就聽見濕漉漉的粘連的聲音,細細看去,還拉絲呢!可想而知,回頭咬在嘴裡會是多麽柔軟。

  粽葉的清香進一步提升了米的香氣,晶瑩剔透的,越發叫人愛不釋手了。

  紀大夫轉了個尖兒咬了口,露出來裡頭暗紅色的豆沙,又香又甜,細的流沙也似,沒有一丁點兒的渣滓。他美滋滋的點頭,「挺好!」

  正說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肉香從旁邊飄了過來,紀大夫外頭一看,登時了不得:郭先生一抓竟就抓了個排骨的!

  肉!

  憑什麽呀?都是頭一回吃,憑什麽自己只能吃豆子,那厮就能吃肉?

  瞧那排骨,肥的地方都透亮兒了,瘦的地方呈現出一種誘人的醬紅色,顯然被腌制的狠了,估計連骨頭都入了味。

  郭先生挺高興,美滋滋的吃了小半個,就覺得靠近排骨肉的糯米都被滲透了,一點兒也不寡淡,煮的嬌滴滴爛乎乎,有鹹有甜,那香的咧!

  熊熊妒火在紀大夫胸中燃燒,待要再去挑吧,又捨不得這豆沙的。雖不是肉,可甜絲絲的,却是另一種醉人風情,叫人連丟下的想法都起不來。

  沒奈何,只好三口兩口吞下去一個,再去扒拉。

  展鴒看著就笑,「紀大夫,別看著個頭小,這東西吃多了不消化,一回吃三個就頂了天。」

  這也算是她的惡趣味,今天的粽子都一個樣兒,吃到什麽全憑運氣。大家顯然都很買帳,嘻嘻哈哈挑的起勁,你看看我是什麽餡兒,我瞅瞅你又抓了個甚,有說有笑的,果然是過節的樣子。

  紀大夫頭也不抬,忙著翻找。

  旁邊的郭先生就慢條斯理的吃,特別有優越感的看他掙扎。

  找了半天,紀大夫總算下定决心,拆開了第二個,結果一口咬下去……紅棗的?!

  他不信邪,三口兩口吞了,又吃第三個……蛋黃的!

  天要亡我!

  這會兒郭先生才開始剝第二個,是黑白米的,因沒有餡兒,就顯得特別香,他也吃的興高采烈,還不讓擠兌那張苦哈哈的老臉,「放弃吧,你就是個吃素的命啊!」

  衆人齊齊大笑。

  到底展鶴小朋友心善,過去很是不解的問道:「爲何不用刀子切開,或許就有別人想吃豆沙和蛋黃還找不到呢,到時候大家交換就是了。」

  方才他就跟唐氏他們都是這麽幹的,大家一個粽子切成四塊,相互交換,如今也沒覺得撑,可六個味道都嘗過了。

  紀大夫:「……!!」

  是啊,他怎麽就忘了這茬兒?

  衆人忍俊不禁,看過來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

  展鴒笑了一回,見席桐還沒來,就抓著才剛進來的鐵柱道:「瞧見你們二掌櫃的了麽?」

  「還在屋裡弄酒哩!」鐵柱道,「才剛我去叫來著,說是一會兒就來。」

  頓了頓又有些垂涎的問:「掌櫃的,這幾日酒香越發濃烈了,不光兄弟們日思夜想,就是過往的客人也都問呢。」他活了這麽大,還從未聞過這樣濃烈的香氣!

  前些日子城中鐵匠總算將席桐訂的蒸餾器送了來,兩個人鼓搗了好幾天,又修改了幾回,如今已是好了。

  「這得問你們二掌櫃的,你先吃去吧,我去瞧瞧。」展鴒抓了幾個粽子,用小竹筐盛了,出門又迎面碰上大寶喊來的孫木匠和桃花爺孫倆,「瞧這滿身木屑的,辛苦了,快進去歇歇。」

  這些日子孫木匠和桃花爲了她嫁妝裡的家具都忙的了不得,根本叫不出來,連一日三餐都是展鴒派人送過去的。也就是前兒剛做好了一張躺椅,幾個櫃子也都上了漆晾著,倒是略有些空,好歹叫大寶拉了過來。

  那爺兒倆却不覺得累,只是笑的憨厚,「如今吃得好睡得暖,又有錢拿,如今又有什麽點心的,再不盡心,老天都不容。」

  自打來了這裡之後,當真沒有半點兒不好的。

  掌櫃的厚道,一處幹活的也都實在,沒有拉幫結夥或是欺負人的,孫木匠就覺得自己身子都輕快了好些。桃花這丫頭因吃得好,短短幾個月就拔高了將近兩寸,又長了肉,瞧著水靈不少,掌櫃的還專門給她做衣裳,祖孫二人都感激得不得了。

  展鴒摸著桃花的腦袋笑道:「我還有些過意不去呢,本該叫您做著木馬什麽的擺出去賣,如今且都緊趕著我了。」

  原本是說好了孫木匠做了木馬之類的玩具跟她分成,誰知才做完了客棧的活兒,又來了她跟席桐成親用的新家具,孫木匠二話不說,非要使出看家本事給她做套好的,旁的竟什麽都顧不上了。

  「爺爺說難得碰上這樣大的喜事,我們合該多沾沾才好,」桃花笑嘻嘻的道,又有點兒調皮的問,「掌櫃的,您與二掌櫃的成親之後,是不是就會有小娃娃了?」

  這時代的孩子們,尤其是女孩子們都沒接受過生理教育,基本上都是成親前兩天才有家中女性長輩填鴨式教育,平時難免好奇。

  一聽孫女問這個,孫木匠難免覺得唐突,老臉都漲紅了,忙對展鴒賠不是,「真是對不住,這孩子打小沒了爹娘,說話沒輕沒重的。」

  桃花也跟著喃喃道歉。

  展鴒笑道:「無妨,」又對桃花道,「這個也說不準,小娃娃什麽的,還是要看緣分。」

  她跟席桐倆人都有不少舊傷,如今一天兩頓的吃著紀大夫的藥調理,現下果然初見成效,至少大姨媽相對準時了,且來的時候不疼了。而席桐兩個膝蓋都傷過,每隔三天還得去針灸一次,現在陰天下雨酸痛的也差了。

  桃花似懂非懂的點頭,又燦然一笑,當真如桃花灼灼,「掌櫃的和二掌櫃的都是好人,菩薩一定會保佑你們的!」

  展鴒點頭,「借你吉言!」

  爺孫兩個說說笑笑進屋吃粽子了,展鴒看著他們的背影也笑了笑,又轉頭往席桐所在的蒸餾房去了。

  越往那邊走味兒越大,才剛推開門,就有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她不禁掩住口鼻,調整著呼吸適應了一會兒才進去,「成了嗎?」

  其實他們倆都不大喜歡喝酒,覺得那玩意兒又苦又辣又澀,簡直是暗黑飲品,如無必要,他們是堅决不會自虐的。這會兒展鴒一張嘴就覺得喉嚨裡有些火辣辣的,眼睛也不大舒服,可見空氣中的酒精濃度相當可觀。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裡頭的席桐聽見動靜,走過來替她抱了竹筐,拉著去外頭的木凳坐下。狠狠喘了幾口氣之後,登時覺得清爽了。

  蒸餾房裡又熱又悶,如今天兒也暖了,席桐一身單衣都給濕透了,此刻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綫條。

  展鴒笑眯眯的托著下巴看,到底不過癮,又大大方方伸手摸了幾把,手感柔韌富有彈性,便稱贊道:「真不錯。」

  席桐失笑,其實對未婚妻這種小流/氓舉動還是挺受用的,這不正證明了自己有吸引力嗎?

  摸吧,不摸白不摸。

  展鴒摸了幾把就停了,席桐還有點兒悵然若失,一本正經的道:「最近我有加强腹部鍛煉,腹肌綫條明顯了很多。」

  自從來到這邊之後,太過安逸的生活和太過豐盛的伙食左右開弓,直接結果就是……他胖了!

  胖了!

  或許外人看的不大明顯,但他自己面對日益模糊的肌肉綫條真心覺得觸目驚心,於是就主動加大了訓練力度,然後這些日子又漸漸地重拾昔日風采。

  展鴒笑的不行,推著他去換衣裳,「今兒有風呢,你都濕透了,別吹感冒了,快先去換了衣服再摸。」

  行伍出身的人做事兒都麻利,連擦洗加換衣服,席桐統共用了不到一刻鐘,然後就巴巴兒回來吃下午茶,不對,是下午粽子了。

  身邊坐著喜歡的人,嘴裡吃著好吃的粽子,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燦然春色,綠樹成蔭、繁花似錦,當真沒什麽遺憾了。

  開春之後,客棧內外又種了不少樹,大多數是果樹,他們旁邊這一株就是移植的現成桃樹,外頭果農種了幾年的。不過如今花兒都謝了,已經能看見小小的綠色果實,等到了秋天便能吃桃子了。

  路邊種了成片成片的月季花,這種花生命力强,好成活,花兒開的熱烈奔放,而且花期出奇的長,能從初春一直開到深秋,甚至是初冬,非常的無可挑剔。

  現在前頭這一大片就開的轟轟烈烈,大多是火一般的深紅,還有不少粉紅和黃、白,大的足有碗口那麽大,看著就叫人身心舒暢。

  花開的多了,自然就引來蜜蜂。原本展鴒還想自己養蜂釀蜜的,可後來才覺得不現實。

  一家客棧每日人來人往的,若有蜜蜂頻繁飛舞總是危險,也只得作罷。

  好在上個月她從行脚商人趙老三那裡打聽到了一個可靠的養蜂人,買了一回蜂蜜,覺得味兒不錯,已經决定往後都從他那裡買了。

  兩個人各自掰開一個粽子,見一個是蛋黃的,一個是八寶的,就左手遞右手,默契的交換了下。

  「進度如何?」展鴒問道。

  他們兩個和客棧的人都不會釀酒,且其實也沒必要,就從外頭買了現成的低度白酒蒸餾提純。

  席桐把嘴裡的粽子咽下去,又喝了口水,這才道:「約莫著能有二十來度的樣子,退熱是够了,傷口消毒還差得遠呢。」

  「慢慢來,畢竟誰也沒有經驗,弄到這兒已經很不容易了。」展鴒道。

  席桐點點頭,又道:「這幾天我一直在琢磨,莫說後期能消毒的,便是這些數次提純後的高濃度白酒,應該如何處理。」

  展鴒瞧了他一眼,聞弦知意,「你想交給朝廷?」

  席桐嗯了聲,慢慢說出自己的想法,「現在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高度白酒,就這幾天咱們弄出來的這一批便是各中佼佼,更別提後頭的四五十度的烈酒,一旦正式問世,必然引起哄搶。醉酒?醉死?或是酒後發瘋?還有那消毒酒精是可燃的,難保不被有心人利用,只靠咱們的力量,根本控制不住局面,一旦發生什麽事故,你我便是罪魁禍首、衆矢之的。」

  雖然他們的本意是要做消毒和救命的東西,可外頭那些好酒之人肯定忍不住會去喝的!

  在不久的將來,這些即將上市的烈酒便好似撲入羊群的老虎,所向披靡,根本沒有任何一種現存的酒能與之抗衡,一家獨大是可預見的必然。

  隨之而來的有滾滾洪利,自然也有巨大的風險,對絕大部分人而言,或許那巨額財富可以讓他們甘願冒險一試,但對展鴒和席桐來說,這絕不是他們想要的。

  展鴒點點頭,「你想的很周到。」

  一家客棧和展仙姑什麽的,本就陰差陽錯的太過出挑了些,若是再來個什麽橫空出世的烈酒,未免成了出頭鳥,難保某些人不會爲了奪利鋌而走險。

  上輩子他們各處衝鋒陷陣,出的風頭也够了,現在只想安安穩穩的做個富家翁。

  「聽說如今聖人還算賢明,即便充公,想來也少不了咱們的好處。」展鴒笑道:「找個機會拜會下諸大人吧,還得再去趟清宵觀。」

  席桐點頭,「應該的。這蒸餾器本就是他們的功勞。」

  諸清懷爲人公正嚴明,可以說正是他的做派才促使席桐下定决心,不然若是換了別的假公濟私的人,估計他得再好好合計合計。

  如今他們都算作黃泉州百姓,這份兒功勞自然也有諸清懷的一份兒,於公於私,他都會盡心竭力。

  兩人主意已定,當下决定明日一早就去清宵觀走一趟。

  最近他們都忙得很,可巧現下不冷不熱,風景如畫,去山上轉轉也當郊游了。

  粽子還沒吃完,外頭就踢踢踏踏來了一隊車馬,不多時就在院門口停下,從頭一輛馬車上跳下來許久不見的藍管家。

  兩人對視一眼,都迎了上去。

  藍管家還沒開口的就吸了吸鼻子,雙眼一亮,「好香好香,沒想到姑娘還有釀酒的本事!老奴走了這許多地方,竟從未聞過這般香氣。」

  這幾天但凡聞過的人差不多都是這套說辭,展鴒和席桐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當下拱了拱手,「好說好說,走時且給您老帶幾瓶,不過咱們有言在先,這個勁兒大得很,比什麽西域烈酒更烈,您可悠著點兒。」

  即便這會兒的酒也差不多要打遍天下無敵手,用來送人倒也稀罕得緊。

  藍管家連連道謝,又說了自己的來意,「老爺夫人挂念的很,隻念叨著叫您去耍呢。」

  對去藍家做客這件事,展鴒的心情還是挺複雜的,現在很有點兒鴕鳥心思,能拖就拖。

  「您也瞧見了,大過節的,這客棧且離不開人呢。再說,我記得夫人快臨盆了吧?想來府中也是忙亂,我就先不去添亂了。」

  藍管家早有準備,聽了這話也不意外,當下笑眯眯道:「來之前夫人還說呢,聽了您的法兒,身子骨越發輕快了。方才老奴去給諸大人送節禮,又聽諸小姐說起來,姑娘您也是有修行的人,老奴佩服得不得了。若是您能家去,老爺夫人歡喜都來不及呢,哪裡還亂?」

  啥玩意兒?連你也知道了?!

  展鴒臉上又有些火辣辣的,才要開口解釋,却見藍管家先一步道:「自然,您也是貴人事忙,一時半刻未必離得開,不若寫一個符叫老奴捎回去,老爺夫人瞧了也放心。回頭若是小少爺過百日,您跟大爺一同回去,自然就更齊全了。」

  好麽,合著還是來勸自己的。

  展鴒就有些無奈,旁邊的席桐已經替她點頭,「好說。」

  展鴒瞪圓了眼睛看他,你咋就答應了麽!

  席桐失笑,既然打從一開始就沒斷了往來,也不是什麽龍潭虎穴的,早去晚去都一樣。

  再說了,回頭若藍夫人果然順利産子,也是個正經大事,於情於理他們都該去瞧瞧,不然日後叫人知道了,展鶴的名聲也不好聽。

  展鴒嘆了口氣,也罷了。

  見這般情形,藍管家歡喜的什麽似的,當下打蛇隨棍上,「既如此,老奴回去就說了。」

  、

  展鴒有些無力的擺擺手,「說吧說吧。」

  左右是躲不過去的,去就去吧。

  藍管家已經跟過年似的高興了,又引著他們去看了節禮,特別點名是老爺夫人親自張羅的,十分用心。

  展鴒就有點受寵若驚,「太過了些。」

  光是那些綾羅綢緞的就裝了一整車,她都不敢想值多少錢!

  方才一掀開車簾,裡頭簡直像有光放出來,搬出來在日頭影兒裡看更了不得,活像是一汪汪流動的寶石,璀璨却又不張揚。又有那輕/薄的紗,瞧著小小一卷,可却有足足幾十丈,抖開便隨風飄蕩,端的如雲似霧,夏日穿上不定多凉快。

  藍管家恭敬道:「過節本該如此,姑娘同諸小姐都是一樣的。」

  兩個都是藍源夫婦心中的正經義女,自然是哪個也不肯怠慢的。

  都這麽說了,又是節禮,展鴒還真不能叫人退回去。

  可麻煩也來了,如此厚重,她拿什麽回?

  她是開客棧、飯館的,吃的倒是多得很,可如今天也熱了,新明州又那樣遠,隨便弄點兒什麽半路上就臭了……

  罷了,也只好送酒了。

  想來藍源是個謹慎人,貪杯豪飲什麽的是不會有的,權當個心意吧。

  天色已晚,且展鴒還得專門進城去找些好看的瓶子裝酒,預備分送藍家和諸清懷他們,藍管家少不得要在這裡盤桓幾日。

  當晚,藍管家就享受了這據說舉世無雙的美酒,然後……一杯倒。

  展鴒和席桐都楞了好麽,虧您老下嘴前還誇口,說什麽自己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海量!那得是什麽海啊?腦海嗎!

  沒奈何,只好叫人小心抗到客房裡歇著。

  次日一早,展鴒和席桐就進了城,然後直奔清宵觀。

  還是上回的張道長和宋道長接待的,兩人一見他們拿出來的陶瓶就不由得驚喜道:「成了麽?!」

  席桐搖頭,「還早呢,不過是副産品,倒也有幾分可取之處,可用於退熱,比市面上其他酒都好,比大部分的退燒藥也更立竿見影些。」

  一般高燒中的人很難吃下藥,且中藥普遍見效慢,很多情况反而不如這外部的物理退熱來的快捷。

  清宵觀雖沒有明確的戒酒條文,可全觀上下都滴酒不沾,對透瓶而出的酒香反應也跟展鴒和席桐如出一轍:非但不垂涎,反而還有點不喜。

  不過既然能退燒,那就算是藥吧,張道長當下親自收了,又珍而重之的寫了個「退燒」的條子貼上。

  重新落座之後,席桐才將自己和展鴒預備等大功告成之後將成品上報朝廷的打算說了。

  「……今兒過來也是想問問幾位的意思,畢竟這蒸餾器乃是貴觀之物,隻我們貿然决定實在不美。」

  張、宋兩位道長雖不理世事,專心修道煉丹,但幷不傻。

  非但不傻,相反的,他們還非常精明。

  席桐一番話說完,兩人的呼吸都快停住了,心臟狂跳,好似隨時都會炸開。

  因爲他們敏銳地意識到這是個天大的機緣!

  或許清宵觀,不不不,或許道教能否復興,便在此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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