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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飯館》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外頭藍源夫婦聽見了, 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看來孩子過得確實不錯, 心酸的却是, 如今親兒子瞧著倒像是後的,躲他們兩個跟躲人販子似的,對著外人却笑的如此開懷……

  諸錦瞧他們的面色便可猜到他們的心思, 當下出聲安慰道:「乾爹, 乾媽,你們也別多想, 更不必難過,依我說,合該高興才是。」

  藍夫人就嘆了口氣, 也認了,「是呢, 可不該高興麽?何况展姑娘待他這般上心,我更該慶幸才是。」

  這也是老天保佑才有他們今日相見的福氣, 不然那樣滴水成冰的大冷天, 一個小孩子給丟到外頭,莫說遇不到人是個死,便是遇上心腸不好的人家, 轉手給賣了也未可知!豈不是生不如死?

  如今人情淡薄, 多有各人自掃門前雪, 休管他人瓦上霜之輩, 又有幾個願意多管閒事?說句不好聽的, 憑空多個孩子, 那可是多了好些開銷!

  展姑娘此人,確實够宅心仁厚的了。

  「便是這個理兒!」見她漸漸地想開了,諸錦也覺得歡喜起來,又趁熱打鐵道,「你們如今看見的聽見的,也不過一絲一毫罷了,難爲展姐姐日日如此!弟弟這樣聰慧,自然明白誰是真心待他好的。如今不過長久未見,生疏了罷了,來日一家團圓,朝夕相見,還怕沒有共享天倫的時候嗎?」

  夫妻二人便頻頻點頭,亦覺心中多了些期望,「你說的很是,是我們急躁了。」

  才過了年,天亮的晚黑的早,才吃過午飯沒多會兒,天邊就隱約泛起了晚霞。

  橘粉橙紅烟藍,濃淡交織,如同哪位畫界大手打翻了顔料匣子,美的驚心動魄,令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西邊的太陽尚未來得及落下去,東邊的月亮却已耐不住性子冒了頭,同一片天空同時出現兩輪渾圓,當真是人力不可及的壯美瑰麗。

  藍源去門口倒背著手看了一回,美景如斯,偏偏心中鬱悶,難免有點想作詩……

  「天色不早,我撥兩個小厮護送,你還是趁早家去吧,」詩興大發的他在心中默念了兩首,倒覺得暢快了些似的,轉身對諸錦道,「免得諸兄擔憂。」

  「無妨,」諸錦渾不在意道,「來時我同爹爹說了,他料定你們不會再回去,只說不許我一人趕路,叫我老實待著,等會兒打發夏白來接我呢。」

  再說了,展姐姐都開始做晚飯了,這個時候走?我是瘋了麽?!

  「那倒也罷了,」藍源點點頭,忽然有感而發,「諸兄當真心細如發,每每書信往來時他也時常提起你的好處,事無巨細都一一道來……與他相比,我大大的不如了!」

  來的次數越多,夏白這厮就越會踩點了,今兒也是伴著生煎包的香氣進來的。

  不必多言,也無需指引,他先去洗了手,然後熟門熟路摸到後厨,幫著將杯盤碗碟等端上桌,壓根兒不像個外人。

  除了生煎包,還有那各色菌絲做的蛋花湯,五色細絲在湯麵上浮浮沉沉,極其清雅好看,滋味鮮美可口,與鮮甜的生煎包各有千秋,却誰也不會搶了對方的風頭。

  愛辣的還有一碟泡菜盤子,咯吱咯吱脆生生,令人口舌生津,胃口大開。

  另有臘肉白菜、醋溜芽菜、凉拌鶏絲,幷各色的滷味,有五香的,也有麻辣的,互不妨礙。滷味種類太多,不可能上全,今兒便隻上了掌中寶、鶏肝、腐竹和藕片,顔色都十分深沉,顯然腌制入味,香氣極其不安分的四處飄蕩,勾的人魂兒都要飛了,反正諸錦一看見就條件反射的流口水。

  做好的生煎包越發圓潤可愛,明晃晃的頂著些雪白的芝麻、翠綠的葱花,配著下頭金燦燦的香酥殼子十分好看。

  藍夫人熱情洋溢的贊了一回,倒叫展鴒頗不適應。

  她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吃軟不吃硬,最怕這種笑呵呵的。

  人家給的笑臉,難不成她還能一巴掌打回去嗎?

  到底是官太太,身經百戰,才這麽會兒功夫,已然知道對症下藥了。

  展鶴自己去洗了手,乖乖坐在位子上等開飯。

  如今他可厲害了呢,前兒都會夾餃子了,昨兒也夾了蘿蔔丸子,哥哥姐姐都誇他長進,今兒也要自己夾包子!

  藍源看的眼熱,告了聲罪,先替小傢伙夾了一隻,「餓了吧?」

  他不指望現在就得到兒子的回應,只要不討厭自己就成了,慢慢來,總會好的。

  可事實證明,不管你的目標訂的多低,現實總能給你更低的。

  藍源的生煎剛放下,笑容還沒收回去呢,展鶴就揪著眉頭鼓起腮幫子,氣鼓鼓的看過來。

  壞人!

  藍源腦子裡嗡的一聲,木然的眨眨眼,下意識求救一般看向展鴒,「這,這是怎麽了?」

  席桐默不作聲的把他夾的生煎轉了個圈兒放回他面前,又給展鶴換了個新碟子,就聽展鴒道:「他早就會自己用筷子了。」

  小孩子多動動手指也是好的,這類比較精細的動作有助於促進大腦發育。

  藍源夫婦只覺得短短幾個時辰的所見所聞給自己帶來的衝擊勝過過去一整年,這會兒想感慨都麻木的感慨不出來了。

  這樣小的孩子,竟然就會用筷子了?誰家裡不是乳母喂的?

  生煎包與水餃又是不同,圓滾滾的,連個可以借力的褶皺都沒有……好在他已是有經驗了:先用一根筷子輕輕戳個眼兒,然後以另一根筷子借力,如此便可輕容拿到。

  正好生煎內富含肉汁,戳個小洞也好散熱。『』

  待放的不燙嘴了,先在皮兒上咬個小口子,美美的吸一口湯汁,再蘸一點薑醋,啊嗚一口連皮帶陷,享受的魂兒都要從天靈蓋飛出去了。

  瞧著兒子熟門熟路的動作,藍源夫婦都不敢想這幾個月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只是木然的吃包子。

  「哎呦!」

  心不在焉的一口下去,滾燙的汁水狠狠給他們提了個醒。

  不過,這也太香了吧?

  這餡兒到底是怎麽調的?又甜又鮮又香,吮吸一口都覺得飄飄然。

  蓬鬆的面皮薄薄的,外頭是油香和芝麻、香葱的香氣,內層是被肉餡兒和汁水充分滋潤過的,幷不比餡兒遜色多少;下頭被油煎的酥脆噴香,一個包子兩種,哦不,三種口感,何其豐富!

  他們自認出身大家,這些年又走過許多地方,吃過的山珍海味不計其數,藍源更是在中狀元時進宮吃過宴席,龍肝鳳膽無所不包,却都沒有一種蒸餅、肉饅頭之流能與其相提幷論!

  這位展姑娘還真是深藏不露,接觸的越多便越覺得她不凡。

  不過既然如此,她有這樣出色的手藝,爲何不去更大更繁華的省府?却偏要屈居在這黃泉州,還是四野無人的城外?是否有何隱情?

  當官的一般都愛腦補,藍源越想越複雜,思緒飄出去老遠,不知不覺都連吃五個包子了,速度還越來越快,湯也喝了一碗,一旁的藍夫人看的眼睛都大了,幾次三番乾咳提醒却沒得反應。無奈之下,她只好從桌子下面掐了丈夫一把,回過神來的藍源一看,也是老臉微紅。

  他向來講究用飯只用七分飽,晚上更是要少吃,爲何今日如此失控!

  衆人吃完了飯,席桐和夏白兩個男人挽著袖子收拾桌子,展鴒泡了一壺清茶與大家清口。

  眼瞧著天要黑透了,展鴒知道諸錦不好留的太晚,便去厨房包了一大紙包的生煎,「拿著家去當個宵夜,吃的時候略熱一熱便好了,今夜若是吃不完,明兒就不要吃了。」

  諸錦同她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多謝展姐姐。」

  她私下同展鴒說過好多回,諸清懷也甚愛這裡的吃食,只是抹不開面兒明著叫捎帶,故而每每都是以給諸錦做宵夜的理由帶回去。

  久而久之,好些人都瞧見諸家大小姐總大包小裹的從外頭帶吃食回來,如今都傳言她是個大肚漢,等閒人家根本養活不起!

  對此等流言,父女二人均嗤之以鼻,且不說流言無稽,便是真的又如何?她堂堂知州千金,難道還要嫁給那些連頓飽飯都管不起的臭男人嗎?想什麽美事兒!

  「對了姐姐,」諸錦剛要走又折返回來,目光灼灼,「還有滷味麽?我這幾日得了幾卷好書,不忍釋手,日日讀到深夜呢,時常肚餓,得多用些。」

  實則是這幾日諸清懷必然要忙著與人收拾王同知極其一衆黨羽,哪裡顧得上正經吃飯?只好弄些宵夜填補。

  「有,你且等著,猪耳朵多弄些?」

  「是是是,還是姐姐懂我!」

  說來好笑,當初諸清懷有多怕猪耳朵,如今就有多愛,三五日不吃便好似缺了什麽似的……

  晚上藍源夫妻二人回房休息,藍源徑直去鋪紙磨墨,將白日裡自己想到的兩首詩抄寫下來,又細細品讀、反復修改幾回。但見字迹飛揚、酣暢淋漓,乃是近兩年內少有的佳作,這才心滿意足的吹幹了,放在一旁,然後又拿出一本路上沒讀完的書,就著燈慢慢研讀。

  藍夫人也不閒著,拿著幾張紙在旁邊,不住的念叨,時不時還反手捶捶酸痛的腰背,擾的藍源書都讀不下去。

  「如今你還懷著身子,這樣晚了,怎的還不歇息?」

  藍夫人嘆道:「今兒我觀察了一日,將展姑娘做的說的都細細記了下來,這會兒再回頭瞧,便是這世上最難打發的人也挑不出什麽來。就是這睡覺之前也沒疏忽呢,我才剛又見她親自熱了一杯羊乳叫輒兒喝下,好似還加了杏仁和茉莉花,十分講究。」

  藍源聽罷點點頭,過去替她按了按腰背,「確實如此,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民間亦不乏藏龍臥虎之輩,如今瞧著,先前倒是你我輕狂了。」

  頓了頓又道:「白天你與那展姑娘離開之後,那位席少俠同我說了些話,倒是有些個意思。我觀他談吐舉止自成文章,難得又沉穩不卑不亢\\\',幷不比同齡的世家子弟差,也不知是個什麽來路。」

  藍夫人也唏噓,「你我自認出身書香世家,如今竟也犯了一葉障目的毛病,忘了世間何其之大。」

  夫妻二人沉默半晌,都有些慚愧。

  藍夫人感慨了一回又道:「我琢磨著,即便這幾日你我再如何努力,恐怕輒兒一時半會兒也未必肯與我們親近,我先細細跟展姑娘學著,看輒兒一日要做些什麽、吃些什麽,家去之後咱們原樣照搬,也好叫他少些生疏感。」

  往事不可追,如今也算因禍得福,他們且得用心彌補。

  藍源點點頭,「你考慮的甚是周到。」

  說著也凑過去瞧。

  藍夫人與他說了幾句,不免又有些犯愁,「只是這記下來容易,可真要做起來……我的丫頭、乳母商量了一回,總覺得有些艱難。旁的不說,這姑娘也不知是個什麽來歷,這一日下來弄的諸多花樣菜色,我都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却如何是好?難不成還要同她討要方子?」

  「你這話又糊塗了,」藍源道,「人家是開著門做生意,方子何其重要,你張口就要了來……」

  藍夫人也覺得不妥,暫且按下不提,自去了釵環上炕歇息,誰知剛躺下又忽然鬼使神差的來了句,「那展姑娘與席少俠年紀相當,舉止親密,可瞧著也不大像夫妻,不知」

  藍源就笑了,擺擺手,不願摻和這些,「如今你真是要當娘的人了,想起一出是一出,好端端的,又管人家的私事做什麽,快些睡吧。」

  藍夫人自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笑了一回,就不再提。

  夫妻二人愁了半宿,都沒睡好。

  次日一早兩人醒了一看,店裡竟憑空多出來好些人,俱都喜氣洋洋幹勁十足的,由裡而外透著一股鮮活氣兒。

  兩人找不到展鴒,問了一回才被告知正忙著,到底耐不住好奇,又尋了過去瞧。

  李氏也帶著一套針脚細密的衣裳鞋襪回來了,「家裡人聽說掌櫃的您肯收俺爲徒都歡喜的不得了,還特意謝了祖宗保佑呢。也實在沒什麽拿出手的,只好按著舊例做了一套針綫,師父您千萬別嫌弃針脚粗糙。」

  展鳩也沒推辭,打開細細的看,見淡淡的鵝黃色十分嬌嫩,領口袖口都密密的綉了時下流行的吉祥如意紋,用的也是如今黃泉州所能尋到的最好的上等精細棉布,一匹便要數百文之多,價格遠超其他棉布數倍。若非給自己做衣裳,李氏家裡人是斷然不捨得買此等好布料的。

  「你這樣用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嫌弃?也替我同你公婆家裡人道謝。只是這幾日我手頭著實有幾件大事要忙,一時半會兒的也顧不上,不如就初八,初八擺拜師宴,如何?」

  只要能拜師就成,李氏哪裡還計較這些?便是再等幾年也成啊!當下磕了頭,心裡算是安穩了,又歡歡喜喜忙活起來。

  正說著,席桐就端著個盆子從外頭進來,「米漿磨好了,現在做河粉麽?」

  「做!」展鴒接過來瞧了,果然細膩潔白,又狠狠誇了他一句,便去將牛肉切片,加了料腌著。

  李氏如今巴不得像伺候老太君似的伺候展鴒,見狀連忙過來燒火,把席桐擠得沒位置,後者臉色就又習慣性的不大好看。

  哼,好端端的,收什麽徒弟!如今又多了個巴巴兒往跟前凑的。

  河粉的做法與凉皮差不多,都是將漿糊倒入扁平器皿內以熱水燙熟或蒸熟,而出來的也都是白色的半透明餅皮,只是這河粉的吃法更多些。

  展鴒一口氣攤了六七張灶台那麽大的,這才將米漿用完了,放凉之後又叠著切成粗條。

  牛肉片已腌制入味,先將它炒個半熟,再加豆芽和河粉爆炒,這樣不僅容易入味,且河粉不易碎,出鍋之後瑩潤如玉,形態完整十分好看。

  牛肉鹽津津香噴噴,肥嫩彈牙,以土豆粉抓過後格外鬆軟,幷不需費力咀嚼,十分受用。

  河粉綿軟不失彈性,又吸收了牛肉的油脂和香氣,合著清爽的豆芽格外香甜。

  再來一口以五花薄片、嫩豆腐、香菇片、牛百葉起底做的辣白菜湯,滋味十足又解膩,吃了還能再吃。

  原本藍夫人身懷有孕,食欲不振,近來又要趕路,越發吃不下,誰知在一家客棧一頓飯所用竟能比得上過去一日還多!

  她都不想吐了!

  一邊啜著酸甜可口的山楂飲,藍夫人就忍不住想,要不,先叫老爺去上任,自己陪著輒兒在此地多住些日子?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就把她自己嚇了一大跳,快停下,可別這麽想了!

  此地如此荒凉,哪裡是孕婦能住的?且瞧著那位展掌櫃能避則避的模樣,即便自己想留,估計她也不肯的。

  唉,還是趁早走吧……

  大不了走的時候多多的買些又酸又辣的泡菜,還有那什麽粉的,滷味又麻又辣,十分過癮,也要些,嗯,回頭叫丫頭過來一同合計,還能帶點兒什麽,輒兒定然也是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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