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知前不緊不慢的，一直沒什麼動作。

　　崔國勝觀察了會兒，主動端起酒杯，撥開楊明麗坐過去，有意緊挨著簡兮。

　　他用透明玻璃杯碰了碰簡兮手邊的酒杯，發出清脆的聲音。

　　“簡小姐，來，咱倆走一個。”

　　簡兮也不是上不了檯面的人，以前跟著楊明麗也歷練過，這個時候自然不退卻。

　　往前坐了坐，大大方方的端起來杯子喝了兩口。

　　崔國勝見她這樣就算應付了自己，自然不太滿意，笑說:“啤酒嘛，沒多少度數，我以為簡小姐好歹也得幹了這一杯。”

　　他說著就招手喚服務員，吩咐人家再送個杯子過來。

　　這邊的服務員年紀一般都不算大，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無論男女，儀態著裝算湊合，手腳勤快，人也自覺，要一個酒杯便趕緊送了三個過來。

　　崔國勝擺放整齊，一一倒上啤酒，推到簡兮和楊明麗跟前。

　　“要不這樣，你們一人兩杯，喝完我就吹瓶。”

　　楊明麗比崔國勝年紀大，見得世面多了，比他老練會玩的男人數不勝數，她應付起來仍舊遊刃有餘，他這麼一說，只覺得自己被小看了，有心要整一整他。

　　“成啊，你說怎麼玩咱們就怎麼玩……確定是兩杯吹一瓶？”

　　簡兮沒她有底氣，低聲提醒了句:“我酒量不好，待會兒怕不行……”

　　楊明麗回過頭說:“怕什麼，姐姐給你頂著。”

　　最後自然是歌沒唱成，一桌子的酒瓶子空了，就連簡兮也下肚了不少，腳下漸漸有些浮軟。

　　簡兮托著額頭坐回去，眼前有些恍惚。

　　酒量這東西還真不能勉強，她有心想練一練，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行。在業務部拓展業務，不會喝酒可不行。

　　雖然她現在不是小職員，不需要凡事親力親為，但是該出頭的時候不出頭，自己能力不行，又怎麼能管理別人。

　　眼前身影一閃，坐過來一人。

　　她蹙著眉抬頭瞧了一眼，看清楚是李知前，酒瞬間被驚醒了許多，比解酒藥都要管用。

　　簡兮等他說什麼，他就像看清楚她的想法，越是不說話，一時讓她如坐針氈。

　　她自我安慰地想，難不成是不認識了？或者認識她，只是怕招惹麻煩，故意裝作不認識？

　　提上褲子翻臉不認人的那種，也不是沒聽說過。他們又不是情S交易，簡兮不圖他什麼，自己也沒什麼好讓他圖，還顧及什麼裡子面子？

　　想到這裡簡兮心裡的包袱就輕了輕，只是想著他是崔國雲介紹的，自己多少得守著崔總的時候表現熱絡點，稍微敷衍的過去即可。

　　包間內信號不好，崔國雲進進出出，一會兒等電話，一會兒囑咐事情，等到忙完這一陣子回來，推門就瞧見座次略微發生了變化。

　　楊明麗跟崔國勝還在拼酒，正在勁頭上，坐在沙發那邊。

　　李知前卻跑到了裡頭。

　　崔國雲在他臉上掃了兩個來回，見他手裡拿著個酒杯搖晃，稍顯挑剔地呷了一口，品了品，沒興趣再喝第二口，擱下杯子神情自若。

　　她收回視線去點歌，選了一首略微悲情的，大概有些觸景生情，拿起話筒盯著螢幕深情款款地唱起來。

　　但凡是出來玩，沒個十一二點都不會盡興。

　　一行人從裡面出來，崔國雲正想著派個人去送楊明麗和簡兮回去，畢竟都碰了酒，夜已經深了，出行不太安全。

　　李知前一直沒再碰酒，幾個小時過去，原先喝得那點紅酒早就消散個乾淨了。

　　崔國雲拿出手機還沒撥給司機，李知前就開了口:“我送簡小姐吧。”

　　崔國雲愣了一下，慢慢抬起眼看他，嘴角動了動，想要說什麼。

　　李知前笑著解釋:“我跟她認識，又是你介紹的，不送一趟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崔國雲挑眉說:“你還顧惜過誰的面子不面子？”

　　“這種事確實得看心情。”

　　李知前表情閒散，看似無所謂，跟她說話的時候又有些不客氣。

　　崔國雲摸不透他怎麼想，但是怎麼想也是他自己的事，只道:“隨你，別胡亂搞就行，畢竟是我公司的人，跟外面那些不一樣，鬧出事公司肯定會人盡皆知的，影響不好。”

　　李知前笑了一下，覺得這話說得有點不中聽，想了想便帶著幾分暗示的意味回她，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說給她聽:“醜聞這東西，一般紙包不住火，也就是自己以為藏的嚴實，別人不點破罷了，所以我一般懶得去在意。”

　　她笑容僵了僵，眼神倏地一冷，看著他不吱聲。

　　李知前抿了抿嘴，這話似乎說的有點重又有點過，畢竟面前這位是他嫂子，輪不到他置喙。

　　說不上是憐香惜玉，但也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默了一會兒，打啞語一樣安撫她說:“我什麼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多說。”

　　說罷就拿出車鑰匙，腳上快了兩步，把她丟在身後。

　　簡兮後跟上來，拿著崔總的皮包和圍巾，她伸手要才遞過去。

　　而楊明麗酒喝得差不多了，不過好在不是什麼烈酒，酒醒的比較快。

　　崔國雲臉色有些不好，不復剛才的愉悅，看了簡兮一眼，“讓李總送你走吧。”

　　簡兮抬眼皮子看她，太陽穴跳動著痛起來。

　　她不容她說拒絕的話:“我跟楊經理一起回去，還有一些公司的事路上要商量……李總親自送你，沒問題吧？”

　　簡兮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逼迫感，但也只能露出榮幸一般的笑容搖頭否認。

　　這是第二次坐李知前的車，跟上次一樣，都喝了酒，嘴裡滿是酒精的味道，噴出的呼吸自己都聞得出。

　　“住哪？”他問。

　　簡兮忙報了地址。

　　他按了啟動鍵，車身微微振動起來，動作嫺熟地從車位裡退出來，調頭繞過花壇，準備匯入車流主幹道。

　　車子突然響起來“咚咚咚”的警告提示音。

　　簡兮反應慢了半拍，下意識往他儀錶盤裡的顯示器看，以為他忘記鬆手刹或者四處車門中哪一處沒關緊。

　　“安全帶。”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的傳來，帶著些許低沉，漫不經心地提醒她。

　　簡兮反應過來，有些尷尬，趕緊欠身子拉出來安全帶，不過他車子的構造比較奇怪，上一次坐就發現了。

　　今天穿得有些厚，遮住了視線，摸索了幾下，尋不到口，按不進去。

　　紅燈變成綠燈。

　　李知前沒去看路燈，拿眼觀察了她兩次，沒啟動車子，探手握住她捏著掛扣的手。

　　簡兮一頓，下意識就要抽手。

　　他手上立馬加了幾分力道，捏著她的手背緊了緊。

　　迫著她往座椅那邊引導，輕輕一按就鑲嵌到了裡面。

　　旋即便拿了手，給她自由。這不過是幾秒間就完成的動作。

　　簡兮卻持續地臉紅耳赤、坐立難安。

　　抬頭就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裡有點異樣，只覺得車子的空間比方才逼仄，沉悶壓抑，真想立刻便下去。

　　停車場西片區只有這一條出口，後面的車子等著通行，不耐煩地鳴笛催促。

　　簡兮回過來神，清了清嗓子，撇開視線望向窗外。

　　李知前這才回過頭，勾嘴一笑，松了刹車繼續往前走。

　　“跟別人住還是自己住？”

　　這問題有些突兀，簡兮愣了一下，也沒多想，照實回答說:“跟我女朋友一起住。”

　　李知前抿了抿嘴角，有些想法不知道怎麼表達既不低俗又可以說的清楚明白，也不知道她夠不夠玲瓏剔透，需要怎麼點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