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今天是周末， 梁清閣打電話過來是叫季錚回大院吃晚飯的。

　　綠燈亮起，前面車子啓動慢，其他車輛的汽笛聲催促著，梁清閣聽到聲音， 問道：「你在外面？」

　　「嗯，剛從部隊訓練結束。」季錚道。

　　季錚這幾天的訓練情况，一直有人彙報給季顯， 同時， 家裡人也知道姜格陪著他一起訓練的事情。梁清閣應了一聲， 道：「季釧回來了，季錦一家也在，家裡人凑得挺全的。你現在還沒有歸隊， 剛好回來聚聚。」

　　季錚發動車子， 應了一聲：「好。」

　　在季錚說完以後，梁清閣道：「你爸今天也回來。」

　　梁清閣這句算是提醒， 季錚現在和姜格在一起， 不懂事的話或許會帶著姜格一起回大院。季凡脾氣不好，如果季錚真的帶著姜格過去， 場面會非常尷尬，也會讓姜格不舒服。梁清閣確實不同意他和姜格在一起， 但她也從沒想過給姜格難堪。

　　季錚道：「知道了。」

　　梁清閣又叮囑了兩句後，就挂斷了電話。季錚收綫， 旁邊姜格接過手機， 他看了她一眼， 姜格把手機放在了一邊。

　　車內空間狹窄，剛剛季錚和梁清閣的一通電話，姜格也聽了個大概，季錚今晚要回去和家人一起吃飯。

　　現在季錚家人不同意他們兩個在一起，姜格不能貿然跟著他回去，這樣或許會激化季錚與家人的矛盾。她是季錚和他家人矛盾的源頭，她不可能離開季錚，但也不想讓季錚和家人因爲她鬧掰。

　　她能做的不多，也只能在後面默默支持他。

　　「我在外面等你吧。」姜格和季錚道，「我自己回老宅也沒什麽事兒。」

　　「好。」就這樣敲定了今晚的計劃，季錚應聲後，車子轉向朝著軍區大院開去。

　　部隊離著軍區大院不遠，半個小時後，季錚車停在了大院門口。他下車後，姜格也下了車，到了駕駛座上坐下了。

　　關上車門，車窗打開，季錚的胳膊搭在車窗框上，對姜格道：「那邊是商業街，商業街上有一家咖啡廳，你在那裡吃點東西等我。等結束後，我給你打電話。」

　　車子是越野車，姜格坐在裡面看著有些小，她戴著口罩應了一聲。發動車子就要開，在發動前，季錚叫了她一聲。

　　「姜格。」

　　「嗯？」姜格回頭。

　　在她回頭的那一刹那，她的口罩被扯開，男人的身體探進來，吻在了她的唇上。這個吻溫柔又突然，姜格的心跳霎時間加速，等回過神來時，季錚已經離開，還給她戴上了口罩。

　　季錚溫柔地看著她，輕聲道：「我愛你。」

　　口罩後，女人眼梢泛紅，她彎了彎眼角，聲音軟甜，道：「我也愛你。」

　　季錚笑起來，揉了揉她的頭髮後，從車窗邊起來了。姜格發動車子，開著車朝著商業街駛去。

　　季錚進了大院，到了爺爺奶奶家門前，敲門後，趙阿姨開門。他禮貌笑著打了聲招呼，季灼已經跑了過來，叫道：「叔叔！」

　　她沒有往他懷裡衝，站定在那裡後，漂亮的眼睛看了一圈季錚的身邊，發現季錚是自己過來的。

　　小姑娘眼底隱有失落，問道：「嬸嬸呢？」

　　季錚走過去，把她抱了起來，笑著說：「她有事沒有過來。」

　　叔侄兩人說著話的功夫進了客廳，客廳裡大家差不多聚齊了。季顯坐在主位上，旁邊是季凡還有他的大伯季越，季越旁邊坐著季釧和季錦。

　　在季錚抱著季灼進去時，客廳裡的人都看了過來。剛剛季灼的話，大家都聽了過去，一時間客廳裡的人表情都稍微變了變。

　　梁清閣今天沒在厨房幫忙，她坐在季顯身邊，看了一眼季錦。季錦視綫別開，過去接過了季灼。季灼被季錦抱去後，季錚看了一眼沙發，過去坐在了季凡身邊。

　　客廳裡的氣氛有一瞬間的靜謐，梁清閣給季錚倒茶，季錚接過來，道：「奶奶，我自己來。」

　　季錚倒完以後，給季凡續了一杯。

　　茶水泠泠，續完以後，季錚和季凡道：「爸，我和姜格在一起了。」

　　這兩次的家庭聚會，名爲聚會，實際上是有事情要談，而且都是他的事情。既然如此，季錚索性開誠布公。

　　上次季錚回來已經說過了，只有季釧還不知道，她聽完吃了一驚，看了一眼季錦，道：「還真……」

　　季錦看了她一眼，季釧閉上嘴，笑了起來。對於季錚和姜格在一起這件事，小輩還是比較支持的。季錚這麽大歲數還沒有女朋友，他性子一板一眼的，跟家裡人提說明他是真喜歡，而且姜格長得漂亮，性格也合適季錚，所以他們挺替他開心的。

　　但小輩的想法和長輩畢竟是不同的，梁清閣聽他說完，道：「我跟你父親已經提過了，今天大家都在，提起來了咱們就好好談談。」

　　說完，梁清閣叮囑明顯已經綳起臉色的季凡道：「季凡你克制一下你的脾氣，家人沒有深仇大恨，不要把氣氛弄得那麽劍拔弩張的。」

　　季錚和季凡兩人只是因爲未過多參與對方的人生而有些疏離罷了，幷沒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大家有什麽事情，好好聊聊，說開就好。

　　季凡抬眼看了看梁清閣，克制下了他蔓延在胸腔的火氣，冷聲道：「我不同意，馬上分手。」

　　季凡的話沒留回旋的餘地，季錚安靜聽著，待他說完，他笑了笑，道：「爸，我不會跟她分手。」

　　矛盾就這樣尖銳得擺在了一家人面前，季凡看著面前的季錚，他神色依然溫和，但他却克制不住他的脾氣了。

　　急脾氣上來，季凡擰眉對季錚道：「你在部隊這麽多年，就學了些這個麽？你可是一名軍人，和一個劣迹斑斑的女戲子在一起，以後你在部隊還怎麽待下去？」

　　季凡的急脾氣帶得客廳的氣氛也慢慢緊張起來，季錚聽著他的話，笑容微收，只道：「她沒有劣迹斑斑。」

　　「那還要怎麽樣？」季凡聲音拔高，「她的事迹和家世，要我再給你重複一遍嗎？她十幾歲進了娛樂圈，做了些什麽才上位，我比你清楚。她這種人，用什麽手段，你常年在部隊不接觸，根本就不知道，你這是被蠱惑……」

　　季凡話還沒說完，身邊季錚突然站了起來。季錚身材高大，猛然站起來時，季凡還晃了晃神。他抬眼看向季錚，季錚眼底壓抑著情緒，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冷靜下來，道：「您如果拿出些實際點的說辭，或許我們還可以心平氣和的談談，但如果你一直這樣用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侮辱她的話，我們今天沒有聊下去的必要。」

　　季凡看著站在他身邊的兒子。他在季錚小時候就在外奔波創業，兩人見面次數不多，瞭解不深。等他把事業穩固下來，再回過頭來看季錚時，他却已經這麽大了。

　　季錚的生活他知之甚少，小時候季錚的事情决定權在家長，但他沒有參與進來。等長大以後，他能參與了，季錚却能自己做决定了。

　　他知道自己用强硬的態度來扭轉季錚的想法是不可取的，但除此之外，他好像別無他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季錚走上這條錯誤的路。

　　季凡安靜地看著季錚，火氣降下來，話却變得格外鋒利。

　　「要麽分手，要麽和我斷絕關係，你自己選吧。」

　　季錚眸光一震。

　　梁清閣沒想到季凡衝動到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叫了一聲：「季凡！」

　　旁邊季顯也看了季凡一眼，這個小兒子，脾氣大又衝動，野馬一樣野蠻生長，做了父親却還不如自己的兒子成熟。

　　「季凡，動不動斷絕關係，我是這樣教你的麽？」

　　季凡沒說話，他從沙發上起身，轉身出了客廳，走向門口。開門聲響起又關上，不一會兒，院子裡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季凡開車離開了。

　　這次父子倆的爭吵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客廳裡靜悄悄的，還留有剛剛緊張的氣氛，大家都安靜下來，一時間都沒再說話。

　　季錚站在客廳內，腦海裡還回蕩著父親剛剛說的話。親生父親說出來的話，即使兩人感情淡薄，也不可能沒有觸動。

　　心跳緩慢减速，有些發凉，季錚微垂了雙眸，回過神來。今天因爲他的事情，把家裡弄得這個樣子，季錚看向梁清閣和季顯，微低了低頭，說：「爺爺奶奶，抱歉。」

　　季顯看著季錚，想起剛剛季凡說的話，相比季錚，季凡還不如他這個兒子成熟。季顯嘆了口氣，問道：「你今天是自己來的？」

　　「她在外面等我。」季錚道。

　　季顯揮了揮手，道：「走吧。」

　　這頓飯估計也是吃不成了，季錚會意，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梁清閣，道：「等我爸冷靜下來，我再和他談。」

　　梁清閣生了不小的氣，大部分是因爲季凡說的話，她臉色都氣得有些發白。無論父子倆之間矛盾多深，季凡都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呼出一口濁氣，看了看季錚，點點頭示意他先走。季錚回神，和客廳裡的人點過頭後，起身離開了家裡。

　　季錚離開後，客廳裡又靜默了片刻，梁清閣先平復下了情緒，她看了一眼季錦，問道：「你們見過姜格了？」

　　「見過了。」黃怡君抱著季灼，和梁清閣道：「人挺好的。」

　　黃怡君說完，季錦對梁清閣道：「阿錚是真喜歡她。」

　　夫妻倆都在爲季錚和姜格說話，梁清閣揉了揉眉心，她低頭看著桌上茶杯裡的茶水，道：「真喜歡能怎麽樣？你小叔一開始也真喜歡你小嬸，我不同意，但他一意孤行。後來聚少離多，漸行漸遠，最後也離了婚，傷害了彼此，也傷害了阿錚。你小叔不想讓阿錚走他的老路。他心裡其實對阿錚一直有虧欠，他後悔自己沒能陪伴他成長，又是急脾氣，所以每次都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糾正阿錚選擇的路。」

　　「阿錚的路也未必是錯的。」季釧小聲反駁。

　　「婚姻不是一段感情。」梁清閣看了一眼她，道：「門當戶對這個詞，幷不只是說說。婚姻是相濡以沫幾十年的陪伴，平淡綿長，再濃鬱的感情都會被磨單薄。越是門不當戶不對，矛盾就越多，最後很可能會分崩離析。阿錚是個軍人，軍婚更要慎重。且不說姜格父親的問題會影響他的軍職生涯，他未來的人生應該找個和他互相扶持，共同成長的女人，而不只是僅憑著這一腔的喜歡來定了他的一輩子。而且，軍人的妻子哪裡是那麽容易做的。」

　　在座的人中，就只有梁清閣有資格說這些話，因爲只有她才是軍人的妻子，知道做了軍人的妻子以後代表著什麽。

　　在她說完後，客廳裡的人都噤了聲，旁邊季顯開了口，道：「這些也只是你的猜測罷了，他們之間的具體情况只有他們清楚。阿錚跟我說過，他認爲姜格能做好一個軍人的妻子。」

　　「任何事情都不只是說說就可以了。」梁清閣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她道：「既然阿錚這麽認爲，那就讓她做給我看。」

　　季錚出了軍區大院時，就看到了自己的車。姜格戴著口罩，坐在駕駛座上，正朝著軍區大院的大門看著。看他過來，她直起了身體，季錚笑起來，走到了車前，姜格打開車窗，他的手臂搭在車窗框上，低聲笑著，問道：「怎麽在這裡等？」

　　姜格看著他，說：「我怕你提前出來。」

　　「我確實提前出來了。」季錚笑著回答。

　　姜格問：「沒留你吃飯嗎？」

　　季錚搖頭：「沒有。」

　　這麽快出來，代表談得結果不怎麽好，姜格看著季錚，桃花眼裡水光瀲灩。季錚看著她的眼睛，心下微甜，抬手要去摘她口罩，她却將口罩提前摘了下來。

　　摘下來後，女人捧住他的下頜，迎著吻上了他。

　　女人的唇很軟很甜，帶著絲絲清香，季錚笑起來，閉上眼睛，回吻了回去。車裡都是甜絲絲的味道，她的吻結束，氣息有些亂，笑眯眯地看著他。

　　「那要吃水餃嗎？」

　　季錚笑起來，點頭說：「好。」

　　「梨呢？」

　　她說完以後，季錚楞了一下，姜格從駕駛座上往副駕駛座爬。

　　她還沒爬過去，就被男人的手臂撈住了。她的身體被往後一撈，跌落在了他的懷裡，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沉喑啞。

　　「都吃。」

　　姜格身體一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