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窗外是連綿不絕的蟬鳴， 聒噪炎熱的夏季，姜格的血液和心跳都在沸騰。沸騰之後，又在男人眼底那溫柔的笑意中，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臥室空氣冰冰凉凉， 他在她身上，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頰邊，姜格只能聽到心跳敲擊耳膜的聲音。

　　七年前的第一次相遇， 原本以爲自己是對方心中的過客， 她把自己的心思藏了起來。但現在季錚告訴她， 這不是她的獨角戲，這是一場獨屬他們的長達七年的雙向暗戀。

　　「你一直都喜歡我。」姜格看著他，眼睫顫了顫。

　　季錚唇角勾起， 承認道：「是。」

　　自己的猜測和他的親口承認終究是不同的， 姜格心口一麻，她認真地看了季錚半晌， 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頸， 身體抬起，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身體上。

　　姜格的心情激動而平靜， 她伏在他的懷裡，腦海中是七年前季錚離開她時的那個背影。寬廣、偉岸， 給了她人生中第一束光火。她迎著夕陽，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 她以爲她這輩子都不能配得上他這樣的光芒。

　　但是現在， 他抱著她， 告訴她，他在七年前就已經把她烙印在了心底。現在他們在一起了，心意相通，靈肉結合，彼此屬彼此。

　　有什麽比現在這種感覺更美好？姜格覺得沒有了。她會永遠記得這個夏季，灼熱蓬勃，清新寧靜，她七年前的那場夢，終究成了真。

　　她抱著季錚，親了一下他的頸間，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氣，但聲音却很輕很輕。

　　「我也是，我也一直都喜歡你。」

　　夏日的午後，日光清透明媚，女人的身體柔軟香甜，她乖巧地伏在他的頸間，說著最簡單動人的情話。季錚低聲一笑，將她抱得更緊了。

　　甜蜜的告白之後，姜格已經從午睡中清醒了過來。她的意識逐漸清晰，從情感中抽離，想起了上午章醫生和她說過的話。

　　等季錚真正想起她時，他心中的美好戰勝了陰暗，就代表他真的克服了他的心理障礙，他就真的好了。

　　「我們去部隊吧。」季錚換了個她比較舒適的姿勢，兩人側臥在床上，姜格枕在他的手臂上，抬眼看著他道。

　　現在下午兩點半，兩人到部隊後是下午四點半。四點半，特種兵部隊的射擊訓練還沒有結束，季錚可以和部隊一起訓練。

　　在這段時間，姜格也一直保持著頭腦清醒。兩人在一起固然歡喜，但季錚的恢復更爲重要。

　　姜格定定地看著他，季錚心底一熱，點點頭，說：「好。」

　　兩人從床上起來，姜格仍然穿了上午時穿的那一襲紅裙，收拾好以後，姜格開車載著季錚前往了部隊。

　　射擊訓練場上，部隊正在進行射擊訓練。訓練中途，在射擊結束後，訓練的特種兵有短暫的休息時間。

　　上午剛進行完魔鬼訓練，體力透支，沈文趴在倪卓的肩膀上，問李可：「隊長今天沒有來訓練？」

　　李可上午在射擊訓練場等了季錚一個小時，後來接到高遠電話讓他歸隊訓練，季錚今天不來了。

　　「嗯。」李可道。

　　「怎麽突然就不來了？」倪卓問道，「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昨天模糊了一下。」李可道，「和趙野比賽的時候。」

　　沈文看著正在射擊的趙野，他的射擊成績一直不錯，剛進隊就很狂，昨天和季錚比完賽後，雖然季錚輸了，但他也收斂了不少。

　　沈文說：「不是因爲輸給趙野……」

　　昨天季錚的話還在耳邊，李可抬眼看著沈文，道：「不可能，隊長才沒這麽小氣。」

　　「也對。」說到這裡，沈文更擔心了，道：「不是出什麽事情了吧？」

　　三個人凑在一起，沈文的話讓倪卓和李可也提了一口氣。正擔心的時候，隔壁二中隊的一個兵指著射擊訓練場外，道：「臥槽，三中隊長的女朋友太靚了吧！」

　　他話音一落，訓練場上休息的兵全都抬頭看了過去。

　　季錚穿著訓練服，身形高大挺拔，自是不必多說。而他的身邊，則跟著穿了一身紅裙的姜格。聽沈文和倪卓他們說，季錚的女朋友特別漂亮，她平時來部隊，穿的都挺簡單樸素的，有種清純安靜的美。

　　而今天這一身紅裙上身，却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射擊訓練場上有風，女人身著紅裙，膚白如雪，身形高挑，腰肢纖細，烏黑的長髮垂在肩側。紅裙下，女人長腿纖細筆直，步伐穩健，一身的淩厲和颯氣，簡直是在恃靚行凶！

　　「太高調了吧！」二中隊長笑著說。

　　在他說完後，大家哄笑著大叫：「三中隊長，二中隊長說你太高調啦！」

　　兩人到了訓練場上的樹下站定，似乎聽到了訓練場上的吆喝，男人抬眸看了過來，淡淡一笑，抬手摸了摸女人的頭髮，起身走了過來。

　　季錚剛準備往這裡走，李可就小跑著過來迎他。他跑過來後，仔細觀察了季錚一眼，發現他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了。李可也看不出具體的來，他道：「隊長……」

　　他過來後，季錚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搭著他的肩膀，兩人往訓練場走，季錚道：「上午出了些事情，章醫生和你說了麽？」

　　「說了。」壓下心裡的不安，李可應了一聲，後問道：「那你現在訓練嗎？」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走進了兵堆裡，季錚點了點頭，看向一旁休息的趙野，道：「趙野，比一場？」

　　他話音一落，不光李可，所有喧鬧著的兵都安靜了下來，看看季錚，又看看趙野。

　　男人永遠都是不服輸的，昨天趙野雖然贏了，但他也知道季錚最後一槍有猫膩。面對季錚的主動挑戰，趙野被激了起來，他從地上站起來，笑著說；「好嘞。」

　　這種比賽，算是枯燥繁重的訓練中的一場休閒小游戲。趙野應戰後，大家都看了過來。季錚拿了槍，對趙野道：「我們今天打移動靶。」

　　移動靶的比賽規則很簡單，移動靶移動的時候，打中靶心越多的人獲勝，既要準頭，又要速度，比昨天比十槍射擊要困難得多。

　　但對於老狙擊手來說，這都是基本訓練。

　　趙野昨天和季錚比過以後，去自家隊長那裡瞭解了季錚的情况。季錚是有心理障礙，射擊時視綫會模糊，所以昨天最後那一槍才會出現那種情况。

　　趙野雖說勝負欲强，但當兵的性子都耿直，不純粹的勝利拿著也燙手。季錚說完以後，就已經在準備了。趙野想了想，對季錚道：「三中隊長，要不我們各自打移動靶，只看環數……」

　　一起打移動靶，萬一季錚眼睛模糊了，那他可能會把靶都打乾淨了。

　　在他說完後，「砰」得一聲槍響，季錚射出去一槍，旁邊一中隊長拿了望遠鏡，道：「十環。」

　　槍聲對軍人來說十分敏感，季錚一槍射出，趙野的身體立刻綳緊，他神色一肅，沒再說話，趴下後瞄準了靶子。

　　那邊準備好後，二中隊長做著裁判，喊了一聲：「開始！」

　　姜格仍然站在了射擊訓練場上的那片樹蔭下等著季錚，她站得遠，倪卓也沒送望遠鏡過來，但她看到季錚和昨天那個士兵又趴在了地上，兩人好像在比賽。

　　遠處山脚下，靶子在快速的移動著，隨著靶子的移動，槍聲此起彼伏，還有其他士兵們驚奇的呼喊和叫好聲。

　　槍聲在空曠渺遠的射擊訓練場上回蕩著，姜格看著靶子來回移動，心也隨著燥熱的風變得熱血了起來。

　　過了一小會兒，雜亂的槍聲結束了，其中一個人停了下來，只剩下了另外一個人的槍聲。靶子還在動，士兵們圍堵在比賽的人身後，姜格看不清楚那邊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是誰停下了，誰還在射擊。

　　鬆開扳機，季錚從地上站了起來。

　　大家還沒能從剛剛的比賽中反應過來，季錚起身時，視綫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沈文和倪卓看著季錚，眼底複雜而震驚，動了動唇，沈文叫道：「隊長，你……」

　　他還沒說完，季錚脫掉手上的作戰手套，遞給李可後，人群自動給他讓開了一條路，季錚從人群中走了出去。

　　青山渺遠，夏風微燥，濕熱的空氣中混雜著泥土和火、藥的味道，姜格看著季錚從一堆士兵中，朝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在季錚走向樹下的時候，全員軍人的視綫都看向了他，他的背影高大挺拔，一身灰綠色的作戰服正氣肅穆，他走向了射擊訓練場樹蔭下姜格的跟前抱起了她。

　　季錚抱著她在轉圈，紅裙飛舞，像一把火在荒蕪的訓練場上燃燒。

　　姜格的心隨著季錚的動作高高懸起，她的身體被他抱著在飛，她感受著他的力道，他的體溫，在夏日的驕陽下，她的手抱住他的臉頰，輕輕地叫他。

　　「阿錚……」

　　聽到她的聲音，季錚停下了動作，他沒有放下她，而是抱著她，伏在了她的肩邊。

　　姜格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頸，聞著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和火、藥味，被放下時，她的身體是熱的，所以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脖頸間的溫凉。

　　濕潤溫凉的液體順著她頸間的皮膚滑落，蔓延，耳邊是男人溫柔而顫抖的聲音。

　　「姜格，我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