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說誰有心上人？？？」

　　那男生驚得，差點給吳泓博當場表演一個三步上樹。

　　連後面棚子下咋咋呼呼的大二學長學姐們都被驚擾， 紛紛回頭看過來。

　　「……」

　　吳泓博臉色一黑， 連忙勾著這人脖子把人壓下去，同時回頭， 衝他們招手致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家狗子沒拴住， 嚇著各位了。」

　　說完， 他就連忙放下報到本， 把人拖到後面人少的地方。

　　「……吳泓博你大爺！」

　　被鎖喉的男生終於被放開了， 憋得臉通紅，滿腦門子汗——

　　「幹嘛啊你！」

　　「你那麽大動靜幹嗎？？」

　　吳泓博沒好氣地駡。

　　那男生揉了揉脖子，「我這不是太驚訝了嗎！你剛剛可說是彥神的心上人——彥神怎麽可能會有心上人？？全A大誰不知道， 彥神、計院、頭牌！追求者前僕後繼的， 他但凡有點凡心早就被女人埋了——他眼裡沒女人， 只有計算機！」

　　「……」

　　吳泓博白他一眼， 神色隱晦地僵了一會兒，才低聲。

　　——

　　「那是因爲她沒來。」

　　「真的假的啊， 來頭這麽大？」

　　「去年彥爹參加的唯一一次計算機協會社團聚餐，這你記得吧？」

　　「那肯定忘不了。」男生想起了什麽似的， 本能地皺起眉， 「那晚上鬧得多厲害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那模樣的彥神呢。我們過了好幾天都還在討論， 說那天彥神到底是怎麽了， 跟鬼上身了似的。」

　　吳泓博嘆了聲氣。

　　「不是鬼上身， 就是他撞見了一個女孩兒， 結果誤當成蘇邈邈。後來鬧出來那場面，你也見了。」

　　「…………」

　　那男生噎了好半天，將信將疑地打量了吳泓博許久。

　　「我知道你和彥神一個高中來的，難不成還真有什麽小道消息？」他嘀咕著轉開頭，摸了摸後腦勺，「我們班女生大一那會兒，確實猜測過，說彥神是不是以前受過什麽情傷，所以才這麽鐵石心腸呢。」

　　「情傷個屁。」

　　吳泓博沒好氣地駡。

　　「你們什麽都不懂，別跟著瞎吵吵……」

　　「哎，不是，你剛剛不是說看見彥神的心上人了嗎？這是好事兒啊，你幹嘛嚇成這樣？？」

　　「……」吳泓博梗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她情况不一樣。如果真是她，那確實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我保你們這學期就能看見一個讓你們所有人三觀顛覆的彥爹——可如果不是她，還傳了假消息到彥爹那兒……」

　　吳泓博抬手幷掌，在脖子根前一拉。

　　然後他才惱怒地瞪了對方一眼。

　　「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那男生嚇得一縮。

　　「真有這麽恐怖嗎？」

　　「你沒聽過彥爹的傳聞？」

　　「額……聽過是聽過。不過一個班待了一學期，除了那次喝醉以外，平常確實不很好相處，但沒覺得有那麽恐怖啊。」

　　那男生說著說著就笑了。

　　「我記得，他們還有人傳彥神高中那會兒參加LanF大賽，之所以後來再也沒出現在任何計算機比賽上，是因爲LanF大賽的預賽到最後，他當著所有評委、裁判和各國選手的面，差點弄死個人……哪會那麽誇張，就是一幫喜歡自己嚇自己的——」

　　「真的。」

　　「…………？」

　　「因爲我當時就在現場。」

　　「——！！」

　　看著對方鐵青的臉色，吳泓博之前被他那一嗓子嚇得不輕的壞心情總算彌補了不少。

　　他抬手，幸灾樂禍地拍了拍這男生的肩膀。

　　「而且不妨告訴你，當初彥爹就是爲了這個女孩兒，所以才那樣瘋的。」

　　「…………」

　　「現在你知道，我剛剛是實實在在救了你一命吧？」

　　「……」男生咽了口唾沫，抱拳，「謝謝了，兄弟！」

　　「不用謝。」

　　吳泓博目光複雜地回頭，看了一眼報到處的方向，然後才轉了回來。

　　「你就先做到，在我確定那人是還是不是之前，一個字都別往外傳。」

　　「我懂——八卦哪有命重要。」

　　「有覺悟。」

　　吳泓博拍了拍他的肩，轉身走了。

　　「……」

　　*

　　中午，黎晴果然依言來了蘇邈邈她們的宿舍。

　　一敲開門，她就衝來開門的羅藝笑：「不好意思啊，班裡有點事情耽擱了。」她探頭往裡看看，「你們是不是等了好長時間了？」

　　「沒有沒有，學姐快進來吧。」

　　羅藝連忙關上門，把黎晴往裡招呼。

　　蘇邈邈等人也紛紛停了手中的事情。羅藝給黎晴拖了一個高板凳。

　　「學姐你坐。」

　　宿舍裡其他人則坐在自己下桌的椅子上，安安靜靜地看著黎晴。

　　黎晴被看得發笑。

　　「你們不用拘束，我跟你們年齡都差不多。」

　　其他人沒說什麽。簡玥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看了黎晴一眼，學霸省的陳佳彤則托了托眼鏡，倒跨著自己的椅子，抱著椅背坐著。

　　還是羅藝大大咧咧地擺手：「學姐，我們不拘束，進了A大門，就是一家人嘛。」

　　黎晴被逗得笑起來。

　　「果然，每個宿舍都得有這麽一位。」她坐到高凳上，「我先確認一下啊，你們中午都沒什麽事情吧？」

　　幾人紛紛應了沒有，黎晴這才放心。

　　「那就不怕耽誤你們時間啦。這個對口宿舍學姐的安排，是學院裡前兩年定下來的新規，按流程吧……」

　　她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麽流程。主要就是給你們講講你們好奇的事情——不管是學校、學院、還是專業，或者即將迎來的軍訓和大一……總之，不管你們有什麽好奇的，都儘管問我就好。」

　　「…………」

　　有羅藝和黎晴兩人在，139宿舍裡的氛圍很快就活躍起來。

　　就連最容易害羞的簡玥，都大著膽子向黎晴學姐提問了幾次，基本上都是些生活細節的瑣碎問題。而陳佳彤也開口問過，只不過全是與學習相關，個別幾個跟專業課程有關的問題，更是問得羅藝瞠目結舌地看著她。

　　等一圈下來，只有戴著帽子口罩的蘇邈邈沒有說過話。

　　黎晴目光奇异地看向蘇邈邈。

　　羅藝怕她誤會，連忙開口解釋：「蘇邈邈臉上有點過敏，估計是起疹子了，所以才戴著口罩，學姐你別誤會。」

　　「原來是因爲這個啊。」

　　黎晴笑著轉回來，「沒事，我不會誤會的。蘇邈邈學妹還剛好是我領著參觀校園的，我們也算是有緣分呢。」

　　羅藝：「哇，我怎麽就沒這麽幸運！」

　　黎晴又轉過頭去問：「不過，蘇學妹，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問的問題嗎？不用不好意思的。」

　　「謝謝學姐。」

　　蘇邈邈搖了搖頭，輕聲笑：「其實我對A大，還有計算機學院以及我們本專業都比較瞭解了，所以沒什麽問題想問。」

　　「哎？」

　　不止黎晴，聽了這話，其餘三人也驚訝地看向蘇邈邈。

　　蘇邈邈平靜解釋：「我……差不多一年前來過A大。在學校外待了一個周，把A大參觀得很熟練，學校裡的每一個角落我都去過。……尤其是計算機學院。」

　　說到話尾，她垂眼笑笑。

　　只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旁邊羅藝未察，大爲驚嘆：「剛剛聽陳佳彤問出那些問題，我就已經覺得很神奇了，沒想到你更厲害啊——所以你是一年前，就立志要考A大計院了？？」

　　「……」

　　蘇邈邈目光晃了晃。

　　幾秒後，她輕笑著抬頭，「嗯，算是吧。」

　　羅藝拍手贊嘆：「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簡玥顯然也一樣驚嘆。

　　唯獨再旁邊，陳佳彤若有所思地看了蘇邈邈一眼。

　　所幸幾人沒有再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

　　因爲羅藝很快就拋出了新的問題：

　　「學姐，真的什麽事情都可以問嗎？」

　　羅藝攥著手，衝黎晴瘋狂眨眼，故意做出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樣。

　　「……」

　　黎晴被她逗笑得沒脾氣，「問吧問吧，什麽都能問。」

　　羅藝立刻嗨了。

　　她拉著自己的椅子直接蹭到黎晴身旁，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我聽說，你們班裡有一位特別特別特別傳奇的人物啊，學姐。」

　　這話一出，簡玥和陳佳彤好奇地看向黎晴，唯獨蘇邈邈身形一頓，微垂下眼。

　　黎晴笑，「行啊，原來你是在這兒埋伏我呢？」

　　羅藝抱著她手臂晃，「哎喲學姐，你就給我們講講吧！我們可是你的親學妹啊！」

　　「行行行，講講講。」

　　黎晴被纏得沒法，只能告饒投降——

　　「是，你消息沒錯，我們班很榮幸地有這麽一個學生，因爲長相、成績和專業能力實在太拔尖，名滿A大……也可能還不止。」

　　黎晴一頓，語氣有些複雜而感慨。

　　「他叫商彥。不過無論是學院裡外的，基本都喊他彥神。」

　　「我聽說過他。」

　　本來沒什麽興致的陳佳彤突然開口，眼睛裡熠熠著一種奇异的光彩。

　　「他在中學生IT圈裡很有名。」

　　羅藝好奇地凑過去，「這個我還真不瞭解，我進計院純屬誤打誤撞——大學霸，你快給我們講講，他在圈裡怎麽個有名法？」

　　「封神啊。」

　　陳佳彤說：「他中學期間參加的所有IT相關的比賽裡，個人比賽未嘗敗績，國內外各種金獎拿到手軟，一直到最後高二那場LanF大賽。」

　　簡玥小心翼翼地問：「折戟了？」

　　「算是吧。」陳佳彤點頭。「至少圈裡玩笑他的神位是沒了。到最後連保送都沒有，直接走的高考。」

　　「哎？這麽可惜啊……」

　　陳佳彤聳了聳肩。

　　「就算這樣，他在IT圈裡也是個傳奇，去年我們聚面，還有人說他是無冕之神呢。」

　　羅藝好奇：「哎？不是折戟了嗎，爲什麽？」

　　陳佳彤嘆氣。

　　「具體我不清楚。」

　　「只知道他們都在說，別人是跌落神壇，唯獨彥神不一樣。他是個瘋子，站在雲端上眼也不眨，一躍而下。」

　　「……」

　　宿舍裡被這說法唬得一靜。

　　幾秒後，羅藝擺了擺手，「哈哈哈，你們圈裡可真會誇人啊？」

　　陳佳彤沒說話。

　　黎晴接了口：「你們商彥學長現在也是這條路子上的神，我聽說他有個團隊在建，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等正式開課之後瞭解一下。」

　　羅藝：「學姐，照你之前的說法，他就一丁點瑕疵都沒有啊？」

　　黎晴想了想。

　　「也不是。我是一班的班長嘛，有些方面我比較有發言權。商彥給我感覺，是個集體榮譽感比較淡漠的人……不過這樣說也不準確。」

　　「嗯？？」

　　「應該說，他很少把人真正看在眼裡，他可能有集體榮譽感，但沒幾個人能被他劃到圈子裡，絕大多數人對他來說都是圈子外的空氣……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

　　陳佳彤嚴肅接口。

　　「跟我男神一樣，覺得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金魚，金魚想什麽他們不在乎。」

　　黎晴失笑，「有點像，但也沒那麽冷血啦。我覺得就是比較……恃才傲物吧。」

　　「……媽哎。」

　　羅藝在旁邊突然跳起來激動地轉了一圈，「可是這樣的男生聽著也太帶感了吧？想追他。」

　　「那你最好想都別想。」

　　黎晴笑道。

　　「全A大都知道，彥神應該屬感情部分缺失。他被稱爲彥神，除了因爲長相學業和能力外，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神不動凡心。」

　　黎晴一頓，又笑。

　　「不過你們班和我們班是對口班，所以以後你們見了他，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喊一聲『學長』了。這可是多少學生想都想不來的機會呢。」

　　羅藝：「我不想喊學長，我聽說他有別的外號！」

　　「外號？」

　　旁邊簡玥都好奇了。

　　「嗯！」羅藝重重點頭，喜笑顔開的，「A大，計院，頭牌！」

　　「咳咳……」

　　旁邊，從頭到尾一直安安靜靜聽著的女孩兒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下，突然咳了起來。她轉回頭去扶著桌面，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羅藝被這動靜嚇著了，連忙上前，「蘇邈邈，你沒事吧？？」

　　「……沒。」

　　終於平穩下呼吸，蘇邈邈心情複雜又無奈地正回身，莞爾。

　　「只是被你那『妓院頭牌』嚇到了。」

　　「哈哈哈別誤會別誤會……」羅藝笑著坐回去。「他這外號是有來由的。」

　　羅藝說著，衝黎晴擠眉弄眼。

　　「學姐，你也知道吧？？」

　　黎晴佯裝白了她一眼，笑，「我才不知道。」

　　「切，這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

　　儘管這樣說，但羅藝自己都忍不住不自在了下，然後才坦言：

　　「A大女生間私下流傳一句話——」

　　「四年不能睡商彥。」

　　「考進A大也枉然。」

　　「噗——咳咳咳——」

　　這下，被嗆到了的就遠不止蘇邈邈一個人了。

　　黎晴實在是也聽不下去，笑得捂著眼，過了一會兒才站起來，努力板起學姐模樣，清了清嗓子。

　　「行了啊，今天這席話，可千萬別外傳——而且我告訴你們，彥神最最最最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喊他『計院頭牌』這件事了。」

　　她警告地看了羅藝一眼。

　　「有幸碰見了，千萬別當面喊。」

　　羅藝一聽，待了下。

　　「怎麽還得有幸碰見？過會兒不是我們兩個對口班的素拓聯誼嗎，彥神不去？？」

　　「他怎麽可能參加這種活動？」黎晴失笑。「大一一整年，這種事情他從來一秒都沒露過面。」

　　羅藝：「……」

　　黎晴：「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麽要說他集體榮譽感淡薄？」

　　「……」

　　「行了，去操場準備素拓！」

　　*

　　與此同時，A大實驗樓，一樓大堂。

　　一道修長瘦削的身影站在樓梯下，旁邊一個圓滾滾的胖子拖著他——

　　「彥爹，你就聽我這一次！不就是個素拓活動嗎，你就去站兩分鐘！兩分鐘就行！」

　　「……」

　　沉默兩秒，低沉聲綫壓著濃鬱的不耐。

　　「吳泓博。」

　　「…………」

　　從這三個字裡聽出明顯的死亡威脅，胖子心裡哆嗦了下，差點就直接鬆手了。

　　但轉念一想，他咬了咬牙——

　　「彥爹，這次真的是黎班長交給我的任務！你要是不去，她肯定以後再也不幫我們聯繫那些任課老師批假了！」

　　「……」

　　「二十秒！你就去站二十秒！人一齊，你立刻就走！」

　　「……」

　　空氣鈍如生鐵。

　　吳泓博心跳瘋狂加速。

　　「下不爲例。」

　　「……！」

　　一口氣長長送出來，吳泓博就差當場發誓——

　　「絕對，就這一次！」

　　五分鐘後。

　　A大操場。

　　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大二一班與大一一班幷列在東南角集合。

　　而某道從甫一出現，就吸引了全操場四面八方的矚目目光的身影，極爲不耐地杵在操場正門外。

　　旁邊，吳泓博急得像個油鍋上的胖子，腦門冒汗，眼睛四處亂轉。

　　「我可以走了？」

　　「別啊——彥爹！再等等！人還沒齊呢！」

　　隱約從某個方向捕捉到「計院頭牌」這樣的竊竊私語，男生一張冷白清隽的側顔上，幾乎要黑沉下兩個色度來。

　　「……你怎麽知道還沒齊？」

　　吳泓博支支吾吾了兩聲，急中生智。

　　「班長！黎班長不是還沒來嘛！你至少等到她來，露個面算是出現過了！」

　　一邊應付著，吳泓博一邊飛快地用目光又把大一一班的新生掃視了一遍。

　　同時，他心裡有些犯嘀咕。

　　——

　　難道真的只是重名？其實這群他不認識的學生裡，那個叫蘇邈邈的新生已經來了，只是幷不是他以爲的那個人？？

　　不等吳泓博想完，耳邊低沉發冷的男聲開口：

　　「好，那我給你十秒。」

　　「別啊彥爹——就再等一會兒！」

　　不爲所動的聲音：「五，四。」

　　「彥爹！求求你了就再等一會兒！」

　　「三，二——」

　　「……」

　　絕望的吳泓博放弃了掙扎。

　　幾秒後，他却突然發現身旁沒了聲音。

　　吳泓博一楞，抬頭看過去。

　　倒計時只差一個數。

　　但商彥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怔目望著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