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裝逼
一個人有沒有惡意, 從他的言談舉止就可以輕易看出來。
面前這只煞鬼,顯然是沒有惡意的,他沒有說不接受就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以做威脅, 而只是不插手。
如果他們不顧忌那條人魚和大將軍的命, 完全可以自己離開。
別說人魚和他們已經結成了同盟,拋棄是不可能的, 就是李弘也肯定不答應。
李弘正色道:「大將軍於我有恩, 他們既然對人魚動手,大將軍勢必不能倖免。我既然身在此地,就不能置他於不顧。」
李弘是他的朋友,那就是說, 人魚和大將軍的事就是不能不管。
也就意味著, 如果他們不答應, 他們就無法從即將到來的幕後之人手中逃脫。
展奕輕聲一笑, 神態輕鬆自然, 絲毫沒有赴死的緊張, 反而還有心情調侃道:「做什麼為我惋惜?我好歹也是綁架你父母那人的手下,到時候將我一併除去, 不是更好嗎?」
江寧靜靜的看著展奕,「你這是何苦?」
展奕上勾的唇角微微一滯,漸漸滑落下來。
「何苦啊……」他眼神悠遠空茫, 似是想到了什麼久遠的回憶, 輕輕的笑了一下, 「算是……還債吧。」
他略過這個話題不提, 轉而笑道:「你父母的情況還可以,除了體虛一些,並沒什麼大礙,他要他們維持他的陣法,外物上不會虧待他們,除了沒有自由,一切都好。」
江寧神色微動,始終冷淡的眉眼終於柔和下來,沉默一會,他點點頭,「多謝。」
展奕臉上的笑容終於多了一絲真誠,他抬起一手,指尖在指腹上一劃,一點陰煞溢出,熟練的在半空書寫出一個符篆,隨即伸手在符篆之上一推,那符篆便到了江寧身前。
江寧又看了他一眼,最後問了一句,「你確定?」
展奕不答,只悠悠回頭望了眼不遠處的海面,「時間不多了。」
展奕主動告知江寧父母下落,便算是承了他的情,本來江寧若是不想承,直接拒絕就好,但偏偏這消息事關他父母安危,他又無法拒絕,只能被迫承情。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答應他的要求了。
雖然這要求是讓他赴死……
江寧側頭看了秦牧一眼。
秦牧顯然知道他的顧慮,沉吟一會後,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江寧神色微鬆,手指一動,指腹剛剛凝結的血痂又被撕開,殷紅鮮血流淌而出,浸染了整個食指。
他卻眉目動也未動,以指代筆,在陰煞凝成的黑色符篆上輕輕勾畫,「江寧」兩字書寫其上。
符篆化成兩道流光落入一人一鬼眉心,消失不見。
契約既成,秦牧心裡卻沒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有一種沉甸甸的負重感。
它看了眼展奕,又看了眼李弘,問道:「能否解釋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當然。」契約簽下,展奕似是了了一件心事 ,神態都有一點輕鬆,他看了眼身後那隻煞鬼,微笑道:「他在海上發現了江少爺的船,派出我身後這只煞鬼攻擊他們,他們一邊躲一邊逃,慌不擇路的逃到了人魚島上,離開他的視線,我也可以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就出手把他攔下了,恰好又感應到島上有同類,就過來看看,接下來你們就出來了,就這樣。」
李弘在一邊點頭,「剛剛我還在用鬼打牆困住那些人,突然人群全部昏迷,再之後,他們倆救過來了。」
江寧點點頭,解釋了一句,「我們和裡面的人魚達成了一些契約,可以暫時理解為同盟,他不會傷害我們,現在去看看江恆吧。」
這邊事情大致了卻,展奕輕輕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塊雕刻精美的銀色面具遞了過去,微笑道:「既然事情暫時已了,我便先走了,這塊面具是一件中階法寶,戴上可以模糊人的身形樣貌,只要有它在,他不會認出你,你也可以借它躲避其他對你心思不軌的人。」
他微微一頓,又道:「至於其他事情,我暫時還無法告訴你,非是賣弄,實則我現在受奴契限制,雖然他不多管我,已經放鬆了很多轄制,但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是說不出口的。」
江寧點頭表示理解,道別過後,他便帶著身後的煞鬼飄走了。
秦牧見他走遠,這才道:「我剛剛的意思是,簽訂的契約按理來說是無解,但只是理論上,契約說到底只是約束限制雙方的準則,只要一方實力夠強,是可以打破這個準則的,你現在的實力還不夠,但我們可以找一個存在。」
它說:「祖龍。」
江恆在島嶼一個小山洞裡勉強找了個還算乾淨的地方下腳休息,身邊坐著同樣狼狽的兩人。
鄭遠岑苦笑一聲,他覺得這一生的苦笑次數都沒今天來得多,他看著沈晨撕下一截乾淨的衣袖給他包紮小臂的傷口,嘆口氣,道:「這次可真是流年不利,回去我可得好好去廟裡拜一趟。」
沈晨給他包紮完傷口,轉頭開始處理自己小腿上的一塊擦傷,聞言頭也不抬道:「是得去拜拜,我也贊同。」
江恆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爭分奪秒恢復靈氣,有氣無力道:「你倆有那時間鬥嘴,不如抓緊時間休息,他們就快追上來了,我給你們開了天眼,注意著點周圍的鬼魂!」
鄭遠岑看一眼,沉吟道:「我們都到島上了,也沒聽到人魚的歌聲,江寧應該控住那條人魚了。」
江恆雖然不太想承認江寧確實比他強,不過這現實太打臉,他翻了個白眼,勉強反駁,「不能掉以輕心,等找到人魚再說。」
沈晨處理好傷口,又站到洞口附近開始觀察。
之前他們按照約定停在人魚島百米之外的海域等江寧的消息,不想左右後三面突然出現三條船,緩緩向他們包圍過來,不止如此,他們身邊還有很多孤魂野鬼,平常讓普通捉鬼師拼盡全力應付的惡鬼都是最低的,遇到基本就沒命的血鬼都有十幾隻,更還有一隻血煞纏身的煞鬼!
饒是江恆天不怕地不怕見多識廣,那一刻也被嚇得夠嗆,勉強冷靜下來,用江寧留下的十張符紙以及一些壓箱底的驅鬼咒之類一窩蜂全用上了,但也衝不破他們的封鎖,不得已抱著拼一把的心思衝到島上,卻不想,人魚的歌聲始終沒有響起,而他們也終於找到了暫時的安生之所。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外面漫天飛舞的孤魂野鬼找到蹤跡。
也不知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一般煉鬼師有一個奴鬼是最平常的,兩個奴鬼已經是資質不錯了了,三個就算是天才了,四個那是鬼才,五個基本就是極限了,要知道煉鬼師可都是以主奴契約強行馭鬼的,一道契約還可以鎮壓,這契約一多,靈魂鎮壓不了,陰盛陽衰,遲早被奴鬼反噬,導致鬼上身以至於魂飛魄散是唯一的結局。
很多煉鬼師便是死於此因,捉鬼師也是這種方法難登大雅之堂,所以一直不太瞧得起他們煉鬼師,認為他們是三教九流邪魔外道,不屑與之為伍,包括江恆也是如此。
但現在,偏偏外面出現了至少數百隻的鬼!
那三艘船上 到底是有多少煉鬼師啊,這是搬空了陰陽界少半個煉鬼師來對付他們嗎?簡直太恐怖了 !
剛剛驅動符篆已經耗費了他不少力氣 ,現在只能爭分奪秒的恢復靈氣,能拖一分是一分,拖到陰陽署的船隊進來,他們就有救了。
這個想法剛剛閃過腦海,就見在洞窟護衛的沈晨突然出聲:「他們發現我們了!」
「擦!」江恆再好的世家修養也忍不住咒罵一聲,「這群滾犢子的,趕盡殺絕啊!」
他站起身來,和鄭遠岑一起走到山洞口,就見外面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圍著 中間一隻血煞纏身的煞鬼,幽幽的盯著他們的方向。
江恆狠狠的皺了下眉,他摸了摸身上,還有五張防禦符,三張驅鬼符,一張臨走時爺爺給他保命用的壓箱底——烈陽真符。
只是這符要真用出來,鬼是可以驅盡了,這島以及島上的人也就都完蛋了。
包括那條神秘的人魚。
江恆指尖在那道符上劃過,最後還是握住了那張驅鬼符。
那符太過霸道,還是不用了,剩下的符支撐個一時半刻應該沒問題,希望江寧早點過來。
正這麼想著,一道聲音忽的自半空響了起來,「這麼多鬼,還真有點不太好辦了。」
三人一驚,猛的抬頭一看,就見半空一個穿著黑風衣的青年懸在半空,背後一雙黑色的羽翼輕輕搧動,長長的黑色髮絲隨著羽翼扇起的威風飄起又落下,蕩出一條條優美的弧度。
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他臉上戴著半個遮住上半張臉的銀色面具,看上去冷峻之外更有點神秘。
江恆一時有些驚疑不定,試探問道:「江寧?」
江寧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事?」
江恆:「……沒,你繼續。」
江寧以看找事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看向身邊飄著的李弘,「我對付煞鬼,其它的你來?」
李弘點頭表示同意,「可以。」
分工結束,江寧略微滿意,緩緩抬手,指尖陰煞蠢蠢欲動,「那便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