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
那肥臉的店夥忙道:“你輕聲些,老寨主雖然完了,他的冤家可不少,這次來的人,個個能手,全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憑任大鵬梁五那等功夫,尚且自知不敵,沒敢動手,何況你我。”
那缺嘴唇夥計忙道:“我真想不通,老寨主已經隱姓埋名,在這裡呆了幾十年,為什麼這次要到雅安去露臉,把一條老命給送了。”
肥臉店夥方說得一聲:“那全是劉長林這催命鬼干的,他要不說是什麼王爺的主意,又許了一大堆願,那老寨主一向自在慣了,哪肯再出去,如今少寨主和老太太全趕去收屍咧,聽說他母子收屍入土之後,還打算到成都找姓年的,和傷老寨主的一個什麼姓簡的報仇,要依我說,這事可真險,人家連老寨主那等功夫全活劈了,他母子功夫再好,還能比老寨主強嗎?真要那麼辦不是白饒上兩個嗎?”
缺唇店夥忙道:“你可不能那麼說,要論功夫,老太太比寨主可也差不了多少,何況她老人家另外還有兩件絕活,再加上少寨主也絕不含糊咧。”
正說著,猛一回頭,忽然望見窗隙一線人影,不由大喝道:“外面是誰,打算偷看什麼?”
那肥臉店夥聞言,忙先飛縱了出去,龍兒忙也喝道:“你嚷什麼?那三個盜馬賊到哪裡去了?須知小爺還有話問他咧。”
那肥臉店夥也跟著到了院落之中,忙道:“他三位已經全走了,那位黃客人膝上雖然受傷不輕,也勉強挨上牲口趕路去了,你要找他三位,卻可惜已遲了一步咧。”
梁龍兒嘻著闊口一笑道:“他們走了是造化,不過,如今這本帳,小爺卻要算在你們身上咧。”
那缺唇店夥,看了他一眼又笑道:“這又奇咧,慢說那三位客人只看看而已,並未真的要盜那匹馬,即使他們三位真的是盜馬賊,只要我們開店的不勾串一起,便到官也沒有什麼大罪名,小客人怎麼能賴到我們身上來?再說,你們已經有人和人家把話說開,卻與我們有什麼相干?你要尋事也得先去問問大人才是。”
梁龍兒冷笑一聲道:“你倒說得乾淨,那三個毛賊去盜那馬,不是你們店夥帶去的嗎?
小爺不問你們卻去問誰?再說你們店東既是寨主,這座店便是黑店,不但劫殺客商,目前還打算去行刺本省學政大人,這是小爺親耳聽見的,你敢說到官也沒有大罪名嗎?”
那缺唇店夥聞言,知道方才所說的話已被聽去,但因欺他是個孩子,忙將臉色一沉道:
“小客人,你說話可得嘴上留德,什麼叫黑店,又行刺什麼大人,我們安份良民可受不了。”
龍兒猛翻怪眼,又哈哈一笑道:“你這臭賊打算欺你小爺是個孩子,那便輸了眼,我不讓你說實話,也不算是你們的小爺爺。”
那肥臉店夥首先氣向上衝,用手一指大喝道:“你這小孩子真不說理嗎?我們哥兒兩人不過看在你們大人份上,既是店中客人,便不得不止你幾分,真打算生事找岔兒,我王大炮可也不含糊。”
龍兒聞言,只說了一個好字,足下微一起步便到了面前,猛一伸手,恰好刁著他的手腕,也大喝道:“我倒要瞧瞧你是不是真的不含糊。”
說著一個金絲纏腕手法,一掏一掀,左手向他那肩頭一拍,那肥臉店夥,登時叫聲啊喲直挫了下去,那一條胳膊已經脫了臼,直掛了下來,腕、肘、肩三處,全奇痛入骨,那額上也汗如雨下,那缺唇店夥一見不妙,正打算撒腿就跑,卻沒想到,方一轉身邁步,倏覺眼前黑影一閃,拍的一下,左頰上已經挨了一個肥耳光,這一下只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順嘴流血,再看時,龍兒已經攔在面前冷冷笑道:“你這臭賊,更沒骨頭,打算走那也行,你只要好好將你這店中謀財害命打劫客商的事,和誰打算去行刺年大人告我,也許便可從輕發落,否則你這同事便是一個榜樣。”
那缺唇店夥忙道:“這本來就是沒有的事,你卻教我如何說?”
龍兒一聽,又猛翻怪眼笑道:“我這人素來公道,你既打算耍嘴皮子,那便說不得著你也嘗嘗這滋味咧。”
那缺嘴唇店夥,一見勢頭不對,把牙一咬,身子一挫,登時從打腿布里面,抽出兩把匕首,向龍兒當頭紮了下來,龍兒一笑,等他右手的匕首已離頂門不遠,倏然身子一側,一抬左手,三指扣緊他的脈門,那缺唇店夥只覺那條手臂全麻,五指一張,那柄匕首噹啷一聲,正落在磚石之上,但他雖知不妙,仍不甘心,乘著身子下挫之勢,左手匕首又劈面扎來,龍兒卻連閃也不閃猛伸右手,只向他肘下一捏,一柄匕首便又落地,接著雙手一翻一送,那缺唇店夥,忍不住大叫一聲,向後直倒了下去,梁龍兒不由大笑道:“你這兩個臭賊,認得小爺嗎?”那肥臉店夥,已經疼得面色慘變,缺唇店夥經那一翻一送一條左臂也脫了臼,再向地下一倒,偏又是左邊身子落地,一下只痛得他把氣都背了過去,缺唇店夥首先叫道:“小人實在受不了咧,還望小爺高抬貴手,快饒了我吧。”
龍兒又笑道:“你不是自己以為不含糊嗎?如今怎麼樣?”
接著又笑道:“要我饒你,那也容易,只將你們這兩條胳膊,仍舊湊上去,立刻止疼,照常做事,不過我們還是那句話,你兩個得實話實說,否則小爺爺也決不宰你兩個,只抖手一走,你們有本領自己湊上,再不然便照顧傷科大夫去,好了是你們自己造化,不好那也算報應,我卻管不著咧。”
那缺唇店夥聞言,忙又忍痛哀求道:“小爺,只要你能給我止痛,我是問什麼說什麼,可別給我這活罪受。”
龍兒忙又笑道:“既如此說,我們且來試試,不過這一手我也初學乍練,行不行可不一定。”
說著,一手扯過他那條膀臂,一拉一湊,那缺唇店夥大叫一聲,又痛得死去活來,但一陣劇痛之後,那條胳膊便又恢復原狀,屈伸自如,雖然尚有餘痛,卻已能忍受,不由捧著那條胳膊,有點發怔,龍兒又笑道:“如今我已將這條胳膊替你復原,也該說實話咧。”
那缺唇店夥忙道:“小爺你教我說什麼?如今我已認命,你快問罷。”
龍兒笑道:“現在我先問你,這裡店東是誰,你們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那缺唇店夥忙又道:“你要問這個,這裡店主姓苗,單名一個全字,昔年原是八大王義子,如今卻在此地認祖歸宗落了戶,將那全字上面加了一個大字,也算是本地人,至於傷天害理的事倒沒有聽說過,這家客店雖然不算什麼,南來北往的老客,大都知道,果真有壞聲名,也不會開到二三十年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