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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膽丹心》第154章
一五四

  說著,順著東邊各屋,飛躍了過去,等到燈光亮處,再一看,只見東間燈火果然未熄,只因那窗上有一重粉紅色窗簾,所以遠遠看去,不太光亮。正待竄落張望,倏見那西火巷之中,似有一盞燈球閃動,忙向翠娘一打手勢,在房上伏好,翠娘一見,也向第四進鴟角後面一閃,不一會,果有兩個丫環,掌著一盞燈球走進角門,一個提著一個食盒,一個提著酒壺,直向上房東間走去,蘇仲元乘著兩人進了屋子,疾忙身子一長,四面略一瞻顧,便使了一個倒捲珠簾,從簷際垂了下去,就著窗隙向裡一望,只見那室內卻是一間臥房,正中由承塵上掛下來一盞羊角明燈而外,靠著窗戶的書桌上,還高燒著一枝絳燭,靠著書桌坐著一個五十不足四十有餘的清瘦小老頭兒,正捧著一枝水煙筒在抽著,身上馬褂已經脫去,只穿一件寶藍貢緞長袍,外面罩著玄色貢緞小坎肩兒,另外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一身豔服,正坐在他身側,捻兩個粉拳,在他背上輕輕捶著,兩個丫頭一進房,便打開食盒,在那中間燈下,一張小幾上,放下四個碟子,一壺酒,又取出兩付杯筷放好,方道:“回大人,酒菜已經取來,您和姨太太請用吧。”那人把頭一點,便站了起來,一手托著水煙袋,一手扯著那少婦玉臂笑道:“我這幾天因為聖駕南巡,又恐那老海盜父女來行刺,不得不起早睡遲,卻累你也陪著,這未免太對不過你了,今夜且稍吃上兩杯便睡吧。”

  那婦人把嘴一抿道:“累倒沒有什麼,不過我跟大人全是當的好差事,上次無辜差我去伺候那強盜丫頭,遭了多少沒趣不說,如今又跟著您,擔驚受怕的,這日子到底到什麼時候才了咧。要依我說,我們並沒有虧待那老海盜父女,人心是肉做的,我們又沒有害他,他便來,也有話說,終不成就這樣糊裡糊塗,把您殺了,這不枉擔心事嗎?”

  那人忙道:“你知道什麼?這老海盜父女連皇上全敢刺,還在乎我嗎?”

  接著又微慨道:“其實這次我只據那程子云的話入奏,並不知道太湖底細,卻不知是誰,竟連主持人是前明長公主也打聽出來,如非祖宗有德,恰好那怪物得訊在前,我已奏聞他父女現已藏身太湖,那說不定,便要聖怒不測,我又何嘗能打聽出什麼來,果真那丫頭找來可不是天大的冤枉?”

  那少婦又道:“那麼這密奏皇上的,到底是誰咧?既然他敢請皇上調兵去剿,萬一拿不著人,不也該是一個欺君大罪嗎?”

  蘇仲元這才知道,那人果然是曹寅,那婦人即是前此籠絡翠娘的曹姨太太,接著又聽曹寅道:“這個我也打聽過,據隨侍內監說,這幾天只有一位丁憂在籍的御史,曾奉皇上召見,垂詢了不少事情,或許是這一位說的亦未可知。”

  那姨太太一面替他斟上酒,一面又道:“這位御史又是誰咧?這也就多事得很,他難道就不怕那強盜丫頭去找他嗎?”

  曹寅一面在上首坐下,一面又道:“其實這也是大家推測之詞,卻未必便是這人說的,他姓王,雙名維賢,祖父、父親全是前明的大官,本人又是由皇上徵召起用的,平日對—般遺老也頗有往來,所以大家全疑惑是他密奏的,我是沒有什麼難過,本省督撫卻已把他恨透,此番水陸兩軍前往進剿,如果真的毫無所得,那便也夠他受的咧。”

  說著便命那姨太太在身邊坐下,又笑道:“我這兩天真煩透了,今夜忙了一個晚上,才將一封信寫好,已經又累得腰酸背痛,這份活罪卻沒處去說咧。”

  蘇仲元聽得分明,暗想,那王維賢對太陽庵各人並無往來,卻緣何會知道長公主的事,這就奇怪咧,正想著,再看時,那姨太太已經坐向曹寅膝上,一仰脖子笑道:“你又寫什麼信,隨來師爺就有好幾位,為什麼不讓他們寫去,這不自己找罪受嗎?”

  曹寅一手摟著她,一手舉杯呷了一口酒,又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這是給十四王爺的信,焉能假手旁人,果真是可以由老夫子代筆的那我還犯得著自己寫嗎?”

  說著,雙方神態漸趨狎褻,蘇仲元不耐再看,連忙身子向上—翻,向翠娘把手一招,又附耳數語,翠娘不由一笑,從劍囊中,掣出那口盤龍劍,一個飢鷹撲食,直竄向下面院落當中,掄劍在手,便向屋中走去,猛一掀那東間軟簾,一聲嬌叱,接著喝道:“曹寅老兒,你這該死的奴才,竟敢在那韃虜面前將我父女賣了,如今姑娘來了,還不快來受死?”

  曹寅本就懷著一肚子鬼胎,惟恐魚家父女尋他,一聞此言不由驚得呆了,手中酒杯先是噹啷一聲落在地下打得粉碎,再抬頭一看,只見翠娘一臉殺氣,勁裝仗劍而來,只在那椅上抖顫不已,那曹姨太太一聲驚呼,竟嚇得粉臉焦黃暈了過去,直癱在曹寅身上,旁侍二婢,雖然想走,那兩條腿卻做不得主,一步也動不得,一個直挫了下去,一個便似木人一般呆在那裡,翠娘見狀,又冷笑了一聲,秀眉直豎,用寶劍一指道:“你這廝不是要拿我父女邀功嗎?如今我已來了,你瞧著辦吧。”

  曹寅越發害怕,勉強掙出一聲:“饒命。”打算起來,卻也苦於一雙腿,卻全軟了,又有一個姨太太倒在身上,翠娘見狀忙又一抖那劍道:“這口寶劍本來是你送我的,如今卻又須用你這奴才試試鋒利如何咧?”

  曹寅一看那劍果然是自己所贈,連忙掙紮著道:“女俠不必誤……誤……誤會,我……

  我……並沒有對……對……對皇上說……說什麼。”

  翠娘又冷笑道:“你還賴什麼?我早已打聽好了,你既著程子云到太湖去窺探我父女下落於前,又密奏韃酋玄燁,派遣水陸兩軍拿我父女於後,事實俱在,還有什麼說的,難道我還冤屈你不成?”

  曹寅驚悸之餘,忙又道:“那……那……那程子云雖然曾到太……太……太湖去,卻非我主使,至至……至於派兵前往,我……我……我更……更不知道,還請明……明……明察。”

  翠娘見他期期艾艾簡直說不出話來,不由好笑,忙將寶劍一起,又嬌喝道:“我不聽這一套,你既敢做,為什麼又裝成這個膿包樣兒?”說罷,劈面就是一劍砍下,曹寅不由叫聲啊哎,向後一仰,連曹姨太太帶那張椅子全倒了下去。

  蘇仲元在窗外看得分明,連忙大喝道:“翠娘且慢動手,我還有話問他。”,說著一連兩縱,便也掀簾而入,再看時,那曹寅和姨太太已經嚇得雙雙昏死過去,再看那書桌上卻放著一封寫好的信,正是專人送向北京十四王府的,封皮兀自未封,再打開一看,卻是敘明魚老逃往太湖,已由皇上派兵搜剿的事,底下又附了一行小字是:“案關謀逆,聖怒不測,周潯了因等人聞在年宅,此誠天假良機,奴才以為此案一破,不但雍邸所邀各人必一網打盡無疑,即年遐齡父子亦罪有應得,而雍邸更有口莫辯,此王爺洪福也。”

  蘇仲元看罷,連忙揣了起來,一面索過翠娘手中那口寶劍將曹寅髮辮割去大半截,連曹姨太太的一個大髻子也削了下來,放在書桌上將劍仍還翠娘,乘著現成筆墨,取過一張花箋,大書道:“足下本亦漢人,乃竟認賊作父,甘為鷹犬,此神人共憤在所必誅,姑念所言不盡虛誣,權且割發代首,今後如仍怙惡不悛,則毋謂吾劍不利。”

  寫罷用那兩截斷髮,向上一壓,又向翠娘道了一個走字,兩人便一同出房上屋而去,這房中四人,只有一婢,人尚清醒,等他兩人走了好半會,方才驚叫出來,只無奈這上房之內,除曹寅和一妾二婢之外,並無男僕伺候,夜深人靜,全都睡熟,那丫頭又不敢出去,只在房中叫著,一時哪裡會有人聽見,轉是曹寅不久便悠悠醒來,睜眼一看,翠娘已不在身邊,那丫頭卻力竭聲嘶,瞪大了眼睛,張著雙手在叫著,只不見外面有什麼動靜,連忙一下撐了起來,轉不令聲張,等一問經過,才知道,自己暈過去之後,又來了一個老丐,竟將自己髮辮和姨太太松髻削去,還留有紙條,不由又嚇得幾乎暈了過去,忙又扶著那丫頭,走向書桌一看,果然在半條辮子和一個大髻底下壓著一張信箋,那一筆字,連真帶草,寫得龍蛇飛舞,便一時書家也不過如此,再看那措詞,更不由一抹額汗,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暗說一聲僥倖,將那張花箋折好收了起來,又和那丫頭,用冷水將姨太太和另外一個丫頭噴醒,心中轉安定得多,只姨太太自將一個大髻子割去,已成了小尼姑,痛定思痛,不由痛哭不已,曹寅一再安慰,並允第二天便託人渡江,到揚州尋巧手匠人做一個假髻套上,方才暫忍悲聲,這一鬧外面天色已是大明,曹寅索性不睡,著人去請程子云商量,卻不料那花廳前後門全關著,竟無法進去,等了好久,又不見他出來,那曹升只有據實稟明。曹寅聞訊,又疑程子云也出了事,方才命人破門進去查看,恰好程子云已經出來,一聞此言,不由暗自說聲慚愧,但表面不動聲色,轉向曹升道:“真的有這事嗎?怎麼俺一點也不知道咧?”

  曹升忙道:“不但程老爺不知道,如非玉蘭那丫頭是我妹妹又親眼看見,便連我們也不知道,大人早吩咐過不許聲張咧。”

  程子云忙將頭一點道:“你趕快去請貴上出來,就說俺在這裡恭候便行了。至於他願不願意聲張,那又是一回事,他如不願聲張,俺也決不問他。”

  曹升去後,不多會曹寅便走了出來,程子云一面迎著,一面卻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那條辮子,雖然覺得略形短些,卻不十分看得出來,曹升跟在身後,卻把手連搖,又連連使著眼色,程子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神色之間,卻被曹寅看了出來,連忙遣去曹升,一面道:

  “程兄夜來竟毫未驚覺嗎?小弟又出了大亂子咧。”

  說著,忙將夜來經過一說,一面道:“這些人實是防不勝防,幸而小弟尚未十分開罪,那封信也只敘明經過而已,否則今天便無法再與程兄相見了,此事卻如何說法咧?尤其是十四王爺面前,小弟因為程兄一說,早有兩封信出去,全用程兄之計,請王爺借此扳倒雍邸,先將那年家父子和周潯了因等人除去,如果事發被這些人知道,便不知又出如何怪異,小弟實在嚇怕了,還望有以教我才對。”

  程子云不由默然半晌方道:“你那信已遞出嗎?這卻還須設法才好,否則這些人真不好對付,尤其是周潯那老兒狡詐百出,只一被認定策由我們所獻,那便是不了之局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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