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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膽丹心》第218章
二一八

  馬鎮山笑道:“我這一套是法不傳六耳,此刻一經說穿便沒有意思,到時候,你們自然知道。”

  說著,忽見周再興又從外面匆匆來報導:“外面有一位姓盛的要見方老前輩。”

  靜一道人忙道:“他這一趟倒來得極好,不然又非耽誤一會不可,可速著他來見我。”

  周再興便命出去之後,不一會便領了老少四個進來。靜一道人忙從席上站了起來道:

  “我只道晟兒一人來此找我,卻沒想到老大哥也來了,還請恕我狂悖未曾出迎。”

  眾人再看時,那來的四人,當頭是一位布衣老者,看去也在七十以上,但精神卻非常健旺,瘦長臉,口唇上略有兩撇八字短髭鬚,第二位年紀約在四十以上五十不到,一身獵戶打扮,後面卻跟著一個健壯少年一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全是鄉下打扮,那老者首先笑道:

  “全是自己人,你何須如此說法?”

  接著又一睜老眼,目光向眾人一掃笑道:“老漢本來不敢擅闖年大人行轅,只因昨夜回去,聽我那老伴兒和孫女兒說,年大人昨夜已經向我那住的地方去過,所以特地領了兩個兒子,一個孫兒前來求見,老大哥還須為我引見才好。”

  靜一道人忙也笑道:“你便不來,我也打算尋你去。既然來了,這裡老少兩輩,全是知名之士,自當一一引見,我這年賢侄,雖然現任本省學政,但也是自己人,你卻無須如此怯官咧。”

  說著,一指那老者笑道:“這位是我的老友盛老獵戶,他原名盛昌明,二十年前,也是一位名震一時的角色,如今卻又回了本行,你打算吃點時新野味不妨找他。”

  接著又一指那獵戶打扮的中年人道:“這是我的大徒弟盛晟,那後面跟著的,是他兄弟盛昱,和兒子盛小七,他這一家,全是把式窩,自上至下,沒有一個沒有一身功夫,更精於火槍,便七八歲的孩子也能點火繩、打鳥兒,而且父慈子孝孫賢,忠義之氣粹於一門。”

  那盛昌明不等說完,便攔著道:“你真不怕別人笑話麼,怎的忽然這樣替我臉上貼金起來,再說下去,那我便受不了咧。”

  靜一道人不由大笑,又替眾人一一引見,各自拜見,寒暄之下,靜一道人便將方才所計說了,盛晟忙道:“難怪今天有好多匠人向後山蟠蛇谷去,原來他卻把比拚的場子設在那裡面,又定下這等毒惡奸謀,幸而事前得訊,否則,雖不至便全遭毒手,也難免傷殘,既如此說,弟子願去奪那鐵門,便舍了這條性命,也決不容他得手。”

  靜一道人搖頭道:“那奪門的事,最好由令尊前往,你只搶過山口,替他封鎖起來便行了,他既仗那弓弩手傷人,我們便不妨也用火槍,那東西你那裡能勻出幾桿來嗎?”

  盛晟未及答言,盛昌明大笑道:“你放心,那奪門和強佔山口的事,算全交給我了,火槍那更現成,你們能將幾個頭兒腦兒鎮住,我敢保一個也不容他跑掉,至於我們如何佈置,那你不用管咧。”

  接著又道:“今天我一回去,便著人送上一二百根白鳥羽來,你們每人分上一根,給去的人全帶在身邊,只動上手,便著各人插在耳朵上,可別忘了,我們只見沒有鳥毛的,便用鳥槍毒弩轟射,不怕他人再多,再厲害,我們且試上一試你便明白了,事完以後,那谷後便有一座無底深壑,屍首全給拋了下去,這也是我的事,更包你半點痕跡也不留下。”

  第三十一章 盜折

  說罷將腳放了下來,又道:“你著我打聽的事,不辦到行嗎?如今我全打聽得來咧。那無極教供的是無極老母,渾沌初分,沒有天地先有她,所以叫無極教,教主姓馬。”

  韋文偉忙道:“對了,他是叫馬鎮山嗎?”

  花二娘又媚笑著,微嗔道:“你既知道,還教我打聽什麼,這不開玩笑嗎?”

  韋文偉忙道:“不開玩笑,我沒告訴你,我是知而未詳,你且再說下去。”

  花二娘又道:“這位教主確實姓馬,法號鎮山,是打箭爐人,原本托塔天王下凡,善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生得身高二丈,頭如笆斗,眼似銅鈴,單只一把長鬍子就有一丈二尺長。”

  韋文偉笑道:“你別信口開河,天底下哪有這大的人,這長的鬍子,這不胡說嗎?”

  花二娘又道:“我一點也不胡說,這是那老佛婆告訴我的,這位教主,手下有二十八宿神將,三千天兵,只誰忤逆不孝,瞞心昧己,便差天兵神將,用雷劈他,不然也非報應不可。”

  韋文偉連忙搖頭道:“你先別說這個,這位教主到底在不在這裡?”

  花二娘吃吃連笑道:“據那老佛婆說,這位教主雲來霧去,雖不一定在這裡,卻能化身千萬,十洲三界他全能到,所以說他在這裡可以,說他不在這裡也可以。”

  韋文偉大笑道:“這簡直是無稽之談,我著你打聽的卻不是這個咧。”

  花二娘又瞪了他一眼道:“怎麼無乩之壇,人家這些話正是乩壇上判了下來的,那降壇的神仙便是馬教主咧。”

  韋文偉又搖頭道:“這又荒唐極了,那馬鎮山明明是一個人怎麼能降壇扶起乩來?”

  花二娘又道:“那教主可不是一個人,人家是托塔天王降凡,如今又早歸位去咧,怎麼不能降壇?據他老人家說,我們這川裡本該有一場浩劫,只因大清皇上洪福齊天,玉皇大帝派了一位文曲星,一位武曲星下凡,這才免了,那文曲星便是撫台大人,那武曲星卻沒說是誰,要依我說,也許便是你咧。”

  韋文偉大笑道:“這簡直更是胡說,怎麼扯到撫台大人身上去?我們不必再說了。我實在冷得慌,你預備的酒咧?”

  花二娘又吃吃連笑道:“你想吃酒,那現成,可別罵人。”

  說著又笑道:“我今天恰好有一位親戚從貴州來,人家帶了兩瓶上好茅台酒,據說這是那裡的特產,色香味全好,且待我取來便了。”

  說著,便裊裊婷婷的走下了樓,不一會便提了一錫壺酒和兩付杯箸上來,韋文偉接過壺來略微一嗅,便道:“這酒果然有力,我少吃一些便了,你也陪上兩杯如何?”

  花二娘忙又笑道:“我自然非吃不可,不過外面風大,你還須多吃兩杯才好擋寒,據我那親戚說,這酒甘醇異常,便醉了也不過睡上一覺便行,卻不會傷人咧。”

  說著,先斟了一杯奉過,自己也斟了一杯,放在唇上抿了一下笑道:“這酒太辣,我沒法吃咧。”

  韋文偉忙將文稿筆硯收過一邊,一嘗那酒,笑道:“那不行,你也非陪我吃上三杯不可。”

  說著,那方媽已經送上菜來,韋文偉也不用人勸,一下便倒了下去兩三杯,花二娘又灌了他兩杯,忽然覺得頭一暈,便伏在桌上睡著了,花二娘叫了兩聲不見答應,正待扶他上床,再去招呼王小巧,倏聽那樓窗外面悄聲道:“你且別動他,快開窗子,容我進來。”

  花二娘不由吃一大驚,忙道:“你……你是誰?”

  那聲音竟有點發抖,倏又聽窗外那人笑道:“我們不是約好的嗎?你怎麼又忘了?”

  這才恍然大悟,王小巧不待招呼,人已來了,連忙低聲罵道:“死鬼,你為什麼嚇了我一大跳。”

  說著,又一看韋文偉,將窗門開了,再看王小巧,卻倒掛在簷下,不由又吃了一驚道:

  “你當心,不要跌下去,那可不是玩的。”

  王小巧微笑著,故意把腳一鬆,竟從簷樓上掉了下來,花二娘大叫一聲啊哎,王小巧一手攀著窗口,人已翻了進來,且不說話,先搶過那稿紙一看,忙吐舌道:“原來這廝果然是一隻鷹犬,這倒好辦咧。”

  花二娘忙道:“你怎麼專會嚇唬人,方才那一下,我的一顆心,已經跳到腔子外面來咧,這老傢伙真的是打算拿你嗎?”

  王小巧只把頭一點,便向花二娘索了一張紙,取過筆,振筆疾書,將那一篇信稿,全抄了下來,向懷中一揣道:“此事你千萬不可聲張,這可性命交關的。”

  說著,又在韋文偉身上一搜,忽然在褲帶上發現一顆白玉小圖章,篆書陽文鐫著:“臣心如水”四個字,忙又向花二娘道:“你這裡有印色嗎?快取來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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