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和易澤延一起睡？

　　開……開什麽玩笑？！！

　　林青青久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羞耻了，林青青連想都不敢想，也不知道易澤延是不是看出了林青青的爲難，總算開口提醒道：「小淵，我告訴過你的，不要嚇到媽媽了。」

　　小淵小朋友便輕輕嘆了口氣，低垂著頭，有些低氣壓的說道：「好，我知道了。」

　　他那失落的小模樣簡直怪可憐的，不過在這個問題上林青青連想都不敢去想，所以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不過好在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又開心的和她玩起來了。

　　這個話題就此結束，不過林青青總覺得周圍的氛圍似乎變了很多，變得有些微妙的曖昧。

　　小傢伙的生物鐘很准，到了睡覺時間便開始打瞌睡，林青青帶他去睡覺，只是快到他房間的時候他却停下，睡眼惺忪却小心翼翼問她，「我想和媽媽一起睡可以嗎？」

　　他亮晶晶的眼睛裡透著期待，林青青楞了一下，他這小模樣她怎麽忍心拒絕他，所以她幷沒有多想就道：「好啊。」

　　小朋友一聽這話就興奮極了，一臉激動衝她道：「那媽媽等等我，我去拿我的換洗衣服和漱口杯子。」他說完就噠噠噠跑進房間裡去了。

　　小傢伙離開之後林青青無意間一轉頭就看到易澤延站在一旁，林青青莫名的有點窘，她衝他乾笑著點了點頭，她以爲他是要回房間的，然而等了一會兒他却沒走，林青青就更窘了。

　　「童言無忌，你不要聽小淵亂說，沒有什麽趁虛而入的人，更沒有機會給任何人趁。」

　　「啊？」林青青有點懵逼，仔細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剛剛小淵對她說過有阿姨會趁虛而入的話。

　　如果媽媽不和爸爸親的話，就會有阿姨趁虛而入，我不想別的阿姨做我的媽媽。

　　媽媽和爸爸一起睡，別的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是一起睡的。

　　還真是……

　　幹嘛還特意來跟她解釋這種事情啊？

　　林青青簡直不自在極了，笑容也有些彆扭，「知……知道了。」

　　好在小淵很快就出來了，林青青急忙幫他拿過他的換洗衣服，然後牽著他的手立馬閃到了房間。直到關上門她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林青青很快發現她這個小兒子的自理能力真的不是一般强，刷牙洗臉洗澡換衣服，這些完全不在話下。

　　就是有一點害羞，他洗澡的時候林青青擔心他搞不定想幫他，就聽得他在浴室焦急的道：「媽媽不要進來呀，我能洗好。」

　　躺在床上，小傢伙將整個人都窩在她懷中，興衝衝的，笑格格叫著她：「媽媽媽媽媽媽。」一聲又一聲，眷念的，依賴的。

　　還不到四歲的小肉團這樣叫著她，林青青覺得她心都要化掉了。

　　眼前這一切簡直都太虛幻太不真實了，她竟然來到一個陌生的屬她的家裡，就這樣成了某個人的老婆某個人的媽，此刻小小的肉團就靠在她懷中，一遍遍提醒她，這是她兒子。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吻著他的頭，將他抱得緊緊的，她問道：「小淵，媽媽以前很過分對你很不好，你真的一點都不怪媽媽嗎？還和媽媽這麽親？」

　　易澤延說她討厭孩子，所以像記憶碎片中她抗拒他的靠近傷害他的事情應該不止那一件吧。可是小傢伙却不害怕她，反而想方設法靠近她。

　　小傢伙奶萌奶萌的聲音說：「我不會怪媽媽，爸爸說媽媽過得不開心才會那樣，我想讓媽媽開心，爸爸也想讓媽媽開心，媽媽以後不要不開心好不好？」

　　不知怎麽的，林青青突然感覺好像有一股溫暖的液體汨汨注入她身體裡，給她一種她正被全世界愛著的感覺。她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得舒張開，這種感覺本應該是讓人愉悅又享受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心尖上却有一種酸澀的苦楚彌漫。

　　只是希望她不要不開心，只是希望她開心。

　　這麽簡單的要求而已。

　　她以前究竟做過什麽啊？

　　林青青鼻子酸澀難受，她愛憐得揉著他的小臉答應，「好，媽媽以後不會不開心。」

　　媽媽不會不開心，不會不理你，媽媽會努力做一個好媽媽，不會再讓你受傷，不會再讓你躲在欄杆後面只能遠遠看著媽媽。

　　第二天林青青醒來的時候寶貝已經沒有在床上了，聯想到他的自理能力，林青青便也沒擔心。

　　她下了樓來，在樓梯上却聽到父子兩人坐在客廳裡說話。

　　樓梯所在的位置對於客廳是一處死角，他們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他們，不過能聽清楚他們說話。

　　却聽得小傢伙說道：「爸爸你知道嗎，媽媽身上很香很軟很舒服，我抱著媽媽一會兒就睡著了，爸爸如果抱著媽媽的話，爸爸也會一會兒就睡著了的。」

　　聽到這話，林青青只覺得一陣熱潮猛地往臉上衝，她一張臉頓時就紅了。這小傢伙說得這麽天真無邪大概不知道大人聽著有多內涵。

　　林青青看不到易澤延，自然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聽得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小傢伙似乎很興奮，又道：「媽媽還跟我說了很多話，她還講故事給我聽哄我睡覺，媽媽從來沒有這樣過，我明天還要跟媽媽睡，她給我講的那個故事還沒有講完，就是那個狼來了的故事，爸爸你知道嗎？就是從前有個……巴拉巴拉……」

　　後來易澤延可能也受不了了，便打斷道：「你怎麽跟你媽一樣囉嗦？」

　　此時站在樓梯上的林青青•易北淵的媽：「？？？？」

　　「要不要我幫你告訴媽媽，其實你已經有了森林小子的拼圖了？」

　　易北淵小朋友一聽忙道：「爸爸不要說。」他說完像是怕被誰聽到一般，還噓了一聲道：「爸爸不要告訴媽媽好不好？」

　　易澤延沒回答他，隻輕輕的哼了一聲。

　　本來想下樓的林青青聽到這話却不知道該不該下去了，現在下去應該會很尷尬吧，易澤延會尷尬，孩子也會尷尬。

　　算了，她還是等會兒再下去吧。

　　原來寶貝已經有森林小子的拼圖了，可是她却不知道，他爲了和她玩却也假裝很興奮的樣子。

　　這個小東西，他怎麽這樣暖呢？暖得她心理難受，鼻子也酸酸的。

　　林青青在房間裡待了一會兒，再出去的時候父子兩人已經離開了。

　　林青青閒來無事，想起樓上她還有個工作間，她便想去看看。工作間很寬，正中央放著一架鋼琴，墻角處還有架子鼓，墻上挂了竪笛，葫蘆絲這類的樂器。

　　地上散落了很多草稿，她撿起看了一下，都是一些淩亂的樂稿，應該是她以前寫的，林青青試著彈了一下，主旋律倒是挺不錯，不過和弦有點糟糕，給人一種浮躁又怨氣衝天的感覺。

　　反正她現在沒事做，索性靜下心來將和弦改一下。

　　工作間的門幷沒有關上，家裡就只有她和幫傭阿姨，幫傭阿姨的活動範圍一般在樓下，所以她也就沒有關門。自然也沒有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易澤延。

　　易澤延在公司裡面待不住，坐下了就想回家，最終他索性不跟自己作對，將工作簡單安排一下便折回了家中。他回來之後路過她的工作間就看到她正在工作室裡面忙碌，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將樂器弄得震天響跟發瘋一樣，而是安靜坐在鋼琴前，在稿子上寫寫畫畫。

　　她眉頭微微蹙起來，好像在思考，她的眉毛很細，擰起來的時候眉毛彎曲成一個很好看的形狀。她的皮膚很白，白得發光那種。她一臉專注，閉上眼睛，手指尖在琴鍵上滑過，好聽的音樂自她指端流露，她整張臉都充斥著一種勃勃生機，似乎窗外的藍天也變得明媚，似乎空氣裡面也有一種春天的甜香味道。

　　林青青一忙就忘了時間，而且一投入進去她便有些忘我，所以易澤延站在門口她也沒有察覺到，直到感覺到脖子有些酸痛，她扭動脖子放鬆的時候才看到站在門口直楞楞的男人。

　　林青青猝然看到他嚇了一跳。

　　「你……你怎麽回來了？」

　　易澤延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公司裡沒什麽要緊事就回來了，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易澤延離開之後林青青也沒有再弄多久，她下樓之後看到易澤延正站在客廳的窗邊打電話。客廳的茶几上放著一盒肉鬆小貝，她很喜歡吃這種小點心，尤其是裡面有奶油夾心的那種。

　　之前是沒有的，難道是他買回來的嗎？

　　他打完了電話，一轉頭就看到她目光盯在肉鬆小貝上，易澤延便衝她道：「給你買的。」

　　還真是給她買的啊。

　　既然是特意給她買回來的，不吃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啊，當然她確實也挺想吃的。

　　她走過去將包裝打開，拿出一塊輕輕咬了一口，很甜很軟，裡面的奶油濃鬱又滑膩。甜甜的味道一直流到了胃裡，真是叫人滿足。

　　易澤延見她真的開始吃起來，竟楞了一下。

　　却見她乖巧的坐在那裡手指尖握著小蛋糕，就像小松鼠一樣一口一口咬上去，很快她兩邊的腮幫子便鼓了起來。

　　他就站在旁邊看著她，好一會兒了還沒走，林青青用餘光瞟見他，吃東西的動作逐漸變得僵硬起來。

　　他怎麽還不走，老盯著她看幹什麽，看得人很窘啊，要繼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終林青青實在受不了他的眼神洗禮，她小心翼翼拿了一塊肉鬆小貝遞給他，試探著問道：「你要吃嗎？」

　　易澤延：「……」

　　易澤延在她對面坐下，笑道：「我不吃。」

　　不吃幹嘛還那樣看著她？怪奇怪的。

　　「這是你第一次吃我給你買的東西。」

　　她向他看去，他面上依然含著笑，可不知道爲什麽她竟覺得他的語氣中有一種悲哀又可憐的味道。

　　這是你第一次吃我給你買的東西。

　　似乎她吃他給他買的東西是多麽不得了的一件事一樣。

　　林青青完全被驚到了。

　　不僅僅是因爲他說話的語氣。

　　他們的關係竟然差成這樣嗎？她連他買的東西都不吃？

　　他們究竟有啥恩怨啊，爲啥關係會這麽惡劣？

　　「我冒昧問一下，你以前是不是做過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不然她幹嘛這樣討厭他。

　　他雖然笑著，可是她依然問得小心翼翼的。

　　他聽完這話面色却沒有多大的變化，隻簡單說道：「如果說我一直不願意離婚也算的話。」

　　「……」

　　他一直不願意離婚她就討厭他？還有既然她那麽想離婚他幹嘛還一直不願意呢？她幷不覺得這樣一個有謀略有家世事業有成英俊多金的男人是個戀愛腦。

　　「你爲什麽不願意離婚？」她試探著問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離了婚小淵怎麽辦？」

　　也是呢！她這個媽不好好當媽，可是人家却要做一個負責人的爸爸不是嗎？

　　如果僅僅是因爲他不願意離婚就討厭他的話，那麽以前的自己確實有點過分了，不管怎麽說都要爲孩子考慮不是嗎？他爲孩子考慮不願意離婚也沒錯啊。

　　林青青覺得，就算她和易澤延沒什麽感情，可是他畢竟是孩子爸而她是孩子媽，爲了孩子他們也算是合作關係了，以前的事情沒法去計較了，以後好好相處就行。

　　所以，她努力在臉上對他擠出一抹笑，誠懇說道：「謝謝你，你買的蛋糕很好吃。」

　　然而易澤延却像是僵住一樣，面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間凝固下來。

　　他望著她的笑容，竟有些恍惚。她的眼睛很明媚，使得她的笑容也透著一種晶瑩的美感。

　　「易澤延，你離我遠一點！」

　　「易澤延，你給我滾！」

　　厭惡的，憤怒的，冷漠的，這是她一貫對他的態度。

　　可是現在，她吃著他給她買的東西，她還對他笑。

　　好像有一隻軟軟的爪子在撓他的心。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感覺……簡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