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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770|770
理論上來說,一個修士只能有一種本命靈火,就好像劍修通常只有一把本命寶劍一樣。

殷渺渺對太陽初暉不乏好感,但毫無疑問,更喜歡捨身救了她的紅蓮火。

於是,煉製太陽初暉就成了一個老大難的問題。

任無為的建議是煉成法寶,這也是大多數天材地寶的歸宿。其優勢非常明顯,能夠最大程度上發揮其效果,缺點則是必須有一個煉器大師親自動手,興許湊齊材料就要耗費個百八十年。

殷渺渺不缺錢,也不缺時間。她只有一個顧慮:「太陽光輝熾熱無比,有什麼東西能夠承受住這樣的熱度?」

這是個大問題。

任無為搜刮著記憶,忽然想到一件事,愁道:「天材地寶都玄,你的身體也承受不住吧?」

這下輪到她點頭了。

太陽初暉在她的眼睛裡,不可移動,不可觸碰,唯一的使用辦法就是人類對陽光的利用,僅此而已。

「如果不能直接煉化,是不是可以考慮退而求其次。」她思忖道,「不煉化,隻用來充能?」

她現在每次使用太陽初暉都很麻煩,用不了多少,步驟卻少不了。要是能煉製一個太陽能的法器,閑著充能,用時拿出來,豈不簡便?

任無為琢磨了下,不太贊成:「太取巧了,你記住師父一句話,再好的東西,吃進去才算你的。」

殷渺渺馬上想起她師父當年的豐功偉績,二話不說把指尖蓮讓她吞了,結果後來對付迷心花時捉襟見肘。

不過有一說一,指尖蓮確實給她帶了莫大的好處,自此不懼封靈毒。

她猶且踟躕,葉舟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道:「無為前輩說得在理。玄真不懷好意,不煉為己用,為他所奪如何是好?」

「叛徒。」殷渺渺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說,「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任無為氣道:「你有辦法還問?耍師父呢?」

殷渺渺卻很猶豫:「我拿不準,你說,《風月錄》合不合適?」

任無為皺起眉,思索許久,語氣慎重起來:「可以試試。你的心法不早點想辦法,遲早會出問題。」

殷渺渺點了點頭。

心法是修行的根基,相當於一顆種子,自選定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了將來長成的大樹是什麼品種。雖然說,同樣的心法也會長成不同的樣子,天底下沒有兩棵一模一樣的柳樹,但除非廢掉修為重頭來過,否則,柳樹不會變成榕樹,也不會變成槐樹。

她修行的《風月錄》名為風月,是借男女感情,引申出有情之道。

在目前已有的心法中,魂術、明心訣、黯然銷魂、剎那芳華、心月之網,看似毫無乾係,實則都是借「情」演化而來。

但這不是全部。

《風月錄》開篇十六個字:癡男怨女,孽海情天,陰陽有道,風月無邊。

卷首語是整部心法的高度概括,前兩句說的是「情」,後兩句看似指人倫大事。然而,非要說的話,床笫之事亦只是個方法,不是本質。

在道家,不可描述的事是陰陽之道。

就拿她來說,引火靈氣入體,調和自身的陰氣,全程就是個合氣調和的過程,日常修鍊很純潔,只是偶爾不純潔一下。

故此,《風月錄》的修鍊方法能翻譯成更通俗易懂的語言,即是:意識方面,走有情之道;物質方面,利用陰陽合氣的方法,不斷改造肉身,實現生命的進化。

物質和意識的關係,不必多贅述,總之缺一不可。

理論上來說,殷渺渺完全可以摒棄普通的火靈氣,改換成更精純的太陽初暉,想來效果肯定更明顯,修行速度更快。

但不要忘了,她已經不再是極陰之體。

進階元嬰後又涅槃了一次,她如今的身體已經趨於陰陽平衡。作為女子,她先天屬陰,但差別並不大,日常打坐修鍊即可中和。

日名為太陽,正是旺盛的陽氣之意。

若「陰」不能與「陽」分庭抗禮,誰知道會出現什麼事,說不定陽氣爆表後就原地爆炸了。

要以《風月錄》修鍊太陽初暉,就必須找到一個能與之媲美的太陰。

……還用問嗎?舍星海其誰?

殷渺渺一開始不想用這個辦法,正因為此。然而,任無為的操心不無道理,與男女之事行陰陽之道的功法,在修真界通常沒有好口碑是有原因的。

倒霉如她的極陰之體,走到一定境界便會和緩,別說其他修鍊者了。且採補得來的陽氣多得多,想要不浪費,就得額外攫取陰氣。

具體如何奪取,委實過於血腥殘忍,不多細表。總之,此類功法或多或少存在著相似的隱患,她如今還未遇到困境,亦不遠矣。

想清楚這一點,殷渺渺心裡再抵觸,也不得不接受。

只是,她不曾放棄先前的想法:「我以此修鍊,也用不了多少,法器還是要煉一個,用著順手。」

「隨便你。」任無為看談話結束,準備趕人,「滾吧,師父要修鍊了。」

殷渺渺懶得多留,隻問:「我師哥什麼時候出來?他要進階了?」

「是是是,他這回出關應該就能進階中期,然後就輪到你師父我閉關了。」任無為隨口說。

殷渺渺一驚:「又是我最差?」

任無為呵呵:「你師父永遠都是你師父,你師兄永遠是你師兄。」

她悻悻:「得,我現在就回去修鍊。」

*

受了任無為和雲瀲的刺激,殷渺渺沒多耽擱,當天便嘗試著修鍊。

她本想小心一些,在外部將二者融合,或是提前抽離出來,同時吸收入體,免得遇到不可預測的危險。

然而,修行就是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汙染抽不出來,這東西牢牢盤踞在她的元神上,無法撼動。她仔細回想了下,似乎能夠遊動的力量早在最初,就被她以魂術破壞掉了。

沒奈何,殷渺渺只能硬著頭皮,試著在夜晚引動星辰之力。

夜風很涼。

她坐在高山上,仰頭遙望著繁星,靜心凝神,慢慢沉入記憶的海洋。

黑暗的夜幕之上,璀璨的星辰逐漸變得明亮,從細不可見的一個微小的點,放大成了玉盤,再成了火紅的圓球。

視角倏忽拉近,又猛地拉遠。

轉眼間,她便回到了九重塔的第十層,脫離了十四洲的桎梏。

浩瀚的宇宙再度與她面對面。

殷渺渺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兩種矛盾的想法,一面畏懼著這無法了解的世界,一面又不可抑止地產生了探索的好奇心。

她定了定神,竭力摒棄雜念,放空大腦,默默注視著星海。

一開始,什麼都沒有發生。

宇宙依然瑰麗神秘,充滿了令人折服的魅力。可慢慢的,她好像忘記了自身的存在,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似夢非夢,似醒非醒。

遊離於宇宙中的不可名狀的力量,察覺到了她的凝視,回以注目。

殷渺渺一個激靈,瞬時收斂心神,往下沉去。可是太慢了,冰涼的感覺觸碰到了後頸,沿著頸部的血管流向心臟。

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霍地睜開眼,意識回歸肉身。

與此同時,尾隨而來的涼意沁入心口,整個人猶如沉入冰湖,寒意直直竄上天靈蓋,指尖冷的失去了知覺。

殷渺渺下意識地想要引動太陽初暉,但忽然覺得不對勁。

陰冷如常,但好像……沒有那麼邪惡了。

她按捺下了衝動,仔細檢查了一番,果然在靈台中發現了一股陰寒的氣息,冷得像是深埋在地下幾百年的泉水。

對,像冰冷的泉水,陰而不邪,寒而不惡。

她品味著自己的第一感覺,彷彿想到了什麼,抬頭望了一眼天空。

沖霄宗地勢高,位於雲海之上,故常年無雨天,但下雨的雲層很低,高空之上還有其他的雲層。

那些雲很淡,色澤極白,像是一抹淡淡的霧氣,很難被肉眼捕捉。若非她現在的視野不同尋常,可能也會被蒙蔽。

但無論如何,雲海始終籠罩在這片天空下。

殷渺渺豁然開朗,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修行星辰之力,卻沒有被汙染了。

雲海過濾了星空的投射。

惡意的窺視被遮擋了下來,留下的是純粹的能量。

她的恐懼如潮水退去,由衷心喜,立即回歸靈台,開始引導那股氣息。這次非常成功,就好像她平日裡打坐一樣,稍稍撥動便將其導入丹田。

一縷又一縷,天明時,已結成一粒水珠。

殷渺渺思忖片刻,並未結束修鍊,而是觸發了太陽初暉,導引著暖融融的輝光遊走經脈。

比起尋常的火靈氣,太陽的氣息更渾厚純粹,細不可見的一絲金光,就將經脈全部塞滿。更神奇的是,隨著這縷氣息的遊走,身體外的火靈氣猶如被磁鐵吸引的鐵屑,爭先恐後地由心竅進入體內。

河流歸海,飛鳥入巢。

一個小周天行走下來,殷渺渺粗粗一算,發現不計太陽氣息,吸納的火靈氣也有過去的三倍之多。

她的心情複雜又好笑。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但與少年得奇遇的人生贏家不同,她得到這番優厚的待遇,只有些微的欣喜,更多的只是平靜。

太遲了,這點好處對於低階修士來說是莫大的優勢。可於她而言,三倍靈氣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考慮到敵人的強悍,這點恩賜,更像是命運的補償。

興許最大的好處,只是讓她開心一點。

不,合該去掉「隻」字,開心已是十分難得了。

殷渺渺笑著搖了搖頭,牽領著太陽氣息進入丹田。

白光與黑水相逢。

變成了太極兩儀嗎?

沒有。

二者相逢,沒有任何阻塞,緩慢而普通地相融,化為無色的氣團。

大周天開始。

氣團就好像平日的靈力,沿著經脈遊走,緩緩滲透進身體的角角落落,充盈每一個細胞。

暮色四合時,大周天結束。

太陽也落山了。

殷渺渺感受了一下力量,無色氣團看著比靈力輕盈,能量卻更為充沛,使得她吸收的過程也隨之延長,但效果極好,一日抵得過十日苦工。

本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態度,她開始第二次嘗試。

過程大同小異。

黑夜引星力,白晝牽日光。

她隱約領悟了什麼。

此方世界是一個活著的生命體,日夜交替就是天地的呼吸,她無須刻意去調整節奏,只要順應日升月落,便能達到天人合一。

這是嶄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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