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之後的日子,殷渺渺除了日常的打坐攢靈力之外, 就是埋頭苦練繁花弄影身, 不知不覺, 居然錯過了珍萃節的落幕。
直到某一天, 任無爲圍觀完她的練習,冷不丁來了句:「其他門派的人好像到了。」
「我一直沒問呢,其他門派是哪幾個門派?」殷渺渺撩了裙子, 席地而坐。
「你猜猜。」
殷渺渺想想:「49個名額,歸元門和萬水閣肯定有, 凰月谷應該也在其中,旁的倒是不好猜了。」
素玉秘境位於東洲,是衝霄宗所轄,但就和以前有交換生一樣, 各大門派會交換弟子前往對方的秘境, 一般而言, 這都是默認給門派重點培養的精英弟子。
歸元、萬水同爲三大宗門,不可能不來,而凰月谷既是女修門派又位於東洲, 和衝霄宗一直交好, 應當也在其中。
任無爲揭曉答案:「歸元、萬水各15人,凰月谷9人,仁心書院和北斗堂各5人。」
殷渺渺了然, 仁心書院和北斗堂都在中洲, 與三大宗門的關係都不錯, 名聲也好,拿出10個名額交好不足爲奇。
「人到了,然後呢?」殷渺渺問。
任無爲道:「你不去和其他門派的精英交流交流感情?」
「沒空。」殷渺渺淡定極了,「要和精英做朋友的唯一辦法就是自己成爲精英,交流感情有什麽用?」
任無爲翻白眼:「行,就你道理多,但人既然來了,出發的日期就近了,快看看自己還差什麽沒有?」
「丹藥、符籙都買了,陣盤別人送了。」殷渺渺掰著手指數,「靈石靈珠都帶著,法寶有團扇和紅綫,沒了吧。哎,差點忘了,師妹們不能禦器飛行,得給她們準備騎獸啊。」
任無爲嘆氣:「我早就叫她們去挑了,丹藥符籙法器都給了,你師父還沒不負責任到這種地步。」
「那沒了。」雲瀲的東西是她一式二兩份準備好的,殷渺渺回答得很乾脆。
任無爲想了會兒,招招手:「簪子給我。」
殷渺渺拔下綰發的白玉簪遞過去,任無爲幷指在上面點一點,又丟回給她:「希望你這次不要用到吧。」
「這次?上次也有嗎?」殷渺渺解開了一個疑惑,她就說這簪子既不是法寶也沒有別的用途,怎麽會一直帶在身上,原來是用來附著劍氣的。
任無爲居高臨下地瞅瞅她:「你以爲自己怎麽活下來的?都是你師父我有先見之明。」
殷渺渺把玩著:「怎麽用?」
「用靈力激發,揮一下就行。」
「謝謝師父。」殷渺渺心滿意足地把白玉簪插回發間,「我還有個問題。」
「啥?」
殷渺渺沉吟少頃,問了個讓他大跌眼鏡的問題:「緣樓的人能贖身嗎?」
任無爲唬了一跳:「要死了,快去秘境了還惦記著小情人啊。」
「能還是不能?」
任無爲嚴肅起來:「渺渺,我和你說實話,緣樓和鼎樓裡的人很少會贖身,這不是靈石的問題。」
她納罕:「那是爲什麽?」
任無爲道:「因爲他們一賣身就會被强制服用酥骨丸,這種丹藥能使得他們身體變得更柔軟,更重要的是會毀掉他們的經脉,服用三年經脉就會萎縮一半,服用五年基本堵塞,服用十年以上,經脉就極其脆弱,只能使用最簡單的法術。」
殷渺渺怔忪片刻,不解道:「那爲什麽不能贖身?」
「與酥骨丸搭配的還有灌靈丹,酥骨丸毀掉了他們的經脉,他們很難依靠自身恢復靈力,只能靠灌靈丹强行灌注靈氣。」任無爲感嘆道,「如果贖了身,雖說不必在服酥骨丸,但也沒有了灌靈丹,體內的靈力用一點少一點,到最後會變成空有修爲而無靈力的普通人。」
殷渺渺輕聲問:「所以,不贖身更好嗎?」
「別人未必,他若是淪爲普通人會有什麽樣的結果,你應該很清楚。」任無爲道,「你如果想把他帶回翠石峰來,那倒是幷無不可,只是有幾個人心甘情願變成普通人呢?」
沒有靈力就無法施展法術,不能使用法器,甚至打不開儲物袋,現在雖然糟糕,至少面對危險時還能用法器自保,若是變成普通人,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殷渺渺重重嘆了口氣:「我懂了。」頓了頓,站起身來,「我下山一趟。」
任無爲心有不忍:「要不然,你就把人帶回來?至少在翠石峰,我能保他無事。」
「蓮生不會肯的。」她仰頭望著開滿樹枝的花枝,伸手折下,「他不想讓我,更不想讓翠石峰被人耻笑。」
任無爲摸摸下巴:「這是真心爲你考慮啊。」
殷渺渺不想再說了,折了幾支花就告別了任無爲下山去了。
*
此時此刻,露華濃却遇到了一樁麻煩事。
他出門買東西,不巧就遇到了一個死纏爛打的女修,看衣著打扮,竟然是外來之人。也是,在雲光城裡,尋常人早就不敢打他的主意了,只有外來者隔三差五地要鬧這麽一出。
「這位仙子,請放開我。」他低聲說著,意圖把自己的袖子從對方手裡抽出來。
揪著他袖子不放的是個曼妙的女修,外層的法衣薄如蟬翼,透出裡頭雪白的肌膚來,腰細臀翹,風情萬種:「別呀,我可從沒有見過比我更好看的男人呢。」
露華濃對她微微一笑:「看就看好了,動手動脚的做什麽?」
「你這長相,就是叫人看了想動手動脚啊。」女修說著,伸手想去撫摸他的臉頰。
露華濃別過臉,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我這樣的卑賤之人,不敢冒犯仙子玉體。」
一聽這話,女修忽而大笑起來:「哎喲哎喲,笑死我了,什麽時候緣樓的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不成是我孤陋寡聞了?」
「既然仙子知曉,應當也清楚緣樓的規矩,我們從不同時接待兩位客人。」露華濃不卑不亢。
女修笑盈盈道:「可我沒有見到你有客人呀,你糊弄我一次,還想糊弄我第二次?」
「不敢欺瞞仙子,在下說的是實話。」
女修鳳眼眯起,聲音徒然冷寒:「你是不是活膩了?」緣樓包裝得再高大上,也掩蓋不了其本質,不過是伺候修士的賣笑之人,調情可以,冒犯不成,女修被他的拒絕觸怒,揚起手就想教訓他。
露華濃避不開也不能避,只好閉上眼承受,却不肯鬆口分毫。
恰在這時,有個素衣女子自對面的鋪子出來,見此便冷嘲:「陶師姐在做什麽?」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陶女修鳳眼一睨,說不出的氣勢凜然。
素衣女子幷不退讓:「我們在衝霄宗做客,師姐還是收斂點的好。」
「呵,這裡是衝霄宗嗎?」陶女修捏住露華濃的臉,「你當他是修士?他不過是個妓子,水師妹是要爲這種東西出頭?」
素衣女修道:「我不是爲他出頭,只是門派丟不起這個人。」
「丟人?嫖個男人算丟人,我還覺得你們點守宮砂丟人呢。」陶女修嗤笑道,「假正經,你乾脆學凡間女子立個貞節牌坊算了。」
素衣女修皺眉:「陶師姐慎言。」
「慎什麽言,我就是要睡他,你奈我何?」陶女修的指尖撫摸過露華濃的唇角眉梢,「真是難得絕色啊,你從了我,剛才的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露華濃垂下眼眸:「恕難從命。」
「呵,你是找死。」她揚起手,靈力蘊在掌心,一巴掌下去怕是會要了人半條命。幸而手臂剛剛揮下時,一道焰箭急射而來,她伸手捏滅箭矢,冷冷道:「什麽人?」
「你又是什麽人?」殷渺渺負手走過來,擋在露華濃身前,「搶我的人乾什麽?」
陶女修一掃露華濃,又瞥一眼她腰間的玉牌,似笑非笑道:「喲,你是衝霄宗的弟子?這玩意兒是你的?」
殷渺渺淡淡道:「他是人,不是玩意兒,不錯,我是衝霄宗的弟子,你是凰月谷的人吧?當街奪人,好修養,不虧是凰、月、谷。」
她最後幾個字咬的極重,惹得那素衣女修不得不出言道:「是個誤會。」
「誤會?」殷渺渺哂笑,「好,什麽誤會,你倒是說來聽聽。」
素衣女修掃了陶女修一眼:「我師姐不知那是道友的人,這才多說了幾句話。」
「你說了不算,這位道友,你怎麽說?」殷渺渺望著陶女修。
陶女修睨著她,懶洋洋道:「沒誤會,一個緣樓裡的人,還動不得了?你們衝霄宗有這個規矩,我還真不知道。」
「君子不奪人所好,這是禮貌。」殷渺渺平靜道,「不過我看你是不懂這做客的規矩了。」
陶女修斜睨她:「怎麽,你要教我規矩不成?」
「學費都不付就想白占便宜?」殷渺渺感慨,「想得真美。」
陶女修怒火難抑:「嘴皮子可真利索。」
「比不上道友手脚利索。」秘境開啓在即,她也好,凰月谷的人也好,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鬧僵了被剝奪資格就麻煩了,故而殷渺渺很放心地和她打嘴仗,駡兩句又不妨事。
「你!」陶女修想要出手,念及這是在雲光城,硬生生忍了下來,「敢不敢報上名來?我們回頭算帳。」
殷渺渺好整以暇:「你想知道我是誰,不能自己打聽?非要我白白告訴你,門都沒有。」
「陶師姐。」素衣女修見不成樣子,趕緊拉住她,「我們該回去了。」
「哼。」陶女修甩開她的手,冷冷道,「你給我等著。」
殷渺渺心平氣和:「不等,不約。」
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要不是一絲理智尚存,陶女修恨不得現在就和她打上一場:「你。」
「師姐!」素衣女修厲聲叫了句。
陶女修這才狠狠瞪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殷渺渺聳聳肩,回頭看露華濃:「你來買什麽?買好沒有?」
「好了。」他低頭望著她,眸中有千言萬語,「都是我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殷渺渺失笑:「和你有什麽關係,別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說著拉住他的手,「既然好了我們就回去吧,我有事和你說。」
露華濃被她牽著,心裡又甜又澀,喉嚨被堵住說不出話來,許久,緊緊回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他們剛走不久,有兩人在事發之地十步之遙的茶樓包厢裡說話。
一人道:「衝霄宗的女修和凰月谷的女修當街搶男人,真精彩!」
另一人沒說話。
那人又道:「這個男人還是個妓!嘖嘖,凰月谷的那個就算了,玄派弟子一向放蕩風流,但另外那個太讓我驚訝了,穿得像素派,行事像玄派,可以啊。」
另一人道:「說完了?」
「沒有,我很好奇那個衝霄宗的女修是誰,之前沒見過啊。」
「看她行事,應當會再見。」
「也是,對了,慕師叔,你還找人嗎?」
「不找了,她也會去秘境,届時再轉交趙師侄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