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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第388章
第388章

  直到魔修四散潰逃, 衝霄宗的弟子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良久,才有人問:「那個女人是誰啊?」

  沒人答得上來。

  方才打敗敵人,嚇得魔修落荒而逃的女人生得極其特別, 通身雪白, 頭髮是白的, 眉毛是白的, 膚色也是白的, 裹在一襲輕柔如霧的白紗裡, 恍若姑射神人。但最特別的莫過於是她身上的氣質,非妖非魔, 亦非靈氣,著實辨不出是什麽來頭。

  拂羽猜測道:「許是白壁山裡修行之人,左右對我等無敵意, 葉舟你說……葉舟?」

  葉舟如夢初醒, 回過神道:「嗯, 她救了我們,應當不是邪修。」

  「你在想什麽呢?」拂羽疑惑地問。

  「她身上……沒什麽。」葉舟搖頭否决了腦中怪誕的念頭,畢竟剛才那個女人不管從哪裡看都和大師姐毫無相似之處。

  幻容丹固然可以改變面貌,但時間和效果都很單一,幻術亦然,對一個人施展還好說, 就爲了隱藏容貌便大費周折地給所有人施加幻境, 未免太勞師動衆, 披個斗篷遮掩便是了。

  應該是他想多了。

  ——孰不知, 櫻桃青衣,美人千面。

  殷渺渺幹掉了棘手的金丹魔修,卸去了秘境中花靈幽曇的外貌——她對千紅洞窟的花靈們印象深刻,時常借她們的容貌和氣質僞裝。

  至於爲什麽要特意尋個樣子現身,理由很簡單,就是不希望他們猜出自己的身份,一旦知曉她的存在,必然會下意識地依賴,別說她未必護住他們,就算能,救得了一次,還能一直救下去嗎?

  大難臨頭,是危機,也是機緣。

  三隊這邊沒問題了,她還是去其他地方看看,一二隊好說,戰力不俗,讓四隊碰到就不妙了。

  *

  四隊可謂有驚無險,柳問對吉凶有著强烈的感應,每次覺得不安時就蔔一卦,看到是凶卦,立刻掉頭撤離,遇到三岔路口,也次次都要拋龜殼,按照結果臨時變換路綫。

  或許正是因爲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往哪裡走,離既定的路綫十萬八千里,一路下來,竟然奇迹般躲開了數次的襲擊,毫髮無損。

  衆人對無策峰刮目相看。

  原來卜策這麽有用的嗎?還以爲只能看看姻緣,算算吉凶,判斷今天從哪個方向出門能有好運。

  「柳師兄。」有個女修忍不住問,「你們無策峰還收徒嗎?」

  她做了前鋒,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跟上:「其實不收徒也沒關係,有空教我們幾招就行了。」

  柳問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說:「教你們也不是不可以,但窺測天機是要付出代價的,算一次少幾年壽元,容易短命,你們介意嗎?」

  衆人:「……」

  杜柔道:「柳師兄在開玩笑,你們信他就輸了。」

  「哦?你憑什麽這麽說?」柳問瞄著她,神情很高深莫測。

  「雲師叔說的。」杜柔平靜地說,「所謂卜策,其實是預測,窺視世間運行的規律,算出最有可能的結果,但未來是不可知的。」

  柳問哼笑了聲:「雲瀲的《坐忘訣》當然厲害,修到最後,己身亦是萬物,窺視天機就和吃飯喝水一樣,但能做到的人萬中無一,絕大多數的人想要捕捉天機,只有一個選擇,交換。」

  杜柔頓住了脚步。

  「我脚下站的地方是現在,想知道下一步在哪裡,就必須往前走一步。」柳問慢悠悠地跨了一步,又道,「但知道了還不够,必須回到現在,所以還得退一步。與此同時,你們也在不斷往前走,因此,一進一退要很快,壽命就是這麽被消耗的。」

  他的講解通俗有理,大家都聽懂了,紛紛心悸。唯有杜柔沉默少時,問道:「你也是絕大多數人之一嗎?」

  「當然不是,不然我早死了。」柳問彎起了桃花眼,眸光粼粼,「這就是有天賦和沒有天賦的區別啊。」

  感動中的弟子:「……」浪費感情。

  柳問却毫無捉弄人的自覺,拋了拋手中的蓍草,掐指算算:「上法器,這邊走。」

  衆人一凜,五人一組坐上飛行法器,於密林間快速穿梭了起來。

  一刻鐘後,原地出現了是幾個魔修。

  「該死,又被他們跑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是拿不到足够的人頭,我們就進不了無常山。」

  「難得魔君特赦徵召,絕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無常山啊……原來你們想去天煞魔君那裡。」背後突然有人說,「或者說,這是天煞給你們的試煉?」

  他們驚愕地轉身:「什麽人?!」

  回答他們的是熯天熾地的烈火。

  *

  最先匯合的兩支小隊是南陽帶的一隊和三隊。葉舟等人在撤退時恰好碰到了他們,臨時加入戰局,改變了一隊原本的劣勢,擊退了糾纏不休的魔修。

  一隊喜出望外,覺得隊裡受傷的人有救了,三隊鬆了口氣,覺得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援,然後雙方互相看看,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集中了優秀戰力的一隊,傷亡慘重,被寄予厚望的三隊,病號一堆。

  1 1≠2,而是<2.

  拂羽望著滿地的傷號,重重嘆了口氣:「別楞著了,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先處理一下大家的傷吧。葉舟,我需要一些丹藥,你看看有沒有。」說著,報出一連串的藥名。

  他的聲音平和有力,葉舟的動作也十分迅速,藥名的話音才落下,他就找到了對應的玉瓶,一個個擺在石頭上,整整齊齊組成方陣。

  兩人一說一做,配合得天衣無縫,迅速安撫了重傷的弟子。

  除了最後一次,葉舟沒有任何動作,却道:「用完了,不過材料齊全,我可以現在煉,半日即好。」

  「那就交給你們了。」南陽鬆了口氣,擦掉了臉頰上的血迹,「前面有個陷地,可以休息,我去開路。」

  「好。」葉舟沉吟了會兒,指著自己隊伍裡的一個修士說,「你們和南陽一起去。」

  拂羽也看到了一隊中懸壺院的弟子:「你們兩個來幫我。」

  南陽反應過來,跟著做出了安排。

  殷渺渺便是趁著這個機會恢復了身份,重新混入了人群。汐月看到她,又喜又疑:「你剛才去哪裡了?」

  「落在了後面。」殷渺渺望著她的雙眸,施以催眠。

  汐月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虛構的記憶,恍然大悟:「哦,對。」

  殷渺渺笑了笑,若有所思地望著重新整合的隊伍。

  兩個小隊合二爲一,原本已經成型的配置被打亂,但雙方却很快進行了調整,一下子度過了磨合期。看來積分賽不同場次的人數要求,的確鍛煉了弟子們在不同隊伍中的適應能力。

  但這樣還不够,他們現在是有南陽、葉舟和拂羽才能那麽快改變,如果隊長死了呢?她馬上想到了新的積分賽規則,下次可以劃分出將軍、軍師、士兵這樣不同的角色,隨機分配身份卡,讓每個人都能體驗不同的身份和選擇。

  當然,前提是他們都能順利活下來。

  一個時辰後,他們到達了隱蔽的陷地,輕傷的陣法師强撑著布下結界,輪班值守的隊伍從四組變成了八組。

  殷渺渺看起來只是「輕傷」,所以被分配到了站崗放哨的任務,後來可能看她修爲太低,南陽主動跑過去陪她了。

  崗亭是棵斷裂在地却頑强生長的古樹,鬱鬱葱葱的樹冠正好擋住了陷地的入口,完美得隱藏了他們的行迹。

  殷渺渺坐在濃密的樹冠裡,被過分旺盛的枝丫纏繞住了頭髮,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摘開來。

  「我幫你?」南陽看不慣她暴力扯開頭髮的行爲,小心翼翼地開口。

  殷渺渺如釋重負:「好。」

  然後毫無意外的,擅長照顧小動物的南陽動作輕柔,一點點把她的髮絲揪出來,耐心得不可思議。

  殷渺渺瞟了眼他橫放在腿上的方棱鐧,打心眼裡覺得反差萌是存在的——鐧這種武器,放在後世可以被稱爲四棱刺刀,無刃有槽,一捅一個血窟窿,傷口極難治愈,殺傷力猶勝刀劍,極其凶殘。

  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身爲武修却放弃了大衆的刀劍,選擇了如此冷門武器的青年,居然是個鏟屎官呢?

  「好了。」他說。

  「謝謝。」殷渺渺問他,「你的武器很特別,有什麽緣故嗎?」

  南陽說:「我爹的遺物。」

  殷渺渺開始回憶這個看好的尖子生的履歷,然而一片空白,衝霄宗收徒不問來歷,不問家世,只看個人能耐。

  「他是個凡人。」可能吃烤魚的友誼作祟,南陽多說了句。

  「從軍?」她問。

  他點點頭。

  殷渺渺心思一動,正視他:「讀過兵法嗎?」

  南陽說:「啓蒙的時候念過一點,來衝霄宗後就沒念了。」

  「喜歡嗎?」她想起了歸元門的岳不凡,收徒之心油然而起。

  然而,南陽說:「不喜歡。」

  她揚起眉梢。

  他道:「我爹很少回家。」

  確切的說,記憶中的父親隻回過兩次家,第一次給三歲的他帶了一隻小狗作爲禮物,他很喜歡,時常養在身邊,同起同臥,親如兄弟。

  第二次是七歲的時候。父親回家看到他和小狗玩在一處,覺得心慈手軟,像個娘們,沒有男兒的陽剛氣,因此送走了他的小狗,幷且親自壓著他開蒙。

  啓蒙的就是兵法。

  南陽說:「所以我一點也不喜歡,早忘了。」

  殷渺渺遺憾萬分,但又好奇:「後來呢?」

  「沒有後來,沒多久我就被衝霄宗的仙師帶走了。」南陽摸著手中的兵器,「我築基後回過家裡一次,父母都死了,遺物是我幼弟轉交的,不過不是這一把,那把太脆了,砍一下就碎。」

  殷渺渺不禁莞爾,凡間的冶煉技術自然不比修真界,年代一久,生銹斷裂都是常事,但特地點明這一點,這孩子真不是一般得可愛。

  「有人說過你很可愛嗎?」她笑著問。

  南陽徒然轉頭看著她,神態專注,漆黑的眼睛裡映出她的倒影。

  「嗯?」她不閃不避,笑盈盈地看著他。

  最終,南陽扭過頭去:「很多。」停頓一下,補充,「女人真奇怪。」

  這言論太熟悉,殷渺渺真的想說服任無爲給她收個師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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