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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第402章
第402章

  杏未紅把紅斗篷的故事告訴了鬆之秋。他記起旁人的評價, 問道:「你做任務都是這麽隨心所欲嗎?」

  她點頭,後覺不妙,趕緊補充:我會好好送你去靈隙的。

  鬆之秋意味不明地問:「是嗎?」

  杏未紅也知道自己的信用不太好, 慚愧地低下頭,烟氣飄到他面前, 小心翼翼傳遞主人的歉意:那我不收錢了。

  鬆之秋驟然擰眉,開始懷疑她的名聲這麽差,是背後有人蓄意爲之,想要她幹白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緩緩道, 「以後不要說這種蠢話了。」

  又被駡了。在山莊裡時, 他就老駡她笨。

  過分,救他的時候一口一個道友, 現在好了,居然懷疑她別有居心。

  真難伺候。好煩啊。最討厭被命令了。他以爲他是誰??

  杏未紅很想撂下一句「我不幹了」,但良心過意不去,不甘不願地點點頭,再也不肯理他。

  鬆之秋暗中搖頭不已。

  *

  因要布下疑踪, 儘量誤導追殺者,鬆之秋費了些時間才到達目的地。靈隙無愧其名, 靠得越近,靈氣越濃, 估計等到正中心, 能與十四洲靈氣稀薄之地相媲美。

  「我要在這裡修煉一段時間。」他問杏未紅, 「你有什麽打算?」

  她想想也沒什麽事好幹,也說留下來修煉。

  鬆之秋終於有機會問出疑問:「你是鬼修,怎會道修的心法?」

  她的答案也一如既往的直接:只會這個。

  他看得出她幷未說謊,心中愈發疑惑,覺得她渾身都是謎團。

  杏未紅却不知自己的事有多麽驚世駭俗,反正少莊主不是壞人(就是很討厭),說了也就說了,熟門熟路地找到個避風雨的洞穴,盤腿打坐。

  她修的是道法,能吸收靈氣,也是鬼身,能化使陰氣。區別在於靈力足才能用法術,陰氣只能增長修爲,想要禦敵只能用劍。

  鬆之秋很快發現了這一點,沉吟少時,提議道:「你是鬼修,陰間又無靈氣,常用道法非長久之計,要學會使用陰氣才行。」

  杏未紅氣還沒消,慢吞吞地說:不、會。

  「我教你。」

  杏未紅很沒有立場,頓時精神一震,連連點頭,像極了小鶏啄米。

  天下道法,其實殊途同歸,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變成鬼後還能修道家心法。鬼修的心法之所以不同,是因爲人有身體,靈力須走經脉,而鬼修沒有,化陰氣的流程不同。

  鬼修的「丹田」不在固定的位置,可以隨意尋找一個合適之處,以此爲核心,化用陰氣和魂力,而這個核心,被稱之爲「鬼珠」。鬼修死後,魂飛魄散,但凝練過的鬼珠會被留下,成爲……硬通貨。

  某種意義上來說,鬼珠,就是鬼修的「舍利」。

  杏未紅的情况截然不同。

  她當年資質太愚鈍,習慣了做不到就繼續嘗試,完全沒有考慮過進展不順是方法錯誤,只道自己太蠢,所以她一遍又一遍在魂體內行走靈力,硬生生在魂體上挖出了一套經脉系統。

  而道修駕馭兩種不同屬性的靈氣很常見,陰氣屬濁氣,靈氣屬清氣,本質上依舊是元氣的兩面。鬆之秋博覽群書,很快找到了合適的辦法,又做了些改動,更貼合她的實際情况,終於幫她成功兼容了陰氣和靈氣。

  杏未紅興奮异常,問他能不能教她一個鬼修的法術試試。

  鬆之秋有意試試她的深淺,特地選了個難度很高的强大法術,名叫鬼泣之森,能够短時間內將周圍的陰氣聚成鬼卒,爲己所用。

  杏未紅過去學的都是基礎法術,從未接觸過這般複雜的內容,琢磨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嘗試。

  第一次,她隻聚攏了大片陰氣,無法使他們成型。第二次,她憋足了勁兒凝成了人樣,看起來很像那麽回事兒了,却是個花架子,什麽攻擊力也沒有。第三次,有型無聲,全無「鬼泣」二字的精髓……她屢敗屢戰,劍術都暫且放下,專心致志地練習起這個法術來。

  鬆之秋最初想,這等難度的法術,即便是金丹修士也未必能很快學會,對她的天賦又有了新的瞭解,後來看著看著,她埋頭苦練的身影和記憶中的一個人重合了。

  阿紅。

  她死去已有一個甲子。

  等等,紅姑、阿紅,修習道家心法,對他十分熟稔……不,阿紅資質不堪,連個最基礎的法術也學不會,更不必提修劍。他魔怔了,居然會將她們二人聯繫在一起。

  *

  大概是生前的修煉太過坎坷,杏未紅對所有的法術都有濃厚的興趣,不學會不罷休。這鬼泣之森雖然難度很高,但她不斷調整糾正,終於在第六天施展成功。

  接著,迫不及待向鬆之秋展示了成果。

  他看著將自己團團圍住的數十個鬼卒,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很好。」

  她滿意了,走開去練劍。

  過了幾日,大椿木在靈氣的滋養下緩緩蘇醒,勃勃生機灌入他的體內,治愈了大大小小的傷勢,只是傷了的內臟縱然愈合,也無法恢復到原有的强韌,落下了隱傷,不調理個百八十年是好不了的。

  那群人果然是想置他於死地,但有一點很奇怪,後來的那個人著重提到大椿時稱之爲「神木」,與當年北洲遇見的那個元嬰說法一模一樣,可十四洲的人都習慣叫大椿爲「仙椿」。

  難道是同一撥人?

  神木的叫法和十四洲迥异……异界之人?

  殷渺渺和他提起的事閃過腦海,鬆之秋已有五六分的把握,但是與不是,恐怕要試上一試才能知道。不過如此一來,一昧躲避便不成了,得想想辦法。

  鬆之秋垂下眼瞼,心中思量百轉。

  正在這時,指間的野草微微一動。這是他布下的草網,若有人來,便會觸動這類感應的草木,予他提示。

  是誰來了?

  「紅姑。」來人挺有禮貌,臨到附近停了脚步,遙遙呼喚,口吻似是熟人。

  杏未紅也聽見了,瞄一眼鬆之秋,沒敢答話,親自跑出去見人。待看清是誰,她立馬忘了扮啞巴的事,脫口就問:「虞生,你怎麽來了?」

  那虞生是個外表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樣貌俊秀,系了件藏青色的斗篷,樣式與一般人無异,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筆挺,不是人靠衣裝,而是衣服靠人才顯出了味道。他一見到杏未紅,嘴角微微勾起:「你果然在這裡。」

  「你找我有事?」她問。

  「無事便不能尋你了?」虞生淡淡笑了起來。

  杏未紅不解風情,大爲困惑:「沒事你找我幹什麽?」

  「你呀。」他無奈地搖搖頭,轉而正色道,「好吧,我確實有事找你,最近接了個棘手的任務,想你助我一臂之力。」

  這不是他第一次找杏未紅幫忙,通常情况下,她想也不想便會答應。因爲她剛來鬼界時,告訴她常識,教她做任務的老鬼,就是面前的這個虞生。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猶豫道:「我還有事。」

  虞生奇道:「什麽事,要不要緊?」

  「我要保護一個人。」她小聲說。

  虞生想了想,建議道:「定了什麽時候,能不能推了?我這件事十分要緊,而且於你許是個機緣。」

  不怪他有此一說,這一處的靈隙位置十分隱蔽,杏未紅一向當做自家洞府,除却個別關係密切之人,無人知曉。他見她留在此地,還道任務尚未開始。

  杏未紅揪了揪垂在胸口的一綹頭髮,踟蹰不語。

  虞生欲再勸說兩句,却有人問:「什麽機緣?」

  杏未紅僵住,悄咪咪鬆開揪頭髮的手,若無其事地搖搖頭。

  虞生眉梢微動,目光敏銳:「閣下是什麽人?」

  「我請了紅姑做護衛。」鬆之秋沒看見烟霧,暗道她的確會說話,疑慮更甚,「是不是?」

  杏未紅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覺得下一刻就要陷入要不要開口講話的窘境。

  果然,虞生思忖片刻,又道:「我可以另外叫人護送他,紅姑,你好好考慮,機會難得——你不是一向都喜歡挑戰高手嗎?我特地推了別人,專門來知會你。」

  杏未紅的手指蠢蠢欲動,愁得恨不得揪禿腦袋。

  鬆之秋垂眸看著她,不介意再加一把火:「哦?那你的想法是……」

  杏未紅使勁搖頭。

  虞生皺眉:「你不肯?」

  杏未紅指指鬆之秋,擺擺手,再指指他,像是在道歉,又像是想問問到底什麽事這麽嚴重,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這下虞生也看出她不想在鬆之秋面前說話,瞥他一眼,果斷道:「借一步說話。」

  「且慢。」鬆之秋尚有許多謎團未解開,哪肯輕易放她離去,「她現在受雇於我,是我的護衛,你有什麽事,不妨和我說。」

  虞生冷笑道:「受雇於你又如何?你沒打聽過麽,紅姑從來不受束縛,你想拿這個要挾她,未免太天真了。」

  仙椿山莊乃是十四洲裡最適合上演宅鬥的地方,這點粗淺的挑撥,在鬆之秋眼裡算得了什麽,他笑一笑,不疾不徐道:「是你想要挾她吧?推了旁人專程來找,好大個人情,可世上沒有强買强賣的道理。」

  杏未紅楞住了。

  虞生面色鐵青:「休得胡言,我隻不想她錯失良機。紅姑,焰獄好懸落在了劍王手上,我走了不少門路才要到了名額,要是這次你不進去,往後五山聯合,鬼王鬼將那麽多人,哪有你的份?」

  杏未紅倒是不怎麽在意,她練劍靠得就是個練,有好地方修行就去,沒地方就自己待著苦修,從不强求機緣。

  反而是鬆之秋奇怪:「什麽焰獄?」

  虞生沒理他,看著杏未紅道:「你的性子我清楚,不耐煩和旁人打交道,你同我去,自有我出面周旋,你只消安安生生修煉就好。除了你,我還約了橋姑、石佬,都是熟人。」

  不用考慮麻煩的事,只需要埋頭修煉……這是個莫大的誘惑。杏未紅心動了,抬頭望向鬆之秋,猶豫要不要狠心一次把他丟了——反正他也丟下過她。

  鬆之秋問:「你不要錢了?」

  「錢什麽時候都能掙,這樣的機會却不是經常有。」虞生加重了語氣,非常想她立刻甩了這個奇奇怪怪的傢伙。

  杏未紅不作聲,思考中。

  鬆之秋看她真的考慮丟下他,不由微訝。如果他真的不重要,她救下他、保護他是什麽緣故,難道真的是一時興起,覺得好玩才這麽做的嗎?

  「紅姑,你是不是會說話?」他驀地開口。

  杏未紅瞅瞅虞生,不好撒謊,低頭裝死。

  鬆之秋却像是不曾察覺,淡淡道:「你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透露身份也實屬正常,不過著實不必那麽麻煩,將靈力聚於喉舌,便能改變聲音,試試。」

  杏未紅楞了楞,立即嘗試了下,「啊」,聲音尖細,像是個女童。

  「舌根壓低一點。」

  「啊。」她依言試了試,又像是個沙啞的老太婆。

  鬆之秋微微笑了笑:「不錯,就這樣吧,背彎一點,走路蹣跚一些。」

  杏未紅下意識地照著做,彎腰駝背,一脚高一脚低,木劍拄著地,看起來就像一把拐杖。她自我感覺很好,想也不想便道:「少……」莊主果然厲害。

  話一出口便知道不好,戛然而止。鬆之秋抱著放長綫釣大魚的打算,故作不知:「少了什麽?你咳嗽兩聲試試。」

  她大喜,道是僥幸逃過一劫,連忙咳嗽了幾聲,帶過了這一茬。

  虞生冷眼瞧著,面色沉沉,敵意叢生。

  鬆之秋却揚起了唇角:「你要帶她去焰獄也不是不可以,我與她同去就是了。」

  「名額有限,可沒你的份。」虞生冷嘲熱諷,「莫非你這個雇主反而要倒貼她這個護衛?」

  鬆之秋平靜道:「與你無幹,我自有辦法。紅姑,你意下如何?」

  杏未紅遲鈍得很,全然沒有察覺到他們二人間的風起雲涌,見他提出兩全之策,自然一口答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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