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北洲共有三洲,分別是最北邊的冬洲, 稍次的梁州, 以及毗鄰中洲的風洲。總體來說, 北邊三洲的面積要比東三洲大一些, 所以,除了歸元門之外, 還有一個禦獸山, 一個丹心門。
時間有限, 殷渺渺和雲瀲直接坐了飛舟到的冬洲, 一下飛舟, 炎熱的空氣卷裹了他們。
「哎喲,現在是夏天啊,好熱。」殷渺渺抬起袖子擋了擋陽光。
冬洲的氣候很特別,冬天極冷,夏天極熱, 幾乎沒有過渡的時間,均衡得瓜分了一整年。而且,冬天長夜漫漫, 有七八個時辰是黑夜, 夏天却是白日長,七八個時辰是白天, 太陽怎麽都不想落山一樣。
歸元門所在的九一城, 氣質也與過去見到的仙城迥异。
這是一個極其開闊大氣的城市, 最明顯的體現就是城中的建築, 雲光城的建築奇巧錯落,迂回婉轉,而九一城的建築……非常豪爽。作爲北洲最大的仙城,說是寸土寸金也不爲過,但建築與建築之間的棟距極大,幾輛馬車幷排走都不是問題,主路更是寬敞,中間有貴客駕車趕路,旁邊的人照走不誤。
之所以可以這麽任性,是因爲冬洲的地形非常平坦,放眼望去都差不多,所以歸元門當年規劃的時候沒考慮這麽多,先劃個內城,內城不够了再來個外城,外城還不够,那就繼續往外延伸,反正地都是自家的,想劃多少劃多少。
而且方方正正,橫平竪直,以天干地支命名街道,只會走斷腿,不會半路迷路,堪稱對路痴最友好的一個城市。
當然,這也是十四洲中最大的仙城,沒有之一。
地方大,人再多,分散開來也就不算密集,逛起來十分舒服。殷渺渺不怎麽挑,逛完一條街,找了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客棧住了下來。考慮到這次不是以衝霄宗的名義拜訪,她想了想,只給飛英寄了封短信,告知他自己過來了,幷附上了客棧的地址。
次日一早,飛英就過來了,興高采烈:「姐姐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錯過這件事的,太棒了。」說著就想帶她在九一城裡逛一圈,「哪裡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知道。」
「講點禮貌,先去拜訪一下你的師父吧。」殷渺渺叫住了他,「我會在這裡等我師父來,不急一天兩天的。」
飛英想想也對:「我師父在閉關,他準備結嬰呢。不過我大師伯在。」
「那也好,總是要去拜訪一下前輩的。」
歸元門就在九一城的北面,出了城繼續往北走,就會看到一座起伏有致的山脉,有一處斷口肖似龍首,仿若低頭看著來人。飛英介紹說:「這叫龍脊山,說是幾萬年前隕落在此的巨龍遺骨所化,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這就是我們門派的大門了。」
殷渺渺眯著眼睛看了會兒,點頭道:「看起來就很厲害。」
「對的對的,我當時都看傻了。」飛英到今天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龍脊山的震撼之情,居然有門派會把一座山作爲大門,真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算到今天,站在山脚下仰望龍首,他依然會情不自禁地生出敬仰之情。
龍脊山門口,有幾個歸元門的弟子在守衛,看見飛英來,笑眯眯地和他問好,叫他「趙師兄」,對於他帶來的人,他們問也不問便放進去了。
然後,飛英摸出了陣盤,撓撓頭:「咦,運氣不好,今天又變了,讓我算一算。」
殷渺渺:「……」
「我們門派的入口是個很大的陣法,經常會變來變去。」飛英熟稔地破著陣,「變一次,進的門就不同,有時候要繞好遠的路呢。」
殷渺渺問:「所以你們門派人人會破陣?」
「不是不是,不學陣法的話,只要學會破門口的陣就行了。」飛英給她看自己的小陣盤,「新弟子入門都會有這個,破起來不難,就是費點時間。」
殷渺渺由衷慶幸自己當年沒拜入歸元門。
「好了。」飛英算出了方位,「姐姐,雲前輩,你們跟著我走。」
殷渺渺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麽陣法的痕迹,就是非常普通的山路而已,但是閉眼靜靜感受一番,就能發現這裡的靈力極其複雜,交織成了數十種不同的紋路,看著就讓人頭大。
飛英拐個彎:「雖然平時破陣出入很容易,但是,大門口的陣法超複雜的,一共有三十二種,只是有些沒有啓動而已。」
每個門派都有護山大陣,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一旦被啓用,無論是對敵還是防禦,都會有極其强大的效果。歸元門的陣法如此,一重套一重,暴力破解都需要不少時間,別說是潜入者了,被困死的不知幾許。
「到了。」
殷渺渺踏出了陣法,眼前豁然開朗,天高雲淡,無數弟子來來去去,熱鬧極了。
飛英探頭望瞭望:「運氣不錯,我們直接到中宮了。」遂指著各個方向介紹,「我們門派有八門,很好認,哪個門就在哪個方位,中間是中宮,演武台、論道場什麽的就在這裡,乾門在南。」
他們說著就往南面的乾門走去。
歸元門的八門算是八個不同的分支,雖然以乾門爲首,但各門的事務自理,掌門鮮少過問,若有事關門派的大事,便召集各門的門主一起商量。
殷渺渺恍然,衝霄宗是但凡有人結嬰,便會單獨分出一峰來,而歸元門不是,無論結嬰與否,永遠都在自己拜入的門內,絕不會被分出去。如此,哪門多了元嬰,實力便會增强,哪門隕落了高階修士,實力就會减弱,永遠不可能達到均衡。
這就很有意思了。
「我記得,你們掌門之位是必然出自乾門吧。」她問。
飛英點頭:「對,其他七門的人只能爭門主的位置。但是不算化神,化神期是太上長老,不屬任何一門,單獨受門派供奉。」
「原來如此。」殷渺渺心裡大致有數了。
「到了,這裡就是我大師伯住的地方。」飛英對這兒太熟悉了,和自己的院子沒什麽區別,壓根沒想到要通報,高喊了一聲,「大師伯,我來了。」
殷渺渺:「……你進去說一聲。」
「哦,那姐姐你們等等我。」飛英的表現充分體現了他在門內的受寵程度,規矩兩個字壓根不存在,「大師伯你在不在啊?」
趙遠山老遠就聽見了他的聲音,無可奈何地駡道:「不好好修煉,又跑去幹什麽了?」
飛英氣得倒仰:「大師伯,我說要歷練,你說太危險,我出去逛逛,你又要說我偷懶,這年頭做晚輩怎麽這麽難?」
趙遠山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飛英說:「大師伯,我姐姐和她師兄過來了,好像是他們師門的意思。」
「哦,衝霄宗的素微和含光嗎?」趙遠山略一思索,頷首道,「叫他們進來吧。」
殷渺渺終於見到了飛英的這個大師伯。對方的外表年紀大約在四十多許,蓄了短鬚,穿著中正嚴謹的道袍,是個再典型沒有的道門前輩了。
她不卑不亢地寒暄問候了一番,又感謝他當年的贈物。趙遠山同樣非常客氣,說她後生可畏,也謝過她昔年帶回飛英的事,幷且邀請她在乾門小住。
修士的小住,三五年絕不算多,而殷渺渺本也是爲了魔修的事來的,自然應下不提。
飛英忍著無聊聽他們客套完,迫不及待地說:「姐姐我帶你去。」
趙遠山囑咐他:「好生招待貴客。」
「知道啦。」飛英滿不在乎地擺手,「我走了。」
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坐不住的少年孩童,可是一離開,就問:「姐姐,大師伯……我長得是不是很像大師伯?」
殷渺渺低頭看他,這個被她從凡間帶來的小朋友已經長成了少年,咋咋呼呼的性子底下,有顆敏感而通透的心:「想知道的話,爲什麽不自己去問呢?」
「人有的時候應該糊塗一點。」飛英長長嘆了口氣,黯然道,「我不知道是最好的,對吧?」
殷渺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經有答案了,何必問我呢?」
「因爲我很想知道當年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我娘會被人追殺,不得不把我丟到凡人界。」飛英說,「我私底下問過師父,他說是魔修幹的。」
「你不信。」
飛英特別冷靜地問:「我覺得他們在隱瞞真相,雖然肯定是爲了我好,但這也證明了事情沒那麽簡單,我要是真的置之不理,又怎麽對得起我娘呢?可我一意孤行去找答案,又會讓師父他們傷心。」
「長輩們的好意,通常都是有道理的,聽從不是壞事。」殷渺渺笑了笑,「但是,那終歸是他們的想法,他們的以爲,路却是你自己走的。」
飛英皺起眉毛。
殷渺渺道:「往好處想,他們可能只是覺得你太弱了……」
飛英:「……」扎心了。
「好好修煉,日子長著呢。」
這倒是再實在沒有了,飛英馬上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重新高興起來,把她和雲瀲(真是沒有存在感的人)帶去乾門的客居。
院子大氣方正,帶了個風景優美的後花園,比及凡間的公侯府邸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飛英前前後後介紹了遍,信誓旦旦地說:「姐姐你信我,這個院子是最方便出門的,離我住的地方也近,你隨時都能來找我玩,雲前輩想要練劍也方便,東院就有個小演武場,西院是個高樓,說實話,主院冬天住不錯,夏天就得住樓上,凉快。」
殷渺渺領了他的好意,决定就住在西院的小樓上。
「我就住那邊的院子,對,有桃子樹的那裡。」飛英給她指明方向,「那邊是大師伯住的,那邊是二師伯,再那裡是我師父,最裡面那個是小師叔。」
殷渺渺非常自然地問:「說起來,你小師叔……」
「呃,小師叔他最近閉關了……」飛英眼神飄忽,「可能快要突破了吧……哈哈,應該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