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殷渺渺終於出了次名, 憑實力,不是憑八卦的那一種, 換做在前世, 那就是衝到熱搜第一了。
茶樓裡,酒館裡, 人人都在談論她的比賽, 各抒己見, 樂此不疲——
「以初期修爲擊敗中期,又是合歡公子這樣早就成名的人物,此女實力不俗啊。」
「對對,她的火焰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是烈火還是紅蓮?」
「傳聞上古時有神火名爲『業火紅蓮』,以因果業火之力焚毀一切, 有通天徹地之能。」
「你個書呆子,那只不過是傳聞,要是業火紅蓮, 怕是你我早就化爲灰燼了。」
「兩位休傷和氣,她的火就算不是『業火紅蓮』, 怕也是异火的一種,力量極其霸道, 我離得近,險些變成人乾。」
「這麽厲害?你可不要誇大其詞。」
「當然是真的, 你道她是誰?她是衝霄宗雲瀲的同門師妹!」
「嘩, 原來是衝霄宗門下, 怪不得,道號何許?」
「似乎是叫素微。」
「素微?等等,我看看。」有個隨身帶著小册子的仁兄嘩啦啦翻了翻書頁,訝然道,「這上頭說她結丹時有九道天劫,乃是鳳凰天相,真的假的?」
「九道天劫?怎麽可能!這册子老摘些街頭巷尾的傳聞,一點兒也不可靠。」
「就是,若真是如此,怎麽先前從未聽過她的名字?」
坊間小册子畢竟不是風雲榜,什麽八卦狗血都往上寫,就好比游百川的身世陰謀,册子上寫得繪聲繪色,仿佛親眼所見,然而旁人看歸看,未必會信。
「等等,我有件事特別好奇,這上面說她携妓出游,真的假的?衝霄宗的女修這麽放蕩?」
「呸呸呸,你胡說什麽呢。」三大宗門地位赫赫,誰敢如議論齊盼兮似的討論衝霄宗的弟子,乖覺得人立刻懟了回去,「上面不是寫著麽,她替名妓贖了身,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這個結局群衆喜聞樂見,有人感慨道:「能不看門第出身,是個重情重義的。」
「什麽重情重義?我和她住一家客棧,親眼見到有個男人和她一起從屋裡出來。」剛才說話的人嗤之以鼻,「那個男人你們也知道,就是和齊盼兮、楚蟬不清不楚的傢伙。」
衆人:「……」
角落裡,有人幽幽地說:「之前與合歡公子鬥法的女修,下臺的時候都羞憤欲死,她倒好,主動脫了衣服,生怕旁人看不見似的,指不定私底下多麽放蕩隨意呢。」
死一樣的寂靜。
半晌,酒館的老闆說:「這話客官還是休要說了。今天她比賽的時候,不止是雲瀲,慕天光等人均在,看樣子與她十分熟稔,更別說劍純真君了,得罪不起啊。」
「不就是仗著出身大門派麽。」那人不服氣,「有什麽了不起的。」
這話就惹人哂笑了:「有什麽了不起的?就憑你打不過人家。她可是實打實贏了合歡公子,不如你試試?贏了再來說沒什麽了不起的也不遲。」
有個女修氣憤地說:「就是。而且脫了件外衣怎麽就非得羞憤欲死了,大家是修士,又不是凡人,難道還講什麽貞潔婦道不成,真是貽笑大方。」
「人家出自衝霄宗,且是元嬰真君的親傳弟子,姿態大方很正常,要我說,這才是名門大派的風範呢。」
……
殷渺渺對於自己的出名非常淡定,風雲會就是這樣一個場合,只要你展露了實力,馬上就會爲天下人所知。當然,伴隨著名氣而來的還有旁人的評價,有的善意,有的惡毒,說不準的事。
別人的看法,她是一點也不在意。只有飛英聽了一耳朵,回頭憤憤不平:「真是的,不過是件衣服,他們怎麽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來了?」
殷渺渺調侃道:「要不然怎麽顯得出自己慧眼如炬、英明果斷呢?」
「唉。」飛英嘆了口氣,又想起慕天光被名氣煩得不輕,不禁有感而發,「看來出名未必是好事啊。」
「哈哈,可不是。」
*
慕天光又贏下了一場比賽。他可愛又萌萌噠的小師侄堪稱最佳捧場,馬上就迎上來歡呼:「耶!小師叔又贏了!」
喬平啪啪鼓掌,順帶表示:「小師叔肯定會贏到最後,你這麽早高興幹什麽?」
「每一場比賽都很重要,每個對手都要尊重。」飛英笑嘻嘻地說,「既然贏了就值得慶祝,小師叔,我們去吃頓好的吧?」
慕天光的目光柔和下來:「你們去吧,我先回去了。」
飛英和喬平對視一眼,心裡都很擔憂——風雲會辦到現在,不少人是不打不相識,臺上打完,台下就成了朋友。尤其是他們這些各大門派的精英弟子,私下交好來往的不在少數,譬如游百川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但他和孔離關係不錯,連帶著與北斗堂的楊意也熟稔起來。
其他幾個看著不好親近的人裡,雲瀲是情况特殊,真要交流起來沒有什麽問題,白逸深也不是傳聞中那麽不近人情,甚至還會指導殷渺渺的師妹練劍。
真正把拒人於千里之外貫徹到底的人,就只有慕天光一個。
兩個師侄操碎了心,可他們是晚輩,飛英能軟磨硬泡拉著他出來走走已經是用盡洪荒之力了,讓他參加聚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兩人只好放弃,分道揚鑣,各赴飯局。
喬平死活不肯透露吃飯的對象,只在臨走前叮囑:「吃完讓殷道友送你回去啊,現在紫微城裡魚龍混雜,當心被敲悶棍。」
飛英:「哼!」好生氣哦,就算築基了還是被當做小孩子。
但沒有辦法,如今紫微城裡金丹遍地走,築基就真是小透明了QAQ
*
慕天光今天的對手頗有幾分實力,法衣上的符文被破壞,對手的鮮血沁入衣物,鐵銹味揮之不去。
他素來愛潔,回到客棧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客房中有預備好的浴桶,啓動上面的陣法即可聚水加熱,然而,慕天光輸入靈力時却發現浴桶上的聚水陣法被破壞了。
痕迹有些日子了,恐怕是上一任住客與人發生了打鬥,不慎破壞了浴桶的陣法。慕天光微蹙眉頭,拉鈴叫人來調換。
篤篤。有人在外敲門。
「進來。」
有個穿著灰色曲裾的女修低眉順眼:「前輩有何吩咐?」
慕天光對這家客棧心存不滿,但也不會對無辜女流發脾氣:「桶壞了。」
女修趕忙過去查看,檢查一番後道:「請前輩恕罪,這就爲您調換。」說著,她把壞掉的浴桶收走,小步跑著離去了。
慕天光眉間微展,這個女修至始至終沒有直視過他的臉,視綫隻到胸口,這無疑讓他十分滿意。
不多時,女修又回來了,爲他換了一個全新的浴桶,又蹲身致歉:「招待不周,請前輩恕罪。」
「無妨,下去吧。」
女修告退,替他關上了門。
新的浴桶沒有任何問題,很快聚出了大半桶的清水,鑲嵌在桶外的礦石把水溫加熱的恰到好處,蒸汽冉冉升起。
他解開腰帶,脫下衣衫,把自己浸入熱水之中。微燙的熱水舒張了毛孔,沾染在鎖骨處的血迹被潤濕流下,縈繞不去的血腥味總算消退了些許。
「呵。」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慕天光立時知曉不對,習慣性想要調動靈力,却發現周身全部靈力被封,竟然一絲也不能使用。他心中一沉:「誰?」
「咱們才剛剛見過沒多久。」這回,柔魅的女聲是響起在他背後,纖纖玉手搭在他的肩頭,「怎麽這麽快就把我忘了?」
慕天光聽出了她的聲音,冷冷道:「魅姬?」
「真高興你還記得我。」魅姬在他耳畔輕笑,「我從那天見了你呀,就一直茶不思飯不想,這不,總算又見到了。」
慕天光終於知道當初那個金丹修士是怎麽被殺的了,丹田內金丹無异,經脉中靈力尚存,偏生就是一絲也調動不起來。魅姬本來就是極其棘手的人物,他無法調動靈力,等於是俎上魚肉,毫無反手之力:「你想幹什麽?」
「你放心,我是不捨得殺你的。」魅姬從他背後擁住,手指撫過他的胸膛,「不過,你最好不要想什麽花招,只要你聽我的話,保證你毫髮無傷。」
慕天光從未受過這般侮辱,面色鐵青,然而,他的情况實在不容樂觀——靈力無法調動,儲物袋被他取下放在一旁,已經被魅姬貼了封印的符籙,一時也無法取用。
「呵,別看了。」魅姬幽幽道,「對付你這樣的人,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怎麽敢動手?」
*
飛英今天請客吃飯,用他賺來的三千靈石,本以爲可以熱熱鬧鬧吃一頓,結果喬平有約,慕天光不來,向天涯不知道去了哪裡,最後只剩下殷渺渺奉陪。
「好過分哦,白吃都不來。」飛英嘀咕說,「我們今天大吃特吃,一口都不留給他們。」
結果……
「啊啊買多了,算了,不和他們計較。」
「這個好吃,喬師兄肯定喜歡!」
「小師叔沒來太可惜了,帶回去給他嘗嘗。」
「剛剛那個也……不如我們……」
等到吃完的時候,飛英手上提了個大大的攢盒,裡頭是滿滿當當的外賣。
殷渺渺有時候就想,飛英之所以討人喜歡,真的是他把每個人都放在了心上,別人對他好,他就對別人好。
當年不過舉手之勞,今日却收穫了真摯的感念,可見人是要多行善事的,只要有一個人知曉回報,就沒有白付出。
回去的路上,飛英八卦個不停:「我猜喬師兄今天肯定和女孩子吃飯,所以才不肯帶我又不告訴我,哼!」
殷渺渺問:「誰?凰月谷的女修嗎?」
「不知道,但我肯定會挖出來的,休想瞞過我。」飛英上樓,先去看了喬平的房間,果然人沒回來,就提著盒子去找慕天光,「小師叔,我回來了,給你帶了好吃的。」
房間裡,魅姬笑盈盈地問:「喲,是那個嘴甜的小朋友啊。」
慕天光一時色變,高聲道:「回你的房間去。」又冷眼看著魅姬,「別打他的主意。」
「唉,這可爲難我了,這麽可愛的小少年,誰心裡不喜歡?」魅姬沒想到有軟肋送上門來,笑得花枝亂顛,「你若是不肯,有個小朋友逗逗趣也是好的。」
門外。
殷渺渺按住飛英的肩膀:「回你的房間去,別出來。」
飛英反應很快,用口型問:「我小師叔……」
「噓——」殷渺渺做手勢趕他回屋,房間裡有防禦陣法,可以讓客人免於受外界鬥法波及。
飛英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憂心忡忡地進屋去了。殷渺渺在門外駐足片刻,轉身下樓走向後院。
門內。
魅姬倚在木桶旁,青葱玉指想要撫弄他的唇角,被慕天光抬手擋開:「滾開。」
「真傲氣。」魅姬一點也不生氣,指尖轉著兩個雙環,哢哢兩下直接把慕天光拷在了浴桶上。照理說,浴桶是煉過的法器,雖是木料却堅硬似鐵,可她的雙環竟然一下就打穿了桶壁,絕非凡物。
她唇角帶笑,吹氣到他臉上:「這樣是不是更有趣了,嗯?」
慕天光問:「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目的?」魅姬掩唇,故作驚訝地笑了笑,「你不會以爲我是有什麽陰謀詭計吧?天哪,對我來說,不會有比你更有吸引力的目的了。」
停頓片刻,她的聲音變成蜜糖:「我想要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