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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第485章
第485章

  本是金雀籠中鳥, 謝君還身知春曉。

  報之一夢圓情深,升仙路上迷障少。

  *

  冰凉的雪花落到了殷渺渺的臉頰上。

  她被凉意驚醒,倏然回過神:「下雪了?」話音未落, 便是一怔,映入眼簾的幷非雪花, 而是一碗散發著寒意的凍水果,「這是……」

  「冰碗。」闊別許久的熟悉聲音響起在耳畔,「我瞧見有人在賣,想你許是喜歡。」

  不知爲何,殷渺渺胸口突然涌上無限心酸, 喃喃叫出他的名字:「天光……」

  「怎麽了?」慕天光微蹙眉頭, 凝視著她的雙眸, 「你可還好?」

  她站起身來, 不顧周圍人詫异的眼神, 緊緊擁住了他。慕天光更覺奇异, 若非發生了天大的事,以她的心性,絕不會這般失態:「渺渺?」

  「我沒事。」她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麽,記憶中, 兩人在送走喬平和飛英後, 便在柳洲繼續游歷,一切都很遂順。可她就是無端覺得難過, 仿佛與他已經許久未見, 雙眼酸澀, 情不自禁地流下泪來。

  慕天光回抱住了她,靜默安撫。

  過了會兒,她平靜下來,坐回椅子裡,端起冰碗打量:「這裡比飄雪城暖和,這麽一會兒化了。」

  慕天光收攏手指,冰凉的靈力籠罩其上,剛剛化開的水珠再度凍結,在碗沿上凝出一串串糖葫蘆樣式的冰棱。

  她笑了笑,拿起勺子慢慢吃,心想,大概是年紀大了,動不動就愛胡思亂想,無端端的竟然鬧出這樣的笑話。

  慕天光却還在猜她究竟是爲什麽難過,思來想去,還道她是想家了,便說:「秋洲雖然風景秀麗,却不是個歷練之地,不若我們回東洲吧。」

  殷渺渺訝然:「東洲?」

  「我知曉顧秋水與你說了淩虛閣的事。」他道,「你不如回去看看。」

  她道:「你想我去爭這個首席啊?」

  「衝霄宗內,無人能與你比及。」他中肯道。

  殷渺渺把玩著銀勺,漫不經心地說:「可是首席弟子要管理門中事務,不能時常出門,我倆都在外頭游歷也就罷了,你總不好跟我常住春洲。」

  慕天光懂她的意思,淡然道:「無須在意。」

  「我也不耐煩常待在門派裡。」殷渺渺莞爾道,「我們到處走走,多有意思。」

  他便不再多言。

  走完了柳洲,他們南下到了秋洲。如慕天光所言,此地風景極佳,相較於柳洲也和平許多,適合愛侶游山玩水。

  他們去了著名的相思湖,泛舟湖上,滿船星河,也登上了幷肩而立的情人塔,看萬頃桃花,刹那開放,香風沾衣,纏綿不去,還攀上了高聳的思君崖,在堅硬的岩石上刻下了白頭誓約。

  「雖然我知道這些都是謠傳,不過,這樣好像就真的放心了。」殷渺渺用焚靈火燒出深深的字痕,笑盈盈道,「圖個心安。」

  慕天光道:「白頭相守,在人不在天。」

  她道:「我以前也這麽想。」

  「現在呢?」

  「現在覺得,人的努力只可以做到百分之九十九。」殷渺渺出神地望著峭壁上鐫刻的字迹,古往今來,無數有情人在此留下了他們的誓言,隻不知道今時今日,能有多少人做到了,「最後一分,要看天意。」

  有的時候,能不能相守終老,也要看一點點運氣的。

  她惆悵地說:「我師父總說我的運氣不如師哥。投胎投的不好,是極陰之體,早年差點就死了;每次門內比試都抽不中輪空,非得一回回打過去不可;搶到了進秘境的名額,又遇不到什麽天材地寶……我很怕這次也差一點點運氣。」

  修士信奉天意,相信氣運,故而慕天光幷未反駁,只道:「我的運氣一向不錯,今後你我一體,都會好的。」

  她相信他,所以使了個壞:「既然是這樣,那我不想自己走下去了。」

  慕天光微微笑了,攬住她的腰按在懷裡,縱身上躍。風吹過她的臉龐,理論上該利如鋼刀,可奇怪的是,她覺得很溫柔。

  好像西湖旁邊,吹面不寒的楊柳風。

  夜裡,他們宿在山下的洞穴。秋洲無愧爲芳洲之名,遍地香草,隨意長在洞裡的青苔居然也散發著芬芳的草木氣息,很有春日初曉的味道。

  殷渺渺坐在他身上,赤著的足趾踢著毛茸茸的草葉:「我很小的時候被師哥撿走,他是被森林裡的野獸養大的,不懂造房子,帶我住在樹洞裡。」

  他安安靜靜地聽著。

  「地上很冷,我怎麽都睡不著。師哥就把我抱在懷裡,每天都這樣。」她扭過頭,望著他笑,「以後,輪到你抱著我了。」

  慕天光輕輕應了聲,將她抱得更緊。

  少頃,疑惑地問:「你不是失憶了嗎?」

  「糟糕。」她裝出一副驚慌的樣子,「被你發現了。」

  他無奈又好笑:「你又捉弄我。」

  「我隻捉弄你一個人。」她眨著眼,「行嗎?」

  他道:「嗯,好。」

  游歷了秋洲後,慕天光原說可以去趟鏡洲,拜訪一下七大門派之一的伽藍寺。但殷渺渺十分抵觸,要求去中洲或是南洲:「我不喜歡鏡洲,也不喜歡和尚。」

  她都這麽說了,他自然不會再勉强,兩人便坐飛舟到了中洲。

  中洲廣袤,他們走走停停,花了近三十年的時間也未走完,尤其中途兩人又因爲修爲到了突破點,閉關了一段歲月。

  以前,殷渺渺對閉關多少有點忌憚。時間短還好,超過三年,她就發怵。試想想,愛侶閉關十年,等於十年都不能說話聊天乃至做點其他親密接觸,獨守空閨,异地戀好歹還能視頻點外賣呢。

  閉關期間,和喪偶沒什麽區別,萬一路上再遇到什麽小鮮肉,月色正美的時候,就算不移情別戀,也難保一度春風。

  她不是不相信愛,只是不高估人性。

  而且比起擔心慕天光,她更擔心自己。

  她怕辜負他的情意。

  慕天光却很坦然:「你擔憂的皆是常有的迷障,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坦然相對便好。」

  殷渺渺納罕地問:「如果我被引誘了,你不會生氣嗎?」

  他搖頭:「你我既已决定携手道途,便該互相扶持,指責憤怒又有何用?」

  然後他又轉告了她一些前輩們的建議,都是昔年宗門裡的長輩開壇論道時提過的,不知是否正確,但可以做個參考。

  第一個主流建議是,堵不如疏,越是禁止,越是令人著迷。如若一時心動,不妨即刻享受,得到了也就成了尋常,幾次下來,多半會失了興趣。

  第二個建議則相反,認爲修士應當盡力抵禦誘惑,磨煉道心,越能忍耐克制,越是代表成功。

  殷渺渺個人傾向於第一種,人是賤骨頭,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修煉是奔著成仙去的,這些小事無須挂齒。

  可是,她嘆息一聲,無奈道:「不行,就算你不生氣,你我位置對換,我却會對你生氣。等我什麽時候對你也不會生氣了,再說吧。」

  慕天光頓住,許久,低聲道:「我不生氣,但可能會難過。」

  殷渺渺略微一怔,繼而笑起來,俯身親了親他的唇角:「我知道了。」

  好在擔憂的事幷沒有發生。他閉關十二年,她縱然不是時時陪伴在身邊,偶爾也會在周邊走一走,却從未有過任何動搖。

  她的心已經被裝滿了。

  她的人生,也已經十分圓滿。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大雪紛飛的冬日下午,靠在暖和的被窩裡看書擼猫,手邊有暖和的茶,枕邊有心儀的人。

  踏實,飽滿,幸福,安寧。

  慕天光走出閉關靜室的第一秒鐘,她就給了他一個擁抱:「我想你了。」

  他不禁微微笑:「我也是。」

  她依偎在他肩頭,覺得對這段感情再也沒有迷惘與懷疑,故而直接道:「陪我回春洲,我們結緣吧。」

  「好。」他的回答很輕又快,像是怕只是夢。

  雲光城還是老模樣,飄著絲絲細雨,被靈力蒸出的薄霧縷縷縈繞,仿若仙境。走過中心的大街時,慕天光指了指街角:「我第一次見你。」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要命,衝霄宗居然有這麽不知檢點的女修,一定要離她遠遠的。」她笑著打趣。

  他道:「我太武斷了,人何其複雜,如何能憑幾面便下定論。」

  「這是人之常情,我對你的第一印象也不好。」她靠近,悄聲說,「當時我覺得,假如我敢再對你多說一句話,你就會拔劍捅死我。」

  他彎起唇角,也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誰能想到會有今天呢,人和人的緣分果然是極其奇妙的。

  殷渺渺帶他一路回了翠石峰,百花盛開的山峰讓他稍微吃了驚。她笑個不停:「是不是一點都不像是劍修的地方?我師父看著就煩,乾脆搬到山後去住。走,我帶你去見他。」

  任無爲早就感知到了他們的到來,一臉「我就知道有今天」的表情:「我知道你來幹什麽,直接說吧,別繞彎子。」

  慕天光慎重了神色,緩緩道:「我想請求前輩准許我與渺渺結緣。」

  任無爲也很正經地點頭:「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我同意了。」

  至此,修真界的提親儀式結束。

  任無爲開始頭疼:「典禮辦哪兒?以後住哪兒?要準備什麽?請誰參加?」

  「不用這麽急,慢慢來。」殷渺渺在意的素來都是心意,而非儀式,「我對典禮沒什麽要求,簡單一點就好。」

  任無爲一口回絕:「不行!」

  「爲什麽?」她詫异。

  「怎麽能簡單?」任無爲怕麻煩,但這種事更怕不麻煩,「你結緣太寒酸,丟得是你師父的臉,我不同意。」

  殷渺渺哭笑不得:「我們翠石峰人少,簡單點有什麽不好?」

  「婚姻大事,聽師父的。」

  「我結緣,聽我的。」

  師徒倆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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