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獵人

　　與圖繪上見到的海藍色不同，真正身臨其境，這海底的藍並沒有那麼明亮怡人。

　　印以明一邊計算著方位一邊前行，越行越往底下，四處光線昏暗，只剩下十步一叢的珊瑚上還散發著幽幽螢光，以作照明。

　　一陣波動傳來，印以明偏過身去看，是一群銀色小魚。

　　這些小魚的鰓部透著淺淡白光，魚身線條流暢，尾鰭薄薄的，大小適中，顯得優雅而輕靈。它們成群結隊游動，看起來如同墜入海底嬉戲的繁星。

　　印以明在來的路上碰到過類似的魚群不少回，它們大部分都只是匆匆路過，便沒有多理會，繼續往前走去。

　　——等反應過來自己成了這群魚的目標時，他已經被團團圍住了。

　　點點白芒中，這些小魚不斷啄著印以明裸'露在外的肌膚，他揮舞著雙手想要驅趕，卻被吞了小半截指尖——魚類口腔濕潤微涼的觸感讓他猛地一顫，正欲加劇動作將其甩開，冷不丁感到喉結被一條小魚吻住，兩手一頓，當下被魚給含住了不少指尖。

　　印以明輕輕呻'吟一聲，吐出好幾串泡泡。

　　有大膽的魚湊上來想啄他的嘴唇，印以明偏頭別過，那魚倒也不執著，游到他臉側含住耳垂，細細咬起來。

　　它們的牙齒軟而鈍，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但磨來磨去，還是刺激得印以明渾身發軟髮燙。

　　周身海水在他異常體溫的帶動下逐漸不安分起來，印以明的衣衫被水流鼓動，繃開了釦子，露出胸膛。

　　有魚眼疾嘴快含住他胸前兩點，印以明羞恥萬分，拼盡力氣激烈掙扎，卻讓水流一股腦把衣服給捲走了，頓時整個上半身暴`露在魚群面前。

　　快停下……

　　印以明被密密麻麻的快感逼出眼淚，感到自己的褲子拉鏈在刁鑽的水流中逐漸下滑，終於哽咽著哭出聲來：“救——”

　　“救我——”

　　下一刻，他被一隻手拽住手臂，猛地脫離出這淫`亂的海底世界。

　　印以明驚喘一聲睜眼去看，是沈思睿。劫後餘生，他也顧不得自己渾身濕透，忙不迭說道：“謝謝，謝謝……”

　　沈思睿眉頭微蹙：“你怎麼進到裡面去的？”

　　“我……”

　　印以明腦子裡一團漿糊，沒有及時想到合理藉口，一時間支支吾吾，不知答什麼好。

　　“是嘉平？”

　　印以明點點頭。

　　沈思睿沒有多說，打開操作面板購買了一件長袖丟給他：“先穿上。”

　　印以明依言把衣服套上，左右看了看，兩人正處在臨時隔出來的小空間，外部應該就是原先的休息室。

　　他不大好意思地問：“贏了嗎？”

　　“還不知道。”

　　“哦。”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印以明想了想，最終說道：“我是雪山之輝的信徒，嘉平也是。”

　　沈思睿沒有接話。

　　“進去之前，我並不知道他會是這麼無聊的一個人。”他往沈思睿方向走了小半步，說道，“如果不是你來救我，我都不敢想像我會怎樣……”

　　沈思睿總算有了表情，說道：“在測試完成前，我會負責你的安全。”

　　這算是安慰吧，印以明點頭：“謝謝，我信任你。”

　　“嗯。”

　　沈思睿不再多言，拉出操作面板，大概是想解開空間封鎖，回到之前的休息室。印以明拉住他：“我有些累，能在這裡休息一陣再開始下一局嗎？”

　　“可以，需不需要我陪你。”

　　印以明一愣，為他後半句。

　　沈思睿點選操作面板，空間逐步擴大，出現了床、沙發等家居，還有個小型按摩機器人。

　　印以明在沙發上坐下，見沈思睿正等著自己的回答，心口莫名一跳：“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當然有時間。”

　　沈思睿笑了笑，印以明有一瞬間的迷惑，這個笑容很淡，也顯得陌生，但他讀出了一種超出尋常關係的溫柔感。

　　他往後靠去，儘量放鬆自己身體，說道：“你……現實中也這麼英俊嗎？”

　　“差不多吧。”

　　看不出他是這樣不謙虛的一個人，印以明不再緊繃，也笑了笑。

　　“之前有話對我說？”

　　見他指了指那幅畫，印以明反應過來，說道：“嗯。當時小傑西有事向你請教……也沒什麼說的，就是想問你那一晚明明殺了4號就行，為什麼自刀呢？”

　　“只是保險起見，雙方陣營都有死亡，免得被系統判定作弊。”

　　“哦。”印以明見他在自己邊上坐下，也沒想著挪開，只把臉別到另一側，說道，“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沒點棄權……不好意思，你被吸血的時候痛苦嗎？”

　　看樣子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吸血的過程中對著人又夾又絞……沈思睿看一眼他的側臉，回答：“還好，設定中應該附加了一條沒有明說的細則。”

　　“什麼？”印以明有些感興趣，正過臉來看他。

　　沈思睿沒答，只說：“言語無法準確傳達。”

　　“……”

　　“你呢，吸血的過程中感受如何？”

　　印以明含糊道：“記不清了。”

　　話題終結，兩人躺在沙發上沉默一陣，印以明忽然問起：“你的現實名字就叫沈思睿嗎？”

　　“嗯。”

　　“TSW總部設在達拉然，你也在達拉然嗎？”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印以明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發癢的耳朵，轉臉問道：“笑什麼？”

　　沈思睿對他挑眉：“你問這些做什麼？”

　　“……”印以明答不出來。

　　“目前暫時居住在達拉然的科技園區，離你住處只隔幾條運輸帶。還有什麼想問的？”

　　明明對方沒有觸碰自己，怎麼會手腳發軟，臉也燙起來？印以明不動聲色地把臉又別到一邊，沒話找話道：“我記得你也經歷過這個測試，當初你拿到狼人也吸過血嗎——還有女巫，你救過人嗎？”

　　“轉過來，我就告訴你。”

　　印以明轉過臉，印入眼簾的就是對方湊得極近的一張俊臉，他呆了一瞬，之前那種渾身發軟的感覺更加強烈。

　　“你猜。”

　　明明被對方戲弄了，可為什麼自己不覺得生氣？

　　印以明說道：“你那麼聰明，應該沒吸過血。”

　　大概被他話裡的誇獎給討好到，沈思睿忍不住笑起來，熱熱的呼吸撲灑在印以明面上，使得印以明整個人更覺發軟。

　　沈思睿往後退開，說道：“沒有。我預言家都沒驗過人。”

　　印以明原本正為對方突然拉開距離的行為感到失落，聞言立刻問道：“預言家不驗人還怎麼贏？”

　　“聽發言隨便給張金水或查殺就行了。”

　　“……”

　　印以明無語了一陣，忽然想到：“可遊戲給了無限長的X分鐘，驗不完不能回去的啊。”

　　“我玩的時候沒有這個設定，也可以選擇跳過驗證。”

　　原來這個遊戲助手還會升級……印以明正準備去腦中問問，耳邊傳來一句“那是你的初吻嗎”，下意識點了點頭——

　　就聽對方說道：“也是我的。”

　　心底騰起一股陌生的快樂感，印以明看了對方一眼，翻身蜷了起來。

　　接下去，他們不再交談，但這種沉默顯然只會使氣氛愈加顯得曖昧而膩人，最終印以明小聲說道：“我覺得我休息夠了，繼續下一局吧？”

　　沈思睿同意了，伸手拉印以明起來，將東西一件件收掉，回到外部空間。

　　讓印以明訝異的是，上局遊戲居然還沒有結束——11號大叔還坐在沙發上看投影，印以明粗粗辨認了下畫面中的人數，共有8名，出局玩家除了在這休息室的他、沈思睿、11號大叔三人，還有嘉平和聆澈也離場了。

　　“原來我們只休息了幾分鐘？”

　　沈思睿笑笑沒有回答，拉過他的手向11號走去。

　　“嘉平呢？”

　　沈思睿不答反問：“你還想跟他一起玩？”

　　印以明否認：“不是，我想問他為什麼那樣對我……我跟他都信仰雪山之輝，他卻借這個騙我。”

　　“騙子的解釋，有什麼好聽的。”

　　11號大叔聽到動靜抬頭，看到的便是兩人手牽手走向自己的畫面，一時神色複雜：“你們……”

　　印以明掙了掙，沈思睿便鬆了手，兩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一同默契地沒有接話。

　　大叔覺得有些尷尬，把視線移回投影，說道：“原來你是真守衛，我還擔心他們刀錯了，你只是個幫守衛擋刀的。”

　　沈思睿：“嘉平在，很難瞞過他。”

　　大叔點點頭：“也對，畢竟爆神嘛……不過刀了你，9就很難洗清楚，估計這局要走了。”

　　“未必，只要10不認守衛，9還是能穿得起守衛衣服的。”

　　見印以明聽得一頭霧水，沈思睿共享自己的操作權限，提前復盤給他看，解釋道：“其實我第二晚想守你，但覺得狼隊未必會聽嘉平指揮來刀你，就去守了12。”

　　印以明點點頭：“那你昨天能自守，為什麼不？”

　　“你沒聽我昨天發言，我跳了守衛，但有些像是為10擋刀。我昨晚守了10。”

　　這麼複雜……

　　印以明有些暈，去看投影，正在發言的是4號嘉利利。

　　“我不知道現在這個局勢是怎麼回事，2、7對跳獵人，把2刀了；6、9對跳守衛，把6刀了，狼隊集體瘋癲？我真的是萬分懵逼……”

　　遊戲內的人也一樣暈。這局最終被放逐的是9號，9號遺言一口咬死1是最後一狼，印以明忍不住問：“1和3到底誰是狼？”

　　“你見我站錯過邊嗎？”

　　那就是1了……正說著，9號小歪出現在休息室，一見印以明就嚷嚷：“新手光環真是太討厭了，換成別人死了不開槍，絕對當狼走的！”

　　印以明抱歉地笑笑，沒有說話。

　　傳送口又多了一個人，是夜晚倒牌的12號小傑西。

　　當前場上只剩下1、3兩人對峙，這兩個一神一狼，出對就贏了。印以明還是比較自信的，對沈思睿說道：“只要好人信你，這局出1，就贏了。”

　　小歪撇撇嘴：“我看懸，這把他半點邏輯沒盤，就拍身份站邊。”

　　小傑西過來了，插嘴道：“1是狼？這個3怎麼回事，老是驗金水……”

　　所有人看向投影，就看1和3怎麼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