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司無岫一邊研究那本發燙的冊子, 一邊將他在烏璐鎮讓玉荷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唐寧。既然唐寧已經見過那書生,如今也再沒有瞞著的必要了。
唐寧聽完之後還有點懵:“你是說, 那個書生不光知道小閣樓的事, 連小飛舟的輕功也是他教的?”
司無岫微微頷首。
“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我完全就被他騙得團團轉!”唐寧一臉的忿忿, “我讓他跑, 他還表現出一副跑不動的樣子來,氣喘吁吁跟真的似的。”
輕功要是那麼好,怎麼可能跑兩步就會喘?
還以為真的是個文弱書生,結果卻是披著書生皮的高手。
一個高手居然表現得如此見錢眼開,也難怪唐寧會被他的演技騙過去了。
稍微有點高手的自覺行不行!
唐寧想了想,問司無岫道:“你說, 這書生到底是什麼人?我覺得他來歷神秘, 倒不一定是和賈師者或者黑衣人他們是一夥的,算上烏璐鎮那次,他總共幫了我們兩回。”
“不止,是三回。”隨著司無岫的話音落下, 只見他雙手持著畫冊中間的那一頁撕開,一張薄如蟬翼的黃紙就這麼輕飄飄地被他抽了出來。
“這是……?”
唐寧瞪著眼睛看去,突然覺得這張紙好像有點眼熟。
“和賈師者手上的路引有點相似。”司無岫隨手將沒用的畫冊扔在地上, 把黃紙展開,放在手心裡。
黃紙微微泛著光,這下沒了書頁擋著,就連站在邊上的唐寧都能感覺到從紙張上散發出來的熱度。而更神奇的是, 紙上依稀畫的是一張意圖,上面還有一條標亮的線路。
司無岫端著路引紙轉到後面,那條線路也重新標了個需要繞道的線路;他轉向側面,線路就把繞道變成了轉彎。
唐寧咋舌地看著那張紙,敢情這還是張移動地圖嗎?
“賈師者手裡的路引可沒那麼高級。”唐甯看向司無岫,“他那張紙上就只有幾枚意義不明的符號,而且只能用三次,聽說使用一次上面的資訊就會減少一部分。”
所以等賈師者拿到手的時候,那張紙別說地圖了,連條簡易的路線都沒有。
就這,還是他畫了大價錢買下來的,把修院裡的師生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咦,等等!”唐寧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張路引一直被我帶在身上,那我帶的那一隊,秘境究竟是根據我的容貌,還是根據路引把大家帶進來的啊?”
司無岫摸著下巴端詳他:“就算不是因為容貌,阿寧在我眼裡也是最好看的。”
“我要好看做什麼!”唐寧怒視他一眼,“我不過是在想,要是沒有這張路引,之前我們在秘境外頭和別人約定的事就不算數了。”
司無岫輕笑搖頭:“不會,這張路引必然會出現在你身上,因為對方擔心我進不去。”
“聽你的口氣,好像已經知道書生是誰派來的了?”唐甯對司同學的情緒不說能掌握八九分,六七分總是有的,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司無岫現在的心情可不算好。
“多半又是為了我母親的遺物來的。”司無岫語氣淡淡,看向唐寧道,“能暗中做出這種安排的人,除了元帝之外,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唐寧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算上這次,書生幫了他們三回,甚至在唐寧他們剛通過天湘修院入學考核那會兒,昊山秘境還沒被發現呢,他就已經將路引塞進唐寧的懷裡了。
而且,書生和賈師者與黑衣人都不同,雖然目的不明,但他一直在給唐甯和司無岫提供幫助,從來沒做過傷害他們的事。
只是唐寧還有一件事想不通:“為什麼每次他要幫你的忙,找到的都是我?”
在東郊村時就那麼直接地出現在唐甯面前,烏璐鎮上的儘管不是書生,可王飛舟卻是最先到他的屋頂上做惡作劇,才被他和司無岫發現那背後一連串的內幕的。
司無岫想了想,故作正色道:“大約是因為阿寧心善,好接近吧。”
“你直接說他覺得我蠢,好下手就是了。”唐甯鬱悶白了他一眼。
“自然不是。”司無岫笑著安慰他道,“就算沒有你,他也會想別的辦法引起我的注意。會選擇你,是因為他知道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唐寧抬眼看他,有些奇怪:“在外人看來,我不過是你的同修,論親近的話恐怕還不如玉荷跟雷鵬。更何況,如果他是你爹的人,為什麼不直接找從宮裡來的玉荷他們?”
“不知道,或許是元帝的吩咐,不願讓玉荷他們知道更多的事。”司無岫推測,“這世上知道《馭靈書》和我的體質的人不過那麼幾個,你與我朝夕相處,以書生的能耐,興許早已猜到我會將《馭靈書》交給你。”
“可是東郊村的時候,你還沒把那秘笈交給我呢。”唐寧覺得有點暈,這書生到底是想得太多,還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不管他,既然是元帝的人,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司無岫對書生不感興趣,只平靜道,“他要暗中相助,我就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換言之,好處收下,但不會對元帝說謝。
唐甯也知道這對父子之間的感情完全說不上好,司無岫腰上的傷還是元帝造成的呢!
不管元帝派書生來是為了彌補他,還是司無岫猜測的那樣為了司慕華的遺物而來,唐寧都不會做出什麼評價,因為他和司無岫是站在統一陣線上的,一切自然都以司無岫的判斷為標準。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跟著路引走嗎?”唐甯問,“這路引究竟會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
比較尷尬的是,如果路引最終指向的地點是魈魅的體外,那他們應該先離開這裡才能找到終點,但問題就是——該怎麼出去?
司無岫問他:“在我們掉進來之前,你可曾感覺到它發燙?”
“沒有啊。”唐寧搖頭道。
“那就是了。”司無岫道,“到了這裡才發燙,那就是感應到了什麼。而能讓元帝最感興趣的,莫過於母親的遺物,甚至我懷疑這張紙本就是母親親手製成的。”
唐寧:“這麼說來,這張路引也是你娘的遺物了?”
“大概吧!”司無岫對他娘的事情並無興趣,也沒有收集遺物的愛好,只是他剛好需要,才會進入這個秘境的。
有路引在,他們也不必盲目在這魈魅的肚子裡打轉了,直接跟著走就是。
唐甯扶著司無岫,兩人邊走邊小聲說話。說到黑衣人的刺殺,唐寧露出擔憂的神色:“我擔心我二哥,不知道他能不能從那些黑衣人的包圍中活下來。”
“黑衣人是沖著我來的,他們背後之人沒有下令讓他們殺唐二公子,想必不會趕盡殺絕。”司無岫摸了摸唐寧的腦袋,“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答應讓他來斷後,那畢竟是你哥。”
“唉……”唐寧歎了口氣,其實這事他也隱隱有所察覺,因為在之前那場刺殺中,唐甯單獨作戰時感受到的壓力就沒有在司無岫身邊的大。
可見黑衣人的針對性非常強。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派來的,為什麼只針對你?”唐寧感到有些不解。
秘境不是那麼容易進來的,誰會放著天材地寶不要,花大價錢把人送進來只是為了殺一個人?
“還能有誰,總歸不過是宮裡的那幾個人。”司無岫搖搖頭。
他猜得到這是那些後妃或者和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做的,但具體都有誰,還要等出了秘境再去調查。
“那賈師者呢?”比起黑衣人,唐甯對賈師者更加耿耿於懷,因為他算是第一個死在唐寧手上的人,唐甯永遠都忘不了當時賈師者的眼神。
他看唐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必死之人,眼裡甚至還有唐寧無法理解的狂熱。
“這回就連我也不知道了。”司無岫靠在唐寧身上,語氣懶洋洋中透著委屈,“想得太多,腦殼疼。”
“你就不能先想完了再疼嗎?”唐寧抓心撓肝地等學霸來解答,沒想到對方就像是賣絕味鴨脖的老闆,好容易排長隊輪到自己,結果對方掛上了“已售罄”的牌子一樣。
簡直不能忍。
司無岫在他耳邊低笑道:“要我想可以,但阿寧要給我點好處。”
“什麼好處?”唐寧警惕地側過頭,沒事貼得那麼近,還笑得那麼妖孽,肯定沒好事啊!
“一個時辰後,再幫我上一次藥。”司無岫道。
唐寧狐疑盯著他:“就只有上藥?”
“如果阿寧還想再做點別的,我也樂意奉陪……唔!”司無岫的嘴巴又被唐寧給捂住,只是眼裡的笑意是怎麼都捂不住的。
“行,我答應幫你上藥。那你現在能說了?”唐寧快速道,就好像說慢一點又會被對方提出千奇百怪的條件。
“嗯。”司無岫看著唐寧有趣的反應,嘴角噙笑,道,“雖然我目前還不清楚賈師者是哪一方的人,但很顯然,他的目標不光是我,也有你。你覺得我們兩人之間有何共通之處?”
唐寧想了想說:“我們都是天湘修院的弟子?”
“這也算一個,但當時在場的修院弟子那麼多,為什麼他只來殺我們呢?”司無岫向他拋出問題。
“那就……難道是……”唐寧震驚地看他,“天下風雲榜?!”
司無岫輕點頭:“我原本以為他是宮裡派出來的,可他後來竟然也會對你出手,就讓我覺得蹊蹺。直到我們又遇到了另一批刺客,我才敢肯定他是沖著風雲榜來的。”
“宮裡忌憚你的人肯定不少,說不定是有兩個人同時派出殺手來刺殺你?”唐寧說。
“宮裡人辦事有他們的一套準則,等你以後接觸多了就會明白。”司無岫捏了捏唐寧的耳垂道,“如今我是他們共同的敵人,那些對龍椅有企圖的人又忌憚元帝對我的態度,他們只會聯合起來對付我,萬一將來刺客的身份被查出,他們是共謀,而法不責眾……除非元帝能狠下心,為了幫我報仇而將其餘的子女全部殺光。”
司無岫停頓了下,又冷笑道:“何況就算再是皇子公主,單憑一人之力也很難將這麼多刺客送入秘境,這必然是他們共同出力的結果。恐怕後宮各方勢力,還從未有過如此團結一致的時候。”
唐甯張了張嘴,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後宮本來是各方勢力拉鋸的,結果輪到司無岫這裡,就被他們集體針對了,還能有比司同學更倒楣的人嗎?
如果事情真的像司無岫說的那麼嚴峻,難怪原著裡的他會將那麼多高手聚在身邊——沒有好幫手的話光憑司無岫一個人怎麼可能對付來自宮中的殺意?
可如今司無岫身邊只有玉荷、雷鵬還有唐寧自己。唐寧不免感到有些沮喪,因為他覺得和原著的後攻們比起來,自己好像有點弱。
就好比這次,要不是有二哥在,他們恐怕連黑衣人的第一波進攻都擋不住。
司無岫眼見唐寧的臉色像是蒙上一層陰影般,輕輕歎氣道:“你可也別被這些刺客嚇跑了,不必擔心,黑衣人一擊不中,短時間內不會再來的。”
“什麼叫做嚇跑了,我是那種會被嚇跑的人嗎?”唐寧怒視道。
“算我說錯,我是擔心你被嚇跑了。”司無岫從善如流,“阿寧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每次聽到那個溫柔纏綿的“阿甯”時,唐寧的耳朵就要發熱,尤其是兩人如今還靠得很近,對方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說的,那就更加不自在了。
他連忙轉移話題:“你剛才還沒解釋,為什麼黑衣人短時間內不會再來?莫非又是宮裡的規矩?”
“你忘了玉荷跟雷鵬的身份了?”司無岫輕嗤,“他們只敢在秘境裡下手,也只有這裡,才能避開玉荷他們的視線。”
避開玉荷他們,是擔心被他們看出端倪,向龍椅上的那位元彙報情況。
所以只要能安然從秘境中走出,宮中至少會安靜一段時日。
“那賈師者呢?”唐甯憂心忡忡道,“宮裡的人不會再來了,可賈師者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麼來歷,他會是天下書局的人嗎?”
“以我這些年的觀察來看,天下書局不會插手天下事,暫時還是旁觀者的身份。”司無岫道,“至於賈師者,他或許是想除掉我們,給名單上的某個人挪位置吧……”
“你覺得這話我會相信嗎?”唐寧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以賈師者那樣的修為和手段,在天湘修院潛伏二十多年,難道就只為了替某個風雲榜上的美人幹掉前面的美人?
再說,和賈師者年紀差不多的美人現在也早就該遲暮了,他們都不是同一屆的美人啊!
“那就是他嫉妒我們長得好看,想把名單上的美人都殺光。”司無岫隨口猜道。
唐寧差點被他的話給噎著:“喂,越說越不靠譜了啊!”
“別想他了,反正是沖著我們來的,以後定然有機會知道真相。”司無岫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唐寧身上,“你再提他一句,我就只能讓你背著我走了。”
唐寧睜大眼睛:“為什麼啊?!”
賈師者和他又沒有半分錢的關係,為什麼別人的鍋要讓他來背。
我怎麼就這麼冤,唐寧欲哭無淚。
“因為想多了我會頭疼。”司無岫無賴道,“頭疼走不動路,就只好讓阿寧背著了。”
唐寧果斷閉嘴,絕口不提賈師者一個字,然後嚴肅推開他的腦袋,認真地低頭看地圖。
司無岫無聲勾唇,小呆子的這副樣子真的可愛,百逗不膩。
兩人根據路引所示,走了大約足有一個時辰,才來到一個山洞前。
山洞周圍是一片片規模不一的沼澤。沼澤散發著難聞的惡臭味,扔一顆石頭下去,肉眼可見石頭被沼澤消融,並冒出白煙。
這看起來像沼澤,實際上唐寧覺得那更像是硫酸池。
說不好就是魈魅的胃酸啊。
要是不慎掉進去,就只有被消化的份兒。
只不過在這片沼澤地中,眼前的山洞和附近的地面卻是完好無損的。唐寧定睛一看,偶爾還能看到洞口有一縷縷的微光閃過,仿佛洞口有一層反光的透明薄膜。
“洞口設有禁制,可以防止被沼澤侵蝕。”司無岫當機立斷,“走,進去瞧瞧!”
唐寧點點頭,小心避開沼澤,扶著他走向山洞。
洞口的禁制似乎對闖入者不起作用,也有可能是他們手持路引的緣故。唐寧感覺到身體像是穿過一層冰涼的隔膜,再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色已經大不相同。
從洞外往裡看時,這座山洞看上去很淺,一眼就能看到低,最多只能容納十個人。
但真正進入後才會發現,其實山洞很深、很寬闊。山洞的壁上鑲嵌了夜明珠,所以光線還挺充足,借著夜明珠的光芒,唐寧看見洞裡有一套完整的石質傢俱。
桌、椅、床和書架……全都是用石頭製成的,甚至旁邊架子上還有石碗和筷子。
這是個有生活氣息的山洞。
只是山洞的主人多年沒有回來過,傢俱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唐寧掃開凳子上灰好讓司無岫坐下時,被灰塵給嗆得直咳嗽。
“慢點來,不急。”司無岫輕拍唐寧後背,幫他順氣。
“咳咳咳……怎麼能不急,你之前不是說一個時辰要幫你換一次藥的嗎,現在都一個時辰有多了。”唐寧掏出藥瓶,熟練地解開司無岫的衣帶,撩起他的衣服。
然後,唐甯聽見頭頂傳來了司同學的輕笑聲。
“幹什麼,你又想說啥?”唐寧抬頭瞪他。
“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司無岫無辜回望。
“那你就繼續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大夫上藥。”唐寧警告他。
“嗯,為了治好病,唐大夫想對我做什麼都成。”司無岫勾著唇,露出一個任君採擷的表情。
唐寧淚流滿面,這種時候還開什麼玩笑啊,你一個生活在古代背景裡的主角能不能別滿腦子都是羞恥play!
唐大夫表示他心好累。
所幸司同學也只是在嘴上佔便宜,實際上唐寧給他上完藥後,他就又疼暈過去了。
最後還是唐寧吭哧吭哧地把他搬到石床上的。
趁著司無岫還在昏睡的時間,唐寧拿著洞裡的掃帚擦布,簡單將山洞打掃了下。打掃過程中他發現了一隻舊箱籠,裡面有一卷畫像還有幾冊書以及一些雜物。
唐寧展開畫像。
這畫上只有一名少女,眉目溫婉,五官和司無岫有幾分相似,只是司無岫的五官更加英氣深邃些。
想來這少女應該就是當初的司慕華了。
唐寧把箱籠裡的東西都揀出來,書冊一類的放在桌面,其餘首飾就繼續放著沒動。
只有在看見一枚疑似印章,並見到上面刻有篆體的“華”字的玉石時,唐寧才順手把它收進袖中的暗袋裡——這一看就是華紳要找的家主印信,得先收好,以免到時候忘了。
做完這些,唐寧也覺得有些累了,乾脆趴在石桌上睡了一會兒。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人從石桌挪到了床上,身上還蓋了件衣服。
唐寧揉著眼睛坐起身,看到司無岫坐在桌前,手裡拿著本書看。
“醒來了?”司無岫聽見動靜時就放下了書本,轉頭對唐寧笑道,“阿寧真能幹,將這山洞打掃得乾乾淨淨,莫非早就想好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我是想過可能要住幾天。”唐甯無視了司同學的那句“能幹”,只是品著他的後半句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你的‘一段時間’又是指多久?”
“少則十天,多則半月。”司無岫看著他的眼睛道,“我娘留下的這些東西,還真有點用,或許我能從中找出根治傷勢的辦法。”
“你那傷真的能根治?”唐寧眼睛一亮。
“那本就是武技造成的傷,只要對症下藥,將元戰留在我體內的靈力拔除就行了。”司無岫揚了揚手裡的書,“這個山洞是司慕華從前修煉的地方,這些書冊都是她寫下的修煉心得,裡面也寫到了修為丹的煉成。她確實是個習武天才,對內力心法的運用已臻化境。”
這算是個不幸中的好消息了,唐寧笑道:“恭喜你啊。”
“阿寧也別急,我會幫你找到二哥的。”司無岫認真看他,“眼下我有個主意,你願意聽嗎?”
唐寧點頭:“你先說說看。”
“這書冊上記載,要破魈魅的妖法,需要以數倍強於魈魅自身的力量來打破,至少需要玉級的實力。以我們如今的修為還無法破除妖法,所以我打算按照手劄修煉一段時間,等我突破玉級,再用劍氣劃開這妖獸的肚子。”司無岫道。
從前司無岫仗著自身功法特殊,越級挑戰不在話下,所以並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修為,總歸是積少成多,對他而言或早或晚都沒什麼區別。
但如今情況不同,沒有玉級的劍氣,他們就無法突破這裡。時間一長,他和唐寧就算不被沼澤腐蝕,等到修為自然增長再離開時,秘境也早就關閉了,他們還是無法回到外界。
司無岫繼續說:“我有兩個推測,一是你二哥並沒有像我們一樣被魈魅吞食,仍留在外頭,否則以他的個性和玉級的實力,必然會想辦法斬破妖法,從這裡出去。而若是他殺了魈魅,破得妖法,我們身上的妖法也能解除。”
現在很顯然,他們身上的妖法還沒解除。
“那第二種推測呢?”唐寧催促他。
“第二種,就是唐二公子也在這裡,受了傷而無法揮刀。”司無岫道,“那我們就要儘快找到他,將他帶到此處。”
“所以,你的主意到底是什麼?”
“白天我和你一塊出去找人,晚上我們留在這裡修煉,如何?”司無岫看著他。
“好,我沒有意見。”儘管心裡擔憂唐定,唐甯也覺得司無岫說的方法已經是最優方案了。
從早到晚地找人明顯不可行,畢竟他們還只是武者,不是神仙,都是需要休息的。何況要破除妖法,必須得有一個玉級,在唐定還沒找到的情況下,就只有司無岫能承擔這個重任。
唐寧到現在也就是個三級武者,還在氣級上徘徊呢。
退一步說,如果他哥真的也在魈魅的肚子裡,而他們又沒有找到他的話,那麼等到司無岫突破玉級,劈開妖法,唐定也能從這妖獸的肚子裡出來。
想到這裡,唐寧任重道遠地拍了拍身上的肩膀:“加油啊,你現在是全村唯一的希望了!”
司無岫眨了眨眼:“?”
“對了!”唐甯將袖中的玉石取出,“這應該就是華紳想要的家主印信吧?”
司無岫拿起玉石觀察片刻,點頭:“就是它。”說著嘖嘖道,“就為了這麼一塊破石頭,賠上了一單子的材料。”
唐寧皺著眉道:“要是知道這塊石頭是在魈魅的肚子裡,當時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你答應的,秘境裡真的太危險了。”
“阿寧說的是,只有一張單子太便宜那華紳了,出去以後我再追加一張單子。”司無岫義正辭嚴道,“何況除了魈魅,我們還一同對付了九嬰,誰知道這裡還有多少高階妖獸,換成別人恐怕早就命喪於此了。”
唐寧無語地看著他,他只是有點後悔接了華紳的委託而已啊,並不是打算讓司同學再坑對方一筆。
不過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這一趟的確太兇險了。
唐甯覺得,就算問對方要點精神損失費好像也不算過分。
所以他還是支持司同學的。
確定了未來的行動方針後,接下來他們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就行了。
白天,兩人一起在外面尋找唐定。本來唐甯見司無岫有傷,想讓他把傷養好再來的,可司無岫說什麼都不同意讓他一個人出門。
晚上,唐甯將他們白日裡撿到的山雞、野豬之類的野味收拾起來,做成雜肉湯,充當兩人的晚飯。
這些被魈魅囫圇吞進肚子裡的動物味道不錯,也許是因為在秘境裡生長的,比外面人工飼養的滋味更鮮美,就算不加鹽也不會讓人覺得難以下嚥。
“真好,像是世外桃源的生活。”司無岫感慨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阿寧不僅為我洗手作羹湯,還願意為我手執針線做衣裳。”
“糾正一下。”唐寧打斷他的話,“不是‘做衣裳’,而是‘縫衣裳’,我只是幫你把被劃破的地方給補上而已。”
司無岫點頭稱讚他:“縫得挺好看的。”
唐甯舉著司無岫外衣的那半截袖子,露出縫得像蜈蚣一樣的縫線,瞪眼看他:“這樣還能叫好看?”
他能做到的也就是把開口縫起來而已,完全沒有半點美感好吧!唐寧在心裡撇撇嘴,撒謊都這麼不走心,何況他也並不需要被人讚揚縫衣服的技巧。
這種讚揚還是留給姑娘比較好。
司無岫輕笑:“我覺得只要是你縫的,都好看。”
唐甯完全不為所動,並不是所有的彩虹屁聽起來都會令人心情舒暢的。
“你練功練完了?還有時間跟我開玩笑?”唐寧虛眼看他。
司無岫原本盤膝坐在床上,聞言下了床道:“練完了。如無意外,明天或者後天我們就能離開這裡。”
“真的?!”
唐寧驚訝地看著他,照他這麼說,那豈不是最晚後天他們就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在這不能洗澡,清水也只能找到一丟丟的地方過了好幾天,唐寧覺得自己都快發臭了。
司無岫對他揚眉道:“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唐甯真心感到高興,甚至鼻尖還有點發酸,這種即將刑滿釋放的感覺啊!
他當即咬斷縫衣線,摸出一把暗器小刀:“為了慶祝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鬼地方,我幫你刮個鬍子吧!”
司無岫:“……”
“你看你現在這樣,哪有一點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被外面的人看見可怎麼辦。”天下書局的權威招牌要是砸在你手上,說不定他們也會來找你拼命。
有兩撥刺客還不夠,難道想再招惹一批人來嗎?
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重點是“男神也會長鬍子”這點實在是太虐粉了。
唐寧見他面色不虞,無辜地看過去:“要不,你自己來?”
司無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感覺略扎手:“……算了,還是你來吧。”
看見司同學那副鬱悶的樣子,唐寧不由嘿嘿笑了下。大概是天狐血脈的緣故,唐寧就沒有這樣的煩惱,甚至他身上除了頭髮之外的毛髮都很稀少。
讓他在凳子上坐好,唐寧把皂角粉打濕抹在司同學臉上,神情專注。
司無岫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為什麼阿寧沒有鬍子?”
“你快別亂動……”唐寧拍開他的手,舉起小刀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我劃破你的臉啊。”
然後想了想,唐寧還是把他那個奇葩血脈的事情告訴了司無岫。
反正以後要是長期相處的話,對方總會知道的。再說,唐寧也不確定他二哥口中的那個劫到底是什麼,司無岫博聞強識,說不定他從書裡看到過。
等到唐甯說完,司無岫看他的眼神就從初時的震驚,變為了現在的複雜:“你有上古大妖的血脈之事,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就告訴了我?”
大月帝國與西北妖族關係惡劣,常年開戰,邊疆守備軍足有十萬,而且每年元帝撥往西北的軍費都占了戶部開支的大頭。
數千年前人族與妖族曾有過混居的時候,如今的月國人也並非沒有妖族血統,只是像唐寧這種出現返祖現象的十分罕見。
若是唐寧在人多的地方化了形,說不定會把他當成入侵的妖族給抓起來。
司無岫總算明白為什麼唐定怎麼趕都趕不走了,換成是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後,他也很難對唐寧放心。
尤其是這小呆子在他信任的人面前,幾乎是從無保留,毫無心機。
這要如何放心得下?
司無岫長歎一聲道:“不管你的劫什麼時候來,到時我必然會幫你一塊渡過難關。”
“那敢情好。”唐寧沖他笑笑,這樣又多了一個幫手,還怕渡劫會失敗嗎?
不過司無岫此時想的卻不是這個,他看著唐甯明媚的笑臉,心裡的那點猶豫終究被他拂開:“阿寧,我也有一件事一直沒和你說,怕你知道了會生氣。”
“嗯?”唐寧狐疑地望進他的眼睛。
聯手上的小刀也停下來了。
司無岫深吸一口氣:“其實,我和《馭靈書》的修煉者會形成一種特殊的關聯。因為母親的修為丹在我體內,與馭靈術互相感應,只要你催動馭靈術,我都會感知到你的存在,而你也會在戰鬥中潛意識裡與我配合。當我們合力破敵的時候,會格外的心有靈犀,可以說,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是天下無敵。”
“然……然後呢?”唐寧還有點沒聽明白。
“但是我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就將秘笈給了你,希望你成為我的輔修,這對你來說並不公平。”司無岫認真地說,“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唐寧陷入思考,顯然在消化司無岫剛才所說的話,正想要撓撓臉頰,一舉手發現自己手裡還拿著刀。
司無岫也連忙抓住了他的手,以免他糊裡糊塗地自毀容貌:“阿寧!”
唐寧驚得趕緊清醒過來,喘了口氣才說:“其實……其實這也還好,只要你不是故意陷害,還打算一直瞞著我,我覺得你道歉之後還是一條好漢。”
“我就知道,阿甯總是這般為人著想,溫柔善良,胸懷大度……”司無岫稱讚道,毫不吝惜地排出一串動聽的四字成語。
“誰說的,我還是會生氣的。”唐寧板著臉,沖他揮了揮小刀,“你居然瞞了我這麼久!”
就算唐寧知道劇情裡有那麼一本秘笈,他也沒想過會產生這種附加效果,所以是真的感到很意外。
而且聽司同學這麼說,他們這個組合是早就已經被綁定起來了?
所以綠影劍裡的蠍毒也不是司同學心血來潮加進去的吧?
想到這裡,唐寧險些控制不住力道,在司同學的臉上劃一道。
司無岫唇邊笑意難掩,握住他的手,湊近在那雙唇上咬了一下,心滿意足:“嗯,是我不好,你想怎麼罰我都行。”
唐寧抹了把臉,怒瞪他:“你的皂角都沾到我臉上了!到底還要不要刮鬍子了!”而且為什麼又要咬我,你屬狗的嗎,又舔又咬的?
司無岫揚起嘴角,這大約是他有生以來笑得最高興的一次。
心中一塊巨石落地,從此心情舒暢得仿若春暖花開,連臉上的表情都柔和到不可思議。
唐寧差點被這傢伙的笑容閃瞎眼,平時司同學稍稍微笑一下殺傷力就很可怕了,現在這樣……簡直太犯規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456:說開以後,我就可以盡情追求糖糖了。
糖:就刮個鬍子而已,你咋這麼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