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時間稍稍往前倒退半個時辰。

　　目送唐寧那一隊走進密林之後， 司無岫便在心中默算。等到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他轉過身， 對孫師者與劉師者道：“看來阿甯是成功了， 咱們的約定可還作數？”

　　孫師者道：“當然作數， 既然我們已經事先約定好了， 就不會反悔。唐寧有本事把大家帶入秘境， 回去以後也會有雙倍貢獻點的獎勵。”

　　司無岫微笑道：“如此甚好。”

　　下一個出發的就是司無岫的隊伍，他握緊了掛在腰際的綠影劍劍柄，大步沿著唐寧走過的那條路往茂密樹叢中走去。

　　龍蕊見狀，忙道：“司公子，你慢一點！我們不能離你太遠，否則秘境的結界不會讓我們通過的。”

　　司無岫只好不耐煩轉過身：“你們走快一點， 我還要進去找阿寧。”

　　“唐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何況他這才進去了多久，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龍蕊道。

　　“那只是你的猜測。”司無岫淡淡掃了她一眼，眼中冰冷令人不寒而慄，“而我只相信眼前所見。”

　　龍蕊嘴裡發苦， 她有點後悔從小被家族和周圍的人捧著長大，以至於她說話總是不大中聽。本想安撫司無岫的情緒，一開口卻又惹得對方不快。

　　在她接觸司無岫的這些日子以來， 她見過的那麼多人當中，也就只有唐寧一個人能得到司無岫的笑臉。

　　龍蕊開始猶豫，她要不要也轉轉性子，學一學唐寧說話的語氣？

　　但她稍稍腦補了下， 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要一直那樣笑得天真活潑，溫軟無害，對她來說難度太高，她實在是辦不到啊！

　　於是龍蕊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司無岫又一馬當先地沖在最前面，而她和其餘的淵竹弟子、天湘弟子們一塊運功追上，追得相當辛苦。

　　司無岫對他們的難處一無所覺，或者說就算他能察覺，也不會停下來等他們。

　　他的綠影劍此時正隱隱的躁動不安，劍身微晃，像是要衝破劍鞘，朝某個方向飛去。

　　“你也急著找阿寧嗎？”司無岫輕聲默念，嘴角微勾，“別急，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綠影劍融合了唐寧所養的蠍子尾針上的劇毒，劍鋒有靈，已經將小黑的存在深刻記住，能夠在百里之內感應到它和它的主人。

　　司無岫幾乎和唐寧日日都在一塊，綠影劍也還從未和唐寧分開這麼長的時間，受主人的影響，也顯出幾分焦慮狂躁來。

　　只是司無岫表面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甚至冷靜按住了自己的劍。

　　“在那邊！”司無岫站在岔路口上，不過瞬息就判斷出唐寧所在的方向，施展輕功直接追了過去。

　　“哎，等等我們啊！”龍蕊在他後面大聲喊道，可惜司無岫已經將他們甩得越來越遠，等她話音消失在山裡的時候，司無岫的人影也不見了。

　　于師弟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他就……就這麼走了？”

　　“他去找唐寧，我們都被他撇下了。”龍蕊覺得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師姐，看開點吧，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于浩不敢和師姐勾肩搭背，只好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何況他也是在把我們都帶入秘境以後才走的，算不上違約呀。”

　　“我知道他沒有違約，就是……就是……”龍蕊氣得一跺腳，“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啊，真是的！”

　　“我知道我知道，師姐想說的我都懂。”於浩對她露出同病相憐的表情，悵然道，“我自己不也是，剛對人一見鍾情呢，一轉頭就失戀了。”

　　龍蕊想了想，對他說：“和你相比，我只能說是略有好感，還沒鍾情，看起來還是你比較慘。”

　　於浩：“……”都是失戀者同盟，怎麼能通過比慘來在自己人身上找安慰呢，這還是他高冷刻板的師姐嗎？

　　拋下身後之人的司無岫，此時已經獨自一人深入山林腹地。

　　這一路他走的是捷徑，其實並不太平，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實力強悍的妖獸。只是司無岫並沒有和它們糾纏的意願，能用眼神懾退的便震懾對方，遇到不怕他的妖獸，就儘量避開走。

　　如此一來，司無岫的速度更快，而他手中的綠影劍，也顫動得愈發厲害了。

　　劍身響起一陣清吟，聽起來宛如鶴唳。劍的思想仿佛通過司無岫的手傳遞給它的主人——唐甯就在前方不遠處！

　　司無岫翩然一躍便飛到了樹頂上，站在制高處往下看，果真看見一頭牛身龍尾的九頭巨獸正向某個地方噴火。

　　火舌燎過之處，只餘一片黑色燒焦的痕跡。

　　他在火舌盡頭看見了天湘修院的學生袍服，便立刻判斷唐寧就在他們之中，以最快速度沖往那個方向。

　　司無岫速度極快，在橫枝穿插的原始林中飛速穿過，樹葉刮在臉上生疼，可他全然顧不上。撥開雜草來到空曠之處，他剛好見到唐甯邊戰邊退，盡力擺脫火舌糾纏的一幕。

　　唐寧判斷方向準確，卻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突然被兩條火舌夾擊，他有點亂了方寸。

　　而司無岫則心中一緊，當即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將人緊緊護在懷裡。

　　“別怕，有我在。”司無岫貼著唐寧的耳邊低聲道。

　　“當心，有冰！”唐甯顧不上和司同學寒暄，在他們跳出火舌的包圍圈後，雙腳才剛落地，以他非凡的視力便捕捉到突然有一道冰柱往司無岫的腳邊橫刺過來。

　　司無岫抱著他又翩然轉了個身，七八根冰刺夾在火焰之中朝他們猛烈襲來，冰刺有粗有細，但都是兩頭尖尖，在火光映照下，頂端閃著微光。

　　“阿寧，你先躲我後面。”

　　司無岫將唐寧放下，將蓄勢已久的綠影劍拔出，劍鋒揮掃，用劍氣形成一道巨浪，與冰火攻勢廝殺衝撞，直到完全將其化解。

　　直到這波攻勢稍停，司無岫才有閒暇回頭問唐寧：“你哥呢，怎麼沒在你身邊？”

　　“他剛才攆菜雞去了……”唐寧無奈說道，“好像就在那個方向。”回憶著當時在巨石上觀察到的情況，唐寧伸手指了個方向。

　　他記得不錯，唐定確實是在和他們完全相反的方向上，甚至唐定站著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直面九頭妖獸。而唐二哥，正苦逼地在跟妖獸的其中一個會結冰的腦袋打鬥，他後背上還負著一名天湘修院的弟子。

　　那正是最開始被唐定攆得嗷嗷叫的那位。

　　那名弟子半邊身子都被冰封，一時半會兒解不開，險些被妖獸的腦袋一口叼去，幸虧唐定反應得快，否則他只能成為九頭妖的腹中餐。

　　“這究竟是個什麼妖獸啊……”唐寧在看清九頭妖獸的全貌時，被狠狠震驚了一把。

　　他是第一次看到長得那麼醜的妖獸，之前不論是妖狼還是刺獾，至少還有一點正常動物的樣子。可眼前這個，雞冠、蛇頭、牛身、龍尾……就好像是把各種元素粗暴地糅合在一起，而且叫聲還非常難聽，就好像是嬰兒的啼哭聲。

　　無端地令人心底發慌。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上古妖獸九嬰……的後代吧。”司無岫判斷道，“大妖九嬰一顆妖頭便有百尺，這個加在一塊也不足百尺，若將它放到武者的角度上來看，估計就和我們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差不多。”

　　唐寧默默換算了下百尺是有多長，然後不得不承認司同學的話是對的，他們面前這頭已經有一棟樓那麼高的九嬰，好像是還嫩了點。

　　但即便這頭九嬰比起上古先祖來說袖珍了一點，可對於唐寧他們而言還是龐然大物，而且是又會噴火又會結冰，相當難以對付。

　　“我過去幫幫你二哥，你現在此地等著，別貿然靠近九嬰。”司無岫對唐寧道。

　　唐寧飛快點頭，認真看他：“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司無岫對他輕輕點頭，隨即緊握綠影劍，像一簇離弦之箭般沖向冰火交織的密網中。

　　“你怎麼來了，阿寧呢？！”唐定後背背著個人，無法發揮全力而陷入苦戰，正打算拼著受傷把人帶離，沒想到身後突然多了一道鋒銳劍氣，幫他搶出一線脫離的機會。

　　唐定抓住機會擺脫蛇頭的糾纏，看清前來相助的人是司無岫時，不由皺眉。

　　“你在這裡，那阿寧怎麼辦，誰來保護他？”唐定急得就要回去找唐寧。

　　“阿寧沒有危險，他身手不弱，可以照顧好自己。”司無岫面容嚴肅，“當務之急是這頭九嬰，若不解決此妖，我們避無可避，無論逃到哪裡，它都會追上來的。”

　　“九嬰又是個什麼玩意？！”唐定快要抓狂，順便把那個累贅的學生往林子裡一丟，在樹林中總比在平地上來得安全。

　　只是眼下形勢嚴峻，他們也實在沒辦法去解開那學生半身的冰封了。

　　司無岫簡單把他跟唐寧說的話也對唐二哥解釋了下：“二公子從未聽說過也是正常，畢竟九嬰在上古一戰中已經絕跡，連書上都鮮有記載。”

　　唐定也露出了和他弟一樣看學霸的眼神，鮮有記載你還能從犄角旮旯裡翻出來看，也是厲害。

　　“何況二公子且仔細看，這頭九嬰還未完全蘇醒，它只有四顆頭是睜開眼的，另外五頭還在沉眠。”司無岫指出。

　　唐定凝視一番，確定司無岫所言非虛，苦笑著道：“它這都還沒完全醒過來都能這麼厲害了，要是徹底蘇醒，我們根本無法對付。”

　　“是，況且九嬰喜食活人，聞到活人的氣味便會一直追蹤，十分棘手。”司無岫道。

　　“那還等什麼，要是等這妖獸徹底蘇醒，我們哪裡還有活路？不管了，上！”唐定抽出腰後的彎刀，“你左我右，先把那個會噴冰的腦袋解決了！”

　　唐定在天湘修院中和弟子們切磋時從不用自己的兵器，這還是司無岫第一次見他用上兵器，可見唐二哥已經變得認真起來。

　　“先不忙。”司無岫目光將整個戰場掃視一圈，“說光憑我們的力量是不夠的，至少還需要讓他們對九嬰進行牽制。”

　　說著，司無岫立刻便將剩餘的五名學生和賈師者都召集起來：“九嬰不是大家各自能對付得了的，我們必須合力解決，請各位暫時聽我安排。”

　　“我們憑什麼要聽你的啊？”一名弟子硬著頭皮道，“這裡有師者在，師者的經驗難道還不比你豐富？”

　　雖然站在眼前的人是他們心目中敬仰已久的男神，可是有的學生堅定認為自己是幫理不幫親，賈師者為修院做出的貢獻，至今還令他們十分感動。

　　“那麼請問賈師者，你知道該如何對付九嬰嗎？”司無岫淡然地看向賈師者。

　　賈師者露出些微尷尬的神色，語氣還是很和善：“沒有司同學這般瞭解，我甘願聽你差遣。”

　　說完，他還好心勸說其他弟子，讓他們都聽司無岫的。

　　既然連賈師者都這麼說了，其餘的天湘弟子們也都再無二話，最開始幫賈師者說話的那名弟子臉色微白。

　　完了，回去以後他不會被司同學下戰帖吧？

　　唐寧暫時沒有加入戰鬥，他去林子裡把那位半身冰封的同學挖了出來，將他放在一棵參天巨木的樹後，幫他融化身上的冰塊。

　　“多……多謝……”那名同學被凍得瑟瑟發抖，連呼出來的氣息都是冰涼的。

　　“你這半身還沒有恢復知覺，現在這裡休息好了。”唐寧給他喂下一顆補氣丹，又拖來一片毯子那麼大的落葉替他蓋上，“等你恢復，再和大家並肩戰鬥。”

　　“好的……”那人感動地看向唐寧，並砸吧了下嘴巴，方才唐寧喂他服藥的時候手指稍稍碰了他的唇，雖然只有很輕的一下，但也很值得紀念好嗎！

　　他決定回去以後就不擦嘴巴了！

　　唐寧安頓好此人後就立刻回到司無岫他們那邊，此時在司無岫的組織下，學生之間已經逐漸有了配合，對妖獸的攻擊也一次比一次有力。

　　“嗚哇——哇——”九嬰其中一顆腦袋上被砍出一道很深的傷疤，當即發出震天的嬰哭聲，方圓百里的鳥獸全被震動。

　　而剩餘的五顆妖頭中，也有一顆頭微微顫動了下，眼皮翕張，似是睜眼的先兆。

　　但是眼下司無岫他們對付其中四顆頭就已經分身乏術，根本無暇顧及那顆即將覺醒的腦袋。

　　唐寧見狀，當即從腰封中取出慕容同學友情贈送的毒藥，據說一滴就能藥倒玉級妖獸的那瓶。

　　他不清楚眼前的九嬰到底是個什麼級別的，但他將毒液全部倒出，用天蠶絲手套接住，然後將毒液灌入一支特製的袖箭之中。

　　隨後，唐寧扣動袖箭扳機。

　　載有毒液的袖箭輕巧卻疾速地朝那顆快要醒過來的妖頭射去，正中妖頭的眼睛！

　　妖頭疼得劇烈搖動，想要將眼上的刺痛感甩開，卻沒想到毒液會隨著震動全被晃了出來。黑色的毒霧在那只澄黃的眼球上炸開，順著眼膜滲入九嬰的腦袋之中。

　　還沒蘇醒的九嬰腦袋又搖晃了兩下，然後“嘭”地一聲砸在地上，徹底失去知覺。

　　唐甯手心裡全是冷汗，看見那顆頭終於倒下，暗暗松了口氣。

　　“幹得好，阿寧！”司無岫縱觀全域，早已看到唐甯的那支袖箭，只是他分不出手來幫忙。見唐寧比他想像中的更有決斷，司無岫忍不住心中微動，臉上也不自覺地帶著笑容。

　　“看見沒，我弟弟！”唐定也萬般自豪地挺起胸，手上的攻勢還沒落下半分，“阿寧是我們家最厲害的！”

　　唐甯聽到他哥這無腦吹，差點沒抓穩手裡的毒藥瓶。

　　丟死人了啊！

　　而看到自己的腦袋被人毒倒，九嬰剩下的那幾顆頭陷入了瘋狂之中，眼神怨毒地看向唐甯，甚至連傷勢都顧不得，竟然齊齊朝唐寧撲了過來！

　　唐寧早有準備，快速就地一滾避開冰火攻擊，同時手上動作絲毫不慢，在剛起身的時候就射出了第二支袖箭。

　　這一支箭卻是對準了距離他最近的一顆會噴火的妖頭。箭速很快，和之前那些暗器相比，快了一倍不止，在火舌卷到之前就已經飛至妖頭面前！

　　妖頭憤怒張嘴，一口咬碎了那支袖箭，等於主動將毒液吞了下去。

　　驚天響的嬰兒啼哭聲後，又一顆妖頭倒下，不過它砸下的方向正好是唐寧站立的地方。

　　臨死前的妖頭怨毒憎恨地看向唐寧。

　　“唔……”唐寧差點沒能避開，但就在這時，司無岫從戰圈中抽身，飛掠至他身邊，及時將人拽開。

　　唐寧毫無徵兆地就被人摁進懷裡，鼻子撞在對方的胸口上，酸得他流下了生理性淚水。

　　“阿寧你莫不是……哭了？”司無岫聲音略帶詫異，還有幾分笑意。

　　“哭個毛線，是你的胸太硬了！”唐寧怒道。

　　司無岫微微一怔，然後露出“沒辦法我就是這麼硬”的表情。

　　唐寧轉過頭，拒絕和他進行交流。

　　司無岫將他放下，終於正色問道：“你還有幾支袖箭？”

　　“一共十支，剛才用掉了兩支。”唐寧這袖箭是特製的，用一支少一支，所以他只能儘量做到箭無虛發。

　　也幸好他繃緊神經，哪怕手心裡全是汗，仍然是做到了。

　　“但是慕容獨給我的毒藥，還剩下兩瓶了。”唐寧著急地說，“我不敢賭需要多少毒液才能放倒妖頭，所以用的都是最大劑量的。”

　　這樣雖然浪費了點，可唐寧實在沒有做實驗的條件，袖箭本就有限，況且妖獸還在不斷進攻司無岫他們，晚一刻那顆頭就有可能蘇醒過來。

　　“還有兩瓶藥，我希望能用在剩下三顆腦袋上，你能做到百發百中嗎？”司無岫低頭看他。

　　“我……可以試試。”唐寧迎上他的視線，目光十分堅定。

　　司無岫加深笑意：“好，我會調整戰術，讓他們都來配合你。”

　　“我？”唐寧猛地一震，“我真的可以嗎？”

　　司無岫敲了敲他的腦袋：“有我在，你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射中，你信不信？”

　　唐寧知道這人說出口的話從無虛假，便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你是個能說到做到的人。”

　　“很好！”司無岫扣著唐寧的腰，將他又帶到九嬰的面前。由於司同學此前已經讓他們習慣配合攻擊，所以指揮暫時離開也並未造成太大的影響。

　　司無岫一上前，就對大家說出了自己的新戰術。沒想，不等其他人表態，唐定卻是第一個反對的。

　　“將一擊致命這麼重要的活交給阿甯，萬一他失手了怎麼辦，九嬰如今對阿甯是記恨在心，難不保失敗之後會對阿寧全力反撲，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唐定激烈反對道。

　　“我擔不起，因為我也不能失去阿寧。”司無岫對唐二哥認真道，“一味的保護和縱容，只會讓他逐漸習慣依賴，而他本可以成為更強的武者。”

　　唐定臉色發黑，還是不想讓步。

　　司無岫抬眼看他：“正是你們從前對他百般驕縱，才會將他養得目中無人，那個時候他可曾真心將你當做兄長了？你看如今阿寧的變化，這樣難道不好？”

　　唐甯白了司同學一眼，目中無人的那個是原身，和他沒有關係好吧。但他還是站在司無岫這邊，幫著勸他哥道：“二哥，你不相信無岫，也該相信我啊。你方才不是還說我是我們家最厲害的那個嗎？”

　　唐定猶豫片刻，只好鐵青臉色對司無岫道：“讓他去可以，但你要保證他毫髮無傷地回來。”

　　“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司無岫道。

　　於是這一次，戰術經過調整，讓唐寧也加入進來。

　　“林甲，北方坎位，用長槍穿其頭；周乙，西北乾位，配合林甲的槍，用你的劍斬斷它的雞冠！張丙和薛丁用長鏈與水袖牽制旁邊那顆頭，吳戊協助唐二公子強取第三顆頭，你們二人都是刀客，可以配合得再快一些！”司無岫躍上九嬰的牛身，和林甲、周乙一同刺瞎噴冰腦袋的雙目。

　　幾位同學聽得淚流滿面，雖然司同學確實很厲害，連他們的兵器和招式都在短時間內全部掌握，並能有效地組織起來，但是……

　　他們的真名，真的不叫甲乙丙丁戊啊！

　　這時候他們就無比羡慕賈師者了，至少他還有個師者的稱呼，不用被叫成“賈己”。

　　賈師者和張丙、薛丁一同對付第二顆噴火的頭，他們目標不是必殺，而是牽制，因而沒有其餘兩邊的人那麼辛苦。

　　而司無岫和林甲、周乙與妖獸頭顱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覷準時機，司無岫大聲喊道：“阿寧，就是現在！”

　　唐甯在他話音落下時就已經來到那顆頭的下方，冰寒之氣越發濃重，身體不自覺地緊繃起來，動作都有些許僵硬。

　　可他不能浪費司無岫幾人為他爭到的時間，唐寧當即踏著牛身向上躍來，一腳蹬在被砍得滿是鮮血的雞冠上，直接將毒藥澆在上面。

　　滋滋滋……黑色的毒液混入九頭妖獸的血液之中，瞬間擴散至整顆頭顱，九嬰被毒液燒得淒厲慘叫，不停地晃動頭部，想要將踩在它頭頂上的幾人都摔死。

　　司無岫當機立斷，拉起唐寧的手就以輕功掠向遠處：“走！”

　　剩下的林甲和周乙也匆忙撤退。

　　司無岫沒有功夫停歇，帶著唐寧和另外兩人直接沖向第三顆頭顱。

　　雙刀客的攻勢雖然猛，可吳戊的刀法比唐定的要遜色，只能做到不拖後腿，沒有辦法對妖頭造成實質性的砍傷。

　　唐定一人苦苦支撐，非但沒有露出疲軟的跡象，反而越戰越勇，臉上帶著興奮的狂笑。

　　“來啊來啊來啊，看我不砍死你！”唐定怒吼一聲，刀法揮得密不透風，比他在司沉煙的對決上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才火力全開的唐定，唐家堡出身的人，骨子裡都有點愈戰愈勇的因數。

　　“二哥，我們來幫你啦！”唐甯向他喊道。

　　“來得正好，看二哥把這顆頭砍下來！”唐定繼續迎戰，刀鋒已經被妖獸的鮮血染紅，揮動起來還會不時甩下幾滴血跡。

　　吳戊見到援兵來相助，也是放下心來，他急忙後撤，將指揮的絕佳位置讓給了司無岫。

　　司無岫當仁不讓地掠了過去，重新將人手組織起來，臨時搭配出一套陣法，讓每個人都能得到發揮。

　　平心而論，這些人當中也有人一開始是不服司無岫的，可他不過兩三招就對大家擅長的武技了然於胸，這份眼力和判斷力實在令他們震驚和佩服。

　　到後來，眾人也就心甘情願地接受司無岫的安排。

　　而且有司同學在，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像是開了掛一樣，兵器用起來越發的順手，招式也能發揮出平時的幾倍水準。

　　相比于同學們的震驚，唐寧就不那麼驚訝。他和司無岫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經常和他切磋，兩人之間已經形成了相當的默契，唐寧也習慣了在他的提點下發揮出超常實力的感覺。

　　“東南巽位！阿甯……”司無岫長劍劈出，話音剛落，一道黑煙隨著劍鋒撲向妖獸劈開的傷口，唐寧像是和他心有靈犀般，幾乎和他同時出手。

　　“你喊晚了。”唐寧糾正道，對他擠了擠眼道，“這招應該在你起手的時候就叫我的。”

　　司無岫眸光微動，從善如流：“嗯，阿寧說得對。”

　　唐二哥被妖獸腦袋砸在地上掀起的塵土撲了一臉，倒楣地抹了把臉，看著自家弟弟不免著急：到底還要這樣含情脈脈互相凝視到何時。

　　都不來關心二哥一下。

　　好失落。

　　三顆清醒的妖頭如今已倒下了兩顆，就只剩下賈師者他們對付的那顆噴火妖頭了。

　　“慕容獨給我的毒藥已經用完了。”唐寧翻了翻自己所有的口袋，“還有一些是我自己的，不知道好不好用。”

　　“無妨，剩下的我們靠人數取勝便是。”司無岫拍了拍他的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只有鼓勵小孩子的時候才需要拍腦袋的吧？”唐寧拍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在我眼裡，你也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司無岫輕聲笑道。

　　唐寧虛著眼看他，真當我是小孩子還老是占我便宜，難道不應該體現一下年長者的關懷？

　　完全沒有，就只會耍流氓。

　　“我們要儘快將最後一顆妖頭解決，否則等其餘的頭顱都醒過來，就真的走不開了。”司無岫轉過身，面對大家時又恢復了一向冷峻的臉色。

　　這一回，主攻之人就不再是唐寧，他只需要在旁邊配合幾人用普通的袖箭對妖頭進行牽制。

　　前幾次的圍攻耗費了他不少心力，雖然唐寧嘴上沒說，可司無岫到底是照顧到了他。

　　唐甯一邊輔助大家，正好也能分心關注全域，一邊補充司無岫無法兼顧到的地方。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唐甯發現，賈師者招式的力度變弱了。

　　先前大家各自迎戰一顆妖頭，不用盡全力就有可能被妖頭反噬，所以拿出的都是各自的真本事。可如今十個人對付一顆妖頭，其他人都仍咬牙豁出全力，只有賈師者面色輕鬆，出手招招都留有餘力。

　　唐寧心裡一急，想去給司無岫提個醒，卻見司無岫扭過頭，給他遞了個了然和安慰的眼神。

　　看來司無岫從未減輕對賈師者的猜疑，始終留意他的一舉一動；而賈師者也是真的有問題，否則不會在眾人強攻的時候他卻混在裡面劃水。

　　儘管知道司無岫對他早有防備，可唐寧還是忍不住會經常去注意賈師者，就怕他趁機搞破壞。

　　“嗚哇——啊哇——”

　　九嬰妖頭被合圍而攻，刀槍劍齊齊穿透軟骨刺中頭顱，給妖頭帶來劇烈的疼痛。被血肉模糊的澄黃雙眼浮上怨恨，首當其衝的物件就是司無岫。

　　唐寧一直在觀察妖頭的反應，見狀他似乎感覺到妖頭還不甘心就死，打算再做點什麼。

　　他幾乎本能地就對九嬰用上了《馭靈書》的第一式“連心”，這一招式可以通過靈力來感知對方的想法。

　　萬物有靈，只要是靈物，就會有思想。

　　何況九嬰乃上古大妖的後代，從那幾顆頭的神情、動作來看，唐寧可以判斷，九嬰的幾顆頭一定也有自己的思想。

　　於是他閉上眼睛，用心聆聽。

　　“恨……我好恨……燒，燒，燒光他們……”

　　唐寧瞬間睜開眼，扯開嗓門大吼：“當心！它會用火！它的喉間有一顆火種，打算將其爆開與你們同歸於盡，無岫——”

　　妖頭氣數快要斷絕，暴怒地追著司無岫幾人，拖動還在沉睡的笨重身體，一步一步往外挪。

　　司無岫眼疾手快，拉著唐寧的手腕用盡全力向前狂奔：“走！！”

　　眼見司無岫等人快要跑遠，它當即在一瞬間噴出好幾道火舌，阻斷眾人的去路後，又陡然自爆。

　　幸而其餘眾人都聽見了唐寧的提示，在爆炸之前就各自散開，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熱浪襲人，煙塵漫天，周圍景色暫時都被黃沙所遮掩。

　　“咳咳咳……”唐甯和司無岫離得最近，兩人在奔逃時就緊攥著對方的手，這才沒有被分開。

　　如今大家都目不能視，只能等風沙散去，再和大家匯合。

　　司無岫嘴唇發白，輕輕喘氣，對唐寧笑了笑：“幸好我剛才抓住你了。”

　　“你別說話了。”唐寧看他臉色不對，就知道他肯定受了傷，“轉過去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剛才又被火給燎傷了？”

　　“小傷而已。”司無岫沒有動。

　　“我有玉荷給我的療傷藥，紫雲散什麼的也管夠，先給你用著吧。”唐寧想要去扒他的衣服。

　　司無岫按住他的手，眼中帶笑：“阿寧好熱情啊。”

　　“熱什麼啊，你一個受傷的人還逞什麼口舌。”唐寧瞪他一眼，“趕緊的，等會兒風停了，我們還要去確認一下九嬰死透了沒。”

　　“九嬰雖有幾分靈性，卻仍不夠聰明。”司無岫道，“引爆體內火種，其餘幾顆妖頭首當其衝，雖然未必致死，卻也不會太好過。等風停了，直接讓大家離開此處，九嬰身受重傷，想追上我們還要費一番功夫。”

　　唐寧點點頭，畢竟還剩下四顆頭，誰知道有沒有跟隨爆炸一起死掉，回去補刀也有風險，還不如趁機一走了之。

　　“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那一隊的人都去哪兒了？”唐寧這才想起來問他。

　　“被我甩下了。”司無岫理直氣壯道。

　　“甩下了？”

　　“走得太慢，我等不及。”司無岫抬起頭，捏了捏唐寧的臉頰，“擔心你被人欺負了去。”

　　唐寧好笑地看他：“有我二哥在，還有誰能欺負我，何況我自己也不是好欺負的。”

　　“嗯，我的阿寧很厲害。”司無岫用指尖將唐寧臉上的灰細細擦掉，讓那張眉眼精緻的臉重新變得乾淨明豔。

　　指尖掃過他的眉，他的眼角，他的臉頰……司無岫的目光也順著手指慢慢往下，然後停在那雙有些乾燥卻微紅泛粉的唇。

　　“你你你這麼看著我是要幹什麼……唔？”唐寧話還沒說完，就倏然睜大了眼睛。

　　因為，他剛剛，被司同學舔了一口。

　　舔！了！一！口！

　　唐寧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司無岫方才其實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就這還是克制了不少的，只用舌尖輕舔了一下唐寧的嘴角。

　　但唐寧卻結結實實地被他嚇到了，捂著嘴巴支支吾吾，面色驚愕。

　　“你這麼捂著，我根本聽不見你要說什麼。”司無岫好笑地上前拉開唐寧的手。

　　唐寧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對他說：“你當心我哥揍你。”

　　說著，唐寧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道急促的破風聲。

　　不……不會真的被他哥看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糖：我現在覺得有點暈……

　　456：以後習慣就好了，有的是機會讓你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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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的尺每個年代有不同的標準，基本上平均一尺在20-30cm之間，百尺就是二三十米的樣子，大概是十樓的高度吧。上古大妖九嬰一顆腦袋十層樓，那麼問題來了，同樣是大妖的天狐有多大呢……嘿嘿嘿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