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司無岫並沒有被他笑眯眯的態度打動, 反而目光更加冰冷:“你便是那個經常裝神弄鬼的書生?”
“是我。”換成一般人,聽到對方語氣不善, 絕不不可能承認得這麼快。但書生可不是一般人, 臉皮之厚度超出了唐寧的想像, “承蒙殿下掛念, 屬下可真是受寵若驚啊!”
司無岫臉色就像冰山一樣, 冷冷看了他一眼:“恭維話都省下來吧,我姓司,不姓元,可不是什麼殿下。”
“屬下也就在私底下這麼叫,當著外人的面兒,肯定還是稱呼您為公子的。”書生將手掌放在胸口上, 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殿下放心,除了自己人之外,沒有外人會知道咱們倆的關係。”
“我和你也沒什麼關係,你也不是我的自己人,少油嘴滑舌了。”司無岫淡淡道, “既然閣下無意相談, 那我們也無話可說。走了, 阿寧。”
唐寧“哦”了一聲, 又看了書生一眼, 就立刻緊跟司同學的腳步,準備離開小巷子。
書生連忙追在他們後面道:“等等!殿下……不對, 少主,慢著!話還沒說完呢,這回在下保證再不油嘴滑舌,一定有一說一!”
司無岫這才轉過身:“方監軍,你可要說到做到才是。”
“我的本名叫方輕侯,二位可直呼我的名字。”書生笑了笑,對他們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少主不妨隨我來,我知道一個好去處,沒人會打擾。”
於是書生帶著他們在巷子裡左拐右拐,或許是因為他對虎翼城比較熟悉,這一路他們避開行人,沒有被任何路人看見,走了大約一刻鐘才抵達目的地。
那是城中一間比較大的青樓。
紅牆綠瓦,佈滿彩綢,非常奢靡。
唐寧往裡看一眼就覺得有點辣眼睛,西北的姑娘穿得真豪放啊,沒想到穿越以來第一次去青樓還是跟男朋友一起來的……
然後他的眼睛就被人捂住了。
司無岫聲音更冷:“閣下帶我們來此究竟有什麼用意?”
“哎,你們誤會了!這裡有我的一個秘密據點,在下並不是來請二位……咳咳,那什麼的。”書生趕緊補充道。
在書生的好說歹說下,司無岫終於放下了手,但仍捏著唐寧的下巴,不讓他往裡看。
唐寧無奈地看著他,他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又不是真的對姑娘感興趣。
醋勁要不要這麼大。
“跟我來吧。”書生在前面帶路,熟門熟路地從青樓的側門進入,一路繞開那些醉生夢死的客人,來到樓上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裡。
老鴇在下面看見了他,也當做沒看見似的,並不上前招呼,其他人也是同樣。
“我和這裡的老鴇有點交情,這個房間也是她為我準備的。”書生打開房門,回頭對他們說。
唐寧在心裡嘖了一聲,到底是什麼樣的交情,能讓書生免費逛青樓,真是不能細想。
“對了,我們好像還沒跟二哥打過招呼……”唐寧終於想起了這件被他遺忘的事情,一臉的懊悔。
從元帥府出來的時候,他們好像還是一起走的,但司無岫在看見書生後,就拉著唐寧進了小巷子,二哥走在前面,沒發現他們的動靜。
要是被二哥發現他們又偷偷離開,肯定以為是司無岫又把他拐走了。
回頭二哥一準又要鬱悶好久。
“沒事,我已經暗中讓雷鵬回去跟他說了。”司無岫輕聲安慰他,“二公子只當我們是在城中隨意走走。”
唐寧在心裡歎了口氣,這說法肯定還會被他哥誤會,以為他們是甩開了他去偷偷約會。
書生在他們進來後便關上房門,繞到屏風後,又從牆上摘下一幅一人高的掛畫,露出牆後的一扇暗門。
扭動牆上機關,等門打開後,他才道:“就是這裡了,在這裡談話比較隱秘,二位請進。”
暗門後面有一間不算寬敞的暗室,裡面沒有窗戶,只有一張床和一張矮桌。
矮桌旁邊有幾張墊子,可跪可坐。唐寧隨便挑了個位置,盤膝而坐,而司無岫也挑著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書生拿起桌上的茶壺,先揭開蓋子嗅了嗅,然後拿出隨身的小盒子打開,撚起一點粉末撒了進去:“別擔心,這不是什麼毒藥。這種草灰是生長在五土坡的一種草藥,有淨水之效,這青樓裡的水多少都有些不乾淨,我也不敢直接給二位喝。”
唐寧看得新奇,這種能淨水的草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或許,唐小公子也想試一試加了料的酒水?”書生半開玩笑道。
“不必了,我不需要。”唐寧飛快道。
沒喝加料水的時候那個誰就已經夠難纏的了,要是喝了還得了?
司無岫的眼神也有點不快,書生見他一句“我們走”又要掛到嘴邊上,就馬上道:“哎哎哎,少主別見怪,我這人就是說話不太招人待見,您請見諒,見諒哈!”
“你會不會就是因為總是用這種口吻說話,白將軍才會懷疑你是奸細的啊?”唐寧懷疑地看著他。
“你們從他那裡聽說了?他果然以為我是那個奸細。”書生搖搖頭,倒沒什麼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自己會被白將軍懷疑。
唐寧奇道:“你就不覺得委屈冤枉嗎?”
“當然覺得了,我覺得自己可冤了!”書生馬上道,並作出一副非常心碎的樣子來,“我為少主鞠躬盡瘁,暗中執行陛下交付的任務,誰知道會顧此失彼,引來元帥大人的猜忌呢?”
“那些事情真的都是陛下讓你做的?”唐寧問。
“王家大宅那次是,卅山城的那次也是。”書生搖了搖手中的摺扇,“不過最開始天湘修院附近東郊村的時候,卻是我自己想要來見見二位的。”
“可是進入昊山秘境的路引不是你給我的嗎,就夾在那本畫冊裡。”唐寧狐疑地看著他。
如果真如書生所說,東郊村的那次只是來打個招呼的話,那他怎麼會提前將這東西交給自己?
“陛下當時只說是想辦法把那東西送到少主手上,可沒有限定我用什麼方法。”書生面帶笑意,又對唐寧眨了眨眼,“怎麼樣唐公子,在下的畫技還不錯吧?”
唐甯雖然不想給對方潑冷水,但考慮到在場的人裡還有另外一個人見識過書生的畫技,唐寧還是老實回答:“其實你的畫技……真的挺一般的。”
書生愣了一下,臉上的興致勃勃頓時減了大半,有點蔫。
“不過你的詩還不錯。”唐寧又補充道,以免打擊到書生自尊心,影響他們接下來的談話。
書生表情黯然:“作賦算得了什麼,要擠進陛下身邊成為股肱之臣,官場中人哪個是不通文墨的?可是畫畫就不一樣了,將來就算被罷官,還算是個養家糊口的本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那……那你再努力磨練一下畫技吧,我看你的水準和街邊畫商賣的畫也差不了多少,假以時日一定能在繪畫界佔據一席之地的。”唐寧安慰他道。
書生似乎覺得這話還挺受用,臉上又恢復了笑意:“那就承唐公子吉言了,以後我會多為二位畫像,磨練自己的畫技!”
“我們就算了,你其實可以畫別人的……比如白將軍,他的畫像在西北肯定很暢銷。”唐寧趕緊提議道,辣眼睛的畫像他已經看得夠多了,實在不想再添幾幅。
沒有肖像權的時代真心苦啊,想維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書生摸了摸下巴,對唐寧的提議並不排斥:“也行,畫白將軍的時候,就不能拿美人的畫法了,得用門神的畫法,也是一種修煉。”
司無岫見再這麼說下去,下一步書生都要帶著唐寧討論起畫紙顏料來了,話題已經不知歪到了何處。不由冷聲提醒道:“方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書生連忙轉過頭道:“對,我差點忘了!少主請見諒,我一說起這些事情來就容易忘我。剛才說到哪兒來著?哦,白將軍懷疑我是奸細的事,可我怎麼可能是奸細呢,少主應該對此最為瞭解……”
“既然不是你,那奸細到底是誰?”司無岫打斷了他的絮絮叨叨。
“我也不知道啊。”書生攤著手道,“我這一年到頭東奔西走的,對白虎軍的事情知道得不多。而且監軍是上頭派來的人,白虎軍的人都不待見我,我也無法融入軍中,更別說查探什麼了。”
所以會造成這樣的局面,白將軍誰也不懷疑,就懷疑書生,而書生明知自己是清白的,卻無法解釋。
因為這牽扯到他的秘密任務,而且還跟司無岫有關。
“既然元帝不曾限定你的方法,為何你不直接將東西交給我,傳遞一個消息也要拐好幾個彎?”司無岫冷冷道,“你這不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麼?”
“話是這麼說,可若不那麼做,我又怎麼能通過這一系列的舉動來判斷少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書生意味深長地說,“雖然如今朝堂上還看不出什麼風向來,但私底下世家都已經開始站位元,陛下的情況不光我們這些心腹知道,就連世家也隱隱有所耳聞。既然陛下讓我暗中相助,我總要知道自己未來的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然後呢,你看出什麼來了?”唐寧問他。
“別的就不說了,少主幾次三番遇險都能逢凶化吉,還能得天狐作為伴侶,那是吉人天相,帝星之命啊!”書生誇張地感歎道。
司無岫涼涼道:“這麼說來,你這一路上,都是在考驗我了?”
書生:“……”
“這可真抱歉,你願意認我為主,我還不想要你這樣的手下。”司無岫輕笑了下,眼中沒有半分笑意,只是嘴角冷冷一勾,無端的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我錯了。”書生立馬改坐為跪,恨不得以頭搶地:“我錯了,少主,原諒在下這回吧……”
司無岫根本不搭理這茬,而是繼續問道:“元帝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底下的世家又是如何站位的?”
書生收起臉上誇張的表情,對他們道:“陛下如今身體的情況有些反復,他數年前練功時出過岔子,至今尚未痊癒,近年來內傷又更加劇了。不過陛下目前暫時還沒出什麼事,修為似乎也沒受什麼影響,武功還是那樣高得可怕,所以世家也不確定陛下身體情況究竟如何,只敢私底下支持皇子。”
他看了眼司無岫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暗道這對父子還真像,對毫不關心的事情總是一副默然的態度。
停頓了下,書生又道:“如今呼聲最高的是皇后宗氏所出的二皇子元承祖,和貴妃楊氏的三皇子元承業,剩下的再如何拉幫結派也不夠看的,最後就是……”
書生又看了一眼司無岫,吞了吞口水道:“本該取名為‘元承岫’的少主。”
據說當初這個名字是陛下親自選的,可是消息透露給司夫人之後,那位夫人直接給“元”字添上一筆變成了“無”,“承岫”也變成了“無岫”,明擺著就是要與陛下劃清界限。
也不知道陛下後來差點親手將司無岫殺了的事,和這有沒有關聯。
唐寧在一旁托腮聽著,越發覺得司無岫的爹娘之間必然有一場狗血虐戀,當年的真相說不定比小說還要曲折離奇。
“那朝中有多少人是知道無岫,又選擇支持他的?”唐寧好奇地舉手問。
“這……”書生卡了一下殼,對他們說實話道,“頂級世家之間早就知道了少主的存在,不過他們並沒有將少主算在皇位的競爭者之中。”
唐甯看了一眼司無岫,見他並不在意這種事,不由笑了一下:“我也早就猜到了。”
世家都是人精,他們只會支持那些會給家族帶來利益的皇子,像司無岫這樣身份都還得不到承認的私生子,必然會被他們排除在候選者之外。
不過唐寧也不會替他感到可惜,因為這本來就不是司無岫追求的東西。
司無岫輕輕捏了捏唐寧的尾巴,從根部摸到尾巴:“我既不被看好,還能被後宮聯手刺殺,如此點背,阿寧還笑得出來?”
唐寧用尾巴掃了掃司無岫的手背,對他眨眨眼:“沒關係,我也經常被魔神刺殺,咱倆扯平了。”
司無岫好笑地又捏捏他的耳朵。
書生在一旁感慨道:“二位真是情比金堅,只羨鴛鴦不羨仙!”
“行了,你別亂拍馬屁了!”唐寧哭笑不得,這麼生硬和尷尬的馬屁,就連雷鵬都說不出口啊,建議你跟白虎鎧學一下。“陛下的身體情況到底如何,你還是給一句准話吧。”
“唐公子為何這麼問?”書生微笑著看向唐寧。
“後宮對陛下的身體情況是最敏感的人,他們能在昊山弄出那樣的動靜來,總不可能是吃飽了撐的,聯手打壓一個對他們幾乎沒有威脅的人。”唐寧道,“況且,你還是陛下的心腹,按理來說應該保持中立,可你現在不也站位了嗎?”
司無岫垂眸摸著唐寧的尾巴,幫那條柔軟雪白的尾巴順了順毛——小狐狸在自己面前還是呆呆的,在別人面前終於有點狐狸的樣子來了。
書生唇邊的笑容變得更深,對唐寧投去贊許的目光:“唐公子分析得極是,且大體上也說得差不多對,不過還有一點細節不太對。”
“願聞其詳。”
“首先以陛下的能耐,他不會讓後宮完全掌握他的情況,後宮對陛下的一切猜測,都是無憑無據的。其次,陛下雖然從不提起流落在外的少主,卻始終關注著少主的一舉一動,否則也不會暗中給我命令了。後宮之人最擅長捕風捉影,哪怕沒有根據,也能猜出陛下對少主的關心,自然對少主除之而後快。”
書生頓了頓,又接著說:“最後,輔佐少主,是陛下的密旨。恕在下擅作主張,居然大膽考驗起少主來……”
結果司無岫通過了書生的考驗,書生卻沒有過司無岫這一關。
唐寧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陛下的情況……確實如唐公子所言,不大好。”書生微微歎了口氣,“舊傷反復,又要日夜操勞,內外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陛下,連個安心養傷的環境都沒有。”
“他還能堅持多久?”司無岫問。
書生答道:“多則十年,少則三五年。”
這對武者來說確實有些短暫了。
司無岫臉色還是沒什麼變化,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唐甯暗中捏了捏司無岫的手,不管表現得有多不在意,那畢竟是他的父親,不可能完全沒有觸動,唐寧還是希望他別太難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司無岫唇角微牽,反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裡輕輕一劃。
唐寧被激得差點跳起來,尾巴都炸了毛,突然在別人敏感的地方撓一下是會要命的啊!
虧我剛才還真情實感地去安慰你!
書生面朝京城的方向擺出一副憂思遠望的表情,沒有留意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
唐甯很想提醒這書生,暗室裡面沒有窗戶,他入戲再深也還是非常出戲。
“既然那個男人還能再活個至少三年,那也就不需要我操心了,我和阿寧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司無岫準備站起身。
“稍等稍等,先別急著走啊!”書生立馬上前攔住,想要按住司無岫的肩膀,卻被司無岫輕鬆閃過,雙手並指朝書生的穴位點去!
書生面色微驚,連忙側身避開,淩空轉了個身,腳還未落地,司無岫第二招便貼著他的頸側而來。
司無岫雙手迸出兩道劍氣,雖然不如他持劍時的劍氣來的淩厲,卻也同樣不可小覷,稍有不慎就會皮開肉綻。
書生心下驚駭,匆忙間又避開一招,足下發力,踏上桌面借力躍向天花!
桌面上的茶杯一陣顫動,杯中的水濺到了桌面上。司無岫揮袖一震,將一杯茶掃向了尚在空中的書生。
唐寧見這兩人在狹窄的房間裡還能你來我往過了好幾招,一邊感歎司無岫出招精妙,書生也躲得巧妙,另一邊連忙抱著自己的腦袋往旁邊躲去,以免被殃及池魚。
司同學打起架來有多可怕,唐寧可以用自己過往和對方切磋時的慘痛教訓作為證明。
哐當!
說時遲那時快,司無岫掃出的茶杯在砸到了天花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而書生雙腳在天花板上稍稍一點,又借力躲到一邊,避開了茶杯落下的方向,卻還是不慎被茶水濺到了臉上、身上。
“咳,少主武技果然高超,在下輸得心服口服。”書生略顯狼狽地落在地上,抹了把臉上的水,又朝司無岫拱了拱手。
司無岫輕輕彈了彈衣袖,淡淡瞥了他一眼。
“不過我真的還有話沒說完。”書生舉起雙手,略帶敬畏地看了一眼司無岫。
不敢強留對方,他只好做出一副懇談的表情。
“實不相瞞,雖然我已經想好將來被罷官時可以靠賣畫為生,但並不是現在。白虎軍中有奸細,大家都認定那個人就是在下,我不管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而那奸細卻利用我當擋箭牌,暗中行事,長此以往,西北定然會落入妖族的手中……”
“所以呢?”司無岫淡淡地問。
“所以,在下想請少主幫忙找出這個真正的奸細。”書生一揖到底,對兩人道,“何況,這次正好有個出兵的機會,出兵之地與少主、唐公子的目標基本一致。”
“五土坡?”唐寧立即反應過來。
“正是。”書生從房中翻出一張西北的疆域圖,用袖子草草擦乾桌面上的水跡,將地圖攤開給他們看,“上個月白虎軍接到斥候回報,說在百里原附近發現了妖族大軍在秘密集結。百里原距五土坡非常接近,有軍中斥候做嚮導,也不容易在大漠中迷路。”
司無岫看了他一眼:“你想用這個作為條件,來換得我們幫你找出奸細,這算盤也未免打得太響了吧?”
“就是,難道我們不會自己去找嚮導,只要是在西北當地生活了許多年的人,應該都能勝任。”唐寧也沒那麼容易被書生繞進去。
只用一個嚮導就讓他們幫忙找出連書生自己都找不到的奸細,也太坑了吧!
司無岫都沒這麼坑過別人呢,好歹他給的甜頭還是蠻足的,足以令人動心。
書生咳嗽了聲,又將懷裡的寶貝盒子拿出來:“這種可以淨水的草木灰,名為絮絮草,是五土坡獨有的一種草藥。這種草藥只在甘泉水附近生長,而兩位元的下一個目標,不正是五土坡的甘泉水嗎,我可以帶你們去。”
“不光要帶路,你還要將絮絮草和甘泉水的路線圖都畫下來。”司無岫扣了扣桌面,沒有拒絕這個提議。
反而是唐甯不太信任地看了書生一眼,悄聲對司無岫道:“你讓書生去畫,他能不能行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書生不會把那個草藥也畫成牡丹花的樣子吧?
書生不太服氣道:“畫人不行,畫一株草在下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你現在畫一個?”唐寧看著他。
“這……這個在下還要再醞釀一下,倉促作畫沒那麼細緻,等我回頭仔細畫出來,明日再奉送給二位!”書生想抬頭看一下天色,奈何暗室裡沒有窗戶,只好道,“何況時辰也不早了,二位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其他人也會擔心。”
書生做了個“請”的手勢,親自推開暗室的門,送他們出去。
結果剛走出房間,就見一道柔麗身影坐在房內,除了司無岫之外,唐甯和書生都是驚了一下,想起他們還在青樓裡,還以為這是青樓的姑娘!
這個時候,姑娘放下手中的一杯水,轉過身來:“少主,公子,你們談完了?”
聽到聲音,唐寧才反應過來,這姑娘原來是玉荷!
唐寧仔細看了她一眼,發現玉荷穿的衣服跟她今天穿出門的不一樣了。
平時她穿的都是便於行動的騎裝,包得還挺嚴實,而且幾乎從頭到腳都有玄機,和唐寧一樣喜歡在衣服裡縫滿了暗袋,裝各種各樣的秘藥。
但是這會兒她卻穿得相當奔放,酥胸半露,唐寧甚至都不敢往她脖子以下看!
他很自覺地移開了目光。
司無岫微微皺眉,玉荷連忙站起來解釋道:“屬下本來是想悄悄進來的,但是被老鴇發現,她非要屬下換上這套衣服,說是沒有正經人家的姑娘會來逛青樓的,被人看見會引人懷疑。”
“罷了,先離開再說吧。”司無岫對她道。
玉荷如蒙大赦,立刻準備往外走,決定回去以後馬上換掉這套輕飄飄涼颼颼的衣服,還要把身上那股廉價香粉的味道給洗掉。
然而在走之前,她終於仔細看清房間裡第四個人的樣貌,和書生的視線正好對上。
“你是……”玉荷擰起眉毛,似乎想起了什麼。
“是玉荷姑娘吧?”書生並不覺得意外,或許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司無岫身邊會有什麼人,所以這時見到同為元帝手下的玉荷也並不驚訝。
“原來是你。”玉荷雖然從未見過書生,卻也早就知道有這麼一號人,始終在暗處與少主透露消息。
她在王家大宅查了半天,還沒查出書生的來歷,令她心頭沮喪之餘,又非常的不甘心。
今天見到真人,玉荷更是感覺到內心有一把熊熊大火在燃燒——這大概是對同一職業的對手產生的競爭心理。
“久仰。”玉荷微微抬起下巴對書生道。
“幸會。”書生也是一臉的假笑。
司無岫不管兩人之間的暗中較勁,他直接拉著唐寧離開:“我們回去吧,再晚一點,你二哥恐怕要滿虎翼城的找你了。”
“哦,好。”唐寧小跑著跟上他。
……
第二日,書生果然找人把兩幅畫送到了唐寧他們暫時落腳的客棧。
經過玉荷與慕容獨的檢查,書生畫的絮絮草和古籍記載中的特徵相差不遠,除了線條有些扭曲以外,其實也沒有畫錯。
而地圖也得到了當地幾位年邁跑商的認可,他們都是去過五土坡的人。
證明書生沒有對他們說謊後,司無岫就同意了這個條件交換,和他商量下一步的計畫。
“最遲幾日後,白將軍就會召集至少三千人的先鋒軍,向百里原進發。”書生對他們道,“我打算請你們來當我的親兵。你們也知道,由於我身份特殊,平時不喜歡身邊有人,而且我在軍中也沒什麼人緣,分給我的那些兵士都是來監視我的,所以我都給退了回去。”
司無岫略加思索,問他:“不是說百里原有妖族大軍集結嗎,白寒星敢只用三千人來應對數目未知的大軍嗎?”
“還是少主一針見血啊!”書生苦笑了下,“白將軍定然不止這三千人,但他對我說的時候是三千,恐怕他以為我是奸細,想通過我向妖族報信,讓妖族有所行動,再反過來對妖族前後夾擊。他是想利用這個機會重挫妖族一把,順便將奸細揪出來……計策是挺好的,可惜,沒有用啊!”
唐寧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指,白將軍的這個計策,定然是已經和其他部下商量過的,所以真正的奸細也是知道實際派出的人數的……但是這樣一來,那妖族豈不是依然更勝一籌?”
“正如唐公子所說,這次行軍,如果不能想辦法將奸細找出,破壞妖族誘敵深入之計,那麼白虎軍必然要敗,而且還是大敗!”書生正色道。
“那也不能讓少主給你當親兵吧?”玉荷有點不太樂意,撇了撇嘴道,“何況我們這幾人都已經在白將軍那裡留下了英雄高義的印象,而你在他心目中是個奸細,那豈不是會壞了少主的名聲?”
書生嘴巴微張,饒是他舌燦蓮花,面對玉荷如此犀利的問題,他竟然無言以對。
“要不……就說,幾位是擔心我會在行軍之際為妖族通風報信,特地自發地來監視我的?”書生弱弱地提議。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司無岫摸了摸下巴道,“回頭我們就去跟白將軍說,聽說城中要出兵,我們也想盡一份力。白虎軍過去人數銳減時,也曾經花錢請高手武者坐鎮,算不得違反軍中律例。”
“這樣好,白將軍只會以為我們是來幫忙的,不會把我們和書生聯繫在一塊。”唐寧贊同道。
大家都贊同,書生自然也不得不贊同,雖然他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仔細一想,在外人看來,他還是孤家寡人不受待見的存在啊!
書生表示很心酸,可惜他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了。
只好在心裡寬慰自己,幫陛下辦事,犧牲一點名聲算得上什麼呢,何況少主還在暗地裡幫著自己。
主意商定後,書生照例偷偷從客棧離開,不讓別人發現他和司無岫等人有任何接觸。
隔天一早,唐二哥也代表唐家堡的弟子們去拜訪了元帥府。
這個主動請纓還是交給他二哥來幹比較好,二哥一看就是個正義熱血的好青年,相當的正派。
白將軍在聽完唐二哥一番保家衛國的豪言壯語後,也一時熱血上頭,還給唐二哥跟司同學都封了個不怎麼值錢的副尉——按照白虎軍的規定,監軍身邊可以有兩名副尉,若乾親隨。
“為什麼你們都有官做,我就只能撈著個親隨?”唐寧在聽說之後,拿著司無岫從白虎軍那裡收到的副尉權杖翻來覆去地看,略羡慕。
“阿寧都是要當妖皇的人了,還在乎一個副尉官職做什麼?”司無岫好笑地把權杖從唐寧手中拿走,握著他的手在掌心裡撓了一下,“而且我也不稀罕當什麼副尉。”
“那你想當什麼,殿下嗎?”唐寧故意問他。
“那要是看什麼殿下了。”司無岫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如果是元帝宮中的殿下,他有那麼多個兒子,殿下這個稱呼也不見得有多值錢。”
“那還有別的殿下嗎?”唐寧奇怪地問,司無岫連皇帝的兒子都不想當,那還有什麼身份能讓他得到“殿下”這樣的稱呼?
司無岫輕輕捏了捏唐寧的耳朵:“我比較想當‘妖後殿下’,這個既是獨一無二的稱謂,又能和阿寧長相廝守。”
唐寧沒忍住噗嗤笑出聲,癱在司無岫身上半天起不來:“你要是妖後的話,那一定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後!”
“嗯,所以就更需要有個人來管著我,以免我去禍害蒼生。”司無岫捏起唐寧的下巴,和他目光相對,“阿寧,待這些事情都結束,你我便成親吧?”
“……”唐寧抿抿唇,在那道熾熱目光的注視下,終究是點了點頭。
司無岫目光溫柔,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眼裡是滿滿的笑意。
他低頭在唐寧耳畔說了句話,唐寧稍稍一愣,然後耳朵動了動,毛茸茸的大尾巴也不由自主地在對方的身上掃來掃去。
司同學的情話水準一定是又升級了,差點讓人招架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糖:你敢不敢告訴讀者你都說了啥!
456: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嗶——】和【嗶——】再讚美了阿寧的【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