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司無岫半開玩笑地對唐寧道:“阿寧也說對了, 這個地方根本不是‘大’,而是‘長’。如果沒有看清它的全貌, 很可能會被滿樹林的奇珍異果給欺騙, 最後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唐寧看著對面那絕壁上琳琅滿目的果樹, 紅的白的綠的有好幾種, 都是地面上難以尋到的天材地寶。
然而這些果樹看似離得很近, 中間卻隔了個非常危險的深淵,即便他最需要的玉參果也在那上面,唐寧還是覺得有些瘮得慌。
而他們所站的這個平臺,就像是一個託盤,可以接到偶爾從果樹上跌落的果實,這也是為什麼地面上能找到真正的果子的緣故。
這些果子的存在, 也讓幻境變得更加真實。
只是“託盤”的前後卻只有狹窄的山道, 兩面絕壁互相對望,都是筆直陡峭的,能開闢出如此寬敞平整的平臺來,多半不是自然的巧合,而是人工的開鑿。
“你覺得這有沒有可能是那位男武聖做的?”唐甯向司無岫問道。
“那名武聖主修以力破敵的武技, 如果已經修煉到了巔峰, 把山削掉一半也不是什麼難事。”司無岫道, “這多半就是他的傑作了。”
唐寧道:“男主神力, 女主幻陣……這兩人配合起來可以說是無敵了, 就連墓穴都弄得如此詭譎多變。”
“聽了阿寧的分析,我倒是覺得, 他們能在自己的墓地裡花費這麼多的心思,未必滿腦子都是情愛。說不定我們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他們別有用心的安排。”司無岫露出沉思的表情。
從如今的情形來看,倒是與神宮主人安排的考驗有不謀而合的地方。
只是神宮主人考驗的內容比較明確,而司無岫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墓主人究竟是想要測試闖入者哪方面的實力。
既有洞察力方面的考驗,設下一環扣一環的幻境,當你以為解除幻境之後,仍然有下一個幻境在等著你。
也有實力方面的考驗,比如離開墓室的通道,周圍沒有任何可以成為助力的東西,只能用輕功飛上去。
甚至到了這個地方,可以說是什麼考驗都混在了一塊——又有幻境,又有如此危險的絕壁,還能考驗人們的心性,是否會貪心撿起落在地上的果實。
“你倆在這裡討論半天也都是紙上談兵,不管有沒有危險,直接去摘一個試試不就知道了!”唐二哥等得略不耐煩,對唐寧二人道。
唐二哥以為他們沒有在破除幻境之後上去摘果子,是因為在忌憚對面山壁上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但幹耗著也不成啊,眼看玉參果就在眼前,唐二哥哪裡還坐得住!
況且大家都跟著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新的幻覺或是危險的妖獸靠近,那應該就是沒有危險了吧。
“玉參果就在對面,大家準備好鉤子繩索!”唐二哥索性讓弟子們都準備起來。
這幻境已經夠具欺騙性的了,就連高級武者都能騙過去,要是還有什麼危險的陷阱,那就不屬於錦上添花,而是多此一舉的行為了。
就算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墓穴,也不會弄得這般複雜。
而且以防萬一,唐二哥並沒有讓大家直接飛到對面,而是讓準備好了繩索和鉤子,不必弟子們親手去摘,只要拿繩網套回來就行了。
唐寧忍不住笑了下:“二哥,你這辦法也很聰明啊。”
唐二哥面露驕傲的表情:“那是,你二哥我可不只會耍刀而已,我的腦袋偶爾也是很靈光的!”
“嗯,二哥威武霸氣!”唐寧在旁邊為他二哥呐喊道。
司無岫不滿地捏了一下他的尾巴:“阿寧,那我呢?”
“你?嗯……你也很帥氣。”唐寧忍俊不禁。
“只是如此而已?”司無岫還是覺得有些不滿足,“難道我還不如二公子靈光嗎?”
唐寧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道:“鼓勵這樣東西,是要對不那麼在行的人說的,若是我二哥像你一樣詭計多端,那還需要什麼鼓勵?要是你每想到一個點子,我都要把你誇到天上去,你就不覺得很假啊?”
司無岫道:“我不介意,我就喜歡聽你誇我。”
這人沒救了……唐寧乾脆別過頭,把這話題迅速過掉,看向那些準備套果子的弟子。
“你們幾個,別離懸崖太近了,往外站一點。”唐寧看了兩眼就有些不放心,立即上前幫忙。
前面幾個弟子沒有經驗,應該說唐家堡的弟子們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山城瓜果多,想吃什麼就直接爬樹去摘,沒怎麼使用工具。
但他們還是有暗器功底在的,上手之後多試幾次也就熟練了。
弟子們每人面前都放著個籮筐,套到一顆果子就往裡丟,不多時也積滿了一筐。
老狐狸圍著籮筐轉來轉去,想伸爪子,但又不敢,眼巴巴地朝筐裡看,口水都差點流下來了。
唐寧從筐裡挑了一顆個大飽滿的果子給它,摸了摸它的腦袋:“這回多虧老先生,我們才能找到秘境和玉參果。”
老狐狸對唐甯低低叫了兩聲,以示感謝,然後專注地抱著果子啃,因為年紀大,牙齒都不大中用了,它只能小口小口地吃。
唐寧同樣遞了一顆果子給胡喜雲:“這也是你應得的。”
“我也有份啊?”胡喜雲驚喜地接過果子,嗷嗚一口就塞了進去,差點沒噎著自己。
唐甯趕緊拿了杯水,又拍著她的後背,好半天才讓她咽下那一口。唐寧好笑道:“你吃得這麼急做什麼,又沒人跟你搶。”
胡喜雲擺擺手,喘著氣道:“哎,我脾氣就是這麼急,看見有好東西就想立刻嘗一嘗,試一試……讓大家看笑話了……”
“沒事,沒人會笑話你。”唐寧沖她笑了笑,其實小丫頭也不失為一種真性情,還挺可愛。
司無岫也走過來,拎起小姑娘的後領提到了玉荷面前,肅容道:“她剛才噎了一下,你幫著看看,有沒有被噎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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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一臉納悶,怎麼被噎著了也要來找自己?
胡喜雲也同樣納悶,她剛才正在跟唐唐說話,為什麼會忽然被人帶到玉荷這邊來了。
只是玉荷很快就看明白了司無岫的眼神,她立馬回道:“是,少主,屬下一定為胡姑娘認真診治一番。”
“嗯。”司無岫對她點點頭,然後快步回到唐甯身邊,“阿寧。”
“你又把人趕走了。”唐甯對他簡直無奈,連一個小姑娘的醋都要吃。
“玉荷才是術業有專攻,阿甯又不是大夫。”司無岫眼簾低垂,目光落寞,仿佛遭到冷待一般的失落。
唐甯嘴角微抽,胡喜雲她只是被噎著而已啊,就算不是大夫也能幫上忙的吧?況且自己順手幫個忙,前後也沒多少時間,他從哪裡看出了冷落來的?
雖然心裡有無數吐槽的話,可是看到司無岫那副熟悉的表情時,唐寧還是挺吃這一套的:“明白了,下次有誰頭疼腦熱的,我都讓他直接去找玉荷,這樣行了吧?”
“阿甯時間寶貴,應該將目光放在該放的人身上才對。”司無岫輕聲道。
“該放的人……不會是說你吧?”唐寧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司無岫挑挑眉,嘴角微微上揚:“那是自然。”
語氣無比的自信。
吃醋都吃得光明正大的人,還有什麼是不自信的?
唐甯原本心裡還有些鬱悶,可是看見司無岫這樣的神情時,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勾著司無岫的脖子在他嘴角上咬了一口:“我也是一直在看著你的。”
司無岫唇角彎起,笑得像個孩子,不禁扣住唐寧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這麼一會兒工夫,弟子們面前的籮筐就都裝滿了,大家也不敢去打擾小少爺,只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們的二少爺。
唐二哥歎了口氣,正要認命地接下這個不討喜的工作時,一旁的宗文俊忽然對他們開口道:“筐都已經放滿了,是不是該轉移到芥子石內了?”
唐二哥驚訝地看向宗將軍,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開口。
往日裡都是一副我行我素,不屑與你們這些世家門派來往的宗將軍,居然會主動把這件不討喜的任務攬在自己身上!
可見收下那對石錘後,宗將軍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唐甯立馬回過神,拉著司無岫一塊把籮筐裡的玉參果都收起來。
他的山洞裡可以存放東西的空間不多了,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堆在裡面,也沒時間整理。放下兩筐果子後,剩下的全都交給了司無岫。
司無岫的須彌芥子似乎也挺大,不過由於無法存放活物,所以唐寧也沒有辦法進去看一看,只能從司無岫的描述中想像裡面的空間分佈。
兩人齊心合力把果子都收起來後,弟子們提起被清空的籮筐,準備去套第二輪的果子。
然而就在此時,兩道山壁之間的裂縫裡突然傳來了一陣妖獸的咆哮聲。
那聲音聽起來像是猛虎,又似是龍吟,因為是從底部傳來的,有點聽不太清。
不過眾人很快就能看到這頭妖獸到底是什麼模樣的了——
一道黑色宛如游龍的狂風,在一瞬間便沖上了眾人所在的平臺,絲毫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便急急卷起眾人,裹挾著又沖向懸崖下方。
唐寧等人被吹得東倒西歪,黑色狂風又將他們全都卷了起來,他目不能視,一睜開眼就會被狂亂的風迷住眼睛。
也無法開口說話,因為一張口就會被灌入滿嘴的風,說出來的話根本聽不見,風中的噪音會將他的聲音抹去。
唐寧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手中的溫暖。
因為司無岫在進入迷宮之時就說過絕不會放開他的手,兩人的手幾乎是時時刻刻牽在一起的。
狂風來襲時,司無岫什麼都顧不上,就只顧著去抓唐寧的手了。
唐寧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只能感覺到身邊的人。即便被吹得身體無法自主,就連妖皇袍也無法抵消這股龐然的狂風,他還是努力從芥子石內拉出一根繩子來。
這繩子正是他們之前將弟子們從墓室里拉上來時用過的,唐寧還沒來得及將它從床腳上解開。
如今這繩子正好派上了用場。
唐寧費盡地把繩子捆在兩人抓得緊緊的手上,把他們綁在了一塊。
做完這些,他才放任自己的身體隨風而動,避免消耗更多的體力。
反正不管這陣風要將他們帶到哪裡去,這下子他跟司無岫還是不會分開了。
唐寧緊閉著眼睛,妖皇袍在他身上又有了新的變化:輕便的衣袍變成了鎧甲,而且還給唐甯戴上了頭盔,以防狂風在下落的過程中碰到山壁,讓唐寧撞在山壁上。
另一邊的白虎鎧也是同樣的變化,它原本就是一套鎧甲,如今不過是恢復成本來的樣貌罷了。
只是由於擔心司無岫不喜歡金燦燦的顏色,白虎鎧還特意將自己的外甲染成了黑色。
即便它的主人還身處在狂風中,看不見它的這番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狂吼般的風聲這才稍稍停了下來。唐寧馬上睜開眼,發現黑風越來越小,將他們托向地面後便徹底消散。
“無岫!”
“阿寧,你沒事吧?”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看見對方狼狽的模樣時,他們都有些想笑。
司無岫緊緊地將唐寧抱在懷裡,手上的力道幾乎能將人窒息。而唐寧也沒好到哪裡去,他之前被風卷起的時候也很緊張,現在胳膊還有點微微發抖,就怕他們又會被未知的危險而沖散。
擁抱了一會兒,唐甯抵著司無岫的胸,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向四周看了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其他人都落在什麼地方了?我二哥呢?”
司無岫正專注地幫他將淩亂的頭髮重新梳理好,等唐寧尾巴上沾到的灰塵也被弄乾淨後,他才抬起頭,邊觀察邊道:“這裡應該是裂縫的底部,我們剛才或許是太大意了。”
之前的平臺上,兩道山壁之間的距離還算近,沒想到底下的裂縫卻越來越寬闊,甚至底部還有一條小河,而兩人此時就站在河邊上。
“為什麼說剛才大意了?”唐寧不解地問。
“如果我們只摘一回,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墓主人應當也跟神宮主人一樣,以秘境來對我們進行考驗。”司無岫道,“當我們要第二次對玉參果出手時,那道黑風就卷上來了。”
“就像師父在神宮裡設置的傀儡那一關!”唐寧想起來了,“如果我們多拿了東西,第三關的通道永遠都不會打開,因為這是貪婪之人的懲罰。”
這回他們還真的是太大意了。
雖然師父也好、墓主人也好,他們都沒有在旁邊豎一塊牌子寫下幻境中的規則,一時讓人無法摸清他們的意圖,大多數人的估計都會和他們一樣中招。
可是唐甯和司無岫畢竟是在昊山秘境裡有相似的體驗,所以這次的失誤其實完全可以避免。
唐寧不禁有些自責,甚至將司無岫好不容易幫他捋平的頭毛又抓亂了:“唉,要是當時我們再小心一點就好了!”
“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麼用了,不如先找到其他人,再想辦法離開這裡吧。”司無岫道。
“也是,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找到大家,確定他們的安危!”唐寧用力地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恢復精神道。
崖底雖然比想像中的要寬闊一點,可大半的地方都被那條河給佔據了,岸邊的路其實就只有不到一丈寬。
而且由於他們落下的地方很深,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抬頭也只能幾乎什麼都看不見,只能從天上看見一道很細的光亮線條,就好像是蛋殼上的裂縫,而唐甯和司無岫就像是還未孵化的小雞仔,蹲在蛋殼底部往上看。
那道光線應該就是出口,目測距離非常的遠,要爬上去是十分艱難的事。
不過,也不是不能爬。
有妖皇袍在身,唐寧即便在空中也可以無視重力。
“先試試它到底有多遠吧。”唐寧取出弓箭,將一支兩倍粗的金箭搭在弓上,拉弓朝上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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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箭離線飛出,沖著那道光線不斷靠近,卻在沖到一半的時候,被狂嘯而來的黑風巨龍一口咬斷,變成兩截,隨後化作無數金色粉末,洋洋灑灑地飄散在空中。
唐寧倒吸一口氣:“那黑風居然還在?!”
“恐怕墓主人早就想到,被卷到崖底的人會想辦法再爬上去,所以他們將這股異風安排在此地,就是為了監視那些應該受到‘懲罰’的人。”司無岫猜測道。
異風和異火一樣,都是天地間的靈物,說不定已經開了靈智,所以能如此精確地擊中唐甯的金箭。
“幸好我剛才沒有自己去試試,要不然我豈不是也要被咬成兩半了?”唐寧有點後怕道。
“看來想走捷徑是不可能的了。”司無岫也有些遺憾,“我們也只能繼續往前走。”
唐寧回頭看了他一眼,儘管崖底很黑,他還是能從對方的語氣中感受到他的情緒,不免疑惑:“我怎麼看你好像並不是很擔心?”
“如果墓主人想要我們的命,完全可以讓黑風將我們直接甩下懸崖,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就算不死也殘了。”司無岫對他分析道,“既然我們都沒事,說明他們還願意再給我們一個機會,至少說明在崖底我們定然能找到回去的路,所以沒什麼可擔心的。”
司無岫握緊了唐寧的手,輕笑道:“如此一來,我們又能單獨相處好一陣子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想這些!”唐寧瞥了他一眼。
不過有對方這番話,唐寧的心情也變得輕鬆了不少,縱然他們身處崖底,還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在等著自己,仍然覺得未來是充滿希望的。
司無岫舉著火折,照亮前面的路:“阿寧小心,這裡地上很濕,容易滑倒。”
“嗯,你也要小心。”唐寧謹慎地跨過一個水坑,感覺鞋子上有些濕潤,眉頭微微皺了下。
“阿寧?”司無岫見他神情有異,又將兩人交握的手攥緊了些。
“我覺得這裡的水好像不太冷?”唐寧疑惑道。
按理來說他們是在雪原中,就算有河流,也應該是雪水融化後形成的,不說夾雜著冰塊,至少也不會這麼暖吧?
司無岫伸手在河水裡感受了下,眉毛微挑:“看來這是地下熱泉的一條分支。”
“對啊,我差點忘了,冰原裡也有溫泉的。”唐寧恍然道。
就像狐族的族地裡,也是因為有熱泉在,才會保持四季如春的景致,讓狐族千年以來都能繁衍生息。
“不過這水溫已經不那麼燙了,說明這分支離主河道還有一定的距離。”司無岫分析道。
“也就是說,熱泉應該在它的上游了?”唐寧回頭看了眼。
他們是順著水流的方向走的,這大約是人下意識的反應所為,比起逆流而上,似乎還是順流而下的路比較好走。
此時兩人已經從降落的地方沿著山壁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卻依然沒有半個人影。
唐寧甚至在崖底大聲喊了好幾遍,回聲在崖底也迴響了十幾次,還是沒有聽見任何人的回應。
“沒准大家都在上游?”唐寧猶豫著要不要折返回去。
“說不定這又是一個幻境。”司無岫看著兩邊山壁,面露思索的神色。
“怎麼說?”唐寧稍稍睜大眼睛。
兩側山壁看起來都是黑漆漆光禿禿的,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司無岫還是憑著驚人的記憶力,才判斷道:“那塊凸起的時候,方才我們走過時,好像也看見過。”
“這個你都記得住?”唐甯對他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在他看來這些石頭都長得差不多。
“因為它形狀奇特,所以我略有印象。”司無岫道,說著又蹲下來,在河邊掬了捧水,“這水的溫度,也與半個時辰前的差不多。按理來說,都過了半個時辰,熱泉的溫度應該會逐漸變涼才是。”
“說得有理。”唐寧點點頭道,“可我覺得這一路走來也沒有發現什麼與環境格格不入的東西,那陣眼到底在哪裡?”
如果不是在河邊的話,那就只能是在水裡了。
儘管這條河是熱泉的一道分支,但水溫已經不大熱了,這個時候要是下水,肯定很冷。
司無岫看向唐寧:“要是能一邊摸著尾巴一邊想,說不定我很快就能想出答案來……”
“不。”唐寧果斷抱著自己的尾巴往旁邊靠了靠,後背抵在山壁上,朝司無岫瞪著眼道,“要想就好好想,不要分心。而且尾巴有什麼好摸的,你要是喜歡,可以讓白虎鎧給你擬化一條出來,讓你摸個夠。”
司無岫:“……”
白虎鎧沉默地將綠影劍扣緊,以免小倆口吵架讓它跟劍一塊遭殃。
唐甯還試圖說服對方放棄對尾巴的執著,結果司無岫根本不聽,直接朝他走了過來。
唐寧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沒注意到自己其實已經貼在了山壁上,結果這一退就讓他後腦裝在了岩石上,疼得他立刻抱住了後腦。
“阿寧!”司無岫嚇了一跳,跑到他面前,掏出紫雲散,“撞得嚴不嚴重,我幫你看看?”
“等、等一下。”唐寧疼得倒吸氣,卻轉身摸著山壁上的紋路,“我剛才好像碰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圓圓的,應該就在這附近……”
只是還沒等他摸到那個圓形的凸起時,懷裡的小蠍子呲溜一下又冒了出來,迅速爬向鑲嵌在黑色山石上不起眼的珠子。
司無岫道:“果然,陣眼又是這種血珠。”
“這麼小的珠子,還嵌在全是黑石頭的地方,一般人怎麼可能找得到……啊!”唐寧還沒說完,就突然感到地面在晃動。
只見小黑還來不及將珠子啃完,兩人腳下的地面就驟然一空,唐甯和司無岫毫無準備,雙腳踩空,一齊掉了下去。
司無岫及時抽劍卡在山壁上,另一手用力抓住唐寧的手腕。
而唐寧也及時調動妖皇袍上的妖力,浮在空中,和司無岫一塊靠在山壁上往下看。
崖底之下,竟然還有一個地洞!
“這……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唐寧睜大眼睛。這個地洞窄而深,呈圓柱形,牆上鑲滿了夜明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的亮。
而更詭異的是,圓柱形的下方有高大的鐵門,門上也鑲嵌著夜明珠。
司無岫的火折在下落時因要握住綠影劍而被鬆開,直接落在了地洞裡,儘管火折丟了,但也能順便檢驗下方的機關。
“下面應該沒有機關。”司無岫見火折落在門前都沒有任何反應,猜測下方應該沒有設置機關。
“下去嗎?”唐寧與他對視一眼。
“去看一下。”司無岫道,“現在回到上面,也不過是沿著河繼續走,還不知什麼時候能找到離開的方法,倒不如在這裡搜查一番,說不定能尋到出去的線索。”
“嗯,聽你的。”唐寧道。
司無岫將綠影劍從山壁上抽出來,以山壁為踏點,抱著唐寧,運起輕功,翩然飄向地洞的底部。
身處在一堆夜明珠當中,唐寧只覺得眼前亮得刺眼,下意識地眯起眼睛,來適應底部的光線。
趴在他肩上的小黑也被這亮光照得有點暈,必須用螯鉗緊緊夾著主人的衣服才能避免失去平衡,從主人的身上掉下來。
唐寧揉著眼睛勉強睜開眼時,就見司無岫已經在研究門上的夜明珠了。
“可有什麼發現?”唐寧湊過去看。
司無岫輕輕拂過門上排列各不相同,仿佛一盤散珠的發光珠子,對唐寧道:“這些門上的夜明珠,是根據星辰來排列的。”
“星辰?”
“不錯,不只是門上的珠子,這裡的一整片牆上,都是諸天星辰。”司無岫將唐寧拉到地洞的正中央,抬起頭,“所以這個地洞會打造成圓的,站在這裡看,頭頂的圓就像是月亮,而四周的星辰則是眾星拱月。星陣可以說是陣法中最深奧的一種了。”
“這一定是女武聖佈置的。”唐寧篤定道,“她的幻陣就已經夠出神入化了,星陣想必也不在話下。”
“嗯,我也覺得是。”司無岫點點頭。
畢竟他們都知道,男武聖走的是純武力的路子,連兵器都是力量型的。能將普通的石錘通過自身的內力影響為聖級兵器,說明他已經把修煉的工夫都花在武力上,不可能有過多的精力去研究輔修的東西。
“不過他們夫妻二人總是一體的,幻境裡的陣眼用的都是男武聖的血,想必這地方也是他們夫妻二人一同開闢出來的。”唐寧又道。
除非女武聖也跟狐族的小姑娘一樣擅于挖洞。
“阿甯說得有理。這地方藏得這麼深,又佈置了如此多的夜明珠,說不定還是個對他們夫妻而言非常重要的地方。”司無岫道,“進去瞧瞧說不定會有新的收穫。”
“你知道該怎麼進去了?”唐寧見他露出這副從容不迫的表情來,就知道對方應該是猜到了什麼。
“阿寧,你看這七扇門,若是對應七顆星,你認為會是什麼星星?”
“北斗七星?”唐寧試著猜測。
司無岫愣了一下,略有些不自在道:“你對星辰也有涉獵?”
“那倒不是。”唐寧搖搖頭道,“只是你剛才提到了七扇門,能跟‘七’有關的星星,我就只知道北斗七星。”
唐寧看了他一眼,司無岫的表情還是有些僵硬,他猜對方該不會是想等自己說不知道,然後發表一番長篇大論不明覺厲的分析,告訴自己怎麼看出來的吧?
只是司同學的運氣不太好,唐寧瞎貓碰上死耗子,一次就猜中了。
唐寧趕緊描補道:“我瞎猜的,其實沒有任何依據,我還想知道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呢!”
司無岫怔了怔,隨後忍不住搖頭笑道:“猜到就猜到了,反正過程也不重要。我的阿寧真厲害,瞎蒙也能蒙對答案,可比我厲害多了。”
“但是我猜得到這七扇門對應的是北斗七星,卻還是不知道該從哪扇門進去啊。”唐寧道,“這事還是只能靠你。”
司無岫在他唇上親了親,然後按著唐寧的肩膀讓他背對著自己,先給他後腦勺上撞到的腫塊擦上藥。
邊擦邊道:“走第六扇門,開陽星。”
“為什麼是開陽星?”唐寧嘶嘶地倒吸氣,剛剛那一下還不覺得有什麼,被司同學上藥的時候才開始覺得疼。
很想轉過頭來,可惜他被司無岫按著肩膀,轉不得身。
“阿甯在天湘修院時,不也常去開陽閣,就沒覺得開陽閣有什麼特別的?”司無岫在他身後問。
唐寧仔細想了想,搖頭道:“開陽星是武曲星,開陽閣也是我們上實戰課的地方,但是武聖夫妻和武曲星有什麼關係?因為他們都是武聖,所以選了顆最好戰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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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無岫輕笑了下:“這也能說是一個理由。不過,若我沒記錯,開陽閣中是兩兩捉對切磋的,對吧?”
“沒錯,之前你不是還跟我去上過一次課,還差點被司沉煙空口套秘笈了嗎?”唐寧想起當時的事情,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跟魔神、黃龍這些人物打過交道後,他如今看見司沉煙都感到十分懷念,要是對手都像司沉煙一樣,來一打唐寧都不怕。
“我還記得,當時阿寧還幫我說過話,證明了我的清白。”司無岫嗓音溫柔,又揉了揉唐寧後腦勺上那個鼓起的腫塊。
“所以兩兩切磋跟開陽星又有什麼關係?”唐寧一頭霧水地問。
“開陽星其實是一顆雙星,除了開陽之外,還有一顆輔星。”司無岫道,“方才你也提到他們夫妻一體,如果他們要選一顆星辰來代表自己,那就只會是開陽星。”
司無岫將紫雲散的瓶子收好,握住唐寧的手。
唐甯宛如醍醐灌頂:“所以這七扇門裡,只有屬於開陽星的第六扇門才是正確的!”
“不錯。”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點走吧!”唐寧拉著他往第六扇門走去。離得近時,他發現門上看似無規則的夜明珠中,確實有一對貼在一起的珠子,若不仔細看,說不定會看成是同一顆。
唐寧把手按在那兩顆夜明珠上,用力推了推。
出乎意料的是,這門看起來又高又笨重,但實際上並不十分沉,唐寧只用自己一人之力就能將它推開一條縫。
不過司無岫還是很快伸出手,幫著他一塊推開了門。
兩人合力將門推開,眼前的景色又有了變化。
這一回就不再是棺槨或者鮮花草地了,而是一間很普通的書房。
書房十分簡陋,除了架子上的幾排書以外,就只放了一張圓桌,還沒有椅子。
桌上擺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圓形陣盤,上面刻著與星陣如出一轍的諸天星辰,還將星宿都勾連起來。
唐寧見這陣盤上全是灰,想拿起來把上面的灰塵拍掉,卻沒想到才剛碰到,陣盤上就發出一陣刺目的光芒。
隨後,兩人就像是置身在幻境裡,又像是誤入了陣盤主人的記憶,以她的視角為中心,旁觀當年所發生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糖:前輩們真會玩,又是約定三生,又是約定代表自己的星星,感覺特別小清新。
456:我們也可以……唔!
糖:閉嘴,你最重口了好嗎!跟你在一起不光要時刻擔心尾巴被摸,還要擔心自己會多一條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