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賭什麼?”唐寧問他。
“就賭, 只憑我們兩個人,就能將這個魔神重新壓制。”司無岫偏頭與他對視, 目光中充滿了自信, “阿寧信我嗎?”
“不等其他人過來了?”
司無岫道:“其他人來助戰, 也未必有我們二人合力的效果好。”
聽他說得如此篤定, 唐寧對他的提議實在是好奇:“你究竟打算怎麼做?”
“阿寧, 你現在能同時使用兩式馭靈術嗎?”司無岫認真問他。
唐寧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我可以試試。”
從前在天湘修院的時候,唐寧最多就能用一種,不過在昊山秘境得到玉山道人的傳承之後,他不但實力得到了提升,對馭靈術的理解也比以前更深刻。
儘管沒有嘗試將兩式馭靈術一起使用過, 唐甯卻有種自信, 覺得自己如今能辦得到。
“好,我需要你同時使用‘連心’和‘馭靈’。”司無岫道。
馭靈術共分四式:“連心”“養靈”“附靈”“馭靈”。
“連心”可讀取目標心中的想法,甚至將自己的想法傳遞給對方。唐寧好幾次就是用這一招聽到了對手的心音,能夠預判別人攻擊的方向。
“養靈”則是一種長期修行,每日通過內力的迴圈, 培養自己的馭靈之力, 增加自己與契約妖獸之間的默契。這也是唐寧的斷魂蠍和一般的寵物不一樣的原因。
“附靈”就不必說了, 唐甯已經在王家大宅用過一次, 短暫地將自己的魂魄依附在對手身上, 擾亂其行為,不過風險也比較大。
“馭靈”是所有招式中最難的, 是控制目標做出自己想要的行為,不論敵我。只是用在對手身上時,控制的時間會相應變短,因為對手會不斷抵抗,試圖擺脫這種控制。
這四式裡面,前三式唐寧都比較熟,唯有“馭靈”他從未對自己的對手用過。
不過這也無妨,只要融會貫通,用起來也能很快上手。
“可以,你想我怎麼利用這兩式?”唐甯看向司無岫。
“對我用‘連心’,對魔神用‘馭靈’。”司無岫微勾唇角,“我不會抵禦阿寧的內力,你可將大半的妖力都放在此魔身上,等我說對他出手的時候,你再動手。”
“好,我會盡力一試!”唐寧握了握拳,閉上眼睛,迅速進入馭靈術的狀態。
他先將神識分出一部分,和司無岫之間築起一座看不見的橋樑。
往常唐寧要讀取那些靈物的想法時,越是機靈的妖獸,就越要花費時間。然而在進入司無岫的心靈時,唐寧幾乎是一路暢行無阻,確實如司無岫所言,他沒有半點抵禦。
換成是其他的武者,就算嘴上說不會抵抗,身體還是會本能地對外來的入侵進行反抗,可見司無岫對自己的身體控制已經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程度。
唐甯在運轉“連心”讀取司無岫的想法時,突然聽到對方在心裡說了一句話,不由得瞪了司無岫一眼:“大敵當前,你說點正經的行不行?”
“看來阿甯已經成功了,是不是?”司無岫對他莞爾一笑,眼中多了一分讚賞。
唐寧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是故意在心裡說了這麼一句,想測試一下“連心”有沒有成功。
就算是這樣,也不用那麼說吧,萬一自己沒控制好力道,繃斷了他們之間的橋樑該怎麼辦?
司無岫斂起笑容,面對正用恨意滔天的眼神盯著他們的月魔,嚴肅鄭重地對唐寧說:“眼前的魔神,和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封印裡的都不同。”@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了,這魔頭肯定很能打。”還把司無岫的劍都給折斷了,唐寧現在看到地上的斷劍,就很想沖上去揍月魔。
可是唐寧必須忍耐,因為事實上他一個人揍不過對方。
“不,我是指……”司無岫仔細觀察道,“他的腦子還很亂,和過去那些擅長蠱惑人心的魔神不同,他一開始連我們是誰都沒分清,如今也被恨意沖昏了頭腦,只想將我們殺了洩憤。”
唐甯立馬領悟道:“對啊!以前我見過的那些,都好像對我非常瞭解,擅于利用弱點來誘惑人,但這個就……莫非是因為封印不同的緣故?”
封印的手法不同,對月魔的壓制程度也不同,這個封印雖然年代更為久遠,可是壓制的力量似乎比六聖聯手更強,所以造成了月魔的記憶錯亂。
一開始,他甚至還把司無岫當成了元氏的先祖!
“所以我說可以賭一把。”司無岫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唐寧點頭道。比起狡猾奸詐的魔神,眼前的月魔雖然實力更強,卻失去了理性,暴躁狠戾,相對而言破綻也會變多。
司無岫又在心裡說了一句話,便手持白虎鎧化成的劍率先朝月魔刺去:“阿寧,準備!”
唐寧站在他身後,倏然運轉妖力,利用妖皇袍飛上半空,對月魔用上了“馭靈”一式。
空中仿佛垂下了無數雙透明的手,將月魔正要抵擋劍氣的手拉得微微一滯。
月魔用力撕扯,卻覺得手臂上似乎有千鈞之力,拖動他的手臂違背自己的內心而動作:“你……是你!你該死!”
月魔怨毒地看向唐甯,正要指揮蠱蟲去襲擊他,卻沒有留意到轉瞬即至的劍鋒,“噗”地一聲直接刺入他的胸口。
月魔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被劍捅穿了一個窟窿,暴躁地怒吼一聲,一掌拍向司無岫!
那無數雙透明的手又擋在了月魔的面前,將他的手臂帶得往裡一扭,令這一掌非但沒有拍到司無岫的身上,反而打在了被劍刺出的傷口上!
“啊啊啊啊!”月魔狂吼一聲,瞬間身上爆發出更濃郁的黑霧,黑霧凝成的頭髮也盡數炸開,在血紅月光下,顯得更為瘮人。
月魔的胸口滲出黑色的血,傷口周圍繚繞著一圈黑霧,他低頭看了一眼,又對唐甯和司無岫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蠱蟲前赴後繼地撲向傷口,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一點點將傷口填補完整,隨著月魔的動作,不過片刻,傷口便恢復如初,根本看不出受了傷。
“怎麼辦,他沒有實體,就算打傷他,還能用蠱蟲來療傷。”唐寧在空中後撤兩步,揮手吹飛那些追上來的蠱蟲。
月魔沖到泉眼邊界,不斷釋放蠱蟲去攻擊唐甯和司無岫,儘管他無法離開泉眼的範圍,蠱蟲卻沒有這種限制,他便用黑霧做成兩隻巨大的手,控制著它們分別攻打唐甯和司無岫
“怎麼了,你們不來封印我了嗎?”月魔狂笑道,面容猙獰扭曲,眼神充滿不屑。
司無岫絲毫沒有理會月魔的挑釁,他對唐寧道:“蠱蟲也不可能無窮無盡,總有他用完的時候。只要我們加快速度,讓他應接不暇,不說能耗光他的蠱蟲,至少可以一點點磨滅他的力量!”
“好!”唐寧咬咬牙,拼了!
兩人再次配合,協力進攻。
劍氣縱橫,淩厲鋒銳,司無岫每一擊都落在月魔身上的薄弱之處。而唐甯則用“連心”讀出了司無岫心中所想,幾乎與他同一時間出手,配合著拖延月魔的動作,可謂天衣無縫!
地上滿是被斬落和被毒死的蠱蟲,像下雨一樣撲簌簌落在地上,越積越多。
月魔也越來越暴躁,為了擺脫“馭靈”的那些纏人的手,他傾盡身上所有的力量去抵抗,還要避開司無岫的劍氣和劍招,已經漸漸力不從心。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月魔突然怒吼一聲,渾身氣息再變,黑色霧氣驟然濃縮回來。
放出去的蠱蟲在他身上又緊緊裹了一層,這一回月魔的身體變得更為凝實,行動間動作也變得越發的快,甚至力氣也是從前的幾倍!
“我要你們死!”月魔快速襲向司無岫,一拳砸向他的胸口。
白虎鎧及時在司無岫的胸口上幻化出一塊護心甲,質地相當堅實,可這一拳砸在司無岫身上,卻還是令他皺起了眉,身形往後倒退了數步。
“無岫!”
“阿甯,不必管我,當心你身邊!”司無岫沖他大喊。
唐寧猛地轉過身,對襲向他面前的月魔露出驚愕的表情。
月魔笑得越發猙獰:“我先殺了你,再殺了他……”他剛才就等著將兩人分開,各個擊破的這一刻,復仇的快意湧上心頭,令他不由自主地狂笑。
然而月魔定睛一看,卻發現面前的人也在笑,而那笑容讓他心底突然一慌。
唐甯眨了眨眼,張開雙臂,兩條血線從他的指尖鑽出,像兩條紅色的鞭子。
隨即,他的腦海裡多了幾枚古樸的符文圖案,這並非唐寧的記憶,而是司無岫通過“連心”向他傳遞的消息。
唐甯雖然不認識這些符文,卻能依樣畫葫蘆,雙手不斷揮動,以他體內的妖血為墨,轉瞬之間就已經描摹出十數枚符文!
月魔反應過來,想要往後退時已經太晚了,十幾枚符文在空中迅速將他包圍,形成一道道沉重的枷鎖,將他牢牢困縛,令他動彈不得!
“馭靈”也在幫忙束縛月魔的手腳,符文與妖力一同牽制著月魔,與此同時,司無岫長劍已至!
利刃照著第一次重傷月魔的地方,精准地又刺了一劍。“我猜,即便是有蠱蟲的修補,你這胸口上的傷還是最脆弱的地方。”司無岫冷笑,“我可說對了?”
月魔發出一聲慘嚎,周身氣息紊亂而暴動,他劇烈地掙扎著,狂吼著,釋放出所有的蠱蟲和蠱毒,淒厲刺耳的叫聲響徹雲霄。
“你們……你們該死啊啊啊!”
月魔臉上泛出痛苦的表情,將所有的黑霧調動起來,不斷地修補自己的傷口,然而無數的黑色蠱蟲卻在接觸到傷口的那一瞬就變成了屍體,根本無法用來填補。
“這是……怎麼回事?”月魔疑惑地低下頭。
“被你折斷的綠影劍裡有阿寧的蠍毒。”司無岫也低頭瞥了一眼那個傷口。
“你徒手將其折斷,毒素便已經滲入了你的身體,巧妙地潛伏起來,劍靈借著毒素將你的弱點告訴了我。在我一劍洞穿你的胸口之後,你急忙用蠱蟲療傷我就看出來了,這裡是你的死穴,於是等到第二次刺傷你這個地方,我便讓綠影劍釋放蠍毒,毒死所有蠱蟲,你的傷口便永遠也好不了。”
司無岫說話時還不往將劍又捅入一分,連喘息之機都不留給月魔。
因為一旦對其心軟,喪命的就會是自己。
“阿寧,就是現在!”司無岫對唐寧喊道。
“瞭解!”唐寧雙手在空中又畫出十幾枚符文,加重了對月魔束縛的力道。
同時,他利用腳邊的石陣與玉山道人傳承中的陣法,以石陣為陣眼,將月魔困縛其中。隨著他念咒的語速越來越快,月魔的身影也在逐漸模糊,地上的蠱蟲也融化成一灘黑水。
月魔不甘地尖叫著,怨恨地看向唐甯和司無岫。
眼見最後一道封印即將完成,月魔大半個身子已經重新埋入土中,月魔極其不甘,將體內最後一點蠱毒逼至喉間。
“阿寧,當心他使詐!”
月魔臉上帶著扭曲的笑,從口中射出一支黑色的毒針,直直朝正在施術的唐寧而去。
司無岫見狀立刻撲身而上,抬起手以白虎鎧替他擋下這最後的暗算。
月魔發出怨恨而不滿的叫聲,毒針在他的身體徹底埋入地下之時也散成了一團淡淡的黑色霧氣。
司無岫放下手臂,正要去看唐寧的情況,就見黑霧驟然向他飄了過來,搶在白虎鎧幻形之前撲到了他的臉上!
“無岫!”唐甯睜開眼時,就看見司無岫的臉上繚繞著一團黑霧,他立即打出一枚符文,也不管這符文究竟有什麼含義,總比他的暗器要來得強。
黑霧在符文觸碰到的時候就徹底煙消雲散,只留下咬牙忍耐的司無岫。
“你沒事吧?”唐寧一邊從衣袖中翻找解毒藥,一邊朝他走來。
“你先別……別過來!”司無岫抬手捂住自己的半邊臉,微微低頭,往後退了兩步。
左臉灼灼燃燒般地疼痛,司無岫站在水邊,低頭匆匆看了一眼,便是瞳孔一縮。
唐寧不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你總要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啊,不過去我怎麼幫你查看傷勢,替你解毒?”
司無岫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自己的手,別開視線,眼神黯然:“如果我變醜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朦朧月色下,司無岫的左半邊臉被蠱毒沾染,形成一道道黑色而不規則的斑紋,像烙印一般,將那張完美無缺的臉生生破壞。
如果說他的右半邊臉好看得宛如天神下凡,那麼左半邊臉就形如地獄修羅,令人看一眼都要皺眉。
但唐寧非但沒有皺眉,還好笑地看著他:“你更醜的樣子我又不是沒見過,這算什麼?”
頂多就是紋身而已,唐寧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那些在臉上紋大片符號,把自己紋成個鬼的人,相比之下,司無岫這個還真不算什麼。
最初他們去東郊村時做的易容也很難看,至少眼前這個司無岫還是能看出依然英俊的五官的。
司無岫不確定地看了唐寧一眼:“當真?”
“我保證,就算你變成這樣,我還是很喜歡你。”唐寧湊到他面前,在司無岫的唇上親了親,“而且這蠱毒又不是解不開,你也不會一直是這樣的。”
儘管司無岫並不以自己的容貌為榮,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唐寧也知道他其實對自己的容貌還挺自信的,要不然也不會經常來“色誘”,每當司同學用那張臉演戲時,唐寧都拒絕不了他。
突然間被“毀容”,換成是誰都沒法接受,更何況是“天下第一美人”。
“先給你上藥吧,就算不能治好,也能緩一緩蠱毒。”唐寧淡定地說,拿出玉荷為他配的解毒小藥丸,揉碎了替司無岫細細抹上。
遇到這種事情,兩個人當中必須要有一個人冷靜下來,否則一起慌了神,亂了陣腳,地底下的魔神會很樂意看到他們拆夥的。
何況唐寧真心不覺得這就叫醜。
總比什麼大小眼、歪嘴巴、沒眉毛什麼的要強吧?那些黑斑看久了不還挺個性的嘛。
司無岫眼簾微垂,在唐寧離得近時,忍不住微微動了一下。唐寧立刻扳過他的腦袋:“你別亂動,這樣我怎麼上藥?”
“你看見這些傷痕,就不覺得噁心?”司無岫啞著嗓子道,被唐寧的視線盯著看時,仍會不禁想要別開臉。
“真不覺得。你再扭頭,我就不讓你摸尾巴了啊?”唐寧威脅他道。
司無岫果真乖乖地站定,一動不動了。
上藥期間,司無岫的目光一直跟著唐甯走,唐寧往旁邊挪上一步,他也的目光也緊隨著唐甯挪動些許,生怕一個錯眼唐寧就不見了似的。
唐寧心裡又好笑又心酸,他從未見過司無岫這樣緊張的時候。
上完藥後,他不禁又捧起司無岫的臉,在他的嘴角上輕輕一碰:“哪怕你一輩子都這樣,我也不嫌棄你。你看,我也沒法化形,耳朵和尾巴都收不起來,你也沒嫌棄我啊。”
“那怎麼能一樣,阿寧自從有了尾巴,就變得更招人了。”司無岫的聲音有點悶,手臂環抱著唐寧的腰,摸了摸他身後毛茸茸的尾巴。
看在對方情緒正失落的份上,唐寧就不跟他計較尾巴被摸的事情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也沒關係,咱家有一個好看的就夠了,要那麼多也沒用,又不能跟街邊賣畫的人要肖像費。”
“嗯,咱家。”司無岫牽起嘴角,目光仍跟著唐寧的動作走。
見他收起小藥瓶,又從芥子石中拿出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是他們在卅山城舉辦月老節的時候買的。唐寧那天玩得有點瘋,新奇好玩的東西買了一堆,最後玩膩了就都堆在角落裡,而今正好可以利用起來。
唐寧拿著面具:“你要是不想讓別人看見你的臉,可以戴上這個。”
“不了。”司無岫握著唐寧的手,目光移到那只鬼面具上,又轉回對上唐寧的視線,“既然阿寧不嫌棄,那我也不需要這個。”
“這就對了。”唐寧點點頭,摸了摸他的左半邊臉,感覺那些藥粉已經被皮膚吸收,便輕輕地在他左臉上親了一下。
司無岫見他如此坦然,毫不介意,一顆懸著的心也逐漸落了地。
“就是在封印月魔之前,來不及問元氏先祖究竟對他做過什麼了。”唐寧遺憾道,“這肯定是個很重要的消息,沒准和元帝陛下的傷勢有關。”
書生曾說,元帝身上舊傷反復,這個舊傷是他從前練功的時候出了岔子的緣故。宮裡人諱莫如深,他們這些心腹也對此知之不詳,不知道是被人打傷還是真的練功受傷。
要是按照月魔的說法,元氏一族利用他塑造武體,將來必會遭到反噬,那麼元帝的傷很有可能就是反噬造成的。
元帝是元氏一族最接近武聖的人,那是否代表,天賦越好的人,就越容易受月魔的影響?
那司無岫呢?
司無岫搖了搖頭道:“就算你問了,以他對我們的恨意,也不會說的。”
“可至少也是一條途徑啊,若是他真的對元氏的武體動過手腳,那你豈不是也很危險?”唐寧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除了月魔,我們能問的就只有陛下了,不過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太可能去跟他見面吧?”
“我確實不想見他。”一個連名義上的父親都稱不上的人,拋妻棄子,敢做不敢認,司無岫對元帝還真沒有半點好感。
“更何況,不管是問元帝,還是問月魔,哪怕他們願意說,也不一定會對我們說實話。”司無岫道。
唐寧回想了下,忿忿道:“那倒是,月魔一看就恨不得將我們殺之後快,最後也不忘用毒針偷襲人,太可惡了!”
“所以就算問不出來,你也不必介意。”司無岫安撫地捏了捏他的尾巴,“日後慢慢查就是了。”
“嗯。”唐寧點點頭,把自己的尾巴從對方手中拿開,“我去把你的劍撿回來。”
綠影劍雖然斷成了兩截,但聽司無岫的說法,蠍毒用光了,可劍靈還在,以赤蚌珠的可塑性,說不定還能重鑄。
司無岫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拉住了他:“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太對?”
“什麼?”
司無岫還沒來得及開口,遠處就傳來了唐二哥他們的叫聲:“阿寧,你在哪裡——”
“我在這裡!二哥!”唐寧他們正在山坡上,率先看見還在下方徘徊的唐二哥等人,不由沖他們用力揮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唐定立即甩下後面的人沖上山坡,一直跑到泉眼邊,連氣都來不及喘:“剛才真他娘的見鬼了!我們一路找你們都找不到,耳邊能聽見打鬥聲,人影卻一個也看不見,沒想到你們竟然離得如此之近!”
“想必是魔神所為,他用蠱蟲製造了一個障眼法,讓你們走來走去都走不出這些溝壑,俗稱鬼打牆。”司無岫道。
“那魔神呢?”唐二哥四下一看,發現一個新的封印,這種封印他這一路上都看熟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唐寧所為,立馬對弟弟豎起了大拇指,“還是我們阿寧能幹啊!”
直到這會兒,唐二哥才借著月色看清了司無岫的臉,不由納悶:“咦……你這臉是怎麼了?沒擦乾淨?”
司無岫忽然覺得有點好笑,他早就該明白,自己撿到了一個小寶貝,這寶貝的家人也不是一般的人。
尋常人看見他這張臉,即便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感到懼怕厭惡,用帶著異樣的目光去看他。
可不管是唐甯還是唐定,他們除了些許驚訝以外,就再也沒說什麼,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司無岫反而覺得剛才心裡的糾結不定全都像是笑話,既然自己最在乎的人都不介意,那他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於是直起腰背,坦然道:“我中了蠱毒,半邊臉被毒液濺傷了。”
“唉,怎麼這麼不小心!”唐二哥微微皺眉。
“二哥,他是為了我才會中毒的。”唐寧在旁邊道。
唐二哥馬上轉過來,拍著司無岫的肩膀,正色道:“既然是為了阿寧受的傷,我這個當二哥的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儘快恢復的!”
司無岫輕笑了下:“那就多謝二哥了。”
唐二哥點點頭,回頭招呼後面的弟子們快點上山,想了想,又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等會兒,剛才那姓司的是不是也喊自己“二哥”了?
誰是他的二哥啊,這人也太會佔便宜了吧!
不多時,在下方溝壑中被鬼打牆困住的其他人也都紛紛上了山。
玉荷一上山就直奔司無岫,看見他的左臉時,不由倒吸一口氣,單膝跪在地上,臉色蒼白道:“屬下來遲,請少主責罰。”
“一點小傷,不值得大驚小怪,起來吧。”司無岫淡淡道。
玉荷驚訝地發現,自家少主好像對如此嚴重的事情表現得十分豁達,似乎真的不在意。
她愣愣地站起身,就被唐寧拉了過來:“玉荷,你看他這傷勢,該怎麼解毒?”
說著又詳細地把他們與魔神之間的戰鬥對她說了一遍,重點在於最後那支蠱毒所化的毒針。
玉荷聞言,先用竹筒從河邊收集了一些泉水,再濾掉蠱蟲,潷出來,倒在一個乾淨的小碗裡。
她低頭嗅了嗅泉水,又用舌頭舔了一下,柳眉微蹙。
唐寧看得緊張,既想知道她的用意,又擔心她中了蠱毒,直到她端著泉水走過來,才忍不住上前問:“怎麼樣?”
“少主和公子將封印重新恢復後,泉水好像也變甜了一些,有點昔日甘泉水的意思的了。”玉荷將碗遞給唐甯,唐甯連連擺手,還是不太敢喝。
“但這已經不是我們要找的甘泉水了,對吧?”司無岫冷冷地看了那碗水一眼。
玉荷遺憾道:“確實,失去靈目之後,泉水的藥力也在漸漸流失。”她頓了頓,又對兩人道,“不過眼下這水裡還留有一絲靈目之力,對唐公子來說沒什麼用,對蠱毒倒是還能壓制一下。”
“就沒有徹底根治的辦法嗎?”唐寧著急道,“你和慕容獨一塊對蠱蟲研究了這麼久,總該有解毒的思路吧?”
玉荷點了點頭,微微歎息道:“思路是有,也很簡單。”
“那是什麼?”
司無岫不等玉荷說完,就已經想到了答案:“靈目。”
“少主猜得不錯。靈目才是甘泉水形成的關鍵,同時它既然能成為陣眼壓制魔神,必然也能克制蠱毒。”玉荷看向他們,“只要拿到靈目,兩位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了。”
“說來容易做來難。”唐甯一屁股在司無岫旁邊的草地上坐下,“那只鴿子不是說,靈目已經被黃龍拿走了嗎?我們如果要去找靈目,就只能去妖墟城了。”
妖墟城,就是西北妖族腹地,黃龍的老巢。
他們從書生那裡得知,越往西北大漠深處走,就越容易迷失方向。反正近百年來,白虎軍從來沒有一次能夠兵臨城下的,更沒見過妖族的城市長什麼模樣。
之所以知道那地方叫“妖墟”,是因為從前人族與妖族感情還好的時候,妖國的國都就叫妖墟。
後來黃龍拿到金杖,一統西北妖族之後,就將他的據點命名為妖墟城,把自己當成了妖族的新皇。
唐寧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歎氣,他一直都想避免與金杖主人對上的,沒想到還是避不開。
司無岫揉了揉他毛乎乎的耳朵:“阿寧不想要靈目嗎?”
“當然不是。”唐寧搖了搖頭,拉著他一塊坐下來,“就算我不需要,你的臉也要靠它來解毒,我怎麼會不想要?”
“那為何愁眉不展的?”司無岫偏頭看他。
“在想我們該怎麼去拿。我們就這麼點人數,正面去搶,肯定拼不過人家。”唐寧臉都快皺成一團了,發愁道,“可是偷偷潛入也不容易,妖族敏感,會識破我們人族的身份。我倒是還好,只要使用妖力身上就沾上了妖氣,但是其他人……”
白虎鎧突然光芒一閃,散發出一陣強烈的妖氣,儘管無色無味,卻能讓周圍的武者感到皮膚顫慄,是一種有別于任何武者的內力氣息。
仔細再感受一下,這駁雜的妖氣不正是從萬妖塔中攝取到的妖力嗎,沒想到這些妖氣竟在這會兒派上用場了!
司無岫笑著對唐寧道:“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我們可以共同潛入妖城。”
唐甯簡直對白虎鎧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光能變換樣式,連氣息都能改變,這套戰鎧真是太實用了!
幸好沒被宗文俊拿到手,要是在宗文俊的手上,估計他也只能開發出“金燦燦”這種的最低級功能了。
“可是只有兩個人,會不會還太少了……”唐寧還有些猶豫。
玉荷也咬著唇道:“不如屬下再跟慕容公子想個辦法,看能不能用藥草模擬出妖氣來,這樣就能混入更多的人。”
“時間上來得及嗎?”唐寧問她。
玉荷面露為難之色,卻還是咬牙道:“屬下可以盡力一試!”
“不過我們現在連妖墟城在哪兒都不知道,可能還要會白虎軍中去問問鴿妖,你們還有時間——”唐寧話音未落,不遠處就傳來一陣撲簌簌的展翅聲。
一隻體型異常龐大的鴿子落在眾人面前,又往前跳了幾步,黑黑的眼睛看向了唐甯和司無岫。
唐寧還在想,難道他剛提到鴿妖,那鴿子就自己飛來了?
可是不對啊,白虎軍怎麼可能把鴿子放出來,而且這只鴿子好像也不是他見過的那只。
“咕咕……”鴿子自覺輕盈地又在地上跳了兩下,然後張口又叫了聲,“嘎!”
“嘎?”鴿子有這麼叫的嗎?唐寧正覺奇怪,就見白鴿像是被墨染黑一般,從頭到尾逐漸變成了黑色,連尾羽都成了黑色,體型又變大了一圈,“八哥?!”
八哥鳥的體型還在不斷拉長,逐漸變成一個黑衣少年:“哎,各位好啊,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啊!”
“你怎麼會在五土坡?”唐寧問他。
“你們那日走了沒多久,長老在收拾族地的時候找到一卷古籍,裡面的內容應當對你有用,所以就讓我來跑一趟了。”
谷樂扭了扭脖子,又松了松胳膊和腿,這才將古籍遞給唐寧:“我的翎羽不是還在你身上麼,我就是追著這根翎羽的氣息找過來的。話說回來,你們怎麼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啦?不是說要去極北的嗎?”
“這可真是說來話長……”唐寧打開那本殘破的書冊看了兩眼,正眼暈著,就見司無岫朝他伸出了手。
唐寧索性把古籍交給他,自己則跟谷樂說了他們一路走來的驚險歷程。
谷樂聽得一愣一愣,羡慕不已:“你們可真厲害,我也想去萬妖塔,瞻仰瞻仰那些大前輩們!”
“你要是跟我們一塊去,就能見到了。不過現在晚了一步,萬妖塔已經被封印起來,今後會有新的萬妖塔代替它。”唐寧道。
雖然遺憾,谷樂還是能夠理解,點了點頭道:“說起來,你們到五土坡是來找甘泉水的吧,找到了沒?”
“找到了,就在你面前呢。”唐甯指了指前方的小溪。
“那我來得豈不是正好了?我從小長在南方,還沒嘗過甘泉水是什麼味道的呢……”谷樂舔了舔嘴唇,很想過去喝兩口。
“雖然魔神已經被我們重新封印起來了,不過水裡好像還有蠱蟲殘留,你要是不怕喝壞肚子的話……”唐寧欲言又止。
“那我還是等到蠱蟲都死了再說吧。”谷樂快速道。
“這份古籍你們是從哪裡找到的?”司無岫站起身,嚴肅地看向谷樂。
谷樂剛才光顧著聽唐寧講故事了,也是才注意到司無岫臉上的異樣,和唐二哥一樣的納悶:“你的臉是怎麼了,也跟小狐狸一樣化形失敗了?”
但是不對吧,眼前這人難道不是人族嗎?
可是他身上好像有點妖氣,這是怎麼回事?
谷樂忽然悟了,這說不定是妖皇與妖後那啥和那啥之後,妖氣相融,所以這個人族身上也沾到了妖族的氣息!
嘖嘖,在他缺席的這段日子裡,這兩人的感情似乎更好了,都到了不分彼此、妖氣互通的地步。
每天夜裡一定都很忙。
但谷樂這些念頭只是剛冒出來,就被司無岫冷漠的眼神給刺了下,立馬冷靜下來,清了清嗓子道:“這古籍是從前人住過的廢墟裡挖出來的。我們族地不是有個魔神封印嗎,屠長老認為我們靠得太近,會受到魔氣的影響,所以大家都搬到了林子外,離昊南城更近一點。原本那地方也是先祖們住過的,只是從前人族對我們不太友好,妖族一步步往山林深處躲,從前的住處也就廢棄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如今昊南城換了新的城主,城中又有妖族做緩衝,昊南城的百姓也能逐漸與妖族和平共處,妖族的舊族地又被翻新,成了他們新的住處。
“這古籍裡說了什麼嗎?”唐甯好奇地看向司無岫。
要是沒什麼要緊事,他絕不會露出這樣鄭重的表情來。
“嗯。”司無岫低頭看著唐寧,目光認真道,“若這上面的記載是真的,妖皇袍是妖族至寶中最先誕生的,它有一個其他至寶都沒有的特性。”
“什麼特性?”唐寧問。
“妖皇袍可以感應其餘兩件至寶的所在。”司無岫唇邊慢慢勾起一個笑容,“距離越近,感應越是清晰。”
谷樂驚訝道:“那不就跟我的翎羽差不多?”
“這樣一來,即使人數少些,我們也能找到妖墟城,乃至金杖主人!”唐寧馬上就明白了司無岫的意思。
“不錯,靈目如此珍貴,黃龍必定會將它帶在身上。”司無岫道,“到時我們未必會與他一戰,能偷就先偷回來。”
“這個主意不錯。”唐寧笑著道,“其實我們根本沒必要跟黃龍打鬥,偷到靈目趕緊跑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456:我變醜了,阿寧嫌棄我嗎?
糖:不嫌棄,你再動不讓摸尾巴了啊!(上藥中)
456:那我不動,是不是可以一直摸了?
糖:……我現在挺嫌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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